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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我的另一面 西德尼·谢尔顿 6242 2018-03-16
某個週一的早晨,助手在內部通話系統中說:“有一位羅伯特·史密斯先生想要見您。” 我從來不認識這麼個人,“他有何貴幹?” “他是一位編劇,他說想跟您談談。” “好吧,讓他進來。” 羅伯特·史密斯三十多歲,個子瘦小,神色慌張。 “有什麼需要效勞的嗎,史密斯先生?” 他說:“我有一個創意。” 在好萊塢,人人腦子裡都有創意,只不過多數都很糟糕。我裝出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是嗎?” “我們拍一部關於巴斯特·基頓的片子吧。” 我馬上來了興致。 巴斯特·基頓,“偉大的冷面笑匠”,是默片時代最偉大的巨星之一。他的標誌是一頂餡餅式男帽、一雙夾趾鞋、一張無表情的臉。他個子矮小纖瘦,一臉憂傷的表情,並曾擔任多部影片的製片和導演,人們常常將他跟卓別林相提並論。

巴斯特·基頓的事業曾經如日中天,後來,進入有聲電影時代後,他就似乎好運不再了。他拍了幾部片子都不成功,拍片的機會越來越少。後來他又拍了幾部無足輕重的短片,最後淪落到給其他演員做替身表演特技。我想如果他的故事搬上銀幕應該很吸引人。 羅伯特·史密斯說:“我們可以合寫劇本,你來導演。” 我伸出一隻手,“先別忙。我先找唐·哈特曼談一談。” 當天下午我就去找了哈特曼。 “什麼事?” “一位叫羅伯特·史密斯的編劇來找我,我很喜歡他的提議。他建議我們拍一部關於巴斯特·基頓的故事。” 哈特曼毫不遲疑地說道:“好主意。奇怪以前怎麼沒人想到。” “我和羅伯特合寫劇本,我來導演。” 他點了點頭,“我著手去解決版權事宜。你想讓誰來演巴斯特呢?”

“我還沒時間細想這個問題。” 哈特曼說:“我來告訴你該由誰來演,唐納德·奧卡農。” 我精神為之一振,“唐納德最合適不過,我跟他在《夜夜春宵》中合作過。他很有才華。” 哈特曼神色猶疑,“有一個問題。唐納德年初就定下來要拍另外一部片子了。如果要他演的話,得在接下來兩個月之內開拍才行。” 這是個大問題。目前為止我們連故事框架都還沒有呢。不過我得爭取到奧卡農。 “你覺得你們來得及寫劇本嗎?” “當然可以。”其實我心裡並沒有那麼自信。為了湊某個演員的檔期趕寫劇本最後結果往往都是自討苦吃。觀眾可不在乎我們花了多長時間來寫劇本,他們只關心銀幕上看到的一切。我給自己和羅伯特設定了一個幾乎無法實現的期限。

談版權的事情進展得非常順利。 我和羅伯特馬上著手寫起了劇本。我們有很多材料需要處理,巴斯特的一生極富戲劇性,他成長在一個很不健全的家庭,離過好幾次婚,一直跟酗酒作抗爭。我看了他早期的電影《將軍號》、《飛碟領航員》、。這些片子中有許多危險的特技,巴斯特都堅持不用替身。 我給唐·哈特曼打電話,“我和羅伯特想要見見巴斯特。你能幫忙安排一下嗎?” “當然可以。” 我對這次會面充滿了期待。 我看著巴斯特·基頓走進我辦公室,感覺他就是從銀幕上走下來。他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那個憑冷幽默迷倒眾生的一臉愁苦的小個子。 相互介紹了之後,我說:“巴斯特,我想請你擔任這部片子的技術顧問,你意下如何?”

他打破了冷面傳統,笑了笑,“我想我可以勝任。” “太好了,我們要拍你的很多特技。我會在片場給你弄一間活動工作室,希望拍攝過程中你能全程在場。” 他好像很努力地讓自己不要哭出來,不過這也許只是我的想像,“我會在場的。” “謝謝。” “我和羅伯特正在寫劇本。我們希望能盡量寫得貼切。你能告訴我們一些有趣的故事嗎?我們好加到影片當中。” “沒有。” “或者一些特別的事情,你覺得能夠煽情的?” “沒有。” “有關你的婚姻或者浪漫史的事情呢?” “沒有。” 整個會面過程就是這樣。 他走了之後,我跟羅伯特說:“忘了跟你說了,如果想要唐納德·奧卡農來演的話,我們必須在兩個月之內投拍。”

他看著我,“開玩笑吧。” “我從來沒這麼認真過。” 他嘆了口氣,“就讓我們看看我們到底能寫得多快吧。” 我和羅伯特看了巴斯特的老片子,裡面的特技真是匪夷所思。我挑了一些用到我們的片子裡,反正巴斯特會在片場告訴我們如何實現這些特技的。 唐納德·奧卡農來見我了。 “這是個偉大的角色。”他說。 “巴斯特·基頓是我的偶像之一。” “也是我的偶像。” “偉大的冷面笑匠。這部片子肯定很精彩。” 問題在於,我和羅伯特編寫劇本需要更多的時間,但是沒有那麼多時間。開拍日期越來越近,我們只好日夜趕工。 最後,開拍的日子終於到了。 我們的劇本盡量忠實於巴斯特·基頓的真實生活,不過為了增加戲劇性,我們也做了一些改動。我把劇本拿給巴斯特看,等他看完後我說:“你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 以上就是我們此次談話的全部內容。 佈景搭好後,片子就正式開拍了。 整個拍攝過程很順利。演員陣容很強大,除了唐納德外,還有彼得·洛、朗達·弗萊明、安·布萊思、傑基·庫根和理查德·安德森。片場氣氛非常好。 我和羅伯特在其中一個場景中安排了一位昔日的導演角色。這個角色人選還沒定下來。助理導演跟我說:“你想不想找個老爺子來演這個角色?” 我很好奇,“哪個老爺子?” “戴米爾先生。” 塞西爾.B.戴米爾是公認的好萊塢最最舉足輕重的導演之一。作品有《霸王妖姬》、《大馬戲團》、《十戒》等。 他是一個傳奇式的人物,有幾十個關於他的故事廣為流傳。他這個人出了名的冷酷嚴苛,對於演員來說他就是一個霸王。有這樣一個故事:在拍某一部史詩鉅作的一幕場景前,他站在一座高台上,居高臨下對著幾百位臨時演員講解他的構思。看到底下兩個女孩在說話,他停了下來,大聲說道:“你們兩個,往前走。”

兩個女孩面面相覷,驚恐萬分。 “我們嗎?” “對,就你們倆。往前走。” 兩個女孩緊張地往前走了幾步。 戴米爾沖她倆咆哮道:“顯然你們認為你們說的東西比我的話更重要,那麼就該說出來讓所有人都聽到。” 兩個女孩又窘又怕,“戴米爾先生——我們沒說什麼啊。” “你們說了。我要讓所有人都聽到你們說了什麼。” 有一個女孩豁出去了,用挑釁的語氣說道:“好吧。我剛才在說,'這個雜種什麼時候才會讓大家去吃中飯呢?'” 整個片場鴉雀無聲,人人都驚呆了。 戴米爾久久地瞪著她,然後說:“吃中飯了。” “你這個想法太瘋狂了。”我跟助理導演說。 “戴米爾不會演這個角色的,一共才四句詞。”

“你要我去問問嗎?” “去問問吧。”不過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傍晚時分,助理導演來找我,“明天我們拍那個場景,他會準時到的。” 我大感意外,“他答應演了?” “是的。” 第二天,我拍了唐納德和安·布萊思出演的一個重要場景後,打算再拍一個近鏡頭,這個時候助理導演走了過來。 “戴米爾先生馬上就到了。我們到舞台另一邊去,我們要在那邊拍他那場戲。” 我說:“我現在還不能過去,我得先拍一個近鏡頭。” 他瞪著我看了一會兒,說:“戴米爾先生就要到了。我建議我們過去準備拍他那場戲。” 我終於回過味來了,便大聲宣布:“移位。” 幾分鐘後,塞西爾.B.戴米爾帶著隨行人員走進了片場。他走到我面前,伸出一隻手。

“我是塞西爾.B.戴米爾。” 他比我原先以為的高大,也比我原先以為的更有魅力。 “我是西德尼·謝爾頓。” “你告訴我該怎麼做……” 我告訴塞西爾.B.戴米爾該怎麼做? “好的,先生。要……” “我知道了,”他說,“我已經背下台詞了。” “太好了。” 一切就緒後我說:“各就其位。攝像機到位……開拍……” 但是拍完後我覺得還可以再改進一下。可是我怎麼跟塞西爾.B.戴米爾說他拍得還不夠好呢? 他轉過頭來對我說:“你要不要我再拍一遍?” 我感激地點頭,“那最好不過了。” “我脫掉我的外套吧。” “好主意。” “我要表現得稍微再強勢一些。” “好主意。”

然後我們又拍了一遍,這次非常完美。不過還有一件事情我不是很確定:到底我是塞西爾.B.戴米爾的導演呢,還是他是我的導演?
巴斯特·基頓在他的默片中創造的特技效果極其驚人。特別是其中一個特技,看起來是完全無法實現的:鏡頭開始時,巴斯特沿著木籬笆跑,後面有個警察在追他,籬笆另一側,一個胖女人穿著一條下擺很寬的裙子,背對著籬笆站著。然後巴斯特在她面前停了下來,看到警察越跑越近,他就從女人的兩腿中間鑽了過去,鑽到了籬笆後面去。那個女人馬上就跑開了,但是籬笆卻完好無損。 這個效果真是太奇妙了。我問他:“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巴斯特似乎有了點笑意,“我做給你看。” 看過之後,你就發現竅門其實很簡單。那個女人背後的三根木條是用鉸鏈固定的,這樣木條就可以往遠離觀眾的方向、以四十五度角往後擺。巴斯特跑到女人那裡的時候,躲在籬笆後面的兩名工作人員迅速抬起木板——因為有女人的裙子擋著,所以觀眾是看不到這個動作的——這樣女人背後就有了一個缺口。巴斯特只要鑽進女人的裙子,再從那個缺口處穿過去就可以了。他穿過去之後,那兩名工作人迅速把木板放回原位,這樣女人身後的籬笆就回复完整了,然後女人趕快走開,觀眾看到的就是完好無損的籬笆,而巴斯頓已經消失無踪。這一系列動作都是在剎那之間完成的,只要每個動作配合得嚴絲合縫,最終的效果就非常神奇了。 唐納德把這個特技動作表現得出神入化。 後來還有一個場景是巴斯特·基頓的另一個經典之作。取景地是一個船塢,我們去了海邊進行拍攝。一艘小船下沉了,唐納德自豪地站在船頭,船開始慢慢地傾斜。船的前半部緩緩滑入水中,吃水越來越深,唐納德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最後逐漸被水淹沒,水面上只剩下一頂帽子。
在拍攝此片的過程中,我見識到了巴斯特的羞澀。有一次我和喬亞邀請他和妻子埃莉諾到我們家共進晚餐。客人中有一位電影公司主管、幾位導演和幾位知名演員。 我知道巴斯特已經到了,但是卻沒見著他人。我走進書房,他正一個人在看報紙。 “你還好吧,巴斯特?” 他抬起頭,“我很好啊。”然後他低頭繼續看報。
片子拍完後,巴斯特說:“我要向你表示感謝。” “為什麼?” “這部片子幫我買了一棟房子。” 全公司上下都皆大歡喜。 《巴斯特·基頓傳》是我跟派拉蒙的合約期間的最後一部影片,不過他們已經跟我的經紀人在談續約的事了。 我跟唐·哈特曼討論過了一個懸疑片的構思,片名叫《驚魂地帶》,在歐洲取景。 1957年4月,《綜藝日報》上面登了這樣一篇文章: 我心裡很清楚,4月份我要在哪裡度過。我要帶喬亞和瑪麗去歐洲慶祝我的成功。 《巴斯特·基頓傳》上映後,唐納德·奧卡農、安·布萊思、彼得·洛以及其他演員都獲得了一致好評,但是劇本卻沒有這樣的好運。多數評論家都對劇本大加撻伐,稱應當多一些巴斯特的保留節目,少一些奇聞軼事。 “這部片子對好萊塢老片子的重複太多了。” 他們說的沒錯。劇本趕得太匆忙了。片子取得了開門紅,是因為人們受巴斯特·基頓這個名字的吸引。後來,不好的評論開始傳了開來,這部影片很快便從影院消失了。 我的經紀人打來電話:“我剛剛跟唐·哈特曼談了。公司不打算跟你續約了。” 現在我知道4月份《綜藝》的那位記者能在哪裡找著我了,在失業人員名單裡。 我很不情願地取消了我們的歐洲之旅。我每週給經紀人打一個電話,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興致勃勃。 “前線有什麼戰事?” “沒有,”他說,“西德尼,最近活很少。” 這是一個善意的謊言。活總是有的,只是沒人找我而已。人們因為《夢幻嬌妻》草率地給我下了結論,如今他們又以《巴斯特·基頓傳》的失敗來評判我。又一次,我悲觀地認定我再也不會找到工作了。在我失業期間,朋友來了又去,只有格勞喬一直在我身邊,一直鼓勵著我。 我等著那個永遠不會來的電話,幾週過去了,幾個月過去了,很快我就開始面臨嚴重的經濟危機。 我喜歡富足的生活,但是我對金錢本身從來就沒什麼興趣。我的金錢觀綜合了納塔莉的節儉和奧託的揮霍。我覺得在自己身上花錢很難,但是幫別人那就揮霍無度了。結果就是,我從來就沒能夠攢下錢來。 貝爾埃爾的房子是貸款買的,此外,園丁、泳池工人和勞拉的工資我也付不出來了。我們的經濟狀況在急劇惡化。 喬亞開始擔心了,“我們怎麼辦呢?” 我說:“我們得開始省著花錢了。”我深吸一口氣。 “我們得讓勞拉走了。我們現在用不起用人了。” 對我們兩個來說,這都是個糟糕的決定。 “你跟她說吧,”喬亞說,“我開不了口。” 勞拉是個很好的用人。她整天樂呵呵的,幫了我們很大的忙。她很喜歡瑪麗,瑪麗也很喜歡她。 “這太難了。” 我把勞拉叫到圖書室,“勞拉,有個不好的消息。” 她憂心忡忡地看著我,“怎麼了?是誰病了嗎?” “我們都很好。就是——我得讓你走了。” “您說什麼?” “我僱不起你了,勞拉。” 她大驚失色,“您是說你們不要我了?” “恐怕是這樣的。我非常抱歉。” 她搖了搖頭,“您不能這麼做。” “你不明白。我付不起工錢了……” “我要留下來。” “勞拉。” “我要留下來。”然後她就走了。
我和喬亞被迫減少了社交活動,幾乎都不怎麼出門了。我們有時候很想去看戲,但是太貴了。我和喬亞的交談,勞拉都聽在耳裡。 有天晚上,我們在討論要不要出去時,勞拉說:“這個拿著吧。”然後她遞了二十美元給我。 我說:“我不能拿。” “你們以後還給我。” 我幾乎要落淚了。她辛苦幹活,沒有工錢,現在她還要倒貼給我錢。 終於有一天,我付不起房子的貸款了。 我告訴喬亞,“我們失去房子了。” 她看到了我的痛苦,“別擔心。我們會好起來的。你寫過那麼多轟動的影片,以後還能寫的。” 她不理解我現在的處境。 我說:“不會再有了。一切都過去了。” 我想起了我們家在丹佛馬里恩大街租的第一棟獨立的房子。我要在這兒結婚,我的孩子們會在這里長大……到現在,算上獨立房子、公寓房、酒店,我已經搬了整整十三次家了。 接下來那一周,我們搬出了那棟帶游泳池和漂亮花園的房子,我給我們租了個公寓房。我現在過著跟奧託一樣的生活,一輛過山車把我從財富的頂端拋到了貧困的底部,這樣的大起大落似乎永遠沒有終結。我又想到了自殺。我上過人壽保險,保險金足夠應付喬亞和瑪麗的生活。我想,沒有了我,她們會過得更好。然後我開始著手實施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回到曾經的生活了。不會再有歐洲遊,不會再有精彩的聚會,不會再有成功。我懷念這一切,成功之後失去一切好呢,還是從來就沒有成功好——那樣我就沒有什麼可懷念的了。我陷入了深深的絕望,自殺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擺脫這一切的途徑。你得的是狂躁抑鬱症……大約每五個狂躁抑鬱症患者中就有一個最終會自殺。 我生活在一個似乎永無止境的夢魘之中。我真的要自殺嗎? 我努力去回想過去取得的成功,不去想那些失意之事,但是沒有用。我大腦中那種神秘的黑色化學物質不允許我這麼做。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不過,我想得越多,就越發深切地意識到,自己是無法忍受同喬亞和瑪麗離別的。我想,我得寫點東西出來。電影公司顯然是不想要我了,那麼電視呢? 我最喜歡的一檔電視節目是《我愛露西》,每周播出露茜麗·保爾和她的製片人丈夫德西·阿納茲合作的非常精彩的喜劇,是電視台最受歡迎的喜劇節目。也許我可以寫點德西感興趣的東西出來。我想到了一個構思,標題是《模特奇遇記》。這是一個浪漫喜劇,寫了一位漂亮模特的種種際遇。 我花一周時間寫好了一個樣本,然後約了德西·阿納茲。 “很高興認識你,”他說,“久仰大名。” “我這裡有個劇本樣本,阿納茲先生。”我拿出劇本,遞給了他。 他看了看標題,神色一下振奮起來,“《模特奇遇記》,這題目不錯。” 我起身,“您看過之後如果能給我來個電話,我將不勝感激。” “先別忙。請坐。”他說。 “我現在就看。” 他在看劇本時,我一直注意著他的臉色。他一直在笑。我想,這是個好兆頭。我屏息凝神。 他看完了最後一頁,抬起頭來。他說:“我很喜歡。我們打算投拍。” 我又恢復了呼吸功能,心裡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真的嗎?” 他說:“這個片子會大獲成功的。電視上沒有播過類似的東西。我們還趕得上本季的檔期。哥倫比亞廣播公司還有一個節目時段是空的,我們去試試看,也許我們可以爭取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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