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後記地球上唯一的Jackie Chan

2013年5月，我的雅思成績拿到七分，同時收到英國幾所大學的Offer，除了英文成績足夠，顯然大哥的推薦信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我選擇了世界排名前五的名校——倫敦大學學院（UCL）。 7月，留學的事情敲定，我開始全心投入寫作。那段時間，白天上班，晚上跟大哥一起吃飯，收集資料，回家之後繼續寫。一個月的時間，20萬字初稿完成。 2013年9月，我登上了前往倫敦的飛機，正式開始留學生涯。大哥在粗略看過一遍書稿之後，發現裡面有一些細節上的不准確，他希望全部校對一遍，確保無誤之後再出版，這樣才對得起讀者。當時我在倫敦，他則是全世界各地飛，這本書的進度暫時停滯。 2013年的聖誕假期，我回國看望家人。當時正好趕上大哥主演的賀歲片《警察故事2013》上映，他希望我能隨他跑所有城市的巡迴宣傳，路上可以抽出時間校對書稿。還記得在天津那天是平安夜，整個城市下起大雪，交通幾乎癱瘓，因為大哥的出現，很多條路都需要交警出動維持秩序，過兩天到了深圳，影院附近又是人山人海。電影宣傳我做了很多年，從沒見過那麼大的陣仗。

當晚，我跟著大哥的團隊，馬不停蹄從深圳開車回到香港。之後的幾天，大哥每天都開著吉普車，帶上兩隻大狗JJ和Jones，從家出發去公司。我坐在副駕駛，抱著電腦給大哥念稿子，他聽到哪裡有錯誤，就提醒一下，有些故事他會再補充一些細節。有時候不工作，只是聊天，他會跟我介紹路上的建築，那裡曾經發生怎樣的故事，倒後鏡裡，Jones一直迎著風快樂地叫…… 有天中午，我陪他一起去半島酒店接朋友。車停在門口，看車位的老人家過來打招呼，跟大哥很熟的樣子。我忽然意識到，這個地方其實見證了大哥一路走來的人生：年輕時的窮小子，不敢進這麼高級的酒店，即使進去了，連地毯都不敢踩；之後一夜之間爆紅，被各種大老闆約在這裡喝咖啡，他故意衣衫不整地出現，跟有錢人對著幹；如今幾十年過去，再出現在這裡，一切早已雲淡風輕。

一天晚上，大哥請朋友們吃飯，等菜的時候，我見縫插針念稿子給他聽，念到鄧麗君那一段的時候，餐廳裡正好播著鄧麗君的歌，大家心裡都默默感慨。 12月29日晚上，一群人在他家聊天，沙發上擺著三套正裝，第二天便是梅艷芳紀念演唱會，他正在認真考慮穿哪一套出席……那些天，書稿的校對完成了一部分。假期結束，我返回了倫敦。 2014年2月，大哥和團隊來到倫敦，作為推廣大使參加Wild Aid的慈善活動。出發前他給我發短信，告知抵達倫敦的時間。那是個飄著雨的春日下午，上完課之後，我冒雨來到大哥下榻的酒店，見到了久違的大家。寒暄之後，大哥跟我說，今天晚上有個活動，你跟我們一起去。我說好啊。 工作人員在大哥房間裡穿梭來去，轉眼就到了傍晚，我看Wild Aid的負責人May換上了一套非常漂亮的正裝，心裡嘀咕，看來晚上的活動還挺正式。我問大哥，晚上的活動我穿這樣可以嗎？ ——當時我身上穿的是亮黃色毛衣，一條滿是小貓圖案的短裙，背著一個橙色的包，全身五顏六色。大哥說，可以啊。

驅車來到活動舉辦地，是倫敦自然歷史博物館。門口已是車水馬龍，各種身著正裝的嘉賓正陸續進場。安檢程序很複雜，隨身帶的東西都要檢查，我們跟在大哥身邊，被非常禮貌地引進了會場。酒會現場是一個長條形的展廳，大家都對牆上各種自然生物的圖片產生了興趣，正研究著，忽然聽到周圍有人提醒嘉賓們往邊上站，大哥此時也叫我的名字，讓我站到他身後，正稀里糊塗之時，就看到幾個人從一旁走來，再定睛一看，打頭的那個不正是威廉王子嗎？ ！ 這就是大哥輕描淡寫說的那個活動？王子都來參加了好嗎？而我當時穿著一身五彩斑斕的衣服站在大哥身後，手裡還抱著他的一對熊貓Lazy……攝影和攝像記者都走過來了，我已經沒地方可以躲了，憑著過去的工作經驗——躲不開鏡頭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微笑。於是我掛著燦爛的微笑，看著威廉王子握著大哥的手說，我是你的影迷，特別喜歡你的《尖峰時刻》……

第二天，英國和中國的各大媒體都報導了威廉王子與大哥見面的新聞，幾乎所有照片裡，大哥身後都站著一個亮黃色的我…… 2014年4月7日，是大哥的60歲生日。我打算在倫敦召集同學們為他錄一些生日祝福，消息剛剛在班級的Facebook群內發出，就收到極為熱烈的反饋。外國的同學們沸騰了。英國的Mike跟我說，他最愛的電影就是Jackie Chan的《醉拳》；德國的Tobias說他這輩子都沒想過能讓Jakie Chan看到他的視頻；班裡的超級學霸Tom更是留言給我，“I would cut one hand to see Jackie Chan, literally. Just leave the right hand to me.”（我嚴肅地說，為了見到成龍我寧可切掉一隻手，你只要把右手留給我就好。）後來我們就在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站在UCL的標誌性建築Portico前面，為大哥錄下了一段生日祝福，Mike和Tobias還在鏡頭前表演起了《醉拳》裡的動作橋段……

2014年8月，大哥再次來到倫敦，為《十二生肖》在英國做宣傳。他的私人飛機帶來了我最愛吃的“大哥包菜”和臘味煲仔飯，好久沒吃到這些的我，瞬間都要飆淚了。這次我全程跟了環球影業為他安排的所有通告。他一年難得出現在歐洲一次，只要出現，歐洲很多國家的媒體就都會派記者過來。記得當時最密集的一天，他連續做了20多個訪問。不管我們去到哪裡，都會有外國影迷在門口等候，也不知他們從哪裡拿到的行程。有個晚上，《十二生肖》在非常有名的查爾斯王子影院做首映。這家影院位於倫敦非常熱鬧的中國城地區，抵達時，我被車窗外的人潮震驚了。密密麻麻的人佔滿了周圍的好幾條街道，樓上的平台和窗戶也有很多人伸出頭來拿著手機拍照，外國影迷們手裡拿著大哥的照片、海報、DVD，期待能拿到簽名。

電影放映結束後的問答環節，好多外國男生站起來提問，他們分別是從意大利、德國、法國等地趕來，就為了看到大哥本人。一個20出頭的男孩說：“我今天來這裡，就是想給你當面表演一個後空翻，我想告訴你，從小到大，你是支撐我一直努力、戰勝困難的全部動力。真的感謝你！”問答結束，走出影院，大哥給熱情的外國影迷簽名簽了好久，現場一直保持高分貝的尖叫聲。那種氣氛，如果你在現場，也會被感染。 2014年11月，我正式畢業回到北京，跟大哥繼續校對書稿。這一年的學習，去遍了歐洲所有想去的地方，拍下了很多美麗的照片，UCL電影研究專業的碩士學位是優秀，畢業論文拿到全班僅四席的A，在周圍母語學霸的重重包圍之下，這是令人驕傲的好成績。

今年1月，書稿校對終於完成。有次閒聊時，我跟大哥說，你覺得要不要找人寫序？大哥說，你想找誰寫？我說，就你的一些好朋友吧。他說，哦，好吧。又問我，會不會太麻煩人家？不然就讓人家寫一句話好了。我說，好啊，這樣也很特別。結果沒幾天，我就收到了李寧、姚明、馮驥才、馬未都、馮小剛、姜文、徐崢、舒淇、周迅、譚詠麟、吳彥祖、古天樂等人的“一句話序言”，並得知還有很多人的正在陸續發來，最終這份名單竟破天荒地超過了100人……我在心裡默默感嘆，大概也只有他有這樣的人緣和影響力吧。 成稿的那天晚上，我開車奔馳在三環路上，調著車裡的廣播，忽然聽到大哥那首《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我是如此平凡，卻又如此幸運，我要說聲謝謝你，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讓我將生命中最閃亮的那一段與你分享……”在北京的深冬夜晚，聽這些耳熟能詳的歌詞緩緩流出，不禁感慨緣分的奇妙。現在回想，這本書從醞釀到誕生，時間也從2012年跨越到了2015年。對於文字，他一直是尊敬的，並沒有出書的想法，加上事情永遠那麼多，常常只能抽出一點時間跟我聊，聊一會兒又要去忙別的，但我一直堅持，希望把他的故事寫出來分享給大家。

跟大哥一起工作有很多樂趣，很幸福。世界上那麼多人愛他敬他，我是幸運的，可以跟在他身邊天南海北地飛，去了很多從沒想過會去的地方，認識了很多從沒想過會認識的人，吃遍了世界各地的美食，看遍了世界各地的美景。跟他一起開工，你什麼都不用擔心，生活起居吃吃喝喝他都會安排好。 此刻寫著這篇文字，腦海浮現一個畫面，去年8月大哥離開倫敦那天，我陪他去Sky TV錄完最後一個直播節目，在樓下擁抱告別。那天的陽光特別好，天很藍，我沒急著進地鐵，就隨意在街頭漫步，一路走過大本鐘和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轉頭，看到大哥的車剛巧開過我身邊，他正隔著車窗朝我用力揮手。在這樣的異國街頭，美好而感動。

這一年來發生了一些事，他再出現在大家面前時，情緒跟原來沒有兩樣。幾十年闖蕩人生，喜怒哀樂都嚐過，他說，如果這個世上真的有神，他想謝謝他給自己這麼多的好運，現在他希望把自己的好運分給別人。有時候在旁邊看著他，會想起他常說的一句玩笑話：“等哪天我不想再出現了，就背個背包，開著我的飛機就走了。” 如今，這世上的傳奇正一個個離我們遠去，等到失去時才驚覺遺憾。大哥的存在，已然是華人世界的一個傳奇，於是我想說，不如讓我們一起珍惜他吧，珍惜這個地球上唯一的Jackie Chan——成龍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