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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4、我地下組織被敵人破壞一些同志被捕

葛佩琦回憶錄 葛佩琦 2757 2018-03-16
深入敵人營壘做地下工作,隨時都有被捕殺頭的危險!伴敵人如伴虎狼!這是我經常念叨的一些警惕語。我也為自己訂了一些行動守則:要靜如處女,動如脫兔;要機智、勇敢、沉著、謹慎。但樹欲靜,而風不止。白色恐怖下,我們的地下組織還是被敵人破壞了,一些同志被捕了! 1947年10月10日,為了應付場面,我們出席了國民黨當局召開的“國慶紀念會”。晚上,邢國彥和王書鼐兩同志來我家聊天,10點鐘左右送走了他們。我剛剛入睡,電話鈴響了,我被驚醒。我拿起電話,聽到一個熟悉而急促的聲音:大哥,李年被捕了!這是李年的愛人何英芬同志的聲音。她也是我黨地下黨員,負責譯電工作。我問:是被哪方面逮捕的?她說:是行轅的一位科長帶著來的。我意識到:這不是李年的個人問題,而是地下組織被破壞了!因為行轅二處是屬於國民黨軍統特務系統。放下電話,我就考慮:我怎麼辦?是逃跑?還是堅持崗位,營救同志?如果黑名單上有了我的名字,跑是跑不出去的。如果黑名單上沒有我的名字,也不會因為我營救同志被逮捕。既入虎穴,何必怕虎。我決定堅持崗位,營救同志。天還不亮,我就到了李年家,見到何英芬同志。她走了定神,對我講述了李年被捕的經過,是東北行轅的董科長帶著另外一個人來的,先說是請李年到行轅開會;李年穿上大衣要走時,董科長要他帶著行李,我就有些懷疑,我送李年出門時,看到門外站著兩個帶槍的人,我肯定李年是被逮捕了,就給您打電話。我問:他們拿走我們的文件和秘碼本沒有?她說:沒有。我又問:你看,出事故的原因是什麼?她說:最近從西安來到瀋陽的東北通訊社的申台長,十天前就失踪了,問題可能出在他身上。我說:這樣,東北通訊社(掩護地下電台的組織)社長王書鼐也可能被捕。她接著說:我給您打完電話,就給王大哥打電話,說了兩句話,電話就斷了。我馬上就撥叫王書鼐的電話,仍然撥不通。我對何英芬說,你再仔細檢查一下,把所有的機密材料,迅速燒掉,以免敵人再來檢查。敵人拿不到真憑實據,官司就好打。說完,我就去了王書鼐家。

我走到王書鼐家,天已大亮,屋裡靜悄悄的,只有王書鼐的愛人在家。我問:我給你們打電話,為什麼撥不通?她說:電話被掐斷了,書鼐被捕了;是行轅二處張副處長帶著人來的,把邢國彥(住在王書鼐家隔壁)也逮捕了。我問,他們拿走什麼文件?她說:沒有。我到邢國彥家去,他家沒有人。我就回家了。 早飯後,我到行轅參謀處找一位張科長,他是我的山東同鄉。我說:政工處二種科長李年是我的北大同學,昨晚被二處董科長帶著人捉走了,他的妻子很著急。託我代她打聽一下,李年被捉的原因和現在的下落;你能幫忙問問董科長嗎?張科長立即叫通了董科長的電話,談了此事。打完電話,張科長對我說:案子是北平方面來辦的,董科長是奉命協助;原因是其產黨嫌疑。下落還不能公開。

為了弄清楚李年等被捕的情況,看看我是否有被捕的危險,我向有關人士進行了探詢。我去訪問了一位老朋友洪處長。他說:李年等被捕的事,我知道,什麼原因我也弄不清楚。他說:我們一同到東北行轅去問問崔處長。見到崔處長,談了李年被捕的情況之後。崔處長說:在行轅內部出了共產黨的案子,陳(誠)代主任很生氣。你們過去和李年有交往的人,言行要特別小心。告別崔處長,走在路上,我問洪處長:你看事情是否有擴大的可能?洪處長說:我認識瀋陽市督察處處長(軍統特務),我去打聽打聽。 他們被捕後的第三天。李年等三位同志的愛人來我家。我把昨天我從各方面得到的消息告訴了她們。她們和我商量如何營救三位被捕的同志。我說:他們三位都是在職的“軍政機關官兵” 李年是東北行轅政工處的科長、王書鼐是瀋陽警備司令部的新聞處副處長、邢國彥是遼北省長嶺縣縣長。你們先分別往訪他們原單位的領導人,看看那些人的態度,作為我們營救工作的參考。她們同意我的意見,分別去找有關單位領導。

我陪著王書鼐同志的愛人,去見瀋陽警備司令楚溪春。她說:楚司令,書鼐是警備司令部的新聞處副處長,天天上班,辛勤工作,突然被捕了,這是為什麼?押在什麼地方?楚司令說,“王太太,這些事人家能告訴咱嗎?”過了幾天,我分別去見李年和邢國彥同志愛人,問她們上訪的情況如何?她們說:沒有結果,什麼問題也沒有解決。她們三位大嫂交給我一個簡單而難辦的任務, 要我設法找到關押三位被捕同志的地方。她們說:天氣冷了,找到他們的地方,以便給他們送點吃的和穿的。我經過多方努力,終於從一個特務的妻子口中,得知關押三位被捕同志的地點: 瀋陽市昆明街81號。這是國民黨軍統組織在瀋陽的秘密監獄。我把這個地點,告訴了三位被捕同志的愛人。通過她們給被捕同志送飯、送衣物,我得知三位被捕同志,都遭到嚴刑拷打。

一天晚上,一個從西安一同來東北的熟人,到我家串門。我知道他參加了國民黨中統特務組織,他不知道我參加了共產黨。他說:你和李年等三人經常來往,現在他們因共產黨嫌疑被逮捕了,你又幫助他們的家屬營救他們,這是政治問題,有人對你有懷疑,你最好不要再管他們的事。我說:朋友相交,要重道義。你、我和李、王、邢三人,都是從西安一塊來東北工作的,我們都是“朋友”,他們遭不難,我們應該幫助他們的家屬營救他們。即使法院將來查明他們是共產黨員,槍斃了他們,我們也應幫助他們的家屬買棺材、收屍。法院不會因此逮捕我們。他聽了我的話不對味,就告辭了。 過去我和趙耀斌約定,他每天寄給我一份西安情報組織辦的《新秦日報》;作為日常聯絡信號。自李年等被捕後,我沒有收到這份報紙。我懷疑是否西安地下情報組織也被破壞了?但我不敢寫信打聽。

有一天洪處長來我家,我提出這個疑問。他說:據西安一人談,趙耀斌被捕了,研究書店和《新秦日報》被國民黨查了。洪處長又說:他到瀋陽市督察處去問了。督察長說:李年他們的案子,是北平方面來辦的,辦完了,就完了,不至於再擴大。督察長還說:他知道你是程潛將軍的老部下,不會因為你和李年有來往,就懷疑你。從此我才放了心。 1948年新年前後,有一位被捕同志的家屬對我說:她去送東西,監獄的看守不收了,並說以後不要去送了。她有些害怕,怕是親人被處決了。我說:不至於;如果處決了,監獄要通知家屬的。我又去問那個特務的妻子。她說:沒有聽說最近監獄里處決過人,李年等的情況,她也不知道。我一直在為三位被捕同志的處境擔心。 ——一月中旬,何英芬同志告訴我:她接到了李年的來信;其中說,他們被捕的人,已經被國民黨用飛機押送到南京。我才知道他們確實還活在人間,我為他們慶幸!

地下組織和電台被敵人破壞了,情報發不出去;蒙難同志被轉送到南京了,瀋陽沒有營救工作可作。我想離開瀋陽,回北平。但我又一想,我黨在東北,已經三分天下有其二,瀋陽解放指日可待。我留在瀋陽,雖然不能做情報工作,還可以利用舊有的社會關係,做其他一些有利於革命的工作。瀋陽解放後,我可以找黨組織接關係。於是我決定留在瀋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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