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戴笠

第13章 第十三章出生入死

戴笠 钟连城 7909 2018-03-16
戴笠珍藏好蔣介石給他的墨寶,準備深入敵境。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入虎穴,心裡不免發虛,自知兇多吉少。又想,蔣介石既然以“艱苦卓絕”相贈,此行凶險當然在所難免。 出了南京,仰天一望,自言道:“人生本來就是一場賭博,這一去且不管他成敗,不冒險安得富貴榮華?” “阿秋——”說罷,戴笠因受陽光刺激,打了一個山響的噴嚏。 戴笠從山東開始潛入敵人陣地,沿濟南、保定、天津、北平路線,一路調查、探聽張作霖等奉系軍閥的部隊人數、武器裝備、官兵素質……沒想,他的擔憂是多餘的,由於奉素軍閥中的各級將軍大多是文盲老粗,沒有政治頭腦,缺乏起碼的常識,輕信謠言,貪小便宜、好色、酗酒、講江湖義氣…… 戴笠了解到這一情況,馬上化裝成“投軍”的無業青年,打入部隊,再施展他在上海灘學會的那一套雕蟲小技,投其所好,很快蒐集到奉系軍閥中的部隊部署、內部矛盾、武器裝備等等大量有價值的情報……,當情報蒐集到差不多之後,馬上趁機逃跑,幾天后,又出現在另一個部隊裡……如此反反复复,在短短的時間裡戴笠跑遍了華北各省,一路得心應手,如入無人之境。情報源源不斷地到了蔣介石手中……

第二次,北伐勝利了,戴笠又風塵僕僕從北方回到南京,這時候,他已受到蔣介石的器重,不再人微言輕、畏畏縮縮。 帶著滿身征塵,在離開幾個月之後,戴笠又出現在中山陵園蔣介石官邸。 “餵,你好!”戴笠對那位過去時常驅趕他的大門警衛說道:“我叫戴笠,接校長密令,剛從北伐戰場回來,請通報一聲。” 大門警衛面無表情地行了個禮,按正常程序通報了,一會,裡頭傳來回話:“委員長正在會客,請戴參謀長客廳稍候——” 戴笠得令,取帽向警衛一笑,走上了台階,此時,王世和恰好從裡面出來,見了戴笠,駐足不前,四隻眼睛就在相視中碰擊出火花…… 是王世和以前做得過火,有些理虧,他迅速地把眼睛轉向別處…… 戴笠進入客廳落坐,那些過去曾當面罵他“小癟三”的勤務馬上上前倒水,然後又像機器人一樣離去。

回想起過去所受之屈辱,戴笠雙眼潮了,情不自禁地想起孟子的至理名言: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戴笠反复地默頌著: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是的,當初連勤務兵都敢當面罵“小癟三”,自己不僅不敢頂嘴,還得點頭哈腰陪小心,經常用一些小恩小惠去奉承、討好。就是剛才這位倒茶的勤務兵,一次見戴笠兜里還剩幾個大洋,竟出鬼點子聯合門房、廚房、娘姨起哄要他“請客”,大敲竹槓,到最後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不得不勒緊褲帶餓得頭暈眼花……還有,王世和公然指使警衛不許他進門,不給通報。這種屈辱是永生也不會忘記的! 想著這一切,戴笠咬咬牙,拭乾淚,在心中狠狠道:“這世界上的人太可鄙了,為了他們,我一定要出人頭地,到時跪在我的腳下磕頭我都不會饒恕他們!”

正想著,蔣介石書房的門開,走出一個人來。 戴笠起身叫道:“耀全兄,你也回來了?” 鄭介民也迎了過來。拉著戴笠的手道:“真想不到,竟然在校長家遇見雨農兄!” 兩個人正要攀談,裡面已傳來侍從副官的喊聲:“委員長召開戴參謀——” 蔣介石這一次召見戴笠,無非是稱讚他一年來深入敵陣做出的成績突出,發給一些活動經費,佈置今後的工作任務。 蔣介石說:“奉系雖然已經削弱了,但並不等於就已經萬事大吉,現在,西北軍的馮玉祥、山西的閻錫山、廣西的李宗仁、白崇禧,還有廣東的李濟深,他們都很強大。每時每刻都在威脅我。你是我的學生,我的學生都要替我分憂,鄭介民不錯,把李宗仁搞了一下,你應該向他學習,把情報工作做好。”

戴笠一聽到蔣介石要他向鄭介民學習,心裡一愣,暗忖:“剛才鄭介民滿面春風的樣子,莫非他做出了比我更大的成績?” 蔣介石又道:“搞了李宗仁下一個目標要把馮玉祥搞垮,你要像鄭介民一樣,去北方搞馮玉祥的情報,做出成績來。” 戴笠從蔣介石此話裡已聽出這回自己做出的成績確不如鄭介民大,初來時的那份得意一掃而光,心情極為憂鬱地出了書房。 古云:同行生嫉妒。同是搞情報工作,戴笠當然不容忍有人超過他,尤其是同是聯絡參謀的鄭介民。 中午,戴笠去毛慶祥家探望的時候,問起鄭介民,毛慶祥道:“怎麼?鄭介民做出這麼大的成績你還不知道?” 戴笠道:“我在北方一心蒐集情報,而且一去就是這麼久,哪裡知道他鄭介民做出什麼成績了。”

毛慶祥又問道:“你知不知道校長出兵打敗李宗仁的事?” 戴笠道:“聽說了,剛才校長還提起過。” 毛慶祥道:“這正是鄭介民的功勞。” 戴笠驚道:“不會吧,他個人哪有這麼大能耐?” 毛慶祥道:“所以,我說你落後於人了,還不加油追上去,頭功都給他爭搶去了。”說到此處,毛慶祥把鄭介民搞垮桂系的來龍去脈向戴笠敘述。 原來,張作霖失敗後,李宗仁從廣西經武漢直到華北,分去了校長不少地位。蔣介石對此很不甘心,時刻想把這個眼中釘拔去。 剛任命與“聯絡參謀”的鄭民介了解到蔣介石有解散桂系的決心,便自告奮勇,請求去武漢活動。他認為最有把握的事,是他與李宗仁的兄弟李宗義在蘇聯中山大學同學時兩個私交很深,李宗義就要鄭介民去替桂系工作,鄭可以通過這一關係打入桂系內部活動。王柏齡認為他這一關係很可利用,便正式向蔣介石提出。蔣馬上找他去,面授機宜,命他立刻動身去武漢。

鄭介民於是假裝失業穿得破破爛爛,從南京悄悄跑到武漢,故意找一家很小的客棧住下,裝出一副非常窮困潦倒的樣子。當他把武漢的情況看了看以後,便去第四集團軍總司令部找李宗義。當時第四集團軍總部裡,一般人稱李宗仁為:“二總”。 “二總”在總部內受到各方面的尊重,誰也不會注意他把一個特務引進來。 鄭介民見了李宗義之後,說自己失業很久,連生活都無法維持,此次是專程前來投效,希望得到收容。他說得非常誠懇,加上李宗義根本不了解他的情況,便信以為真,馬上答應為他想辦法。 隔了一天,李宗義去客棧探望鄭,看到他那副窮困的樣子。便毫不懷疑,立刻要他搬到總部與他同住一室。李不僅給他做了衣服,經常有空就陪他出去玩。這時在總部工作的一些高級官員看到“二總”和鄭的關係這樣好,都樂於和他接近,他便利用種種機會拉攏總部機要人員,首先把李宗仁和各部隊及各方面聯絡的密電、號碼本盜出拍成照片,又陸續把李部兵力駐地、人數、裝備、主管姓名等表冊抄出來,秘密送給蔣介石,使蔣掌握到第四集團軍的全部情況和各種活動。

與此同時,鄭又在桂係將領中進行挑撥離間。先是拉李宗仁到武漢後,為了拉攏湖北人,曾提出過“鄂人治鄂”的口號,因而桂系中的鄂籍將領如胡宗鐸和陶鈞便紅極一時,以致引起一些桂籍將領如夏威、李明瑞、楊騰輝、黃權等的不滿。鄭便藉機以擴西等一類話挑撥離間。 桂軍將領中鬧不和的情況,鄭介民隨時向蔣介石報告。蔣便派人對其中一些人進行收買拉攏和分化瓦解工作。這方面工作鄭做得很少,因為怕一旦暴露,不容易找到一上這樣的人打入內部去活動。當時桂係將領都缺乏警惕,鄭表面上又裝得那麼老老實實,見了李宗仁總是開口“德公”閉口“德公”,連李宗仁也從來沒有懷疑過他。 蔣介石的陰謀逐漸完成的時候,李宗仁還沒有察覺到他的基本力量已在內部發生變化。一九二九年,他還想擴大勢力,把桂系勢力由廣西到華中,華北連成一片。白崇禧在北平縱談天下大事時,也常說:“自古以來統一中國祇有自北而南才能成功。”言外之意,大有隨時準備自北而南進軍的打算。蔣介石卻不動聲色,暗中作好各種準備,只等機會下手。

李宗仁決心取取湖南,企圖扶植傾向桂系的何健代替親蔣的魯滌平為湖南主席,不經過中央政治會議的批准,擅自以武漢政治分會名義越權免去魯的湖南省主席職務,此時,何健暗中向蔣介石輸誠,使蔣更為高興,認為時機已到,便扣押李濟深於南京湯山,藉口李宗仁不服從中央而免去李的職務,李宗仁、自崇禧通電反蔣,發動戰爭。 這時,早已被蔣介石收買的桂軍李明瑞、楊騰輝、黃權等旅一槍不發,率部退往平漢路花園一帶。胡宗鐸、陶鈞等陷於孤立,無法支持,率部退往沙市、宜昌一帶。因此,桂系盤踞在湖北的十多萬人便一下子土崩瓦解,蔣介石毫不費力奪取了武漢。 話說蔣介石依靠特工人才兵不血刃地擊垮了李宗仁,為了達到他的最高目的,採取了秦始皇滅六國的戰術——單個擊破。如此來,下一個目標就是勢力僅次於桂系的西北軍馮玉祥。

在會見了鄭介民、戴笠的第三天,蔣介石突然想起了一條妙計——然後回過頭來再消滅閻錫山。這就是兵書上的“各個擊破”。 1929年6月25日,蔣介石果然親赴北平,並把戴笠帶在身邊,示意他沿途調查掌握北方各派實力的情報,以便到了進行“各個擊破”時可以派上用場。 這正是一個可以表現自己的好機會,為了趕上和超過鄭介民,在北平期間,拚命施展他那一套在十里洋場學會的招數,廣與閻錫山手下的將領、幕僚接觸,像收買了桂系的李明瑞、楊騰輝一樣讓他們“倒戈”。 戴笠費盡心機好不容易和閻錫山手下的一名師長成了“朋友”。他估計到時機已經差不多了,便設法將他約到無人處,鼓動著如簧巧舌,說當今天下,群雄並舉,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到時統一中國的,肯定只有一人,而這個人非蔣介石莫屬。

說到此處,戴笠把話打住又眼緊盯對方,見沒有反應,馬上話鋒一轉道:“古人云:識時務者為俊傑,貴師長是位明白人,對時勢明瞭如掌。閻長官雖也赫赫一時,但只是一粗俗之輩,難成大器——” 說到如處,對方臉色現出了笑意,探過頭來小聲道:“按戴笠的意思……” 戴笠見已有六七分把握,喜道:“天下終有一天是姓蔣的,只要貴師長願意,先接收一筆財物,在閻大砲下面潛伏下來。做為內線,一旦蔣、閻之仗打響,馬上反戈,到時我包你當一個集團軍司令!” 對方露出被煙薰黃的牙齒,反問一句:“是這樣嗎?” 戴笠堅持誘惑道:“是的,我以生命擔保!” 對方突然臉色一沉,從腰間拔出一把“駁殼”來,“砰”地一聲甩在桌面上,喝道:“我操你媽媽,你再誘惑老子就要了你狗命!” 戴笠嚇得癱倒在地上,捨命逃走。 第一次失敗,戴笠仍不死心,採用同樣辦法,沒想閻錫山的幕僚一個個對他忠心不二,固若金湯,極難打開一個缺口,只好隨蔣介石無功而歸。 話分兩頭,在鄭介民策反桂系的期間,蔣介石為了加強自身力量,曾起用了被趕下台的湘軍將領唐生智,封他為討桂第五路軍總指揮。桂係不攻自破,蔣介石覺得唐生智失去了利用價值,蔣介石理所當然要收回兵權,於免去他的第五路總指揮職務,隨便給一個有職無權的閑職敷衍。 蔣介石如此過河拆橋,唐生智哪裡忍得,立即與蔣介石翻臉,聯絡石友三、李宗仁、白崇禧,宣布參加反蔣擁汪的“護黨救國軍”,唐生智就任第四軍總司令。 蔣介石不得不急忙聯合閻錫山的西軍,抽調嫡系訓隊劉峙部北上共同圍剿唐生智。 此時,戴笠剛巧從北平空手而歸,尚來不及喘口氣,又被蔣介石召過去。 戴笠由毛慶祥引著,來到蔣介石書房。 見了面,蔣介石第一句話問道:“上一次派你去東北打探奉係部隊的時候,我給你的四個字還記得麼?” 戴笠忙道:“記得,校長給學生的四個字是'艱苦卓絕',我已珍藏於身,銘記於心,今生今世永不忘懷,時刻勉勵,做為我克服一切困難的動力!” 蔣介石說:“嗯,很好,不愧是我的學生,這回我召你來,又跟頭一回的任務一個樣。娘西匹唐生智不識好歹,落泊的時候我封他為討桂第五路軍總指揮,桂系垮台了,討桂部隊就不存在嘛,我收回兵權很嘛,娘西匹要跟老子鬧翻臉,挑撥石友三、李宗仁和我作對。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放了他的,要派劉峙北上和閻錫山聯合起來剿滅他。部隊現在正在準備,你先打入唐生智的部隊調查了解他的兵力部署,有願意跟我的可以策反收買!” 戴笠打一個立正,連忙應道:“是!” 說到這裡,蔣介石臉色一沉,訓斥道:“頭一回在北平的時候怎麼搞的?公開收買策反他的師長,我和閻長官是同盟軍嘛,這種事你也乾得出來,害我向他解釋半天,下次再發生這樣的事小心你的屁股,給我滾,這次不干出成績來休要見我!” 戴笠唯唯諾諾地出得門去,正納悶蔣介石為什麼突然沒有以前和氣了,毛慶祥對他道:“戴雨農,恭喜恭喜,你應該請客才是。” 戴笠才挨了罵,聽毛慶祥道喜,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道:“我喜從何來?” 毛慶喜這才告訴他,說蔣介石信奉一套打是痛,罵是愛的治人方法,對一般的人都很客氣,如果什麼時候開始罵了,證明他已開始器重這個人。 戴笠聽得,果然大喜,剛好兜了還有幾十塊銀洋,拉著毛慶祥的手道:“嗯,應該請客,怎麼個請法?” 毛慶祥道:“去妓院罷,很久沒洗澡了。” 於是倆人去妓院。一跟上,戴笠搔著頭皮道:“校長真是怪,竟然還興這一套。” 毛慶祥道:“這有啥怪的?比如做父母的對待親生的孩子有打有罵,若是前娘後母,反而只能客客氣氣。我告訴你,如果等哪一天校長開始對你拳打腳踢了,那才更值得慶賀呢,現在能享這份殊榮的,連黃埔一期生都沒有幾個!” 戴笠道:“妙,等哪天校長賞拳腳與我,我一定請你給黃花閨女開苞!” 毛慶祥色迷迷地笑得眼睛成了一條縫露出被煙草薰黃的兩排牙齒…… 第二天,戴笠領取了活動經費,辭別了毛慶祥隻身潛入河南。由開封、鄭州、安陽直至信陽,潛入唐生智部,仍然採用打入內線、收買策反、挑撥離間、混水摸魚做情報等手段,大肆活動,每搜得一個部隊的情報,待再無油水可撈時,馬上又“跳糟”,出現在另外一個部隊,當時因兵荒馬亂,流散人員多,各部都想擴充兵務,戴笠生得結實,人又乖巧,更兼受過各種軍事訓練,一出來很快又被另一部隊“收留”。如此反复倒也得心應手。 一日,唐生智通過“內線”,得知蔣介石不日將聯合閻錫山來圍剿他,馬上召集團、旅以上乾部商量對策。 一師長道:“若下面攻擊,蔣介石、閻錫山也不過如此,不足為懼,怕就怕蔣介石手下如今養了兩個特務,一個是間離桂系的鄭介民,還有一個比鄭介民更為厲害!” 唐生智認真了,急問道:“此人是誰?他怎樣個厲害法?”“此人浙江江山人氏,從小在杭州、寧波、上海打流,和杜月笙、黃金榮打得火熱,練就一套雞鳴狗盜的過硬本領,辦事幹練老到,心理素質過硬,承受能力驚人,面對成排的槍眼都能做到臨危不懼,從從容容。據說他偷窺、入室、爬牆無所不精,如入無人之境,蔣介石攻打奉系的時候,就是他潛入敵陣蒐集情報。” 師長道:“我要說的也正是這個戴笠。閻錫山部有一位師長和我有交情,不久,我們在一起時,這個戴笠就曾打入他的內部,一直被他當成最好的朋友,直至最後公開鼓動背叛閻錫山,才識破他的本來面目。” 唐生智摸著下巴道:“這號人確實可怕,他會不會也潛入我們的內部呢?” 師長道:“唐司令,不是會不會的問題,我看這戴笠一定潛伏進來了。蔣介石對付張作霖用這一套,對付我們又怎少得了他?” 唐生智道:“這事一定要當頭等大事大抓,通知各部隊,一定要密切注意這個姓戴的。對了,他長得什麼模樣?最好弄他一張相片,照樣多畫一些,分給各部隊。” 師長道:“戴笠個子不高,生得一副馬臉,兩朵眉毛距離拉得較遠,單眼皮,眼睛不大,寬厚的嘴巴,鼻子經常吸溜吸溜的,說話都帶了鼻音。這些我都是聽閻錫山的師長說的,不知準不准確。” 唐生智道:“這很好,先找一個畫畫的畫一幅出來,再問那位師長像不像。” 這時,會議室的後面有一位團長站起來道:“對了,最近我團裡來了一位'新兵'也長了一副馬臉,樣子和×師長說的沒有二樣,不知是不是那個戴笠。” 另一團長也站起來道:“前些天我們團也來了一位馬臉新兵,十分活躍,和我手下的官打得火熱,稱兄道弟,請吃飯,可沒幾天又無緣無故不見了。” 唐生智道:“這樣說來,這個人一定是戴笠。”然後吩咐那位團長道:“你暫且不要打草驚蛇,只在暗中註意,千萬別讓他逃了,待我認得確實,馬上逮捕他。” 師長道:“肯定是他,不要等了,這事刻不容緩,不然又給他逃了。寧願抓錯了也不要放了他!” 唐生智當即同意,為防萬一,命令憲兵營協助逮捕戴笠。 就在唐生智緊急下令逮捕戴笠的時候,司令部守門的警衛急忙交了崗,火速出去。 此人正是戴笠用重金收買的“眼線”。他找到戴笠,馬上將會議內容及唐生智已下令逮捕他的消息盡數告知。 戴笠大驚,重賞了“眼線”,再也不敢回“部隊”了,倉惶逃離,因為天色已晚,交通不便,在一小客棧宿了一夜。 第二天起來準備逃離,剛走出來上大街,只見大堆人圍在牆上看些什麼,戴笠好奇擠進去一看,不禁暗叫“苦也”,原來是唐生智下令緝拿他的告示,上面寫道: 茲有重大奸細戴笠,中年,浙江口音,中等身材,容貌見圖。 若有能揖拿此人者,無論死活,一律獎賞銀洋10萬,有見此人者,通報有賞,若私自窩藏,以同案犯處,格殺勿論! 此 輯 唐生智民國×年×月×日 戴笠看罷,忙用軍帽遮了面孔,走出人堆。沒想此時唐生智已下令在河南境內大勢搜捕,形勢十分危急,每個關卡都有唐生智的憲兵拿著他的畫像守候辨認。 戴笠已陷入絕境,正在這走投無路之時,猛記起《孫子兵法》上有一記: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如此一想,既是憲兵營負責抓人,且去憲兵營碰碰運氣,恰好他早探得憲兵營營長是周偉龍,此人系黃埔第四期學生,戴笠入校時,他尚未畢業,因此認識,並得過戴笠諸如煙、酒、花、蘭花豆之類的許多好處。但此一時彼一時也、人心隔了幾層皮,難保在10萬大洋的重賞下他周偉龍不起不良之心。但此時也只有這條路可走了。與其他公開抓獲,不如冒冒風險,這事全在天意。 如此一想,戴笠在附近候到天黑,待看不清人時,才大搖大擺去唐生智的司令部找周偉龍。 唐生智的部下做夢也不曾想到戴笠如此狗膽包天,膽敢私闖虎口。因此都不認真注意,一路放行,讓他徑去周偉龍的營房。 戴笠在營房門口被哨兵攔住,估計天黑,量他也看不清面相,戴笠大聲道:“我是你們營長同學,是他約我來的,快快通報。” 哨兵道:“你是營長同學,請問我們營長始甚名誰,何方人士,年庚幾何?” 戴笠道:“我不管他戴笠還是戴傘,你快與我通報”,那哨兵道:“先生既是營長同學,我准你進去,你去他房裡等候。” 戴笠在哨兵的指點下,來到周偉龍房內,亮了燈,也不關窗,只拿一張報紙在看,擋住外面視線。 此時,周偉龍正在破口大罵手下飯桶,連個戴笠抓不住,讓他給逃了。罵完人,喝下一杯開水,吩咐手下速速下去,提起精神晝夜不分地嚴守關卡,隨即宣布散會。 周偉龍回到自己住房,見燈亮了,窗開著,有一人坐在床鋪上看報紙。正想著哪個部下如此大膽,竟敢趁他不在私入官房,正要發火,只見那人扔了報紙,笑吟吟道:“偉龍兄,你不是要捕捉我麼?不用費力,我送上門來了。” 當周偉龍認出是誰時,條件反射似的一摸腰間的槍,喝道:“你好大膽子,舉起手來!” 戴笠並不驚慌,仍然一副笑臉,從容地關上門,掩了窗,然後才回過頭來對周偉龍道:“你先別激動,反正我也逃不掉了,要殺要砍,你為刀俎,我為魚肉,全由著你,我只希望你靜下心來,聽我說幾句話。” 周偉龍揮著槍,壓低聲音道:“有話快說,休要羅羅嗦嗦,我由你坐下說話。我且問你,你來這里幹嘛?” 戴笠冷笑道:“你別拿槍嚇唬我,我既然敢闖這裡,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周偉龍道:“好吧,我看你還是一條漢子,就衝這一點,我由你坐下說話。我且問你,你來這里幹嘛?” 戴笠平靜道:“為了你。” 周偉龍冷笑道:“為我?你有沒有搞錯?” 戴笠認真道:“不會錯,念在過去的交情及同是校長學生,我向你進一言。”古人云:識時務者為俊傑。又曰: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當今中國自先總理孫中山領導辛亥革命以來,群雄並起,軍閥林立,戰亂不斷,國無寧日。民心思合乃大勢所趨。蔣校長繼承孫總理遺志,順乎天道民情,決心剷除列強,統一中國,攻必勝,戰必克,將來之中國非校長莫屬,你我輩都是校長最忠實的學生,正需要團結起來,共同擁護校長打天下,坐天下,建功立業,為天下先。 戴笠搖鼓舌,邊說邊注意周偉龍的形態臉色。 戴笠住了嘴,面無表情的周偉龍突然臉上的肌肉搐動,冷笑道:“你好沒道理,避開別的不說,光這十萬大洋就夠消受一輩子,憑你幾句空話就值10萬元麼?” 戴笠張嘴欲言,被周偉龍的話咽住了。欲知戴笠性命如何,且聽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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