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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十節為官之道

李鴻章發跡史 汪衍振 3482 2018-03-16
一晃假期將滿,李鴻章安排家人打點行裝,帶上母親及家小,登程回任。合肥老宅,只留了十幾個家人看護;田產等物,亦委專人料理。 同治三年(公元1864年)六月二十三日,也就是李鴻章由合肥回到蘇州的第十天,金陵被曾國荃攻破。幼天王洪天貴福在洪仁玕、黃文金等保護下,喬裝出城向湖州方向潰逃。 湘軍統帥曾國藩因功受封侯爵,圍困金陵主帥曾國荃因功受封伯爵。兄弟二人在同一天封爵,傾倒無數官場中人。 但曾國藩卻不想獨享此功,他要分一葉光輝給李鴻章。 曾國藩上奏朝廷,不提其他官軍助剿之能,單表李鴻章籌餉之功。曾國藩為李鴻章請功的折子悄悄遞往京城,連曾國荃都被瞞過。 一個月後,一道聖旨由八百里快騎遞進江蘇巡撫衙門。李鴻章率一應屬員跪接聖旨。

旨曰:“據曾國藩本日奏稱:賞二品頂戴兵部侍郎銜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實授江蘇巡撫李鴻章,自到任以來,迭复江蘇各州縣,實由該撫籌措無遺。該撫為圍困金陵官軍籌餉糧,更是不遺餘力,致使金陵早日克復,洪逆在江蘇全境肅清,堪稱謀勇兼備,公忠體國。李鴻章著加恩,賞頭品頂戴,太子少保銜,賜封一等伯爵,世襲罔替,並賞戴雙眼花翎。欽此。” 曾國藩分給李鴻章的這一葉光輝可不小,竟然是大清國超品級的伯爵,而且是一等!李鴻章雙手接過聖旨,面北連連叩頭謝恩。 打發走傳旨差官,眾隨員紛紛向撫台大人賀喜。 李鴻章面帶微笑,連稱“同喜”。喬松年一面著人分路去給張樹聲、劉銘傳等人送喜信,一面讓人置辦酒宴,一定要擺上幾桌。最會逢場作戲的喬松年,可不想錯過這個表現的機會。

丁日昌也從上海忙不迭地來到蘇州,把一塊滴答作響的西洋表送到李鴻章手上,說是“隨喜”。李鴻章不好推卻,只能收下,但卻讓賬房跟手還回去一百兩銀子,身邊的幕僚或下人送賀儀的,他亦讓賬房回贈上一份禮品,美其名曰:禮尚往來。 一日歇下後,蓮兒忽然對李鴻章說道:“我的爺呀,賤妾今兒問了一下賬上,您說,您這次晉爵,賬上虧了多少?照這樣下去,你不進爵還好些。” 李鴻章笑道:“你這個小蓮花,我不信你不想當誥命夫人!老太太說什麼沒有?” 蓮兒笑道:“你加官晉爵,老太太高興還來不及,她老人家還能說什麼?不過是背地裡同賤妾講,您官至一品,過日子還是不如老爺罷了。我的爺呀,您說我們回贈的銀子,是不是太多了些?丁日昌送您一個滴答,您就送給他一百兩銀子;下人湊熱鬧送個荷包,您定要回贈十兩銀子。照這樣下去,就算老爺給您掙了個金山,也要空啊!”

李鴻章用手拍了蓮兒腦袋一下:“你們女人家,常年關在屋子裡,哪裡知道做官的難處。這些人跟了我許久,都盼著我能飛黃騰達,他們也好往前走幾步。我如今晉爵,他們來隨份子,我怎好推卻?可是,你當真把他們的東西收下,一點兒回禮都不給,他們用不幾日,就要向你獅子大張口,不是要官做就是要個好缺分,得到的實惠,不知比他送出的要多幾倍!我一一回贈他們,不過是想堵堵他們的嘴,省得他們背後說三道四。老話講,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他送我東西,我回他銀子,我不欠他的,他就不敢有過分的想頭,我這巡撫才能坐得安穩。你說是不是呢?” 蓮兒把頭埋在李鴻章的胸口上道:“您這套為官之道,賤妾還真是第一回聽說。不過細想,還真有些道理。但願您以後升官,是悄悄地,沒有人知道才好。”

李鴻章一把摟緊趙蓮,一邊解衣一邊道:“誰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我的小蓮兒就是有才也有德呢!你記著我的話,官位與銀子相比,官為重,銀為輕。你日後想有大發達,就先要把官做牢靠。” 趙蓮見李鴻章口裡說著話,手腳開始亂動,不由慌忙道:“您快老實些吧!張有福的刀子,都快被您的雞眼磨禿了!” 金陵克復兩個月後,兩江總督衙門由安慶遷往金陵。 曾國藩寫信給李鴻章商議:“江蘇巡撫衙門依例是否也應遷此?” 李鴻章考慮到師生同住一城,有些事情不好辦理,遂以“蘇州臨近上海,辦理商務較為方便”為由婉拒。但他還是決定到金陵去一趟,找曾國藩商量一件大事情。 兩江總督設在天王府,李鴻章趕到時,曾國藩正在上房歇午覺。

李鴻章不敢打擾,悄悄地帶人步出衙門,乘轎到剛遷來不久的江寧布政使衙門見喬松年。施禮畢,喬松年貓著小腰把李鴻章引到簽押房,劈頭便道:“撫台大人,您老匆匆趕來金陵,莫非也聽到了些什麼?” 李鴻章一驚,忙問:“總督衙門發生了什麼事?” 喬松年道:“不是總督衙門有了事情,而是朝廷那裡有了事情。司裡聽京里來的人說,好多都老爺上奏朝廷,要求裁遣湘軍。制軍大人被這事攪得,已經幾天吃不好飯了!大人知道,制軍苦戰了幾年,殫精竭慮,才把湘軍辦出點模樣。如今又要裁遣,這不是活坑人嗎?許多湘勇死的死,傷的傷,沒死沒傷的,也都大小立有功勞,您讓製軍如何面對呢?這不是逼著他們造反嗎?” 李鴻章一聽這話,愈發吃驚,道:“喬大人,您這消息是從哪裡來的?可靠嗎?”

喬松年急道:“整個金陵都傳開了,怎麼就您老不知道?” “聽您這一說,本部院還真不能再坐了。等見過恩師,本部院再來您這裡喝茶吧。”李鴻章匆匆與喬松年道了個別,便又回到總督衙門。 曾國藩午覺已過,正坐在簽押房裡,一邊喝茶,一邊等著李鴻章。 禮過,李鴻章開口便道:“恩師,門生適才聽喬方伯講,朝廷要對我湘軍下手,這可是真的?” 曾國藩長嘆一口氣,緩緩說道:“這是遲早的事。所謂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上頭要裁遣湘軍,老夫不以為意。令老夫欣慰的是,朝廷只是裁遣湘軍,尚未對淮、楚二軍下手,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該知足了!” 李鴻章急道:“朝廷下手也太早了些。不錯,南方的長毛是滅掉了,但安徽、江蘇北部和山東、河南等邊境的農民又起來鬧事。恩師您老不能爭上一爭嗎?”

曾國藩沒有接李鴻章的話茬,而是苦笑了一下,說道:“少荃,你匆匆趕來金陵,還有別的事吧?” 李鴻章忙道:“門生趕來金陵,的確是想和恩師商量一件大事。恩師知道,長毛作亂以來,江南各省鄉試已停科十二年,許多生員望眼欲穿,恨不得馬上就開科取士,以了多年夙願。門生以為,如今大亂方平,人心尚不十分安穩,兩江若能在今年恢復鄉試,不僅能穩定人心,且對萬千讀書人來說,無異於降了一場甘露,對滌除洪酋造成的禍害,豈不是會更有實效?” 曾國藩讚許地點頭說道:“說得好。看樣子,朝廷放你做江蘇巡撫是放對了。這樣吧,你在這裡就多住上幾日,先擬個折子出來,老夫與你聯銜上奏,力爭兩江鄉試在今歲舉行。” 李鴻章忙道:“兩江士子若是聽說今年能舉行鄉試,不定多感激恩師呢!”

曾國藩忽然問道:“少荃,老夫沒有記錯的話,你今年好像四十二歲了吧?” 李鴻章答道:“恩師真是好記性啊,再有三天,門生就正好滿四十二歲。” 曾國藩嘆一口氣說道:“老夫在你這個年齡,是二品侍郎銜,而你卻在這個年齡,不僅成了封疆大吏,而且加封了超品的伯爵!試觀海內,誰人能與你相比?” 李鴻章忙道:“恩師言重了!門生能有今天,還不全是恩師一手調教出來的!” 曾國藩撫須笑道:“少荃你真能講笑話,你才跟了老夫幾天!老夫與你在京師一別,直到咸豐八年才又見面,那時,你已是三品按察使銜,這不都是你自己爭氣掙來的嗎?少荃哪,老夫今兒敞開心扉同你講句實話。長毛的氣數盡了,湘軍將要不存在了。老夫現在是病魔纏身,已經做不了什麼事了。大清國以後怎麼樣,就看你李少荃的了。”

李鴻章汗流滿面,誠惶誠恐地道:“恩師啊,您老正當壯年,又剛剛封侯,怎麼講出這樣的話?大清國若沒有您老練出的湘軍,現在不定成什麼樣子呢?” 曾國藩苦笑一聲道:“少荃,你不要說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情,你好好把握吧。你下去後,先擬個稿子出來。鄉試是件大事,一定要籌措好才能進行。正如你適才所言,萬千讀書人盼了十二年,該讓他們露露臉了!” 不久,由曾國藩與李鴻章聯名上奏的《懇請江南鄉試今歲舉行》的折子迅速發往京師。不過十幾日,朝廷下旨照準,並詔命頗有文名的翰林院侍讀學士劉昆為正考官,翰林院編修平步青為副考官,攜考官多人,屆期赴江寧主持鄉試。 接到聖旨的第二天,李鴻章便離開金陵,沿途又考察了一下江蘇境內的部分州縣,又走了幾座軍營,這才回到上海的通商衙門。

通商衙門正有幾件事情需要他來辦。一是總稅務司李泰國離職,英國方面舉薦赫德接任總稅務司一職,總理衙門函著李鴻章對赫德留意考察一番,看是否勝任;一是美國人在上海虹口設立的旗記鐵工廠出賣一事,廠方雖已和丁日昌談過兩次,美國人卻極想再和李鴻章談一談,無非是想多賣幾個錢。 還有一件事,更需要李鴻章拍板才能辦理,就是廣方言館添開俄文班的事,俄方已派了三名教習候在上海,丁日昌卻遲遲沒敢答复,理由是撫台去金陵辦差未回。 丁日昌這人也煞是作怪,要說他膽子大時,他敢把天捅個窟窿,若到膽子小時,一隻螞蟻他也不敢去碰,真正是要多無能有多無能。 李鴻章到上海的當日,首先要辦的便是李泰國離任赫德接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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