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成吉思汗·意志征服世界

第20章 誅殺叛逆

清剿塔塔兒人的計劃由金國製訂,金國軍隊從東南向北進攻,脫斡鄰勒和鐵木真則沿斡裡札河而下,擔任正面攻擊。 蔑兀真笑裡徒在斡裡札河畔設置了兩個武裝營盤,一個稱楓樹寨,一個稱松樹寨。兩個營盤相距很遠,脫斡鄰勒和鐵木真決定分頭擊破。脫斡鄰勒攻楓樹寨,鐵木真攻松樹寨。 兩人採用草原上的傳統戰法——閃電戰,騎兵快速進入弓箭射程內,亂箭齊發,此時並不攻擊,射擊完畢向兩邊分散,下一波騎兵如法炮製,幾輪下來,騎兵重新集結,放棄弓箭,使用馬刀,猛沖向塔塔兒人的營盤。 塔塔兒人的營盤迅速被攻破,脫斡鄰勒和鐵木真的軍隊重新啟用弓箭,騎兵在馬上對敵人近距離射擊。蔑兀真笑裡徒稀里糊塗地死在亂軍中,僥倖存活的塔塔兒人最後選擇了投降。

對鐵木真而言,這場戰役規模很小,然而意義重大。這是他第一次指揮進攻型的戰役,他在心裡琢磨著多種攻擊塔塔兒人的戰法,憑著無與倫比的天分,他在腦袋裡不斷地模擬各種戰法,沒有人看得到,他的軍事才能正在一日千里地前進。 和從前一樣,鐵木真把獲取的戰利品分給脫斡鄰勒一半,有人很不平,鐵木真無動於衷。在被他們點燃的塔塔兒人營盤前,他盯著一個搖籃,火光在他臉上跳動,猶如鬼火。 那是個編織精美的搖籃,裡面躺著一個哇哇大哭的小孩。小孩身穿以金絲線裝飾的綢緞衣服,鼻子上和兩個耳朵上戴著金圈。由金絲線和珍珠鑲邊的絲質毛毯更讓鐵木真大開眼界。 他心動地說:“瞧,塔塔兒人真富啊,中原人的東西真好!” 合撒兒笑起來:“咱們去搶。”

鐵木真也笑了:“搶他們的綢緞,不如搶他們的絲綢工人。” 當然,這只是隨口一說。此時,鐵木真還不具備這樣的力量,他現在勉強能算是金國的打手。 戰役之後,他和脫斡鄰勒受到了金國的嘉獎,除了一些豐厚的物質獎勵外,金國還授予了二人封號。脫斡鄰勒被封為“王”,由於他本來就是克烈部的“汗”,合起來就成了“王汗”,自此後,我們將稱他為“王汗”。鐵木真得到的封號叫“札兀惕忽裡”,相當於節度使,也就是邊防司令。 無論是“王”還是“札兀惕忽裡”,都只是個空名。本來,金國希望王汗可以接替塔塔兒人的位置,可王汗的克烈部離金國的邊境太遠,相比而言,鐵木真的蒙古部倒是有地緣上的優勢,但鐵木真和王汗說,王汗永遠都是他的保護人。王汗很高興,但鐵木真非常不高興,簡直要像爆竹一樣爆起來了。

讓鐵木真成了爆竹的人是主兒勤首領薛扯別乞和泰出。 兩人趁鐵木真征討塔塔兒人時,把鐵木真的營盤洗劫一空,還殺掉了十個人,又把五十個人剝了個精光。 中國有句話叫“是可忍孰不可忍”,鐵木真也有句話:必須廢了主兒勤。 薛扯別乞和泰出不是呆子,鐵木真恩怨分明,人所共知,襲擊他的老巢引來的必然是他的報復。他們為什麼這樣做,也許是認為鐵木真會死在塔塔兒人手裡,沒有機會回來報仇。更也許,他們根本就不怕鐵木真來報仇。 我們前面談到過,主兒勤部是蒙古聯盟中最能打的三個部落之一,也是之首。他們本是合不勒汗長子的後裔,合不勒汗當年對長子特別照顧,把屬民中力氣大的、膽識過人的、氣宇軒昂的、氣貫長虹的都給了長子。一言以蔽之,主兒勤人文武雙全,能解決各種危機。他們能下定決心和鐵木真翻臉,就是因為沒有把鐵木真放在眼裡。

這種狂放的自信讓人敬畏。的確,對付這樣的勁敵,鐵木真沒有必勝的把握,但為了維護他的權威,他必須要行動。 剛剛停止的戰爭機器重新啟動,一支精銳騎兵很快集結完畢,向戰場奔馳而去。主兒勤部的營盤在克魯倫河沿岸的七道嶺,當鐵木真沿克魯倫河向七道嶺推進時,薛扯別乞和泰出已備戰完畢,氣定神閒地坐等鐵木真。 鐵木真無法用閃擊戰,因為主兒勤人的閃擊戰聞名草原;更不能用突襲,因為主兒勤人已有準備。他只能面對面和主兒勤人一分高下。 雙方列陣,主兒勤人先一步發動攻擊。攻擊方式是傳統戰法,騎兵衝鋒,不作進攻,箭如雨下,兜了圈後回到隊列,第二波、第三波照貓畫虎。鐵木真部隊緊咬牙關,擋住了主兒勤五波箭雨的進攻。正當薛扯別乞下令再來一輪時,鐵木真的騎兵搶先發動了進攻。

泰出洋洋得意地看著薛扯別乞說:“給他們個機會。” 薛扯別乞點頭,下令防守。 鐵木真的進攻有點怪異,只有兩翼衝過來,都保持著弧形陣勢。左翼是兀魯兀部酋長主兒扯歹,右翼是忙兀部酋長忽亦勒答兒,薛扯別乞狂叫:“好啊!讓咱們三個最能打的部落決一勝負!” 他狂叫時,泰出正謹慎觀察鐵木真的主力。鐵木真的主力像是做賊一樣集結在兩翼的弧形陣勢中央靠後的位置,前進得躡手躡腳。他對薛扯別乞說:“小心有詐!” 薛扯別乞也看到了鐵木真主力的猥瑣樣,他有智慧,但高度不夠,他緊盯著鐵木真衝上來的兩翼,說:“先打掉他的兩翼,一個沒了翅膀的老鷹,就是火堆上的肉。” 兩翼很快就進入他的弓箭射程內,薛扯別乞立刻下令放箭。幾乎是同時,鐵木真的兩翼騎兵也亂箭齊發。這種對射對薛扯別乞很不公平,因為他在防禦,是靜止的靶子,而鐵木真的兩翼騎兵在運動中,很難瞄準。結果顯而易見,薛扯別乞的人被射中的多,鐵木真的兩翼受傷的少。

薛扯別乞怒了,下令把防禦陣勢改為進攻,他要來個反沖鋒。騎兵扔掉盾牌,飛身上馬,怒火中燒地衝了出去。鐵木真的兩翼見對方人多勢眾,急忙勒馬後退。 泰出總感覺哪裡不對,還未等他想明白,前鋒已和鐵木真的兩翼短兵相接。主兒勤部落真不是浪得虛名,把兀魯兀部和忙兀部打得連連後退,薛扯別乞叫喊著讓他的士兵痛打落水狗,幾乎喊啞了嗓子。 鐵木真的兩翼雖然越退越快,但井然有序,後面的部隊一直退到和鐵木真的主力前鋒平行時,他們不再後退,而是突然改成密集隊形,猛攻主兒勤人的兩側。鐵木真的主力也發動猛攻,主兒勤人現在三面被包,鐵木真的兩翼也正試圖斷絕他們後退的唯一之路。 這種戰術被稱為“口袋”戰術,草原人稱為“阿瓦戰術”。

口袋戰術要取得成效,必須是己方力量大於敵方,否則,就會被敵方撕破口袋,逃之夭夭。鐵木真的兵力和主兒勤人差不多,不過在驍勇善戰方面卻有很大差距,戰鬥的時間越長,風險就越大。 鐵木真採用第二種戰術“網開一面”:給敵人讓開一條逃路。被圍困中的敵人腦袋裡缺根弦,見到有路,必走無疑。在逃跑的過程中,他們會相互分離,甚至互相踐踏。而且最先逃跑的人肯定是主將,主將一跑,部隊士氣全無,潰敗就在意料之中。 一條生路馬上出現在主兒勤人面前,薛扯別乞第一個向退路衝去,泰出緊跟其後。士兵們一見老大逃跑,無心迎戰,你擠我擁地向通道逃去,鐵木真部隊就站在兩邊,對逃跑的士兵不分青紅皂白地一頓亂殺。 薛扯別乞和泰出脫逃後,才發現他們幾乎全軍覆沒,跟上來的只有幾十騎。他們狼狽不堪地跑進了帖列禿山口,並祈禱長生天能保佑他們。但長生天早就站在了鐵木真這邊,很快,鐵木真就尾追而至,封住山口。三天后,薛扯別乞和泰出步行走出山口扔掉武器,投降了。

鐵木真在一棵聳入雲天的楓樹下審判薛扯別乞和泰出。一陣清風吹過,棕紅色的楓樹葉發出“沙沙”聲,兩個罪人聽起來像是有人在磨屠刀。 鐵木真當著那些酋長的面,訊問二人:“你們發的誓言何在?” 薛扯別乞慘笑,泰出不說話。 鐵木真說:“你們不應我的招呼去為祖宗報仇,其罪一;襲擊我的部落,殘殺我的部屬,其罪二;從你們發誓開始到現在,你們從未忠誠於我,其罪三。可還有話說?” 兩人畢竟是英雄人物,異口同聲說:“殺吧,別廢話了!” 鐵木真毫不客氣,命人對兩個罪人執行刑罰。草原的規矩,對貴族的刑罰要不見血,包括活活勒死,或是折斷四肢再扼死。但鐵木真卻對兩人執行了對待奴隸的刑罰:斬首。 在場所有人噤若寒蟬,這是對活人的嚴厲警告,它明示那些蒙古親王們:從此後,你們的特權只能在我鐵木真制定的規矩之中存在。

處死主兒勤的兩位親王后,鐵木真採取了一個破天荒的步驟,將大本營遷移到主兒勤人的領地,他把主兒勤的中心地盤改名“曲雕阿蘭”。這個地方後來成了他王國的首都。 事情還沒完,因為挑戰他權威的主兒勤人還有一個活著,這就是不裡孛闊。殺不裡孛闊不能像殺薛扯別乞和泰出一樣,因為不裡孛闊並未襲擊他的營盤。鐵木真決心使用陰謀。 在很快舉行的宴會上,鐵木真為不裡孛闊安排了摔跤表演,和他演對手戲的是曾被他砍傷的別里古台。知情的人都認為他的陰謀設計得不高明,不裡孛闊是名震草原的大力士,在摔跤上更是天下無敵,別里古台和他摔跤等於是老鼠挑戰貓。 然而,鐵木真認為,一個人成功的基礎是外部實力和強大內心。薛扯別乞和泰出的死給不裡孛闊的心裡帶來很大的恐懼,所以在摔跤過程中心神不寧,他擔心贏了別里古台會招來鐵木真的報復,兩個回合下來,他就被別里古台一個背摔扔到地上。按蒙古摔跤規矩,他已經落敗,別里古台此時要把他拉起來,握手擁抱,向觀眾歡呼自己的勝利。但別里古台突然跳到他的背上,雙手交扼其喉,雙膝頂到他的腰眼,看向觀席上的鐵木真。鐵木真咬著下嘴唇,這是提前約定的信號,意思是,可以了。

別里古台猛一用力,只聽“咔嚓”一聲,不裡孛闊被攔腰折斷,他喉嚨裡“咕嚕”了一聲,當場死亡。那些親王們面無人色,顯然他們已知道眼前的摔跤不是表演,而是謀殺。他們紛紛向鐵木真看去,鐵木真臉上掛著久違的笑,瀟灑地站起,鼓掌叫好。別里古台把不裡孛闊的屍體踢到一旁,揚長而去。那些親王們渾身冒汗,不由自主地跟著鐵木真鼓掌。 一連殺掉蒙古聯盟中最高貴、最強大、最傲慢的三位主兒勤親王,這是以前任何蒙古可汗都從未做過的事。這是殺雞儆猴,當主兒勤人被鐵木真分割給他的忠實夥伴後,主兒勤部消失了,鐵木真的權力大大加強了,他的蒙古聯盟已開始向真正的君主獨裁國家轉變,這是他在成功道路上走出的最重要一步,血腥,殘忍,恐怖。 誅殺主兒勤人的信號是非常明顯的:忠誠地追隨鐵木真的人,將獲得難以想像的回報和善待;對敢於挑戰他的人,鐵木真將毫不留情地給予回擊,並用實力證明自己有能力做到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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