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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節美國人送禮跑官

李鴻章發跡史 汪衍振 4310 2018-03-16
華爾戰死,英國方面提出派員接管常勝軍,李鴻章據理力爭,沒有答應,仍令吳煦會同楊坊督帶洋槍隊,暫委白齊文為洋槍隊臨時管帶,法思爾得為副管帶,參將李恆嵩仍為監軍。 白齊文知道李鴻章信不過他,於是連夜去拜訪薛煥,又是送戰國時期的尿壺,又是連花重金在薛記古玩鋪購貨,終買得薛煥的一條計策。 老謀深算的薛煥,手捧著白齊文送的尿壺,一邊把玩,一邊沉吟道:“洋槍隊政出多門,已出現許多弊端。李少荃讓你暫做管帶,卻讓法思爾得為副管帶,這就分明是不信任你,想拿法思爾得來取代你了。怎麼辦呢?我大清的事情,有時取決權並不在自己人手裡,偏偏掌握在你們這些外國朋友手裡。明兒,本官要請英國水師提督何伯、陸路提督士迪佛立吃飯。你知道,洋槍隊的真正主人不是李少荃,也不是你們美國人,而是英國人。本官讓何伯與士迪佛立去巡撫衙門為你求情,再免去法思爾得副管帶一職,這個管帶的實缺,不就穩捏在你手裡了?”

白齊文小聲問道:“薛大人,下官在擔心,怕這個李少荃不聽英國人的話呀!” 薛煥撫須笑道:“白大帥有所不知,李少荃初署江蘇巡撫,現在正是拉攏常勝軍的時候,他就算不同意撤去法思爾得的副管帶,也不會硬駁的。他可以不給大清官員面子,但他還不敢不給洋人面子。他這個江蘇巡撫,能否真的到手,還要看常勝軍肯不肯替他出力。對了,還有一件事本官忘了告訴白大帥。昨日本官聽管家說,敝號新近得了一個鼻煙壺,是上好的和闐玉所做,大帥不想收藏一件嗎?” 白齊文明知薛煥在勒索,卻信口答道:“只要李少荃能委下官做常勝軍的統領,不要說一件鼻煙壺,就是十個鼻煙壺,下官也會買下!” 薛煥擊案道:“好!一言為定,本官一會兒就吩咐下去,讓管家準備好十個鼻煙壺!”

白齊文微笑著,心裡罵道:“你這個蠢貨,我會讓你哭鼻子的!”他走後,薛煥馬上便把英國水師提督何伯與陸路提督士迪佛立請進通商衙門,許以重利,請他們到李鴻章面前去為白齊文說情。 何伯、迪佛立滿口允諾,但下去後,卻並不到巡撫衙門,而是直赴常勝軍大營來見白齊文。白齊文知道他倆的來意,便拿出一萬兩銀子分送給他們。何伯、迪佛笑瞇瞇地收下,這才來到巡撫衙門求見李鴻章。 洋人大多性直,講話不大會繞彎子。與李鴻章稍事寒暄,何伯便開門見山地說道:“李大人,我們趕來見您,就是想告訴您,關於常勝軍的領隊人選。我們以為,常勝軍的領隊人選,既不一定非要英國軍人,也不一定要其他的什麼人,白齊文將軍就非常合適。白已經加入了貴國國籍,貴國又賞了他三品頂戴,我們放著這樣一位勇略超群之人不用,又用誰呢?我已奉我國女王之命即將離任回國休假,我匆忙趕來向您推薦白齊文,是完全為了貴國的利益,希望李大人答應我的請求!”

士迪佛立也說道:“李大人,您不要懷疑白給了我們賄賂,白這個人自小受過很好的教育,他是最優秀的美國人。李大人,還有一件事,鄙人也要告訴您,法思爾得這個美國人卻不是很可靠。據鄙人了解,法思爾得的父親是個鞋匠,而且經常會為一個美分和客人吵個不休。我們英國方面,正在考慮撤換他這個副領隊。” 李鴻章未待士迪佛立把話講完便急著問一句:“本部院想打斷一下。本部院不大明白,法思爾得的父親是名鞋匠,也就是說,法思爾得出生在美國的一戶手藝人家裡,這和法思爾得本人有什麼聯繫呢?” 何伯笑道:“請原諒,李大人,士將軍他不善於言辭,沒有把話講清楚。是這樣的,像您李大人,您的父親是貴國的高官,您本人因為受家庭的影響,於是也就成了高官。而法思爾得的父親是名鞋匠,法思爾得是鞋匠的兒子。鞋匠的兒子不做鞋匠,卻跑到貴國來做將軍,李大人,您不覺著這太不可思議了嗎?”

李鴻章被何伯的邏輯給說得哭笑不得,他打趣道:“何軍門,您講的話,本部院還是不明白。比方說本部院的恩師曾大人,他老的祖上以農田為業,可他老現在卻是我大清國一等一的高官。這怎麼說呢?” 何伯聳了聳肩頭,猶豫道:“李大人,據鄙人所知,您的恩師曾大人的祖上雖是以農田為業,但他的父親卻是貴國的秀才。貴國有句老話:'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秀才的兒子不做高官,您難道讓屠夫的兒子去發號施令嗎?” 李鴻章被何伯說得哈哈大笑,士迪佛立也跟著笑起來。 李鴻章說道:“本部院只和華爾接觸過,與白齊文、法思爾得尚未謀面。待本部院見過他們之後,再作決定如何?何況,常勝軍的領隊一缺,也不是貴我雙方想放誰就放誰,需要我家皇上下旨才行!”

李鴻章話畢便吩咐人擺酒,二人飯畢離去;但不久,何伯與士迪佛立又轉回來,身邊還跟著一名大鬍子高個子的中年洋人。 何伯用手指著大鬍子洋人說道:“李大人,您說還沒有見過白將軍。看,鄙人現在把白將軍給您帶過來了。您這回該滿意了吧?” 白齊文一邊施禮一邊道:“卑職白齊文特跑來給撫台大人請安!” 李鴻章見那白齊文,生得牛高馬大,滿面的鬍鬚襯托著兩隻銅鈴般的大眼睛,給人一種桀驁不馴的印象。 李鴻章笑問何伯:“何軍門,法思爾得怎麼沒有來呀?本部院的靴子壞了,想找個人給修一修。” 白齊文搶著答:“禀撫台李大人,法思爾得按鄙人的指派,率部分常勝軍,正在慈溪一帶防守。” 何伯道:“李大人,您這回可以放心了吧?您的任命還沒有下達,白將軍已經擔負起領隊的責任了。常勝軍是一支戰無不勝的軍隊,沒有白將軍這樣的人來做領隊,怎麼可以呢?何況,這也是華爾遺命!”

士迪佛立道:“李大人,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您就趕快奏請貴國大皇帝,給白將軍發任命書吧!您看白齊文的鬍子,根根都閃耀著智慧的光芒。您不讓他做領隊,他的鬍子不是白長了嗎?” 見士迪佛立越說越離譜,何伯忙道:“李大人,士將軍在講笑話,請您不要當真。他的意思是,白將軍是天生做領隊的料兒,您不任命他,是犯罪呀。” 李鴻章權衡再三道:“好吧,本部院就答應二位軍門的請求。白將軍就權做常勝軍的領隊,待我國朝廷正式下旨後,再正式實授。” 送走三人後,李鴻章連夜上折請旨。 折曰:“……華爾傷亡所遺常勝一軍,據蘇松太道吳煦禀稱,擬派華爾部將白齊文、法思爾得會同管帶,英酋麥華陀又欲另派兵頭接管。經臣於本月初六日專折奏報在案,適英國水師提督何伯自煙台十四日同英國陸路提督士迪佛立,攜帶白齊文來臣營晤商。

“何伯面稱白齊文材勇可任,毋庸由英國派員接管,且毋庸令法思爾得會帶,以一事權,並與臣議明,克日會攻嘉定縣城。臣查法思爾得現往寧波防剿會商會攻嘉定一項,臣向未見其人,白齊文亦初謀面,均未悉其底蘊。既據何伯推誠相囑,自應照準,此後,果聽調遣,得力與否,再由臣隨時察看,據實奏聞。” 士迪佛立是英國陸軍軍官,何伯是英國海軍軍官,他們行走於清軍與太平軍之間,為自己的利益奔忙,靠戰爭大發橫財。 白齊文同華爾一樣也是個美國人,白齊文自稱出身軍人,也參加過克里米亞戰爭,並遊歷美國西部及澳洲、印度。後到上海,參加洋槍隊後得華爾信任,被授副領隊一職。 不久,松江、太倉等縣相繼克復,蘇松太道衙門移駐松江城內,蘇松糧道亦隨後遷出。吳煦此時是二品頂戴授蘇松太道署江蘇布政使;楊坊經薛煥保舉,以二品頂戴授蘇松糧道署江蘇按察使;原三品頂戴團練幫辦署江蘇按察使劉郇膏病免。

經慈溪一戰,白齊文所統洋槍隊此時只有部眾三千人,加上文職人員及一應雜務,也不過六千人,實力已大不如前。白齊文想在短時間內重振洋槍隊的威風,這就需要招募新勇。 白齊文向督帶楊坊提出自己的設想,楊坊不敢做主,兩個人便一同來到藩司衙門見吳煦。吳煦對洋人從來不敢得罪,當下聞報,也顧不得同屬員講話,口裡喊著:“快請進來講話!”身子已是匆忙迎將出去。 白齊文昂然而入,後面跟著點頭哈腰的楊坊。幾位來談公事的屬員只好告辭。楊坊小聲道:“方伯,白大帥要補充常勝軍的空額,您老是怎麼個主意?”方伯和藩台一樣,都是那時人們對布政使的一種尊稱。 白齊文道:“吳大人,常勝軍寧波一戰,元氣幾乎喪盡,不補充起來,如何再戰?你要盡快給我撥五十萬兩銀子!”

吳煦吃了一驚,忙問道:“白大帥,您老不過是募勇,怎麼要這麼多銀子?” 白齊文道:“吳大人,你好糊塗,現在是什麼日子?這個月的餉銀已經欠了七日,你把這個月的餉銀髮下來,那麼下個月呢?下個月就得提前七天把餉銀給我們。你算一下,這兩個月的餉銀就是八萬兩,補充人馬就要補充槍支、彈藥,這又是多少銀子?我們是在為你們國家打仗,你們軍隊的餉銀髮不發都可以,但我們的餉銀你是不能拖欠的!” 吳煦賠著笑臉道:“白大帥先不要急,您的終歸是您的。不過,現在是李合肥署著江蘇巡撫。李合肥這個人,不同於薛大人,藩庫以前怎樣,現在怎樣,他都掌握得一清二楚,不容人打半點馬虎眼。這個人臉還變得快。他一個時辰前還親口對本官說,馮協台與曾軍門是在鬧意氣,他要從中調解,等一個時辰後,本官領著馮協台去見他時,他不僅把鬧意氣的話丟過,反派了馮協台一身不是,說馮協台持械進轅欲行不軌,等馮協台交出槍械後,他連這話也不說了,竟然說馮協台是朝廷欽犯!他這是在幹什麼?這分明是在做給薛大人看嘛!白大帥,本官支持您募勇,也同意撥給您五十萬兩銀子。購械發餉,哪項不要銀子?可本官醜話先說在前頭,李合肥那裡是否同意,本官可是不知道!”

白齊文道:“這好辦得很!吳大人現在就同楊大人去撫台那裡,我可以在這裡等。我剛任管帶,你們就這樣待我,這很不公平。如果你們的大皇帝與太后知道了,他們也會生氣的。好了,別耽擱時間了,你們快去吧!” 吳煦和楊坊對望了一下。楊坊小聲對白齊文道:“白大帥,本官想同您老打一個商量,您老先回大營怎麼樣?方伯適才已經講了,欠您的就是欠您的,何況,您是在幫我們打長毛,我們怎麼能虧了您呢?” 吳煦點頭說道:“是啊!就算李合肥那裡想壓您的餉銀,我們也會去為您爭的,您是在幫我們打仗啊!我們虧誰,也不能虧了您不是?” 白齊文起身道:“好,既然你楊大人也這麼講,我就只好回軍營去等。我已經在鄉下插起了募勇的旗號,你們可不能耍賴。” 楊坊笑瞇瞇地陪著白齊文走出去。吳煦鬆一口氣,剛要喊人沏茶,沒想到一名差官大踏步走進來禀道:“禀藩台大人,總督衙門劄子到了,撫台大人著大人作速辦理。”差官雙手把劄子呈上。 吳煦把劄子接過來,提筆給差官批了回文。待差官走出去後,這才不慌不忙地拆開劄子觀看。這一看,卻又把他大嚇一跳,總督衙門把江蘇依例劃撥給圍困金陵大營的餉額又提高了兩成,原來是每月十萬兩,現在竟然加到了十二萬兩! 吳煦不由在心裡罵道:“這個曾老九,他只圖自己立大功,卻全然不管別人的日子怎麼過!上海每月只有三十幾萬兩的進項,除常勝軍外,還有李鴻章的近萬名淮勇,幾千名的綠營官兵也都等著餉糧,黃翼升的水師餉額也由江蘇藩庫裡出。這日子怎麼過?” 吳煦傳人備轎,他要到上海去見李鴻章。吳煦已經打定主意:江蘇藩庫是江蘇全省的命脈,不是他曾家兄弟的糧餉基地;朝廷放他吳煦做一天江蘇藩台,江蘇藩庫的糧餉就不能任人隨便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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