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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本性難改

成龍·還沒長大就老了 成龙 10392 2018-03-16
說起大哥,很多人第一反應是這人愛泡妞,愛管閒事,總是說錯話,但真正跟他相處過的朋友,卻覺得他不懂拒絕,對人太好,愛打抱不平,總是給人面子,對大家很細心,是個較真又可愛的人。當我們順著這些或公正或偏頗的印象慢慢認識這個人,就會發現他今天的性格很多都是很小就形成的。這應了那句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先從愛泡妞說起好了。大哥的這個名聲流傳在外,跟他對女孩子總是特別關照有關。他的這種照顧,跟女孩子的年齡、外形、身材、地位都沒關係,只要是個女孩子,在大哥面前就會得到額外照顧。他對女孩的關心體現在方方面面,其中最令人受用的,就是細緻和嘴甜。 大哥的台灣經紀人Emma給我講了這樣一個故事。很多年以前,他在台北參加一個活動,在一個很大型的體育館舉行,看台上有不同的學生方隊,負責不同的任務,其中台灣最有名的女子中學“北一女”的同學們負責用紙板排字。方隊前面有個指揮的女孩,帶領大家用手中不同顏色的紙板排出不同的圖案。當天是胡慧中和張菲做主持人,同場表演的還有劉德華、郭富城等明星,大家都要上台唱歌。

前面的人快要唱完時,大哥忽然想起自己要唱的那首《向著陽光走》間奏特別長,上台之前就問Emma,“等到間奏的時候我要做什麼呢?我是傻傻地站著,還是要晃來晃去呢?”接著又詢問台下一些重要嘉賓的名字。輪到他上台,到間奏的時候,他說道,“感謝今天到場的各位長官,×××、×××和×××,但我們最要感謝的,是我身後這1000多個北一女的女孩子們,你們今天真的很棒!” 所有的女孩們先是愣住,接著全場就瘋掉了,大家把手裡的紙板放下,一起跺腳鼓掌尖叫,歡聲雷動!感覺要把體育館掀翻了。女孩們完全沒想到大哥會提到她們,而且還把學校的名字說得那麼準確。此時Emma在後台,就听到旁邊的人議論:“這個成龍對女孩子太厲害了吧!”“他怎麼想出這招的?也太會做人了吧!”

唱完後大哥走下台,Emma問他,你怎麼知道那群孩子是北一女的?大哥很神秘地笑笑:“我剛做武術指導的時候,還沒什麼名氣,有一段時間在台灣拍戲,就有兩個北一女的學生來片場,說是要約我做專訪,放在校刊上。我記得她們穿的校服是白色加綠色,很顯眼,兩個女孩也是清湯掛麵,很漂亮,氣質很好。我喜歡這種很有書卷氣的清秀女孩,那時候就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也很感謝她們來訪問我。今天站在台上一看,馬上就看出她們穿的是北一女的校服。” Emma講這段故事的時候,大哥剛好走過我倆旁邊,我們逗他:“大哥,你對女孩真是有與生俱來的天分啊!”大哥很認真地說:“這不是與生俱來的天分,這是看你平常有沒有真的在關心別人。”

大哥平時對女生嘴很甜,這好像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哇,你今天怎麼穿得像個芭比娃娃?”“這個巧克力是我特地送你的啊。”“哇,你的裙子顯得你身材很好。”這樣的話都是信手拈來。 有一次在出差的路途中,我問大哥,你覺得哪種女孩子最漂亮最有吸引力?他笑一笑:“其實我從小就蠻受女孩子歡迎的,在戲劇學院的時候就有師姐對我特別好,那時候自己也不懂。長大之後做武行,收工之後就跟著師兄們混在各種夜總會。到二十來歲忽然成名,變得特別有錢,女孩子就像蝴蝶一樣撲過來,擋都擋不掉。經過這麼多年,其實早就麻木了。我看太多漂亮女生了,中國的外國的都有。現在我已經不會覺得誰特別漂亮。” 大哥在很多人心目中是個硬漢,但在熟悉的人眼裡,卻是一個心腸太軟又不懂拒絕的人。

平時大家都愛拿他開玩笑,說在大哥面前,哭是最有用的。在法國拍《十二生肖》的時候,有天他收工回到酒店,看到劇組裡有個工作人員在哭,很傷心的樣子。一問才知道是電腦被偷了。法國的部分拍完,大部隊回到香港,開工的第一天,那個工作人員面前就擺了一台新電腦。 又是有一天,大哥的一個朋友對著多姐哭,說她的iPad不見了。第二天大哥就買了個iPad送給她。大哥公司裡的同事,這個人手機丟了,他送,那個人相機丟了,他也送。聊到這裡的時候,多姐在旁邊慫恿我:“墨墨,下次你就跟大哥哭,說你的iPhone啊iPad啊那些丟了,他馬上就會送你。” 《十二生肖》拍完的時候,旁邊的人說:“大哥,殺青了!”這個硬漢忽然一下子掉下眼淚,怕在大家面前哭沒面子,趕緊推開身邊的人躲回自己車上,平復心情之後才又走下來,跟大家一起開香檳慶祝。

後來我問他,你當時為什麼會哭?他說:“我拍了那麼多年戲,殺青了無數次,只有這次特別感慨。不是別人猜的那些原因,比如年紀大了啊,這部戲很辛苦啊,而是忽然覺得自己很不容易。拍《十二生肖》的過程裡面,碰到很多自己人在鬧矛盾,今天他和他不高興了,明天他又和他鬧掰了,大家各有各的立場,不能武斷地說是誰的錯,我總是要夾在中間處理這些問題,不希望任何人不開心,結果搞得自己很辛苦。那天一說要殺青,忽然就覺得自己很委屈。” 一位跟他工作很久的同事跟我說:“大哥對自己人特別抹不開面子,就算他知道有些人有問題,已經不適合再留在身邊工作,自己也說不出口,往往都是拖了又拖,實在不行了也是請別人出面解決。” 大哥跟我講過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故事。那年他要拍《上海正午》,想找一個女演員,最好是個沒合作過的新鮮面孔。他跟劇組的副導演說:“我們找一個特別的吧,最好是在東南亞很紅的歌星。對了,王菲!”副導演是個老外,不知道王菲是誰,大哥就說:“她很紅的,唱歌很好,人也像劇本里這個角色,她英文名字是Faye Wong。”副導演說:“Faye Wong是嗎?好,我們去找。”

有一天,大哥接到副導演電話:“找到Faye Wong了。”“哇,真的啊!”“她說她聽見你的名字,知道是你要找她合作,特別特別開心!”“真的啊?好好好。”“她現在人在新加坡,很快就可以來劇組見你。”“沒問題。” 聽到敲門的時候,大哥正在劇組的化妝車上。副導演說:“Faye Wong剛下飛機,馬上就來拜訪你。”大哥說:“好。”過了一陣,副導演又來敲門說:“她來了。”大哥趕緊下車,不要讓人家上來,自己先下車迎接比較禮貌。 下車之後,他心裡嘀咕:“哎?沒看見王菲啊。”副導演開始介紹身邊的幾個人,這是誰,這是誰,這就是Faye Wong。大哥心想:“不對啊,這不是王菲啊?”此時那個女孩已經走過來,握著他的手:“大哥,謝謝您的欣賞,點名要跟我合作。”大哥只能跟她握著手一直笑,說“是啊是啊是啊”……

寒暄幾句之後回到化妝車上,大哥跟副導演說:“這不是王菲啊!她不是我要找的王菲啊!”副導演一臉茫然:“I got what you want. 你不是要Faye Wong嗎?你要誰我給你找來了啊。怎麼不是她呢?”大哥說:“真的不是她啊……” 原來劇組鬧了一個大烏龍,給他找來的是新加坡女演員範文芳,她的英文名字是Fann Wong,聽起來很像Faye Wong…… 那時候大哥不太看電視,不熟悉電視劇的明星,也不認識範文芳是誰,後來才知道她是在新加坡和中國都很紅的演員。當時副導演很沮喪,不知道這個爛攤子怎麼收拾,一直問大哥“怎麼辦”,大哥說:“沒事,不換了。就用她吧!” 後來範文芳在電影裡的表現很好,現在講出這段往事對她有點不公平,但相信這麼久過去了,她依然會感謝大哥當初跟她的合作。這件事,恰恰證明了大哥是多麼不懂拒絕。

寫這篇文章的前一天,我們陪大哥去參加某個短片頒獎活動,主辦方通知他6點到場,7點就能離開。大哥準時抵達,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先是多了一堆原本沒溝通過的流程,儘管被工作人員擋掉了,但也意味著活動根本不會那麼早結束,最後大哥在休息室裡等到了夜裡10點半,才輪到他的環節。在房間裡的時候,他問我們,為什麼我每次都這麼好騙呢?他們為什麼總是騙我呢? 我說不是你好騙,而是這個行業早已形成一個惡性循環。不管大牌小牌的藝人,都非常擅長遲到,活動主辦方為了保險,總會把時間說得提早很多,反正知道藝人會遲到。兩邊都用騙的,最後結果就是八九不離十。這時候就苦了你這種守時的人。 前幾年流行一個“控”字,我覺得大哥是個“愛幫人控”。這點跟有錢沒錢、身份地位都沒關係,他很年輕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還在賺65塊一天的時候,有天他走在香港佐敦道的一個拐角,轉過彎要去嘉禾戲院。在那裡看到有個年輕人趴在地上,用粉筆在寫自己有多慘多慘,希望大家給他一些錢。圍觀的人很多,給錢的人很少。大哥看他一手字寫得很漂亮,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覺得那人很可憐,就走到他面前,放了一張50塊給他,所有圍觀的人都看著他。大哥放下錢沒有停留,轉身過馬路就走了。走的時候覺得心裡很痛快,感覺幫到了別人,很開心,過了一會兒才開始想現實的問題,身上的錢都給了別人,接下來幾天的日子要怎麼過?那時候並不保證每天都有工開有錢拿的。

有一回,我們一起去某個工作現場。車停在橋下等紅燈,看到窗外有乞討的人走過來,大哥跟助理說,給他一些錢吧。旁邊人說,這種很多都是騙人的,不要給了吧,大哥。他還是堅持要給。我跟他說:“大哥,這種情況下應該有一個標準,如果是失去勞動能力的老人,不管他們是不是騙人的,我都願意給他們錢,但如果是有勞動能力的年輕人,那我一定不會給錢,他完全可以去找一份工作。” 大哥聽了我的話,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們不懂的。就算是年輕人,有時候也會沒有辦法,很可憐的。” 現在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很久,在了解大哥的成長經歷之後,我忽然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說。也許我們真的沒有淪落到走投無路過,所以能輕易說出那番聽起來頗有道理的話,但他曾經在年紀輕輕時就跌到谷底,所以更加將心比心。大哥說:“我們那時候,你會發現自己空有一身力氣,但是很多事情想做卻做不了,你根本沒有機會。”

拍《十二生肖》的時候,有一段盤山公路的追車戲是在京郊拍的,拍攝過程中封路,大哥看附近有個賣水果的老大爺,就過去把一車水果全包了,讓人家早點回家,可以不這麼辛苦。前些天在廣州,有個年輕人在乞討,大哥讓助理塞給他500塊,車子慢慢開走的時候,大哥就看著倒後鏡,開始腦補各種故事,也許他拿著這500塊買了急需的東西,也許他只是在心裡暗自竊喜又一個傻子上當,不管哪種都好,對大哥來說,他已經把錢給了出去,“我把錢給別人,自己很開心,何樂而不為呢?我現在做慈善,如果每天都聽人們說這個是騙人的,那個是騙人的,那就不要做了”。 當年在美國拍戲,大哥忽然收到罷工通知,片場的演員們都回到車裡去看電視,大哥也跟著大家回去,但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後來才知道當時是麥當娜、史泰龍他們上街遊行,抗議演員在音像製品上面沒有版稅。那次抗議之後,大家在Video上就有的分了。到現在為止,大哥還會陸續收到《尖峰時刻》的一些版權費用,每次幾百美金的支票。這就看到人家工會制度的厲害,讓大家的權益得到很好的保護。 大哥想,是人家的遊行幫助我爭取了權利,我回到香港也要幫同行們去爭取他們的權利。美國演員工會從最初的11個人起家,到現在已經成為全美國甚至全世界範圍的大團體,人家可以,我們就可以。回到香港,大哥成立了演藝人協會,後來慢慢地編劇、剪輯、燈光、攝影都有了自己的組織。中間有一度撐不下去的時候,大哥跟他們說,必須撐下去,沒有錢我來給,到後來演藝人協會都還是大哥在給錢。香港的金紫荊獎辦到第八屆的時候,他們的主席在台上說感謝成龍大哥,如果沒有當時他對自己的鼓勵,就沒有這個獎。 “當時大哥告訴我,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你如果不做,怎麼知道自己會不會成功呢?不要被周圍的聲音打擊,想做就去做。” 大哥愛給人面子。平時不管在哪裡,總有各種人過來跟他很熱情地打招呼,他也會特別熱情地回應人家,握手、擁抱、拍照,但其實大多數情況下他根本想不起來那是誰。 2014年底,我從倫敦回國,在北京見到大哥。我迎上去說,得好好抱一抱。綦總在旁邊趕忙提醒:“輕點啊,大哥肋骨傷了。”我問,怎麼弄的?大哥笑笑,沒說話。過了會兒跟他的工作人員聊天,我才知道是在拍攝新片《Skip Trace》時,大哥覺得難得回到香港拍戲,希望帶著早期一批武行兄弟一起開工,可大家很久沒在第一線工作,已經沒有那麼熟練,在某場戲拉威亞時出現了失誤,讓大哥吊在空中撞上了鋼片,弄傷了肋骨。大哥受傷之後,這群兄弟不斷跟成家班的伍剛發微信道歉,說對不住大哥,大哥就一直跟大家說沒事沒事。 對待別人的工作他常常很寬容,平時參加活動無數,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不靠譜或臨時狀況,他總是一群人中最淡定的一個,“就算你準備得再充分,每一次也都會有問題,就像我拍了五十幾年電影,每一次到現場也還是會有問題,所以我不會去苛求人家一定要完美”。 我在華誼兄弟工作的七年裡,見過各種各樣的導演演員,大哥是最好合作的一個。 略微有點知名度的演員,往往都是各種要求一大堆,單獨休息室啦,出場順序先後啦,媒體訪問提綱啦,吃飯標準啦,工作時長啦,指定化妝師啦,修改活動串詞啦……總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提不出的。 《十二生肖》宣傳過程中,我們發現他一概沒有這些要求。他只要相信你是專業的,就會全然地配合。只要時間允許,他會配合所有訪問,每一個採訪都用最佳狀態面對,吃飯喝水這些東西自有身邊工作人員安排,不需要麻煩別人。去拍雜誌的時候,他一般都是自己整理頭髮,一把梳子,一小瓶噴霧就搞定,不太需要化妝師幫忙。雜誌社安排的衣服,他也照單全穿,不會嫌這個難看那個不是他的風格。三下五除二工作結束,他總會主動招呼大家拍張大合影,免得別人不好意思開口。 有一次我們跟某視頻網站談了合作,他們希望大哥能配合拍攝一條視頻,將來在網站內作為硬廣推出。當天拍攝的團隊是一群年輕人,從導演到攝影師看起來都很稚嫩,他們來指揮成龍大哥演戲,心理壓力之大可以想像。不過大哥全程無條件配合所有要求,開始導演喊“Action”“Cut”的時候聲音還會發抖,後來看大哥如此沒有架子,大家也都放鬆下來,工作進程非常順利,比預計時間提早了很多完成。好多次《十二生肖》的發布會上,大哥都在台上誇獎“華誼宣傳部”,謝謝我們想出了好創意,把活動安排得很好,這讓台下的我們心里特別感動。 說起大哥的可愛、細心、愛較真,故事實在是太多了。先說愛較真。 《十二生肖》第一次開拍是2009年,大隊人馬集合在上海,劇組也建了,佈景也搭了,三四個月之後忽然停拍,差不多停了9個月。投資人楊受成先生有點不高興,因為這個項目的籌備從2003年就開始了,他當時就已經投資了3000萬,這在當時的電影投資中不是一個小數目,大哥叫停的時候已經差不多用了2200萬,停拍之後大哥就去拍《辛亥革命》了。後來他回香港,直接拿了一張2200萬的支票,加800萬的銀行存摺,擺在楊先生面前。 楊先生說:“你幹什麼?”大哥說:“我不是賭氣哦,第一,我對不起你,這麼多年來沒拍到一個鏡頭就停拍了。第二,接下來我打算自己投資了。我受不了投資人一直要壓縮預算,壓縮拍攝天數,回頭又拿上映檔期來跟我要求必須盡快拍攝、盡快剪輯等等。我拍戲拍了這麼多年,現在希望是等我真的拍完的時候才拍完,到時候趕上什麼檔期就什麼檔期,我不需要去挑選什麼檔期。一部好的片子不能這樣壓縮又壓縮,所以我要自己投資。” 楊先生說:“那這樣子吧,你自己投資,但這3000萬我放進去,做個小股東好了。”大哥這才把3000萬拿回來。等到2011年電影再度啟動的時候,前面那個3000萬早已經浪費掉了,一切重新開始。大哥的投資也已經從兩億升到兩億五,後來又升到三億,但他跟楊先生講:“你放心,你這3000萬,我當兩億算。” 在別人的事情上,大哥總是很較真,到了自己的問題上,有時又得過且過。這麼多年,他經常被抓住話柄,受到很多攻擊,其中不免有事實被歪曲,自己被冤枉的時候。身邊的人總是替他委屈,他的理論卻永遠只有一個:“這麼多年,我早練就金剛不壞之身了,早就被罵得習慣了。我不會再為這些事情生氣,別人罵我或者是誤會,或者他真是那麼認為,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每個人的生活都不容易,如果我為罵我的人提供了一個發洩的出口,那也算是做了好事!” 話說回來,大家都知道,事情不做就不會錯,話不去說也不會錯,但他每次遇到一些問題,還是忍不住發表自己的看法,不管這些話是否會引來潮水般的攻擊,他依然我行我素,這也算是他較真的一面吧。 洪金寶有三個兒子,老大洪天明是袁和平的干兒子,老二洪天祥是元彪的干兒子,老三洪天照是大哥的干兒子。他在北京的時候,常常跟大哥一起打台球,大哥也會跟別人介紹:“這是我兒子。”有一回他說:“我就只有這麼一個乾兒子,這個認了就是要負責的,所以我不能像別人那樣,一下子認好多個。現在他跟我很好,祖名跟他也很好……”連認乾兒子都這麼較真,算是到達一定境界了。 再說他的可愛。 “這是楠楠。”“這是欣欣。”“這是小小。”大哥說:“你們好,我是龍龍。” 很多朋友都會介紹演員給大哥,他每次也都給面子,跟大家見面聊聊。這就是其中某次的開場白。 在拍攝《十二生肖》的時候,人在拉脫維亞的大風洞上,被吊在空中連續吹了好幾個小時,收工之後他飽含淚與血地給製片人王中磊發了一條信息:“好兄弟,這幾天天氣不好,趕得很,今天趕到下午終於下雨了!4點不到就沒辦法拍鏡頭了,昨天5點半就到現場,大陰天,從6點半就是拍我一個人,一直都是吊和飛在半空中,直到下午放飯才放下來,今天天氣只有2℃,吹著280風速的大風扇在空中飛來飛去,吹得臉都變形。我覺得這是給女孩子做美容的一個很好的方法!你可以想像我有多冷、多苦、多累、多痛!下午飯都沒有吃,因為吹和吊著頭很疼。飯後又吊又飛一直趕趕趕!拍到晚上打著所有的大燈也還在拍,10點半終於大功告成,收工還要跟所有沒有吃飯,又挨餓受凍守候了一整天的一大堆影迷合影簽名道別。晚上23:45我們才吃飯,之後一大堆人在我房間聊接下來的後期工作,本以為拍完了很興奮,大家卻很失落,籌備7年拍攝1年多的電影終於畫上了句號!這是你們這種每天在辦公室裡,冷天有暖氣,熱天有冷氣,吹著空調炒著股票,午飯後泡澡按摩,晚飯後喝紅酒抽雪茄,吹著牛泡著妞的人所感受不到的!” 大哥很愛撒嬌。這條短信只是他跟朋友撒嬌的很多條之一。 這幾年在內地參加一些活動,在後台就能聽到某某一出來,現場一大片尖叫聲。他偷偷出去看看,發現不認識。上台前還假裝很擔心:“哇,這些人是誰啊,那麼多人歡呼,一會兒我上台沒人喊怎麼辦?”有次去一個音樂頒獎禮,他在台下看著所有粉絲都分區坐,這邊全是李宇春的,這邊都是周筆暢的,那邊是周杰倫的,偶像一上台,大家手裡舉著各種名字的牌子就大喊:“杰倫!杰倫!”“春春!春春!”“筆筆!筆筆!”大哥就跟旁邊人說:“你們看,就我沒有牌子。”結果大哥一上台,全場一起尖叫,聲音是最響的,他就很開心:“剛剛要出來之前我很害怕,看現場有杰倫的歌迷、春春的歌迷,但就是沒有我的歌迷。可我一出來,發現你們全都是我的影迷,謝謝你們!” 年輕的時候,大哥跑得很快,那都是被洪金寶追著打練出來的。祖訓有規定,不能打師兄,那總可以跑吧。香港演員們組織明星足球隊的時候,大哥當然入選,他跑得特別快,大家叫他黑豹,但是他腳法超差,曾經有過空門不進球的記錄,這導致他總是上場踢幾分鐘就被換下場,他總是很生氣,明明我出場的時候氣氛最熱烈,尖叫聲最多,你們為什麼讓我下場?後來就因為這個跟人家鬧彆扭。有一次大家去國外比賽,在場的外國觀眾只認識大哥,別人都不太認識,結果他又是踢了一會兒就被換下場了,這下氣得他退出了足球隊…… 這個人氣性大,但很有自嘲精神。 當時在美國拍攝《尖峰時刻2》,剛好趕上大哥生日,劇組在現場慶祝,大家都知道有媒體在,但是也沒避諱什麼,一起玩得很開心,結果照片到了鏡頭里就變了味,被拿來大做文章。八卦媒體繪聲繪色地描寫了大哥吃葡萄把葡萄皮吐在章子怡手裡的情景。幾個月後,大哥到台北宣傳電影,發行公司幫他安排跟記者們吃飯,他台灣的經紀人Emma也在,席間,大哥故意當著所有人的面餵Emma吃葡萄,還讓Emma把葡萄皮吐到他手裡,再揶揄記者們,讓他們拍照片。 有天我跟他說:“大哥,那天我回家,迎面就看見小區宣傳欄裡貼著你呼籲環保的招貼畫,我給嚇一跳。”他說:“其實我自己也老被嚇一跳。有時候回家一開電視就听到自己的聲音,這個台在播我的電影,換一個台還是我的電影。一開車,就听到電台裡說,'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 他的朋友去澳大利亞玩,路過一片別墅區的時候,導遊指著外面跟大家說,那是成龍的房子。大哥說:“我多冤枉啊!當時我只是在那邊拍戲,周圍圍觀的人太多,劇組就用車把我拉到旁邊,等現場準備好之後再回去。我剛好看見那裡在蓋房子,就溜達過去看看,那邊的人就很熱情地跟我介紹,我就說,不錯啊,很漂亮啊。從那之後那就成了成龍的房子,好多人還因為這個去買了,可我只是在那邊站了一下,到現在他們還在拿我做宣傳……” 嘲弄完自己,就開始捉弄別人了。 除了動不動愛忽然大聲嚇別人一跳,站在人背後突然踢人家膝蓋後側,他還有很多招隨時捉弄人。在酒店健身房做運動,完後下樓來,滿頭大汗,見誰都說,“來來來,我有事跟你說”,接著就把汗蹭到人家身上,滿意地笑笑,轉身回房洗澡去了。 有一回,大哥跟岑建勳、陳勳奇、曾志偉、楊受成等一幫好朋友吃飯,大哥忽然說,以後我一定要先死,因為我死了之後,你們一定會幫我辦得風風光光,大家趕忙說,別別別,不會的不會的,結果大哥接著說,到時候等我下葬好了,你們一群人就都死掉來陪我。他這人,就是這麼無所顧忌。 有一次跟他出差,我穿著一雙平底鞋,他一見面就說:“你就像現在六歲小孩子的身高。”自打這一次之後,他每次都愛拿我的身高開玩笑。 “我們在澳大利亞打獵的時候,那裡最大的兔子就跟你差不多高。”“我家養的那隻大狗站起來都你比高。”去多倫多電影節宣傳《十二生肖》的間隙,我們走路去外面吃飯,路過一個咖啡店的涼棚,還蠻高的,他故意停下來,轉頭跟我說:“低頭啊!別碰著頭!”跟他的美國經紀人Philip一起坐車,我坐在前面的副駕駛,Philip坐在我後面,大哥故意跟他說:“你可以往前一點,她太矮了,佔不了那麼多位置。”下車之後看外面風和日麗,天氣很好,他說:“墨墨,在你身上拴個繩子,我就可以把你當風箏放起來……” 最後,寫一寫在我印像中,大哥細心的十個瞬間吧。 (一) 第一次跟大哥一起出差,去的是緬甸這個剛剛開放的國家。即使是那裡,酒店外也擠滿了影迷,大家都堵在門口希望看到他出來。他房間裡堆滿了當地影迷送來的禮物,看到我進門,他拿起一束蘭花送給我:“拿著,這是大哥送你的禮物。” (二) 私人飛機上,他會幫每個第一次坐的人調整椅子高度,看到你有睏意,會馬上把毛毯蓋在你身上,吃飯的時候照顧每個人,幫空姐傳菜上菜……到任何一個地方,他都是坐在最方便下車的位置,打開車門,只要周圍沒有一擁而上的粉絲,他就會轉頭把每個女孩子扶下來。 (三) 在泰國,我隨身包的拉鍊壞了,大哥看了會兒,轉頭去自己背包上拆下一個拉鍊頭,低頭研究半天,幫我係在了壞掉的拉鍊上,改造成功。那個包是個還蠻貴的名牌,但我沒把它拿去店裡修理,上面現在還繫著大哥弄的那個降落傘模樣的小拉鍊。 (四) 跟大哥出差,無論到哪裡,他都是朋友遍地,每一餐都帶著所有工作人員一起吃。每天晚上收工之後,大家都會自動聚集到大哥房間裡聊天,偶爾抽個雪茄,喝個小酒。在餐廳裡的時候,他會安排好每個人的座位。在泰國的一次晚餐,我們被帶到當地一家很有名的餐館,大哥照例安排所有工作人員的座位,他特地把我放在兩個老外中間,跟我說,你不是說要好好練習英文嗎?這樣你就可以很方便地跟他們聊天啦。中間我去洗手間,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陣歡呼,出去看才知道是大哥正在滿足所有人的合影要求。 (五) 當時離《十二生肖》上映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他給餐廳裡所有人看預告片,還順便幫忙上菜。那時我的手機總是很快就沒電,吃完飯回酒店的路上,在昏暗的車裡,大哥打開電腦放音樂,夜行的旅途瞬間就有了感覺。音樂一直從車裡到電梯再到房間。一群人進到房間,他第一件事就是問我手機還有電沒有,接著把他的充電手機殼拿過來,套在我手機上,嘴裡還嘮叨著,“你看,我變成給你服務的了。” (六) 前幾天去找他開會,他看見我另一個包的側面皮帶斷了,被我用膠帶胡亂粘住,他很認真地說,你可以拿去店裡換啊,或者讓他們修理。我說,沒事,這樣粘上就可以了,我懶得去。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說,很方便的,你可以讓他們幫你換。我說,算了,不去了。其實我知道在他這個強迫症的心裡,那塊膠帶難看得難以忍受。果然,他終於忍不了了,拿過來擺弄一番,膠帶重新粘一遍,弄得不那麼難看了為止。 (七) 跑《十二生肖》巡迴宣傳的行程,我一路跟大哥他們同車。有時候路途無聊,大家會唱歌,我提起特別喜歡他一首歌,是他和范曉萱合唱的《特務迷城》主題曲《身不由己》。結束國內宣傳那天,是在深圳站,他帶著所有工作人員,去他朋友的山莊里大吃大喝大玩,用他的話說,就是“我到全世界各地都要找這種凱子朋友招待大家”,玩笑歸玩笑,吃完飯在唱卡拉OK的時候,他特意把我叫過去,“墨墨,我們來唱一首《身不由己》吧!” (八) 2012年9月,與大哥、姚星彤、張藍心、大哥助理多姐一起飛往多倫多,宣傳電影《十二生肖》。這之前,我曾經跟他發短信說自己遇到一些事,那段時間有點不開心。在機場見面,他第一句話就是,你的憂鬱症好了嗎? (九) 2013年春節過後,大哥帶《十二生肖》劇組去東南亞慶功旅行。見面第一天,他就塞給我一個裝了厚厚一沓美金的紅包,紅包是帶“龍”字Logo的,這簡直是最好的開年禮物。 (十) 我準備到英國留學,大哥主動提出幫我寫推薦信,這讓我受寵若驚。 3月,我一直在緊鑼密鼓地準備各種材料,而推薦信要在一定時間之前請他簽字才來得及,於是把截止日期告訴了他。當時他正在閉關開政協會議,隔了十來天,剛好到了我說的截止日期,那天晚上10點,他忽然打電話來:“我現在有機會可以被批准出來兩個小時,你在哪裡,快把東西拿給我簽字。” 這樣一個成龍,怪不得全世界那麼多人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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