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細說民國大文人:那些文學大師們

第87章 頹唐

鬱達夫說:“我是兩性問題上的一個國粹保存主義者,最不忍見我國的嬌美的女同胞,被那些外國流氓去足踐。我的在外國留學時代的遊蕩,也是本於這主義的一種複仇的心思。我現在若有黃金千萬,還想去買些白奴來,供我們中國的黃包車夫苦力小工享樂啦!” 在“五四”後的一批新文學家中,鬱達夫身上中國舊文人的氣息最濃。他風流倜倘的名士風範,很容易讓人想到衰颯的晚唐氣象:李商隱淒涼隱晦的纏綿緋惻和杜牧之年少清狂的縱情任性。鬱氏兩者兼俱。舊式文人醇酒婦人的生活方式構成了鬱氏生活的一部分,花錢從賣春婦肥白的肉體裡買來安慰,是鬱達夫灰色人生中常有的行徑。 鬱達夫在他的自傳裡寫道:“兩性解放的新時代,早就在東京的上流社會——尤其是智識階級,學生群眾——裡到來了。凡足以挑動青年心理的一切對象和事件,在一個世紀末的過渡時代裡。來得特別的多,特別的雜。伊孛生的問題劇,愛倫凱的戀愛與婚姻,自然主義文人的醜惡暴露論,富於刺激的社會主義兩性觀,凡這些問題,一時竟潮水似地殺到了東京,而我這一個靈魂潔白,生性孤傲,感情脆弱,主意不堅的異鄉遊子,便成了這洪潮上的泡沫,兩重三重地受到了推擠,渦旋,淹沒,與消沉”。而讓他更為難堪的是“在日本,我早就覺悟到了今後中國的命運。弱國民族所受的侮辱與欺凌,感覺最深切而亦最難忍受的地方,是男女兩性,正中了愛神毒箭的一剎那”。 “最惱亂我的心靈的,是男女兩性間的種種牽引,以及國際地位落後的大悲哀”。

郭沫若和郁達夫編輯季刊時銷路不好,書店老闆答复他們時非常冷淡,兩人很傷感,立刻跑到街上喝酒,連飲三家酒店,但還沒大醉。鬱達夫突然跑向街道中間,向著一輛飛來的汽車,以手指作射擊狀,大呼道:“我要槍斃你們這些資本家。” 1930年,鬱達夫在遊桐廬嚴子陵時,乘著酒性寫下一首《釣台題壁》:“不是樽前愛惜身,佯狂難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馬,生怕情多累美人。劫數東南天作孽,雞鳴風雨海揚塵。悲歌痛哭終何補,義士紛紛說帝秦。” 鬱達夫和白薇,之前一直沒有更進一步的交往。 1926年12月3日,學生宴請鬱達夫,白薇也在座。席間,鬱達夫喝了很多酒。散席後已是10點多鐘了,他又跟白薇等3人上電影館去看《三劍客》。電影結束後,他一個人送白薇回住地時,心裡“起了危險的幻想”,即想抱吻白薇。他“緊張到了萬分,是決定一出大悲喜劇的楔子”,幸好,鬱達夫終於用理智克制了自己的感情,“送她到家,只在門口遲疑了一會,終於揚聲別去。”

當鬱達夫送了白薇後,已不能回學校了。這時天又開始下著微雨。他便坐了洋車上陳塘的妓窟裡去。已經深夜一點多了,他走了許多巷陌,尋找下等妓館。幸好都已閉門睡了,否則他又將陷了進去。各處酒樓,卻仍熱鬧之至,洋溢著弦歌聲和打麻雀聲。但他沒有錢,只能隔雨望紅樓,他在雨中飄泊了許久,終究感到捱不到天明,便坐洋車到了東堤,向一家小艇借了宿,和兩個年輕的艇婦,隔著一重門同睡。她們要他叫一個老舉(娼妓)來伴宿,他只是搖頭不應。那時,他感慨系之,長吁短嘆,偷眼看著艇婦的睡態,於5點多鐘的時候才入睡。至七點多鐘醒來後,他立即爬出了烏冷的船篷,爬上了冷清的堤岸,如同罪人似的跑回學校的宿舍。 每當鬱達夫感到苦悶的時候,便用一種飲鴆止渴的手段來達到一時的解脫。譬如,把他愛讀的書燒了,把幾件愛穿的洋服剪破了。甚至有一次,他竟將他二哥寄給他的五塊錢買了一大包最賤的香煙,塞在爐子裡燃燒。當時他一個人坐在那裡,濃烈的煙霧熏得他頭腦有些昏亂,眼睛裡也流出了許多眼淚,但是,他內心的苦悶,卻由於這肉體上的刺激,反而大大地減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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