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權謀高手李鴻章:從刀筆小吏到第一重臣

第6章 仕途能夠走多遠

李鴻章的家鄉淮上,是一個尚武中心,是暴力高發地帶。李鴻章青少年時代的淮上少年,最為崇尚的就是紅鬍子與拽刀手。紅鬍子是淮上少年的成年禮,每當一個少年成長起來,家人就會為他準備好用染紅的棉絮做成的假鬍子,戴在頦下,然後持刀出門,與夥伴們劫道殺人,搶奪錢財。少年拽刀手則是淮上最為拉風的景象,成群結隊的少年手提長刀,呼嘯著招搖過市,橫行無忌。 其時的淮上,動盪不安,各村各寨不得不組織武裝力量,聊以自保。據《十九世紀中期中國雙重統治格局的演變》一書記載: 一村有捻一村安,一族有捻一族幸。村有捻,外捻不入,曰:某某我們都是混家子。族有捻,則曰:某某叔也,兄也,雖及第之榮不若是其赫赫也。由此,莊有稍悍者,眾即慫恿:何不出頭混著!既或幫以資糧,糾眾而捻矣。捻子、捻黨沒有統一組織,各自獨立,互不統屬。各捻組織鬆散,居則為民,出則成捻,招呼成群,撒手立散。

當時就是這樣,皇家的權力體制仍然對淮上起著決定性的影響,但崛起的年輕尚武之徒,卻以鐵血法則對現存的秩序與規則,形成了顛覆性的衝擊與挑戰。生長於淮上的李鴻章,注定要成為應對這一挑戰並恢復秩序的人。但他在幼年與少年,其人生的成長過程,勢必受到這種力量的衝擊與打壓。 這種衝擊,這種打壓,體現出的是一種暗灰色的調子。暴力行為是最易激發人性之惡的力量。李鴻章的幼年與少年,就生長於這種惡性的暴力氛圍之中。其青春成長的苦痛,更甚於普通少年。當地人與人的關係,不是體現為寬和與諒解,而是齷齪的鉤心鬥角與隱秘的心理擠壓。 決定一個人人生成就的,無非是內外兩個環境。如果外部環境表現得比較寬和,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走向和諧,因為沒有過於強大的壓力,人性中的善更容易體現。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表現為相互理解、相互信任、相互鼓勵與相互支持。

相反,如果外部環境壓力過大,人人處於一種極度緊張的精神狀態之中,彼此之間的敵對意識就比較強烈。這種情況下的人際關係,更多表現出一種相互仇恨、激烈競爭與相互打壓的狀態。很明顯,李鴻章正是生活於這樣一個可怕的氛圍之中。由於他的父親高中皇榜,他們家族由普通農家一躍而成為廬州望族,這對於其他人家來說,即使不意味著一種明顯的挑釁,也是一種嚴重的羞辱。 淮上糜爛,一發不可收拾,源於淮上這種人與人之間的惡性競爭。據隨工部侍郎呂賢基回淮上辦團練的趙畇描述說: 細心體察,其故有三:富者明知團練於己有益,而吝惜資費,苟安目前;貪者則百計圖謀,羼身其中,一經入局,百端侵漁,居局外者,有求不遂,爭相訐訟;又有一種幸災樂禍,希冀賊至可以肆行,惟恐團練認真,乃造作謠言,或云將徵調遠出,或云將按籍苛斂,搖惑人心,沮撓大計。

在這裡,趙畇將淮上人物,分為三種:第一種是富人,目光短淺,吝嗇非常;第二種是貪人,多吃多佔,相互攻訐;第三種是壞人,造謠生事,破壞大局。任何時候,只要社會規則崩壞,不公開不透明,浮到社會表層上的,總是這三種人。理論上,一個公開透明的規範法則,能夠約束這三種人,但這三種人會拼了性命阻撓公正的法則,直到社會徹底糜爛,大家全部死光光為止。 李鴻章生於淮上,長於淮上,對於淮上的人心人性,比任何人更為了解。他實際上是淮上尚武傳統的反對者,注定要成為解決這一社會問題的人。即使這個歷史使命不是由他來完成,也必然是由另一個對淮上風俗了然於心的人來完成。只不過,唯有他的智慧達到了這一境界,所以這個使命遲早會落到他的肩上。

人生的起步,取決於對人性善的認知。不了解人性之善,就有可能誤入歧途,百死而莫贖。而人生能夠走多遠,則取決於對人性惡的認知。因為你的人生成就越高,就越容易成為眾矢之的,難免遭到性惡之人的明槍暗箭。 李鴻章的人生開端,比他的父親李文安更有起色,因為他踩在了父親的肩膀之上。他赴京趕考,首先由父親安排去見在翰林院的曾國藩。從此二人就有了師生之誼。這一年曾國藩是考官,李鴻章是考生,雖然曾國藩對李鴻章的詩文贊不絕口,但李鴻章還是很掃興地落榜了。 三年以後,李鴻章再入考場。這一次他如願以償地高中皇榜,進士及第之後成了皇家翰林院編修,正心花怒放地實現他的桂冠詩人之夢,卻不料由於洪秀全這個極不穩定因素的介入,導致了社會與官場規則的變化,將李鴻章一下子打回了原形。他的人生,不得不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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