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細說民國大文人:那些思想大師們

第159章 逸事

蔡元培的第一位啟蒙老師姓周,最初所讀的是、《千字文》、《神童詩》三本小書,然後再讀儒家經典的“四書”、“五經”。在讀這些傳統教材時,這位周老夫子強調熟讀背誦,而不作講解。少年蔡元培對所讀的內容似懂非懂,但讀得遍數多了,居然也能背出來。 11歲那年,蔡元培的父親去世了,此後家境一天不如一天,他無力購書,但這並沒有影響到他的讀書與求學。先是他的六叔銘恩銘恩是清末的廩生,每月國家都會發給一定的銀子和糧食補助。將自己的所有藏書向他開放,使他讀到了《史記》、《漢書》、《文史通義》、《說文通訓定聲》等書。在叔父的指導下,蔡元培較早地由啟蒙進入到了研究經史之學的天地。 13歲時,蔡元培拜經學名宿王子莊為師,學八股文及宋儒之學。這位王先生是位老童生,終生不仕,卻以精研八股文聞名遐邇。王子莊的教學方法有別於一般的塾師,蔡元培文章中有什麼不對之處,王子莊並不馬上就改,而是當面指出錯在哪裡,叫學生回去自改。正是在王子莊的這種啟發式的教導下,蔡元培學問大進,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怪八股”風格。以後他就是憑藉這一手“怪八股”,在科場青雲直上的。

蔡元培上學時,老師要求嚴格,那時所作的八股文,有不對的地方,老師並不就改,往往指出錯誤後由自己改正。學校做不完,回家晚飯後在燈下再構思。此時,蔡母常常陪著,也不去睡。蔡元培講:有一次,母親覺得夜太深了,人太倦了,思路不能開展了,叫我索性睡了。第二天黎明叫起,此時竟一揮而就。從此,終身覺得熬夜不如起早,是被母親養成的。 18歲之後,蔡元培開始給別人當塾師,也就是做家教,一邊教書,一邊自學。這時,他看書越來越雜,也不再練習八股文,而是開始了自由閱讀。 蔡先生早年寫過許多才華橫溢、見解精闢的文章,與當時四平八穩、言之無物的科舉八股,適成強烈的對照。蔡元培寫過一篇怪文,一開頭就引用禮記裡的“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一句。交卷時間到時,他就把這篇文章呈繳給考官。蔡先生就在這場鄉試里中了舉人。

蔡元培從小接受的是舊式文人的教育。光緒年間,他先中了舉人,後點了翰林。中舉的這一年,他奉父母之命迎娶了從未謀面的王昭女士為妻。然而,這樣一位受舊式教育的文人卻倡導民主和平等。他從“我”做起,以“我”為例,改革社會風氣,衝破封建陋俗,提倡男女平權,打破中國傳統在婚姻問題上對婦女的束縛,之後的兩次婚姻及兩次徵婚啟事正是他這種思想的體現。 蔡元培主持紹興府學堂時,師生逐漸分化為新舊兩派,常發生爭辯,每在午餐晚餐時最為集中。蓋學堂餐廳放多張方桌,每桌教員一位,學生六位,凡不與學生同桌的教員同坐中間圓桌,隨意爭論也。 1912年1月4日,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在南京成立,蔡元培就任南京臨時政府教育總長。教育部在蔡元培之下對公眾徵求可能的國歌,後來頒布了中華民國臨時國歌,由沈恩孚作詞、沈彭年譜曲的國歌擬稿,歌名《五旗共和歌》。

蔡元培潛心學問,對吃飯一事卻十分隨便。他的夫人說他:“稀飯也吃,乾飯也吃,焦飯也吃。” 蔡元培赴德國萊比錫遊學,因聽李石曾談及食肉有害,正好他又讀了列夫·托爾斯泰著作中關於打獵的慘狀描寫,於是宣布此後不再食肉,還勸告朋友壽孝天說:“蔬食有三義:一衛生;二戒殺;三節用。”並表明自己蔬食就是因為戒殺。 一次,蔡元培和學生開座談會,問在場的學生們:“一加一等於幾?”在座的學生們個個百思不得其解,以為蔡元培此問有什麼高深的學問,於是都不敢貿然回答。過了很久才由一個學生鼓足勇氣說:“先生,一加一等於二。”蔡元培當即大笑說:“對嘛。一加一就等於二。你們這樣崇拜甚至迷信偶像,竟然連真理都不要了。”

1924年初,蔡元培在法國里昂北京飯店宴請法國中法大學董事長歐樂,歐樂見席上放有筷子和湯勺,說:“你們不用刀叉,未免不方便吧。”蔡答:“早在3000年前,我們祖先也用刀叉;不過,我們中國人是一個愛好和平的民族,覺得刀叉皆是可以殺人的凶器,吃飯時用它太不文雅。所以從商周時期就改用'匕'(就是刀)和箸(就是筷子),以'匕'割肉,用'箸'夾菜。後來,由於烹飪技術改進了,用筷子了。”歐樂說:“真是的,難怪你們中國人這樣愛好和平。” 蔡元培通常就餐是喝酒不吃飯的,據程滄波回憶,在南京中央研究院時,他們一起就餐,蔡先生是不吃飯的,在飯桌上,蔡先生席位上是一暖壺紹興酒,大概是六兩。蔡先生一個人獨酌,他們陪他吃飯。蔡先生酒吃完,接著吃幾塊烤麵包。

蔡元培近古稀之年曾和同鄉周作人茶字韻的打油詩三首,其中一首特別有風趣,題目是——《新年,用知堂老人自壽韻》,詩云:新年兒女便當家,不讓沙彌袈了裟。 (原註:紹興小孩子留發一圈而剃其中邊者,謂之沙彌。)鬼臉遮顏徒嚇狗,龍燈畫足似添蛇。六麼輪擲思贏豆,數語蟬聯號績麻。 (紹興小孩子選炒蠶豆六枚,於一面去殼少許,謂之黃,其完好一面謂之黑,二人以上輪擲之,黃多者贏,亦仍以豆為籌馬。以成語首字與其他未字相同者聯句,如甲說“大學之道”,乙接說“道不遠人”,丙接說“人之初”等,謂之績麻。)樂事追懷非苦話,容吾一樣吃甜茶。 (紹興有“吃甜茶,講苦話”之語。) 蔡元培是位不苟言笑的學者,不過他在興到之時,也十分風趣。有一年,他為小兒子做“湯餅會”,座中有位從海外剛歸來的北大校友,笑著問他,“我出國的時候,曾經叨擾先生的喜酒,今天回來,又逢先生做湯餅會,可算口福不小。只是不明白,先生年事很高,卻時有弄璋之喜,不知是何道理?”蔡元培滿面春風,不慌不忙地答道:“這沒有什麼,無非是研究得法罷了。”此言一出,登時哄堂大笑。

每值五四,北大同學會必會盛宴同學,並奉蔡元培為上賓。年年如此,蔡頗疲憊,一次戲語鄰座曰:“吾輩此日真成吃'五四'飯矣!” 羅家倫還給蔡元培校長寫信,請求和蔡先生的女兒訂婚。蔡先生復信一封,大意是:婚姻之事,男女自主,我無權包辦。況小女未至婚齡,你之所求未免過分。這件事在北大傳為笑談。 北大開教授會時,會場較亂,各人紛紛發言,蔡元培也站起來預備說話,辜鴻銘一眼看見首先大聲說道:“現在請大家聽校長的吩咐!”周作人說,這就是辜的語氣,他的精神也充分地表現在裡邊。 “五四”運動時,教授們在一起應付事件,其中就是挽留蔡元培,大家都說了好多話,對挽留沒有異議。辜鴻銘卻說出他自己的特別理由:“校長是我們學校的皇帝,所以非得挽留不可。”

蔡元培的字寫的恨潦草。錢玄同問蔡元培:“蔡先生,前清考翰林,都要字寫得很好的才能考中。先生的字寫得這樣蹩腳,怎樣能夠考得翰林?”蔡笑嘻嘻地回答說:“我也不知道,大概因為那時正風行黃山谷字體的緣故吧!” 1927年,北伐軍何應欽部克復福建,蔡元培、馬敘倫代表浙江人民歡迎早日進浙。何設宴招待,並介紹俄國顧問蔡列班諾夫相見。顧問當即送上其中國式名片:“蔡列班諾夫”。蔡元培見了笑道:“原來是本家。” 蔡元培赴德,參觀罐頭公司,有製牛肉罐頭,見一群牛入機器後,支解塊分,最後推出而即製成罐頭,乃以殘忍,自是不再食牛肉,終身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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