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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章發跡史

李鴻章發跡史

汪衍振

  • 傳記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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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970-01-01發表
  • 364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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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節升官

李鴻章發跡史 汪衍振 3819 2018-03-16
咸豐二年(公元1852年),太平天國大軍一路橫衝直闖,所向披靡,闖入湖南後終於遇到讓他們頭疼的“硬釘子”,太平軍猛攻長沙八十二天,不僅攻克不下,反而損兵折將,弄得灰頭土臉。 長沙實在打不下,那就撤吧。十月十九日,太平軍突然轉頭北上,打下岳陽後進入湖北,直逼武昌。消息傳進京城,從咸豐皇帝到王公大臣,無不慌作一團,相比之下,武昌離京城更近。 就在此時,二十九歲的安徽合肥人李鴻章也是忐忑不安,他正面臨三年一次的京察。京察是朝廷對所有京官的政績考察,京官的升降調補,都在京察後辦理;李鴻章考中進士後留在京城,在翰林院起早貪黑乾了三年,每天勤勤懇懇,他知道,“按理今年應該官升一級。” 每屆京察都有許多人盼著升遷,偏偏職位有限,一部分人注定會被淘汰出局,大部分人原地不動,只有極個別人往前挪動了一步,這中間有時候關係還會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李鴻章知道,官場的競爭極其殘酷,像他這樣的小京官,想引起朝廷的注意,沒有特殊的機遇,幾乎比登天還難。 現在,機會終於來了。 太平軍逼近武昌的消息傳進京城不久,工部侍郎①呂賢基,急忙上奏咸豐帝,建議打破祖宗成法,廣開言路,徵集意見。 此折一上,頓時在京城引起嘩然一片。按照清朝體制,京官非三品以上,外官非總督、將軍、巡撫、都統以上者,不能直接給皇帝進言。呂賢基的建議,等於是讓咸豐皇帝更改祖制。經過與一些王公大臣們熟商之後,咸豐帝採納了呂賢基的建議,下詔徵集破敵之計。 這一天午後,李鴻章正在埋頭謄抄一份文件,一位同僚帶來了咸豐帝下詔徵集破敵之計的消息。大家聽後議論紛紛,李鴻章眼睛一亮,手微微一抖,差點寫錯一個字。

當天下班後,他磨蹭了好半天,等同僚們都離開,這才緩緩起身,出門後見四下無人,便直奔呂賢基府上。呂賢基是他的安徽老鄉,也是他的官場前輩,此前他們就有來往。李鴻章文章寫得極好,一些安徽籍京官經常找他代寫奏稿,呂賢基就是其中一位。 李鴻章被管家引進書房,呂賢基正伏案寫東西。見李鴻章走進來,呂賢基放下筆笑道:“少荃,我正想找你……你快坐下!”又吩咐一臉笑容的管家:“給李翰林沏杯新茶。” 管家出去後,李鴻章先和呂賢基見了個禮,這才坐下道:“大人,聽衙門裡的人說,武昌已被長毛打破了?” 呂賢基神色黯然地點了點頭:“武昌城牆高厚,到底還是沒能擋住長毛。少荃,依你看,長毛是不是想將武昌長期佔據?”

這時管家走進來,給呂賢基和李鴻章的面前各擺上一碗茶,李鴻章道了一聲謝,等管家退出去後,這才沉思道:“大人,您老是怎麼想的?您老是不是擔心安徽也有危險?” 呂賢基點頭道:“湖北緊鄰安徽,我們這些安徽籍京官,誰不惦記家裡?少荃,我想找你來,是想讓你替我寫篇折子,向上頭表一表心跡。我下衙門前,聽宮裡的人說,皇上聽從一位大軍機的勸告,正在著軍機處擬旨,想讓部分京官回籍,在鄉間募兵,抵擋長毛。如果這話不假,我們還是提前上道折子為好,主動總比被動好嘛。” 李鴻章聞言大喜,他此行前來,正是想慫恿呂賢基上書朝廷,他瞪大眼睛道:“大人,您老是說,想奏請回籍辦理團防?” 呂賢基苦笑著擺擺手:“不過是個意思罷了。經制之師尚且拿長毛毫無辦法,鄉兵能濟事?安徽緊靠湖北,如今武昌陷落,四川、陝西、安徽、江西、河南乃至湖南,所有湖北相鄰省份,都有可能是長毛下一個攻取的目標。家鄉即將遭逢戰亂,我們總不能無動於衷吧?”

聽到這裡,李鴻章已經明白,呂賢基不願上前線,是想做做表面文章,於是點頭道:“您老的意思下官聽清楚了。上個折子,不過是給老家的人一個交代。這篇奏摺,下官一回會館就寫。” 呂賢基很滿意,他望瞭望窗外,若有所思地道:“少荃哪,本部堂已經五十有二,再在工部幹幾年,就該休致了。寫幾篇折子,說幾句大話,傷不到別人,也不礙國體,也只能這樣了。若當真去辦什麼團練,帶兵打仗,不是要鬧笑話嗎?”話畢,重重嘆了一口氣。 李鴻章抬眼四處看了看:“大人,這府上今兒怎麼這麼清靜?今兒是廟會嗎?” 呂賢基:“這個時候,誰還有心思去逛廟會?賤內帶著下人,已於五天前離京回籍了。我們這些京官,已經半年不發俸祿了。少一張口,便少一份支出。”

回到住處後,李鴻章屏氣凝神,忙了一個通宵起草奏稿,將代寫的奏摺寫完,他又搜腸刮肚,用自己的名義寫了一篇神采飛揚的奏稿。按著呂賢基的意思,代寫的奏摺,不過是表示一下忠心,裡面大多是些“願為國家分憂,為朝廷效力,隨時準備馳效沙場”的空話而已。他自己署名的折子,就實際多了,開頭先談時局,然後又論當前急務,最後斷言:“江河沿岸,當是官軍防剿重點。” 第二天一早,李鴻章先把折子遞進宮去,然後才趕到翰林院。到編修辦事房略坐了坐,起身來見翰林院掌院學士文慶。但文慶並不在辦事房裡,說是進宮議事去了。李鴻章和差官們簡單應酬了幾句,又來見侍讀學士劉昆。 劉昆是翰林院公認的文章大家,和許多大員都有交往。他正坐在案前喝茶,見李鴻章走進來,不由笑道:“是少荃啊!”李鴻章邊施禮便道:“今兒案頭事少,特來給大人請個安。”

劉昆請李鴻章落座,又傳人擺上一杯新茶,道:“這茶好喝,你嚐一嘗。少荃哪,長毛已把武昌打破,文大人這幾日天天被傳進宮去議事。合肥家裡怎麼樣?老京堂還好吧?” 李鴻章趕緊放下茶杯,拱手道:“多謝大人關心!下官昨兒收到父親的一封來信,安徽全省現在是風聲鶴唳,人心惶惶,許多豪門巨富,都把家產移進了山里或鄉下。” 劉昆面色凝重,道:“少荃哪,你要不要請個假回去看一看?” 李鴻章笑道:“幾個弟弟都在父母身邊,想來無大礙。何況現在又正逢京察,告假也不合適。”劉昆點頭道:“你說的也是。這個時候告假,上頭不能準,底下也不敢批呀。” 說話間,李鴻章順手從袖筒裡摸出一小捲髮黃的紙,小心地展開,擺到劉昆的眼前:“大人,家父在鄉下買了一幅字,說是南宋文天祥的書法作品。下官沒有見過文天祥的真跡,特借您老的法眼給看一看。”喜歡書法的劉昆眼睛一亮,急忙拿過桌上的放大鏡看起來,許久才放下放大鏡,喜道:“少荃,文丞相的真跡我看過。這是他的《宏齋帖》,書上有記載。如果我沒看走眼的話,這應該是文丞相的真跡。難得!著實難得!”

李鴻章滿臉堆笑,極其誠懇地道:“看樣子,家父當真沒有看走眼。大人,您老若不嫌棄,就把這幅字收起來吧。這是家父特意讓下官送給您老的。” 劉昆一愣,隨即搖頭擺手,道:“少荃,你又在胡說!這是老京堂所愛,我怎好奪取?” “大人容禀,大人可以不聽下官的,但家父的話您老總該相信吧?家父在信上說,文丞相的這幅字,若是真跡,放在他手裡就糟蹋了,放到您老手上,才能流傳千古。下官想問大人一句,是想讓這幅字糟蹋掉呢,還是想讓它流傳千古?” 聽了這話,劉昆心裡很是舒服,也就不再推辭,一邊小心地把字收起來,一邊嘆道:“少荃哪,你是越來越會說話了。看樣子,你今年的頂子,是該換換色了。” 清朝官員的頂戴補服,七品官是素金頂,補子上繡鸂鶒圖案;六品官則是硨磲頂,補服圖案是鷺鷥。劉昆實際是在暗示李鴻章,他今年升遷有望。劉昆雖不是翰林院掌院學士,但因名望高,資格老,他的話,文慶從來沒有駁過。聽了這話,李鴻章心中一喜。

吃過午飯後,李鴻章正準備回會館休息,呂賢基一臉怒容地出現在門前。李鴻章一見呂賢基神色大異於以往,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慌忙施禮問安。呂賢基一邊推門往會館裡面走,一邊冷冷道:“到你房間再說話。”李鴻章更加莫名其妙,只好搶先一步引路。 進了房間落座,未及茶房擺茶上來,呂賢基便用手敲著桌子,氣急敗壞地道:“少荃,本部堂上給朝廷的奏摺,你到底是怎麼寫的?你把底稿拿出來,我看一看。” 李鴻章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慌忙翻出底稿道:“大人,您老請過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呂賢基沒有講話,而是快速地把折稿瀏覽了一遍,隨即大聲道:“少荃啊,折子上給朝廷前,你為什麼不讓我看一看?” “大人容禀,折子寫完後,下官怕有什麼不妥,特意打發人把稿子送給了大人。但大人卻說,只要下官看著可以,就直接遞上去。沒有您老這話,下官怎麼敢做大人的主呢?”

“我說過這話嗎?”呂賢基翻了翻眼睛,“就算我說過這話,你稿子就可以這樣寫嗎?你看看吧。”呂賢基話畢,啪地一聲,把一道聖諭摔到李鴻章面前,道:“本部堂年過半百,如今卻被朝廷派回原籍去練勇!這下你心滿意足了吧?” 李鴻章拿過聖諭,見上面寫道:“工部侍郎呂賢基,籍隸安徽,著馳赴原籍,督辦皖省團練。”頓時腦海一片空白,他不過是按呂賢基的吩咐,向上頭表了一下決心,哪知詞懇意切表過頭,被朝廷當真。呂賢基發了一通火後,背著手氣哼哼地走了。 隨後幾天,李鴻章兩次趕到呂府,懇求面見呂賢基,但均被呂賢基以各種理由拒絕。 十六天后,翰林院侍讀學士劉昆悄悄向李鴻章透露:在他的斡旋下,李鴻章京察一等,若不出意外,肯定能遞升至從六品或正六品行列。李鴻章心內竊喜,面上卻不著一色。就在他即將升遷之際,呂賢基上了一道奏摺,以軍務緊急、須調派得力官員為由,奏請調派兵科給事中袁甲三、翰林院編修李鴻章,同赴安徽幫辦團練,咸豐帝旨準。

袁甲三此前也給咸豐帝上過折子,引起了呂賢基的注意,他認為袁甲三懂軍事,帶在身邊有個幫襯。至於奏調李鴻章,原因就更簡單了:“要不是你小子自作主張,誇大其詞,我哪裡用得著帶兵打仗,既然如此,你就跟我一起走吧!” 手捧聖諭,李鴻章氣得直跺腳,自己升官在即,而且留在京城,發展前途肯定好過地方。但他萬萬沒想到,呂賢基會橫空出手,把他從京城拉回原籍。等他再見到呂賢基時,呂賢基不再揪住他上折一事不放,而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與他談起回籍募勇、籌糧、籌餉的各項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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