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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章兔未死,欲烹狗

戴笠 钟连城 8130 2018-03-16
戴笠總認為,共產黨未除,蔣介石不會很快剷除他……誰想政治風雲突變,蔣介石殺心已動,決定兔未死,欲烹狗。 毛人鳳道:“我這次來正是要向你密報校長採取行動的事。據內線密報,近段時間校長召集三陳(陳立夫、陳果夫、陳誠)及他的五人小組,頻頻開會,研究討論取銷軍統組織的事。” 戴笠嚇了一跳,站起來又坐下去道:“什麼,取消軍統,你有沒有聽錯?” 毛人鳳道:“沒有。可能就你忙著肅姦,沒有細心問過這事,其實,國共談判時,校長和毛澤東就簽了一個《雙十協定》,毛澤東把取消特務組織做為一個談判條件,搬到了桌子上來了。” 戴笠說:“這沒什麼,說明共產黨很怕我,校長不會那麼蠢就輕意答應他。” 毛人鳳道:“可是這回你猜錯了,校長不僅在協議上簽了字,還組織三陳、李士珍、宣鐵吾等人開會討論研究如何撤銷。”

戴笠喃喃道:“不會這麼快吧,怎會這麼快呢?軍統說撤銷就可以撤銷麼?” 毛人鳳道:“校長早就有此意,這次總算讓他有了機會和藉口。” 戴笠從沙發上站起,又開始在廳裡踱來踱去,口裡不停地說著話,像是跟毛人鳳說話,也像自言自語:“校長,你會這樣待我?這些年我一片忠心,非常誠懇,好容易把軍統建成這樣子,現在你藉口共產黨反對,要取消,我將來又靠什麼在這塊土地上站立?” 戴笠越想越絕望,步子也越踱越快,突然在毛人鳳面前站住,道:“善徐,這消息軍統局裡還有多少人知道?” 毛人鳳道:“將級以上的大特務清楚。” 戴笠使勁搓手,搖頭,道:“這不好,他影響情緒、動搖軍心。你馬上回去想辦法安慰他們,說不管情況怎麼樣,我會有辦法的。我已經想好了對策,準備馬上去青島和柯克見面,讓美國盡快派軍艦來,支持我當海軍司令。校長要撤銷軍統,我想再快也得有個過程,如果在這個過程之前把海軍抓到手,等於這一劫也就過去了。你快走,不要再拖延時間,現在還有晚班飛機,我打個電話命令機場飛機遲一點起飛,等你上機,我明天也去青海,兩人分頭行動。”

送走毛人鳳,戴笠匆匆忙忙對黃天邁道:“你給青島第七艦隊司令部打個長途,通知柯克上將,說明天我去和他會晤。” 黃天邁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報告戴先生,這幾天委員長偕夫人已飛抵北平。” 戴笠一愣,道:“來幹什麼?” 黃天邁道:“說是來華北地區視察,一方面檢查接收肅反情況;另外還準備佈置邯鄲戰役區的反共計劃。如果你先通知柯克上將,萬一明天委員長要來——” 戴笠苦著臉,久久說不出話來。 話分兩頭,自從蔣介石和宋美齡密謀決定除去戴笠以後,這消息一直沒有走漏,就是三陳、孔祥熙、李士珍等人,亦無法察覺蔣似是而非的意圖。甚至連蔣經國也蒙在鼓裡。 近段時間,來告戴笠狀的一撥又一撥,蔣介石出人意外地替他辯解。

蔣介石對宋美齡道:“這樣才好,等哪天戴笠一死,別人才不會懷疑到我頭上。” 宋美齡道:“弄得那麼神秘兮兮的干嘛?找個藉口殺掉不是省事得多?” 蔣介石說:“夫人就是女人見識了,我雖然有權殺戴笠,但個中的厲害你想過沒有?” 宋美齡道:“你那一套我聽不懂,玩政治要那麼複雜幹嘛?” 蔣介石耐著性子道:“聽不懂我解釋給你聽。比如,現在我要殺戴笠,只找出一條罪狀,加以誇大、渲染,然後治罪殺他,這樣確實不難。問題是殺了以後結果會怎樣呢?我手下這麼多人,都知道戴笠為我立下過汗馬功勞,我嫌棄了想殺就殺,難道他們不會聯想到自己?我豈不失去了民心?” 宋美齡道:“我頭痛了,從37年10月那次在上海慰問翻車以後,我的頭就有了問題,我不管你想什麼彎彎繞繞的計策,如果不快點把戴笠殺掉,我的頭肯定會痛出大毛病。你不知道令俊三天兩頭問我戴笠死了沒有?”

蔣介石皺眉道:“我們殺戴笠,是為了國家和革命的利益,跟令俊有什麼關係?這太可笑了。” 宋美齡道:“不瞞大令你,現在朝野中願意戴笠死的起碼借了百分之九十九,下面議論,說唯一不想讓他死的就你一個。” 蔣介石得意道:“這說明我的準備工作做得好極了,你放心,我會盡快想辦法的。” 宋美齡不悅道:“盡快,盡快,盡快到什麼時候?” 宋美齡跺著腳出去後,蔣介石順手給陳果夫撥了電話。 此時,國共和談剛剛結束,並簽訂了“雙十協定”,上面有一條就是“取消特務組織。” 一會陳果夫到了,進門就問主席,“有何吩咐?” 蔣介石盯了陳果夫半晌,道:“坐。” 陳果夫坐下,屁股在沙發上動了幾下,尋找最適於自己的坐姿。

蔣介石待陳果夫坐定,咳咳兩聲,道:“你很恨戴笠麼?” 陳果夫冷不防他的老友會問出這句話來,目瞪口呆了好一陣,才道:“絕對沒這事,主席,我怎麼會去恨戴主任?豈不是顯得我太小氣麼?不過戴主任在很多做法上不怎麼——”陳果夫邊說邊看蔣介石的臉色。 蔣介石十分不悅,道:“你恨雨農還不肯承認,很不好,這有什麼呢?你上次不是說馬志超每逢提到戴笠的名字,馬上來個立正?你不是還說過民國三十一年秋,他在安徽文德黃嶺給忠義軍訓話,說美國祇相信他,一切新武器都只送他,不送給我?” 陳果夫抹了一把汗,輕鬆多了,道:“是的,所以最近自從梅樂斯走後,他又和第七艦隊司令官柯克上將勾搭上了,說是美國要送很多軍艦,支持他當海軍司令。”

蔣介石說:“這個我清楚,美國人已經和我談了,自太平洋戰爭後,我國一艘軍艦也沒有,美國人主動提出給幾十艘,條件就是讓戴笠出任司令。” 陳果夫來勁了,道:“可不是,我上次說的沒錯吧?他明明是想一腳踢開主席,投靠美國,等條件成熟了,再掉過槍口和你作對,主席,當心呀,要抓緊時間防患,現在他手下的軍隊雜七雜八加在一起有二、三萬之多了!” 蔣介石說:“這個我清楚,我已經開始採取行動了。” 陳果夫喜道:“你採取制裁他的行動了?” 蔣介石說:“是的,這次毛澤東來重慶和我談判,其中有個條件是撤消特務組織,我答應了,過兩天還要專就這事開會研究,屆時也讓你參加。” 陳果夫顯出極為難的樣子,道:“萬一他不肯怎麼辦?說不定他會抓緊時間和美國人勾結。”

蔣介石說:“所以我才開會研究嘛,讓大家拿出具體行動方案來,現在戴笠剛好不在家,去平津主持肅姦工作去了。等有了具體方案,今年底我要去華北地區視察,順便向他透透風,試他的態度。” 陳果夫道:“戴雨農我非常了解他,他當然會用很多辦法對付的。” 蔣介石把身子傾過去:“照你的辦法……” 陳果夫小心地瞅著四周,見還有一條門,又走過去掩了,這才小聲道:“主席,解決戴笠的問題,只有一個辦法——”說著用手式做了個砍頭的動作。 蔣介石聽罷,連連擺手道:“不不不,雨農不管他現在怎麼樣,以前確實替我立過汗馬功勞的,如果我這樣待他,其他大臣——包括你在內,誰還肯定心替我效命?” 陳果夫撇撇嘴道:“主席,你也太溫情主義了,如今跟過去不同了嘛,過去他要依靠你,當然盡心盡意幹,現在他翅膀硬了,要和你作對,你就得採取果斷措施,不然,別的大臣也會學戴笠的樣子,那時候,國家就不成樣子哪!”

蔣介石故作為難道:“話雖這般說,可別人都不知內情呀,我做得那麼保密,連你我都瞞住了,一旦我殺了戴笠,大臣們都只說我的不是,會認為跟著我幹危險。” 陳果夫眼睛滴溜一轉,然後附著蔣介石耳朵道:“這個不難,既然他是專幹這個的,你也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從暗地裡把他——陳果夫又做了個殺的手式。” 蔣介石故意驚得從沙發上彈起。 陳果夫是了解蔣介石心理的,又道:“這個你放心,只要你答應殺他,我會替你想辦法。” 蔣介石這回果然把嘴湊近來,壓低聲音道:“這事千萬保密,絕不可走露風聲。” 陳果夫一喜,心下道:什麼叫婊子裝正經,這才是呢。嘴上卻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蔣介石這下露出笑臉,過了一會,又道:“還有一事我不放心。”

陳果夫以為蔣介石反悔,條件反射急問道:“拿一事?” 蔣介石說:“這事連你老婆、我的夫人都不許知道。我就怕你晚上把持不住。” 陳果夫嘻嘻笑道:“我才不呢,她沒夫人那麼有能耐,我倒是擔心主席你——” 將介石不悅道:“我們老夫老妻了,晚上從來就沒有什麼的,我是說你!” 陳果夫見蔣介石一臉嚴肅,認真道:“主席儘管放心,我比你要自由,不曾受到道德準則和輿論的監視,一貫對自家的黃臉婆根本沒興趣,就算再漂亮的性夥伴也不會超過10次新鮮和刺激,所以——” 蔣介石繃著臉道:“休要在這裡講下流話,我們是在談國家大事,國家大事,你懂嘛!” 陳果夫一肚子不高興,本想能如此這般說下去,恢復當年在上海逛窯子時的親密無間,可如今人家已是一國之君,高高在上,不屑談論這些男盜女娼的事。

兩人沉沒了片刻,蔣介石說:“你先說說如何暗殺戴笠我聽聽。” 陳果夫搔著頭:“這個,這個麼……”原來他還不曾認真去想,因為,他沒估計到蔣介石會如此快地答應。 陳果夫吱唔了半天,道:“當然是派我們CC系的干部去殺。” 蔣介石失望地舒了口氣,道:“得了罷,你CC有幾個拿得出手的?天下的行動高手、殺人魔頭全被戴笠蒐集到軍統去了!” 陳果夫搔頭皮,不好意思地坦白:“我還沒有具體研究,回去和立夫——” 蔣介石瞪大眼睛怒道:“咄咄!我才要你保守秘密,還沒出我的門,你就打算告訴立夫。警告你,若要走露風聲我就要你的命!”陳果夫自知失言,吐著舌頭連連道:“是是是!” 蔣介石又長嘆一口氣,接著眼睛滴溜溜轉動,自言道:“殺人有三路之分:地上、水里、天頂,年先想升秒年個,看從何處著手最合適。” 陳果夫這下冷靜了,道:“不管從哪路下手最重要一條是要打入他的身邊。” 蔣介石輕輕譏長道:“你這個屁還放得有點靠腿。說,打入身邊然後怎樣?” 陳果夫得到表揚,來勁了,道:“只要打入他身邊了,這就等於成功了一半,然後,這個人無論是從食物裡下毒、或路上製造車禍,都可以輕而易舉——” 蔣介石一臉冷峻道:“不許你隨便請一個對手,何況他是大名鼎鼎的殺人魔王戴笠。 王亞樵、史良才、張嘯林等許許多多英雄好漢都死在他的刀下,你CC系算個什麼了?憑他的精明、警覺和狡猾,天下又有幾個是他的對手?你先去打聽一下,看這傢伙現在還需要些什麼,身邊有什麼問題,一定要深夜來!明白了沒有? ”陳果夫走了兩步,蔣介石又道:“還有,哪天深夜來,先要通知我,不然我就睡覺了。 ” 陳果夫道:“全記住了,還有什麼沒有?” 蔣介石揮揮手道:“沒有了,下去罷!” 一會,宋美齡回來,道:“大令,剛才好像果夫來過?是不是關於製裁戴笠的事?” 蔣介石說:“是的,當然也不全是,還談了當前國內存在的許多問題。其中最主要是關於執行《雙十協定》上的規定,撤消軍統局。” 宋美齡道:“制裁的問題談得怎麼樣了?是不是已經談妥了?” 蔣介石說:“哪有這麼簡單,陳果夫是個孬種,一談制裁戴笠就嚇得渾身發抖,不敢答應,你別催了,讓我想想再說。” 宋美齡嘟著嘴,生氣似的走進室內,一會又回來披著身上的狐皮袍道:“大令,這件衣服很好,在哪裡弄的?” 蔣介石說:“是上海盛老三姨太太穿過的,後被戴笠搞到手,被我要回來了。” 宋美齡道:“再給弄一件,我想送給羅斯福夫人埃莉諾,埃莉諾跟我可好了,讓他在美國多多活動,替我們爭取更多的槍砲彈藥和美元支援。” 蔣介石說:“全世界就這一件,要捨得你就送她罷,我沒意見。” 宋美齡從鼻孔裡哼了一聲,一扭屁股走開了。 幾日後的一個深夜,陳果夫入報。 兩個人坐在書房里門窗緊閉,將介石捺不住先問道:“我吩咐你的事有著落了?” 陳果夫嘆道:“沒有。戴笠太精明了,我本來想收買他身邊的王魯翹、賈金南,可這些人不時被戴笠打得頭破血流,但是對他還是忠心耿耿,可見戴笠恩威並舉的手段怎是了得;我又想從廚子、服務員著手,誰知戴笠這一招比主席你還周密——全用了他們江山縣的老鄉。唉,這個戴笠比鼠還精。” 蔣介石不悅道:“那你寅夜入報什麼?”說著,呵欠連連,想睡覺去。 陳果夫急了,忙道:“不過還是有隙可乘的,聽人說,他不太滿意替他駕駛專機的那個駕駛員。” 蔣介石立時倦意全消,眉毛一揚道:“很好阿!” 陳果夫愁眉苦臉道:“不過這個漏洞並不大,你又不便在這時,硬塞給他一個駕駛員。” 蔣介石不悅道:“你這一陣怎麼老是畏首畏尾?今年你們在東北幹掉張莘夫,那股勇氣是從哪兒來的?”蔣介石冷笑道:“你真會耍彈弓,一石二鳥,既可以讓蘇聯阻撓我方接收東北,又可以讓張岳軍他們挨了一棒。老實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要不是看在你打了蘇聯一下的份上,我是不依的!你們幹張莘夫有辦法,對戴雨農便沒主意;你不弄清楚,張莘夫不讓你涉足東北實業,戴笠卻可以讓你在全國都立不住腳嗎?” 這番話連罵帶激,陳果夫毫無退縮餘地,硬著頭皮想了一陣,拍拍後腦勺道:“好罷,我拼著這條老命吧。” 蔣介石把這位老友端詳了一陣,笑道:“你滿面紅光,印堂發亮,做什麼事都可以,你放心好了,一定成功。”突地後退一步,低沉地說:“我問你,你們搞了那麼多年的學校,難道就留美的學生中,沒有一個是你學生嗎?沒有一個受你接濟,可以供你驅使的嗎?” 陳果夫弓著腰一拍手掌道:“有啊!有一個留美學生是學飛機駕駛的,不但他的一切費用由我們供給,他們在國內的家眷生活費用,也由我們供給。我們是想在他畢業回歸以後,……” 蔣介石急問:“在哪兒?” “大概快回來了,說不定已在途中。” “你說戴笠不滿意他的飛機駕駛員,是為什麼?” “這個,”陳果夫一頓,“聽說不滿意他的年齡和相貌,年紀比較大一些,跟他開專機已經好多年了。” 蔣介石吟道:“現在,只剩下兩個問題了。第一個,用什麼辦法把這個留美學生放在戴笠身邊,一切要十分自然,千萬不可勉強、露出破綻;第二個,這個人是死士,他肯嗎?這是同歸於盡的做法,你得好好佈置,一點風聲都不能透露!” 陳果夫邊聽邊點頭。 “還有,”蔣介石說:“從現在開始,那個會駕駛飛機的留學生你要加倍的對他好,吃的、喝的,對他家里人的後事要處理妥當,到了一定時候,你可一次性給他一筆夠他全家生活一輩子的錢,設法讓他接受,懂麼?” 陳果夫道:“我懂。” “古人云,士為知己者死,當年荊柯刺秦王就是這樣,懷'壯士一去不復返'的豪情壯志。當他接受以後,可以多給他看一些俠士的書,講一些這類故事給他聽。” 陳果夫道:“這個不必,他讀過《史記》還有《離騷》,其中,他最欣賞屈原的'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原',每去一個地方都要貼於壁上,做為自己的座右銘。我只要向他言明戴笠是民族的敗類、是為人民所不恥的狗屎堆,保證他會萬死不辭。” 蔣介石說:“嗯,不錯,我們就是需要這樣的熱血青年。”陳果夫又道:“還有一事,我要提醒主席,你越是要臨近制裁他,就越要表現鎮靜,不要讓他有所察覺。最好你抓住他一點什麼,大做文章,宣洩對他的不滿,這樣可以麻痺他的警惕。” 蔣介石說:“這個不用你提醒,前些天我去了遭北平,杜建時從天津趕來找我,力陳曹汝在北平淪陷期間未任偽政權的正面官員,不能負正面責任,結果被戴笠關押,要求釋放,我藉著這一點把戴笠狠狠剋了一頓,估計現在還不會舒服。” 陳果夫道:“只要主席這裡做好了,我那邊好辦,好了,我不打攪了,還有什麼吩咐沒有?” 蔣介石說:“沒有了。明天我就要撤消軍統的事開個碰頭會,你也來參加,”言畢,哈欠連連,斷斷續續道:“那個留學生的事有消息及時匯報,報,阿吃——” 次日,蔣介石在山東官邸召集鄭介民、唐縱、李士珍、三陳一起研究關於執行《雙十協定》中取消特務組織事宜。 蔣介石故意裝成心情沉重的樣子,道:“我很痛心,軍統局自成立以來,無論在抗日還是反共方面,都做出了成績,現在如果一旦取消——”說著停頓下來,眼睛滴溜掃視全場。 陳誠聽到此處,首先站起來,正欲說,蔣介石揮手止住,道:“共產黨恨軍統倒也罷了,說明怕他,可我萬萬想不通的是,在我們內部也有不少人恨它,這些天我的耳朵起繭啦,一個接一個告戴科長。我不要聽,今天在會上誰也不要說軍統和戴笠的壞話。我們只討論如何想個辦法把軍統保留下來。” 蔣介石說畢,眾人面面相覷,陳誠終於忍不住,又一次站起來道:“報告委員長,今天不管你高不高興,有一句話我是非說不可的。到底您留下軍統和戴笠這號人有何用處?” 蔣介石一時口結,答不上來。 陳誠趁勢道:“這幫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十幾支忠義救國軍和一大批雜牌軍隊,除了向政府要錢要糧,對老百姓敲詐勒索有能耐,真正上戰場還不如一個團的實力。這號人怎麼討人喜歡?誰不恨之入骨?還有,軍統局本部那些人,一個個如狼似虎,兇殘狠毒,動不動就暗殺、綁架、用刑,這又算什麼,不知委員長注意到沒有:凡軍統局裡的人,沒一個是好的,幾乎將普天下的渣子全蒐集到一塊!” “共產黨恨他先撇到一邊不說,朝野內外,全國上下,有誰覺得軍統有丁點好處?” 陳誠還沒說完,李士珍也站起來,道:“報告委員長,俗話說擒賊先擒王,軍統之所以這樣,罪魁禍首還是戴笠。社會上如今流傳一句話,說是如果按罪治罪的話,戴笠至少該槍斃一千次!” 李士珍尚未說完,陳果夫也站了起來,道:“主席,既然大家的意見一致,何不趁此機會將什麼忠義救國軍繳了械,把軍統解散?” 眼見一個個群情激昂,只剩下唐縱、鄭介民沒站起來說話了,蔣介石火了,指著桌子罵道:“放肆,還成不成體統?!我說的是如何想辦法把軍統保留下來,不是要你們罵戴笠!陳長官、李士珍罵戴笠倒也罷了,他們有結怨,可是,果夫兄,我想不通你也跟著起哄,你留下來,其餘的人全部給我滾,我要問問你到底是什麼思想根由在作怪?” 眾人被逐出門去,書房只剩下蔣介石、陳果夫兩個人,蔣介石自己把門掩了,口頭道:“果夫,留學生的事聯繫了麼?” “嗯,很好,在空中製裁在目前來說是世界上最高明的辦法,不僅不會留下痕跡,而且發生在天上,誰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陳果夫在喉嚨裡咕嚕了一會,鼓起勇氣道:“你不是說借《雙十協定》取消軍統麼?剛才怎麼——” 蔣介石舉首道:“這個我正要向你解釋。原計劃是那樣的,昨晚你走後我一夜未眠,翻來覆去想那問題,後來終於想通,如果把軍統不留情地取消,不但會引起很多軍統特務的驚慌,而且統戰在即,正是用人之際,要重建一個這樣的組織實在很難。既然禍根是戴笠,只要這次除他成功了,不管是誰當家,軍統這個組織不會給我帶來威脅的。” 陳果夫恍然大悟,翹出大拇指道:“高高,主席這一招實在是高!” 蔣介石不無得意道:“還有,這樣做戴笠不會懷疑我對他已經動了殺機,為我們的行動爭取了更多的時間,懂麼?”蔣介石齜牙咧嘴衝陳果夫扮鬼臉。 陳果夫雙腿並立,做一個不正經的動作道:“懂了!” 蔣介石一會又嚴肅起來,道:“留學生的事抓緊一些,”說到此處,見宋美齡從臥室出來,故意提高聲音道:“我下月中旬準備去華北視察,一方面檢查接收、肅反情況,同時還得佈置邯鄲戰役後的反共計劃。” 宋美齡道:“你去北平?我也去。” 蔣介石說:“夫人身體欠佳,這次就——” 宋美齡一撇嘴道:“你不讓我去肯定有鬼,戴笠在北平,我知道你這輩子反正是離不開他的。” 蔣介石說:“好好,去就去,不要說太難聽的話。” 宋美齡道:“是不是心虛了?”見陳果夫齜牙咧嘴竊笑,“還有你,以為我不知道,我都聽人說了,年輕時大令就是你帶壞的。如果以後讓我發現你勾引大令,我就剝了你的皮!” 陳果夫強忍著笑,道:“不敢了,夫人。” 蔣介石見妻子和別的男人說話,內心極不舒服,乾咳兩聲,道:“果夫,去北平之前,你給我發個電報給戴笠,令他火速回渝,討論關於化整為零的事宜。對了,屆時你先和與會者通通氣,讓他們像今天一樣言辭尖銳地批評軍統,讓他清楚清楚。” 陳果夫道:“我這就去辦。” “還有,另外不可向毛人鳳透風,說我不去北平,讓他不敢隨便離開,免得他抓緊時間和柯克發生關係。” 陳果夫道:“不過,毛人鳳在不在不要重。” 蔣介石疑道:“這怎麼可能?毛人鳳不是代戴笠坐鎮嗎,他怎麼可以隨便離開?是不是——” 陳果夫道:“是的,我聽說戴笠已經知道你對他有了猜忌,而且——” 蔣介石說:“這不足為奇,不知道才是怪事。” 陳果夫道:“我還沒說完嘛。而且他還知道你成立了一個'五人小組'專事監視他的工作……” 蔣介石驚得目瞪口呆,很久,才道:“這、這怎麼可能呢?” 陳果夫提醒道:“主席到底有沒有成立這樣一個小組?若有這回事,說明戴笠在中國的土地上已無孔不入,那,那我們……”他望一眼宋美齡,“那我們以後若干什麼,得萬分小心才是。” 蔣介石說:“沒想到這戴雨農如此神通,這五人小組的事我連你也瞞著呀,你是怎麼知道的?” 陳果夫道:“是我派心腹通過盯梢毛人鳳,他在無意中說出來的。” 蔣介石一會從震驚中醒來,問道:“你且說說看,毛人鳳到底是為什麼事急飛北平向戴笠匯報的?” 陳果夫又看了一眼宋美齡,欲說又不便說,欲知後事,且看下章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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