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成吉思汗·意志征服世界

第11章 蔑兒乞來襲

人人似乎都看到,繁花似錦的大路在鐵木真腳下延伸。鐵木真也認為一帆風順的前途正向他招手,無奈長生天弄人,一場在十六年前就已註定的橫禍從天而降。 橫禍來時,天方欲明。訶額侖的老僕豁阿黑臣隱約聽到奇怪的聲響遠遠傳來,這位老太太人生經驗豐富,趴在地上聽了一會兒,就慌張地喊起來:“有馬蹄聲,好多!” 訶額侖急忙奔跑在各個帳篷之間,傳達這個可怕的消息。所有人都快速穿好衣服,男人拿起武器衝出帳篷,女人和小孩則謹慎地躲了起來。 鐵木真和他的勇士們站在營地之外,合撒兒抻著脖子看向地平線,猜測道:又是塔里忽台吧。 鐵木真倒希望是塔里忽台,今時不同往日,他也有一支小部隊了,如果塔里忽台這次和上次一樣只派二十幾個騎兵來,他很有把握讓對方全軍覆沒。

但長生天沒有滿足他的期望,地平線在一陣劇烈的、神經質的晃動後,現出了敵人的身影。這是一群如龍捲風一樣的騎兵部隊,足有三百人,呼嘯而來。 鐵木真幾乎要叫出聲來,他身邊的合撒兒和別里古台也臉色發白,身後的所有族人都渾身顫抖。鐵木真明白了,這場仗還沒開始就分出了勝負。 他無可奈何地從牙縫裡蹦出一個字:跑。 族人們一哄而散,合撒兒和別里古台緊跟大哥,跑向那九匹馬。鐵木真冷靜地分配馬匹:母親乘坐一匹,妹妹乘坐一匹,他和四個弟弟各騎一匹,新來投奔他的忠誠勇士者勒蔑榮幸地分到一匹,最後一匹就是那匹患哮喘病的不中用的馬,鐵木真牽著它,準備在逃跑途中遇到危機時換乘。眾人拍打著馬匹直奔肯特山下的密林。

鐵木真逃進森林前,腦海裡縈繞著兩個疑問:第一,來的是什麼人,怎麼會有這麼多騎兵?第二,來的目的是什麼,搶劫?復仇? 他應該還有第三個疑問:老婆孛兒帖呢? 孛兒帖也在逃跑,但她沒有馬騎,而是被老女僕豁阿黑臣塞進羊毛車,慢悠悠地走在通往森林的路上。 敵人的騎兵來了,鐵木真的第二個疑問得到解答:他們鑽進蒙古包,翻箱倒櫃;跑出蒙古包,奔著羊群狂笑而去。 他們縱馬追擊那群跑得慢的人,男人統統被殺,年輕女人統統被搶。幾個騎兵攔住了豁阿黑臣的羊毛車,詢問這位老太太:“你是乾嗎的?” 豁阿黑臣沉著機敏地回答:“我是鐵木真請來的臨時工,剛剪完羊毛,正要回家。” 其中一個騎兵問:“鐵木真的帳篷在哪兒?”

豁阿黑臣用手向他們剛掃蕩過的帳篷一指:“就在那裡,門口掛了一張弓的便是。” 幾個騎兵掉頭而去,豁阿黑臣逃出生天,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回頭小聲對羊毛里的孛兒帖說:“咱們安全了。” 孛兒帖在裡面顫聲道:“快走!” 豁阿黑臣甩開鞭子猛抽那頭牛的屁股,那頭牛也想跑得快一些,但它知道自己是頭牛,不是馬,拼了老命跑也跑不出馬的速度。豁阿黑臣看到牛慢悠悠的速度,恨不得自己變成馬。大概是緊張,或者是車的質量有問題,走出幾十米,突然咔嚓一聲,車軸斷裂。 豁阿黑臣正急著要把孛兒帖從羊毛里挖出來,那幾個騎兵又回來了。 他們沒有找到鐵木真,而且對剛才那位指路的老太太心存懷疑。騎兵們看著報廢的羊毛車,問豁阿黑臣:“你工作很勤奮啊,天還沒亮,就跑來剪羊毛?”

豁阿黑臣嘆息說:“沒辦法,總要吃飯吧。” 騎兵們板起臉,指著羊毛車問豁阿黑臣:“裡面是什麼?” “羊毛啊。” 騎兵們眼珠直轉,兩個人跳下馬,張牙舞爪地翻檢羊毛,很容易地,年輕貌美的孛兒帖就暴露了。騎兵們先是被孛兒帖的容貌震得一愣,緊接著就是狂笑,他們抱起孛兒帖扔到馬上,孛兒帖大喊大叫,猛烈地踢著腿,但已無濟於事。豁阿黑臣雖然很老,不過那些騎兵認為這老太太狡猾多端,應該受點懲罰,便把她也摔上馬背,呼嘯而去。 此時天已放亮,這支騎兵部隊追踪著鐵木真家人留下的馬蹄痕跡,來到了肯特山下的密林前。他們繞著山轉了三圈,發現此山山麓多是沼澤和矮樹林,不宜騎兵開展行動。他們只好失望地放棄了入山追擊的企圖,攜帶著戰利品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鐵木真不知道敵人已經撤走,一家人躲在森林裡砍下樹枝搭起棚子製作簡易居所,靜等風聲過去。可他心事重重,母親訶額侖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對他說,孛兒帖有長生天的護佑,不會有事的。 這當然是鐵木真最掛念的一件事,不過還有件事讓他心如貓抓,那就是,來的到底是什麼人。 第二天天未亮,他叫醒別里古台和者勒蔑,命令他二人到山下打探消息。一天后,兩人汗水淋漓而回。他們帶回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他們終於知道了敵人是誰。別里古台說,來的是蔑兒乞人,已經撤走了。 壞消息是:者勒蔑說,他們搶走了孛兒帖。 鐵木真腦袋“嗡”的一聲,眼前天女散花,如見長生天。訶額侖卻在一旁長嘆道:“這是因果報應啊!”

鐵木真用力地晃了晃腦袋,天女不再散花,長生天也消失,眼前是現實世界。他懊喪地問母親:“如何是因果報應?” 訶額侖說的“因果報應”的“因”發生在16年前,那年她和迎娶她的丈夫,蔑兒乞部首領脫黑脫阿的弟弟也客赤列都,行走在蒙古部落的地盤上。鐵木真的父親也速該站在高地看到了這個迎親車隊,好像命中註定,訶額侖在牛車裡掀起簾子向外看了一眼,這驚鴻一現居然讓也速該完全看進眼裡。他快馬加鞭跑回營地,叫起幾個兄弟,沖向迎親車,打跑了也客赤列都,搶來訶額侖,把她扔進了洞房。 蒙古高原上搶親是風俗,美女,有力者居之,訶額侖自然也明白這一風俗,所以很快就和也速該建立起濃厚的夫妻感情,這才有了鐵木真和他的弟弟妹妹們。

鐵木真聽完母親的講述,哭笑不得,想不到世界上真有“父債子償”這回事。他倍感欣慰的是,敵人終於走了,他可以走出森林,想方設法拯救他的老婆了。 他走出森林,來到肯特山腳下,突然做了個讓人驚異的舉動:捶著胸脯,扯著嗓子像狼嚎一樣仰天哭告長生天:在神聖的不兒罕山,我是一隻蝨子,但我逃脫了,我的性命未受傷害。我發誓,在以後每天清晨的祈禱中都要銘記你,神聖的不兒罕山,我要把你當成我的再生之地來祭祀,我的子子孫孫都將遵守這個規矩。 禱告完畢,他按草原的規矩,面對初升的太陽,把腰帶掛在脖子上,敬畏地摘下帽子,雙手搥胸,對太陽行了九跪之禮,並用馬奶酒祭奠。 他的家人在一旁看著,露出莫名驚異的表情。在蒙古草原上,被追殺的人幾乎不約而同地向森林裡跑。如果每個人都在僥倖逃脫後如此祭祀他們的躲避之所,那草原上的所有山都成瞭如肯特山,也就是不兒罕山一樣的神山了。

即使是智勇兼備的訶額侖也不明白鐵木真這一舉動背後的深意,而他的弟弟們則認為老哥有點虛張聲勢、小題大做。 這些人都大錯特錯。以後的事證明,鐵木真是真的堅信這次逃脫是肯特山的功勞,而肯特山之所以要保護他,是執行了長生天的命令。長生天之所以這樣寵愛他,按他固執的理解,就是長生天希望他能帶領蒙古人領導國家並征服世界。這一傲慢的思想使他在後來的征服過程中對任何抵抗者和挑戰其權威者都殺無赦,誰敢抵抗他,誰敢挑戰他,誰就是在挑戰長生天。 當他走下肯特山時,他脫胎換骨,如同和尚見到如來後一樣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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