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從乞丐到元首

第4章 第一章根深蒂固(1)

從乞丐到元首 约翰·托兰 10316 2018-03-16
1889-1907 希特勒很少談及自己的家事,但對其少數心腹,他卻也承認,自己無法與父親相處,因為父親獨斷專行。他母親是個性格安靜而溫柔的女人。希特勒雖然極尊重母親,但家庭的主宰卻是父親。父母都是瓦爾德維爾特爾人。這是個奧地利的農村,位於維也納西北部,離現今的捷克斯洛伐克邊境不遠。據希特勒族中人說,他的家族有摩拉維亞人的血統。在奧地利,希特勒是個很普通的姓氏,有可能是從捷克人的姓“希德拉”或“希德拉切克”演變而來。 1430年以來,瓦爾德維爾特爾村姓希德勒的,其姓氏有過許多拼法,從“Hyd-ler”變為“Hytler”再變為“Hidler”(這三個字拼法不同,讀音卻極相似,不同者只是“德”與“特”而已——譯註)。 1650年,阿道夫·希特勒之母親的直系祖先有位就叫格奧爾格·希德勒(Georg Hiedler)。他的後裔有時也將其姓拼成“Huttler”或“Hitler”。在那個時代,像莎士比亞時代的英格蘭一樣,拼寫既無關緊要,也不規律。

瓦爾德維爾特爾的風景平淡,地處丘陵地帶,多樹林。斜坡上長滿了整齊的林子,也有勤勞節儉的農民世世代代開發出來的耕地。希特勒的父親於1837年6月7日出生在斯特隆斯村,其母生他時是個42歲的未婚女人,名叫瑪麗亞·安娜·施克爾格魯勃。因為村子小,斯特隆斯還不能獨立成為教區。所以,新生兒便在多拉薩姆登記,名叫阿洛伊斯·施克爾格魯勃,“非婚生子”。父親姓名一直是個空白。於是,便產生了至今仍待揭開的謎:他可能就是鄰近村子的。希特勒的祖父也有可能是位有錢的猶太人,名叫弗蘭肯伯格或弗蘭肯雷德。瑪麗亞·安娜曾在格拉茲這位猶太人家里當過傭人,使她懷孕的可能是主人年輕的兒子。 阿洛伊斯快5歲時,鄰村希皮塔耳,一個名叫約翰·格奧格·希德勒的游動磨坊工與瑪麗亞成了親。但她與小兒子過的生活依舊很艱苦;5年後她便去世,繼父又開始流浪。此後,阿洛伊斯便由希德勒的兄弟約翰·奈波穆克(住希皮塔耳村,門牌36號)撫養成人。這間農舍以及鄰近的一間,在阿道夫·希特勒的少年時代的生活中,起著重要的作用,因為希特勒曾在這裡度過五六個暑假。

後來,希皮塔耳的情形變得使阿洛伊斯無法忍受,於是在13歲那年,他“打*?小小的背包,逃出家門。”這段插曲(如果屬實),後來在他兒子阿道夫·希特勒所著一書中成了一段感人的故事。 “他在絕境中作出了決定,上了路,身上只帶著幾枚左爾登(德奧兩國以前的銀幣——譯註)作路費,投身於吉凶未卜的未來。”一路上,他東打零工,西打零工,一直到了這個冒險青年心目中的麥加城——維也納。在維也納,他當上了鞋匠的學徒。 5年後,他學會了做鞋的手藝,卻又決心“干點像樣的活”,於是,他便入伍,成了邊防軍。這樣,他便成了一名公僕,比神職還高出一頭。 他勤奮用功,通過了特別考試,到24歲時,已升為監管之類。 這種級別,對瓦爾德維爾特爾村人說來,是一種超凡的榮譽。

雄心勃勃的阿洛伊斯,此後定期得到提升。 1875年,他當上了設在多瑙河上的與德國隔江相望的布勞瑙海關的督察。 對阿洛伊斯的起步青雲,最感驕傲的莫過於是將他撫養成人的人——約翰·奈波穆克·希德勒。希德勒之族人,從未有居此高位者。由於沒有男嗣得以繼承希德勒之姓氏,奈波穆克遂於1876年春末決定採取一些措施。 (*他可能另有動機。村里的閒話說,阿洛伊斯是由他所生。寫過青年時*?的希特勒的作家弗朗茲·耶欽格說,希德勒或許是想通過將阿洛伊斯合法化的辦法,確保他的職業。“如他的父親是個猶太人,這是個很強有力的動機。”)6月6日,他的女婿和另外兩名親戚,稍事旅途後,便到了維特拉鎮,在公證人面前作了假證,偽稱“希德勒的哥哥”——他們將他稱為“希特勒”——曾數次當面對他們說過,並在他死前(1857)所立的不可更改的遺囑中稱他曾生過一個私生子,名叫阿洛伊斯。他要求將他合法化,並立他為嗣。

“希德勒”被改成“希特勒”,這可能是出於疏忽,但更可能是農民之狡計使然,目的是故意將此事弄得含混不清。次日,約翰·奈波穆克·希德勒與三名親戚一同來到多拉薩姆——阿洛伊斯出生時就在該地登記。在查驗了由三位證人簽署的文件後,年老的教區牧師查閱了該區的婚姻登記冊,並證實,在1842年確有一名叫格奧爾格·希德勒的男人與一名叫施克爾格魯勃的姑娘結婚。他於是便同意更改出生登記。但是,要么因為遲疑,要么因為暗中有所提防,他在將“不合法”改成“合法”,並將嬰兒姓名“施克爾格魯勃”劃掉時卻未將另一個名字補上。在最後一個欄目裡,他密密麻麻地寫道:“簽字人證實,本欄所登記為'父名'的格奧格·希德勒,與簽字人甚熟,據稱,他根據孩子母親的意見,同意接受阿洛伊斯,承認系孩子之父,並希望本區將孩子列入洗禮名冊。”

三名證人的簽字是由牧師代勞的,由三人依次畫押——各自畫了個十字架。 登記冊修改一事,既沒有日期押腳,又沒有簽名,那位牧師會生疑,這不是沒有道理的。他不僅將父名寫成“希特勒”,而不是婚姻登記冊上的“希德勒”,而且他也明白,這套手續從頭到尾都是不合法的,原因有二:第一,除非通過法庭,否則已故之人是不能被承認為父親的;第二,做母親的需將事實予以證實。 這件事中,還有一處含混的地方——阿洛伊斯·施克爾格魯勃是否同意接受新名。對他,不合法之私生子並不十分難堪;在奧地利南部,此事已不足為奇,在遙遠的山區,私生子的出生率高達40%。在農村,孩子就是命脈;任何一個身強力壯的男人都是受歡迎的。而特別令他難堪的是更改姓名,因為“施克爾格魯勃”業已多少作出了一些成績。

不管出於何種動機,約翰·奈波穆克·希德勒確曾誘使阿洛伊斯改名〔村里人議論說,老人曾答應更改遺囑,藉以規勸他改名。希德勒死後半年,阿洛伊斯以五千弗羅令(當時奧地利之貨幣名,一弗羅令約值兩先令——譯者註)之巨款購買了一農莊,這多少證實了村里人的閒話〕。不管怎樣,他決定接受“希特勒”之名一事,確係事關重大。很難想像七千萬德國人同聲高呼“施克爾格魯勃萬歲!”是個什麼樣子! 在希皮塔耳的姑娘們看來,身穿制服、梳著軍式短髮,濃眉大眼,留著八字胡,刮得乾乾淨淨的雙頰旁邊各有一撮濃發的阿洛伊斯,定然是英俊瀟灑無疑了。而他也向姑娘們送秋波。與他的合法父親一樣,他已是一個私生女的父親。他雖然已娶了帝國煙草壟斷公司裡一個稽查員的女兒為妻,但對一位喜歡尋花問柳的人來說,這也沒有多大節製作用。畢竟,她瘦弱多病,且比他年長4歲。

在希皮塔耳村,最誘人的姑娘是約翰·奈波穆克·希德勒的外孫女克拉拉·波爾茲爾。她才16歲,性情溫存,長有一副甜蜜的臉孔。她身材苗條,身高差不多與身材結實的阿洛伊斯相等。她很勻稱,又長著一頭棕色頭髮。是出於一見鍾情呢,還是單純出於為病妻找個女傭的願望,這均無關重要。事實是,他說服了家人,將她帶至布勞瑙。她與阿洛伊斯的家人一同住在客棧內——在那裡,阿洛伊斯已與廚房女幫工弗蘭西斯卡·馬佐爾斯伯格(客人稱她“法妮”)有所勾搭。 此種情形是希特勒夫人無法忍受的。她離開了阿洛伊斯,與她合法分居。現在,在希特勒的家庭舞台上該輪到法妮出台了。她儼然以合法夫人的身份,而不是情婦的身份出現。她非常明白,一個漂亮的女傭對易動感情的阿洛伊斯說來,具有多大的引誘力。她的第一招就是將克拉拉弄走。兩年後,即1882年,法妮產下一男孩——與他的父親一樣,是個私生子。

次年,希特勒已出走之妻死於肺癆。他於是便正式娶了法妮。婚禮是非常及時的——不到兩個月,第二個孩子安吉拉便出世了。這樣,阿洛伊斯終於有了個合法婚生子,儘管是在不合法的情形下懷的。他還承擔了取名叫阿洛伊斯·希特勒的第一個男孩的法律責任,而法妮呢,雖然身份已經合法,卻也不見得更加幸福,因為老阿洛伊斯又有朝三暮四的跡象。與她的前任一樣,她也染上了嚴重的肺病,不得不離開布勞瑙,到空氣新鮮的鄰近的鄉間去。阿洛伊斯帶著兩個小孩,又住在波馬客棧的頂層,他會求助於漂亮的侄女,這也是合情合理的。克拉拉同意了,再次住進波馬客棧。這一次,她是女傭,褓姆和情婦。阿道夫·希特勒未來的母親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她經常探望法妮,盡力幫她恢復健康。奇怪的是,法妮竟欣然接受情敵的照料。

1884年夏,可憐的法妮生命結束了。不出所料,希特勒家的下一任夫人已身懷六甲。阿洛伊斯要娶克拉拉,因為她可照顧他的兩個孩子,而孩子們也是真正喜歡她。但當地的教堂禁止他們結合,原因是,根據那個假證,他父親與克拉拉的祖父是兄弟關係。阿洛伊斯向牧師投訴,要求羅馬按特殊情況處理。不到一個月,申請獲准。很明顯,這是因為克拉拉已懷孕的緣故。於是,1885年1月7日,阿洛伊斯和克拉拉便在波馬客棧正式結婚。婚禮時在場的有兩個孩子,即小阿洛伊斯和安吉拉,還有三個證人:克拉拉的妹妹約翰娜和兩個海關官員。婚禮的一切準備工作都是新女傭做的。由於她把客廳燒得過熱,在整個婚禮過程中,阿洛伊斯都拿她尋開心。新婚夫婦並沒有過什麼蜜月,在簡單地吃了一頓飯後,阿洛伊斯便回海關去了。據克拉拉後來回憶,還不到中午“我丈夫就上班去了。”

難得的是,儘管阿洛伊斯在私生活上不檢點,他的業務工作卻未受影響。他依舊是個忠誠老實、辦事效率高的公僕;受到了上司和同僚的尊敬。雖然在地方上他的名聲不好——在這樣一個小鎮裡,婚外的桃色事件必然會成為人們飯後茶餘的話柄——他還覺得自己實在不錯。在眾多謠傳中有一條是,他的第一個妻子還在世時,他就給她買了一口棺材。 克拉拉成了家庭主婦後,可說是萬事如意。論管家,她是個典範;對小阿洛伊斯和安吉拉,她真是全心全意,把他們當作親生子女看待。婚後4個月,她便產下一個兒子;不到兩年,她又生了一個女兒和另一個兒子。小兒子出世後幾天便夭折。此後不久,另外兩個孩子相繼染上了白喉,也夭折了。這個悲劇是克拉拉難以忍受的。幸運的是她可在小阿洛伊斯和安吉拉身上傾瀉她的母愛,但與丈夫的關係卻很不自然。從一開始她就將他看成是高人一等,而自己從女傭到情婦再到妻子的道路,對希皮塔耳的一個普通姑娘說來又是如此復雜,以致她仍稱丈夫為“叔叔”。 三個孩子的連續夭折,很明顯,影響了她的受孕率,直到1889年4月20日第四個孩子才出世(*皇太子魯道夫不久前在梅耶林自殺身亡)。就血統而論,他是四分之一希特勒,四分之一施克爾格魯勃,四分之一波爾茲爾,四分之一不明。 在洗禮登記冊上,他的名字叫“阿道夫·希特勒”。後來,克拉拉說,阿道夫是個瘦弱多病的孩子,她老怕失去第四個小孩。但,據她家的女傭回憶說,阿道夫“很健康,很活潑,發育很正常。” 不管如何,希特勒太太寵愛自己的孩子,也許寵壞了他。 在波馬客棧,日子過得倒也平靜。做父親的常與朋友相聚,又嗜好養蜂,在這些方面花的時間,比在家的時間更長,但在性生活方面,很明顯,他已不再朝三暮四了——至少謹慎多了。女傭對他的印像很好,說他“對人嚴厲,但很好相處”,對下人很體貼。例如,有一天,為了不弄髒剛擦拭乾淨的地板,他竟高高興興地脫去靴子。但是,海關新任監察卻認為,阿洛伊斯·希特勒為人冷漠。 “他嚴格,說一不二,性情古怪,難以接近……穿上製服得意洋洋,常穿著它照相。” 阿道夫三歲零四個月時,父親又受提拔,全家便遷至巴索。巴索這城不小,在波馬客棧下方,位於河對岸的德國境內,海關督察的辦公室就設在那裡。生活在德國的城市裡,又與德國孩子們玩耍,這在年輕的希特勒身上留下了永世不滅的痕跡。例如,巴伐利亞南部的方言成了他的母語。他回憶說,它常令他“憶起我的少年時代”。 很長時間希特勒太太未再懷孕。有人說,她為了好好補一補“瘦弱多病”的阿道夫,一直在給他吃奶。直到他快到5歲時,下一個孩子埃德蒙才出生。阿道夫終於掙脫了母親的管教,幾乎完全自由了。因為孩子剛出生,阿洛伊斯的家眷仍舊留在巴索。這樣,5歲的阿道夫便與德國的孩子們東逛西逛,玩個沒完沒了。 這樣自由自在的生活他整整過了一年。 1895年春,全家遷至哈菲爾德。這是個小村子,座落在林嗣西南約30英里的地方,他們住的是農舍,座落在佔地面積約9英畝的斜坡上。 一個月後,阿道夫滿6周歲,進了一所小學。小學設在弗希拉姆,離家有數英里路程。這樣,阿道夫便又離開了管教*?嚴的母親。入學幾星期後,父親退了休。上學本來就受管教,現在,父親的管教又非常嚴格,這就使阿道夫加倍受管。父親服務40年,退隱鄉間後,生活倒也舒適,儼然成了鄉間紳士。 他家的房子雖小,但很漂亮,座落在小斜坡上,幾乎被蘋果樹、核桃樹所淹沒。屋旁有條小溪,被人工修直。溪內水清如鏡,終日水聲潺潺。在這樣美好的環境裡生活,雖然受到新的管教,阿道夫肯定是快活無比的。鄰近也不乏孩子,並且常來與他作伴。 上學,阿道夫和他的同父異母的姐姐得走上一個多小時。 對一個小孩子來說,這路程實在是太嚴峻了。學校的“既破舊又原始”的建築,被分成兩間教室,一個供男生用,另一個供女生用。希特勒家的兩個孩子給校長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據他回憶,阿道夫“思維敏銳,服從師長,又很活潑。”還有,這兩個孩子的書包“裡邊疊得整整齊齊、可說是楷模。” “我的第一個理想就是在這個時期形成的”,希特勒在——(這是一本自傳,敘述一般都被誇大。)中寫道“野外的玩耍,上學時的長途跋涉,尤其是與那些'野'孩子們的來往,使我根本在家里呆不住。”即使是在這個年齡,他已能高聲表達自己。不久後,他居然成了“一個小頭目”。 爾後幾個月,他在家中的處境變得越來越困難。由於不懂耕作,阿洛伊斯退休後的生活變得很沉悶。 1896年初,另一個孩子保拉出世,使景況更加惡化。一家五個孩子,包括一個只知道哭的在內,擠在一起,或許會使阿洛伊斯喝酒更加厲害。可以肯定的是,他變得喜歡吵架,容易發火。他的主要目標是小阿洛伊斯。父親與兒子不時拌嘴,因為父親要兒子絕對聽話,而兒子又不聽父親的。後來,小阿洛伊斯痛苦地抱怨說,父親常常用“馬鞭無情地鞭打他”。不過,在那個年代的奧地利,打孩子的事情司空見慣,被認為是於孩子有益的。有一次,為了做一艘玩具船,小阿洛伊斯逃學三天。 曾對這種愛好給予鼓勵的阿洛伊斯,狠狠地揍了小阿洛伊斯一頓,還“抓住他的頸背,將腦袋往樹上撞,直至他昏了過去”。還有一個說法:雖然他不再如此經常挨打,那個家庭霸主卻“常常打狗,打得它屁滾尿流。”據小阿洛伊斯說,甚至連溫順的克拉拉也對它施暴。如屬實,這肯定給阿道夫留下永不磨滅的印象。 至於年輕的阿洛伊斯呢,他再也無法忍受哈菲爾德的生活了。他不但覺得父親虐待了他,後母也對他不聞不問,而且對阿道夫也產生了惡感。 “他傲慢專橫,從小就愛發怒,誰的話也不聽”,1948年他對一個會見的人說——事隔52年後,他仍耿耿於懷。 “我的後母總是袒護阿道夫。他常常想入非非,卻又能逃脫懲罰。如果不按他的想法行事,他就會大發雷霆……他沒有朋友,他對誰都不喜歡,冷酷無情。為一點小事,他都會暴跳如雷。” 由於覺得自己受到虐待和遭到拋棄,小阿洛伊斯步了老子的後塵,於14歲那年離家出走,在老子的有生之年從未回來過。老子心存報復,將兒子要繼承的遺產減到法律所能允許的最低限度。哥哥一走,阿道夫便成了老子發洩怒氣的主要對象。老子給兒子增加了不少額外負擔,要是阿道夫不能達到要求,就必然會挨揍。幾個月後,這位愛嘮叨的鄉紳,不滿現狀,將成了負擔的農場變賣,帶著全家跑到6英里外的朗巴赫過城裡的日子去了。全家在雄偉的本尼狄克修道院對面的格斯托夫·蘭加納旅館三樓住了半年。由於擺脫了農場瑣事的糾纏,阿道夫的生活變得愉快些了,他在現代學校裡的學習成績也很優秀。在1897—1898學年的大考中,得了12個“優”——最高的學分。他的嗓子也很好;他有時利用下午時間,跑到修道院的聖歌班學唱歌,指導教師是本哈德·格羅納神父。在他回家的路上有座拱橋,上邊刻有修道院的盾形紋徽——最突出的是個卍字。 每到此時,“莊嚴而又燦爛輝煌的教堂裡,濃郁的節日*?氛,立即把他“陶醉了”。修道院的方丈成了他的偶像,而他也希望自己能步入教會。奇怪的是,這種願望居然得到了父親的支持——父親是反教人物。後來,阿道夫對赫崙納·漢夫施坦格爾夫人說過,“還是在孩童時,他最熱切的願望就是當一名牧師。他常常把廚房女傭的圍裙借來,披在肩上當作神衣,往椅子上一趴,便久久地、熱心地講起道來。 ”虔誠的母親當然贊同兒子的這一職業,但阿道夫對教堂事務的興趣產生得快,也消失得快。不久,他在抽煙時給人抓住了。 此時,全家已住在二樓。房子寬敞、舒適,與一家工廠相連。對一個事事愛冒險的男孩子來說,這是個再理想不過的司令部了,為他提供了做他最喜歡的遊戲“牛仔和印第安人”的各種各樣的場所。在工廠的主人(一對夫婦)看來,阿道夫是個“小流氓”,難得在家,“哪裡有事,哪裡就少不了他”,且常常帶頭進攻梨樹和搞其它惡作劇。若是回家,“這野孩子”的褲子也總是被撕破,手上、腳上也總是傷痕累累。 對不得安寧的阿洛伊斯來說,朗巴赫的生活就跟鄉間的一樣乏味。於是,1899年,他便在林嗣郊區的里昂丁村購買了一座舒適的房屋。這座房子座落在當地墳地的圍牆一邊,雖然不比一般的屋子寬敞,但其地點卻正合阿洛伊斯的口味。里昂丁有居民3000人,由於緊靠有劇場、戲院和巍峨的政府大樓的林嗣城,因而也有些文明的氣派。另外,當地居民大家都和睦相處。 小阿洛伊斯一走,阿道夫便成了父親管教的主要對象了。 據保拉·希特勒的回憶,是阿道夫“惹我父親發火的,他每天挨揍。他是個不受管教的小流氓,不管父親如何打他,怎樣教訓他,要他熱愛國家的官職,統統都無濟於事。另一方面,我母親又是那樣的愛撫他,想盡量用慈母之心去彌補因父親的粗暴而使他沒有得到的東西。” 為了表示反抗,阿道夫決定離家出走。阿洛伊斯得悉了這個計劃,便把阿道夫鎖在樓上。晚間,阿道夫企圖從窗戶的鐵欄間擠身出去。因為夠不著窗戶,便將衣裳脫下。正當他爬向自由時,忽聽得父親上樓聲,便連忙退下,用台佈遮住赤裸裸的身體。這次,阿洛伊斯並未用鞭打來懲罰他。相反,他放聲大笑,高聲呼叫克拉拉快上樓來看看“這位穿寬袍的孩子”。比起鞭打,這種譏諷傷害阿道夫更深。後來,他私下對漢夫施坦格爾夫人說,他花了”好長時間才總算將這件事忘掉。” 多年後,他對一個秘書說,曾在一本冒險小說中讀到,不怕痛是有勇氣的表現。 “我於是便下定決心,父親打我時我永不再哭。幾天后,我便有了一個考驗我的意志的機會。我母親嚇得跑到門外躲了起來。我呢,則默默地數著屁股上挨了多少棍。”希特勒宣稱,打那天以後,他的父親便從未再碰過他。 雖然年僅11歲,在阿道夫消瘦的面容上就有些與眾不同的東西。在那年里昂丁小學的全班合照中,他站在頂排的中央,比同學們高出數英寸。他臉孔朝上,雙手交叉在胸前。他富有造反精神,又驕傲自負;毫無疑問,他是個最聰明的孩子。論功課,他費不了多少力氣,同時還發現了另一種才能——他會繪畫。從1900年3月26日畫的一幅關於瓦倫斯坦的畫中可看出,他作為畫家的天才又初露鋒芒。在課堂上,他會利用學習時間偷偷作畫。有一次,一個名叫溫伯格的男孩子,見他憑記憶便將“邵姆堡城堡”畫了出來,不禁目瞪口呆。 課間休息或放學後,他仍是同學們的領袖。他住過的地方比大多數同學一生中能去到的地方還多,因此,同學們都將他看成是大人物。在玩耍中,他常常受到弗尼摩·庫伯及其仿效者德國作家卡爾·梅依的歷險小說(他在拚命閱讀)的啟發和鼓勵。卡爾·梅依從未去過美國,但他寫的關於高貴的印第安人和身強力壯的牛仔的故事,卻在德國和奧地利被一代一代的男孩子們看成是福音。阿道夫對老薩特漢和他的同伙的冒險簡直著了魔。他不厭其煩地帶領同學們演出這些故事,年紀大些的孩子失去熱情后,他便找年紀小些的來演,有時甚至也把女孩子們找來。 大概就在此時,他在兩本描寫1870年普法戰爭的雜誌裡找到了更有意義的刺激。他孜孜不倦地閱讀裡邊的文章和插圖。 “不久,這個具有歷史意義的偉大計策,便在我內心成為最偉大的經歷”,“打那以後,對凡是與戰爭或因此而從軍有關的東西,我都越來越熱心。”(見——這部書,出於政治目的,有時會扭曲事實。) 一年前爆發的波爾戰爭,不但激發了他的日耳曼人的愛國主義,而且也給他提供了玩耍的材料。一小時又一小時,他率領著他的“波爾軍”,與那些不幸要扮演英軍的孩子們進行“激戰”。他經常玩得流連忘返,害得父親要等上一個鐘頭——他原以為阿道夫已去煙鋪為自己取菸葉。據溫伯格的回憶,其結果是,在家裡受到“熱忱”的歡迎。這些冒險的歲月,也許與希特勒的生涯的形成有關。 “樹林和草地”,他寫道,“是在生活裡隨時隨地均存在的'衝突'中決定勝負的戰場。” 那年,6歲的埃德蒙死於麻疹。 4個孩子的死亡,幾乎使克拉拉難於忍受,而小阿洛伊斯一走,能繼承姓氏的孩子就只有阿道夫一人了。雖然阿道夫很快便可完成小學學業,家庭的悲劇卻又加劇了父子之間的衝突。阿洛伊斯要求的是讓孩子走他的路,並常用自己當公僕的切身體會來啟發兒子。兒子呢,則一心想當畫家,暫時將其革命計劃深埋心中。在未與父親爭論的情況下,他便接受了下一步的上學計劃。阿道夫既可進預科學校(是大學預科,重點在對學生進行古典教育),也可進技工學校(著重進行科技教育)。講究實際的阿洛伊斯選了後者。阿道夫默然同意,因為這種學校裡也有繪畫課。 離家最近的技工學校是在林嗣。 1900年9月17日,阿道夫背上綠色的軟背包,首次出發了。由於路途長,有3英里多,他邊走邊看,到了半途,他便看到了橫臥在他眼前的林嗣城和多瑙河。對一個生長在農村和小鎮上的孩子來說,眼前的景色肯定是可怕而又具有魔力的。遠處,在高地上,聳立著舉世聞名的昆伯堡,據說尼伯龍根之歌(德國中世紀之敘事詩——譯註)就是在那裡創作出來的。眼前是一排排的教堂尖塔和一座座巍峨的大樓。他沿著陡峭的山坡,彎曲的道路,走進位於市中心的技工學校。學校是座四層樓的建築物,很黑,座落在一條狹窄的街道上。實用而可怕,看上去,它更像是一座辦公樓,而不是一所學校。 從一開始,阿道夫的成績就很糟。他已不再是領袖,不再是最聰明、最有天才的孩子;周圍的環境令他不安。其他同學都瞧不起郊區農村來的學生;而他在較小的學校裡所得到的關注和重視,在這樣一個大型的學校裡是得不到的。在那年的全班同學的合照中,他還是站在頂排,但傲慢的阿道夫已不見了;代替他的是一個愁眉苦臉的失神的年輕人。 慢慢地,他變得羞怯和沈默,對功課越來越失去興趣。 “我想,我父親一旦看到我在技工學校無甚麼進步,就會讓我去實現我的夢想,不管他喜歡還是不喜歡。”希特勒在裡作的這一解釋,對其因算術和自然、歷史不及格而不能升級,既可說是個藉口,也可說是個理由。誹謗他的人就那是因為他天生懶惰,但同樣也可能是對父親進行報復的一種形式,是感情用事問題,或者僅是因為對不合口味的課程不肯下功夫所致。 次年,阿道夫改變了戰術,成績大有上進。因年紀比同學們大,他又成了領袖。 “我們都喜歡他,上課時玩耍時都喜歡他。”約瑟夫·凱普林格說,“他有'神'。他頭腦並不發熱,比許多人都通情達理。他表現出一種性格的兩個極端,很難統一。他是個安靜的'狂熱者'。” 散學後,因為阿道夫已學會了套圈,同學們便在他領導下到多瑙河旁的草地上玩“牛仔與印第安人”。休息時,阿道夫也是主宰,他給同學們講波爾戰爭,還把他畫的波爾勇士給他們傳閱,甚至還說他想加入波爾人的隊伍。這次戰爭,在年輕的希特勒心裡,喚起了對德國愛國主義的嚮往。這種感情是大多數男孩子們所共有的。 “對我們說來,俾斯麥是我們的民族英雄”,凱普林格回憶說,“讚揚俾斯麥的歌曲,以及許多同類性質的歌曲都是禁唱的(系海頓所作之奧地利國歌,與德國的流行歌曲《德意志高於一切》之主題相同。在奧地利,崇德者均唱德國的抒情歌曲,私下里彼此問候均是德國的'萬歲!')。保存一張俾斯麥的畫都是犯罪。雖然私下里老師們覺得我們這些孩子們都是對的,但是,誰要是唱這些歌曲或動搖我們對奧國的忠貞,我們就會受到老師的嚴厲懲罰。” 出於某些原因,阿道夫·希特勒比其他人更認真地接受日耳曼主義。這或許是為了背叛他的父親,因為父親是哈斯堡政權的忠實支持者。一次,凱普林格陪阿道夫回家,沿著陡峭的卡普津納大街走去。到了山頂,希特勒在一座小教堂前停住了腳步。 “你不是日耳曼人(古德國人)”,他直言不諱地說,“你的頭髮是黑的、眼睛也是黑的。”他驕傲地註意到,他自己的眼睛是黑的,頭髮(據凱普林格說)是淡棕色的。 此時,德國神話中的英雄人物業已令他著迷。年方12歲的希特勒,就在林嗣劇院觀看瓦格納的歌劇《羅安格林》(德國傳說中之一聖杯武士——譯註)。該劇中的日耳曼感情,以及歌劇本身的音樂,“立刻使他入迷。”劇中激動人心的台詞——例如亨利王對武士說的那段話——首次喚醒了他內心種族和民族主義感情的衝動: 讓帝國之敵立刻出現, 我們準備好短兵相見。 從東部沙漠到平原, 敵不敢蠢動分毫。 德國地靠德國刀, 帝國威力不動搖! 這一次,他成功地結束了學業,課程全部及格、操行成績和勤奮程度還得了“良”和”優”。然而到二年級,他幾乎從學期一開始便趕不上,數學再次不及格,勤奮程度也降為”中”。到聖誕假期結束時,家禍掩蓋了在學校裡的危機。 1903年1月3日與往常一樣,阿洛伊斯一早便離家去了斯泰弗勒酒樓。他剛在桌旁坐定,便說身體不舒服。片刻後,他便與世長辭——死於胸膜出血。 兩天后,他便在離希特勒家不遠的教堂公墓入土。墓碑上鑲的是這位前海關官員的橢圓形的遺像——目光堅定地向前。林嗣《每日郵報》稱頌死者的訃聞中說:“他偶爾發出的鋒利的言辭,並不能抹煞其隱藏在粗魯外表後的熱心。他歷來是法律與秩序的得力維護者,他見識廣博,對事物之見解,歷屬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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