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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三)漳州大捷

紅軍總政委周恩來 潘星海 5459 2018-03-16
贛州戰役後,毛澤東認為福建是當時蔣軍力量的薄弱環節,除張貞的第49師外,都是地方保安部隊,是一個很好的發展方向。東路軍必須直下漳州、泉州,方能調動敵人求得戰爭,展開時局。漳州的地形易守難攻,於紅軍有利。 紅軍從贛州撤圍後,集結在贛州東南地區整訓。周恩來由瑞金趕到前方,在贛州東北江口圩主持召開蘇區中央局擴大會議,總結攻打贛州的經驗教訓,研究紅軍行動方針問題。紅軍強攻贛州共33天,傷亡2400多人,主攻部隊紅3軍團幾乎損失一個主力師,付出了慘重代價。會議決定紅軍主力向北發展,夾贛江而下,相機奪取贛江流域的中心或較大城市。 1932年3月18日,中革軍委發布《關於重編一、三、五軍團的訓令》:彭德懷、滕代遠率領紅3軍團和16軍組成西路軍,向贛江西出擊,繼續執行奪取贛江兩岸中心城市為主要任務;以紅1、5軍團組成中路軍,林彪為總指揮,聶榮臻為政委,整編完畢後從贛縣長洛一帶出發,悄悄地向贛江東岸沿江而下,向閩西發展。毛澤東以中央政府主席和軍委委員的身份,隨中路軍行動。

當時,毛澤東結合局勢就紅軍去向問題作了精闢的分析,提出向北發展的主張。但他的集中兵力向敵人防禦力量較薄弱的贛東北發展,通過開展游擊戰爭,逐漸與贛東北根據地聯成一片的主張,沒有得到大多數領導人的支持。 這次入閩,蘇區中央局要求東路軍打出外線向寧化、清流、歸化方向發展,籌得款子補充兵力。 入閩後,毛澤東深入了解閩西南的形勢,認為紅軍東征必須打出外線,直下漳泉,方能求得主動。 他提出此種想法的根據是,首先,日軍進逼廈門,民眾抗日情緒日益高漲,紅軍直下漳泉,可以宣傳黨的抗日主張,同時震懾日軍;其次,“閩南王”張貞大搞“航空救國”,趁機向老百姓攤派飛機捐,人們怨聲載道;其三,張貞自詡為蔣介石嫡系,其部多是從民團收編,既無戰鬥力,又派系林立,官兵多與張貞貌合神離;其四,張貞打著“剿共”的旗號,過多向蔣介石討要軍火,其兩個主力旅都裝備嶄新武器,還有6架飛機,殲滅其對紅軍補給有利;其五,閩南地區物產豐富,商業繁榮,有利發展根據地。

據此,他在長汀主持召開東征漳州決策會議,作出“直下漳州”的決策後,他一面指示林彪、聶榮臻率紅1軍團先向北開進以迷惑敵人,一面就紅1、5軍團和第7師行動致電周恩來: “㈠政治上必須直下漳泉,方能調動敵人,求得戰爭,開展時局。若單純在龍巖附近籌款,仍是保守局面,下文很不好做。 “…… “㈢粵敵從大埔到龍巖脅我後路只須五天;五軍團從信豐到龍巖須十五天,故若待已知粵敵入閩,然後調動,必遲不及。 “㈣一軍團已開至汀東之新橋休息,以亂敵探耳目,候七師取齊,即先向東行。五軍團可隨後入閩,但至遲四月二十日須到達龍巖待命。十三軍亦須入閩,位於龍巖坎市,保障後路。現一軍團前進,後路完全空虛,七師望催兼程來汀,若七師不取齊,一軍團下漳州更單薄。

“㈤我明日去舊縣晤譚(震林)、張(鼎丞)。” 接到毛澤東的電報後,周恩來立即離開瑞金,急趕到長汀。 在東路軍指揮部,毛澤東向周恩來詳細講解他的龍巖、漳州戰役計劃。 毛澤東一邊抽著香煙,一邊在地圖上比劃說:“我們1軍團在攻取龍巖、漳州的同時,為防粵敵從大埔出龍巖威脅我軍後路,我請求把5軍團從信豐調來。否則,1軍團兵力單薄,後方空虛,取勝的把握不大。” 周恩來略一思索,說:“可以。我馬上下令5軍團趕來龍巖。” 毛澤東說:“我這就趕到上杭、舊縣去,佈置譚震林、張鼎丞他們配合1軍團攻打龍巖、漳州。” 周恩來說:“好!我留在這裡負責調動兵力,籌集給養,保障前線需要。” 毛澤東笑了笑,說:“恩來啊,有你在這裡坐鎮,我打勝仗就有把握了!”

其實,毛澤東向福建發展的主張,正是周恩來原先的想法。早在1931年12月下旬,他進入中央蘇區來到長汀時,就致信中共臨時中央政治局,主張向閩西發展,“以閩西獨立師與紅軍3軍團配合取下上杭、武平,鞏固閩西根據地,與中央區完全打成一片,以紅軍12軍主力向閩北發展,與江西紅軍聯成一致行動”。現在,可以說他的這個願望是由毛澤東來實現了。他隨即主持召開蘇區中央局會議,會上一致同意把中路軍改稱東路軍,東征入閩,其行動由毛澤東隨軍指揮。 周恩來赴長汀同時,把紅5軍團從信豐一帶調過來,以保障紅軍南下後路。 按照毛澤東的指揮,4月3日,紅1軍團兩個軍9000多人馬從汀州南下,於4月7日到達白砂。毛澤東在上杭向譚震林、張鼎丞佈置完作戰任務後,也於當天返回白砂,與林彪、聶榮臻會晤。

紅軍直下漳泉,必須先取龍巖,而取龍巖必先克大池。第二天,紅1軍團所屬的紅4軍、紅15軍均由新橋、館前一線趕到白砂。部隊到達指定位置後,即隱蔽休息。 毛澤東在對敵情進行充分的分析,採取聲東擊西的辦法亂敵耳目,以調動和麻痺敵人。紅軍抵達龍巖大池時,行動極為隱秘,守敵楊逢年部接到前線消息,說有赤衛隊攻大池,還以為是“土共”騷擾,不以為然。 紅軍和赤衛隊迅速攻占大池。敵民團退至小池與第二補營葉楊榆部會合。 9日,紅軍集結大池休息,林彪立即派出小分隊偵察龍巖敵情。毛澤東採取“不顧坎市,直取龍巖”,而且是在“大池宿營,不去小池”,以擊敵不備,取得東征漳州首戰勝利。這時,中革軍委根據情況作出決定:以一部分兵力配合大池地方赤衛隊佯攻小池守敵,造成“土共騷擾”之勢繼續迷惑敵人,以紅15軍主力攻龍門後迅速向龍巖西門進擊。由第4軍迂迴銅缽,然後直下龍巖城。

10日拂曉,毛澤東命令紅15軍為第一梯隊,紅4軍為第二梯隊,一路向龍巖攻擊前進。紅15軍先在小池消滅少量蔣軍,即向蔣軍駐龍巖的外圍據點考塘衝擊。這時,駐龍巖蔣軍第49師張貞部的一個團及一個補充營在考塘憑藉堅固的工事與炮樓頑抗,紅15軍進攻受阻。毛澤東命令紅4軍沿兩側向蔣軍發起攻擊。紅軍在龍巖外圍考塘激戰中,消滅敵人291團後,一鼓作氣,乘勝分兵兩路進攻龍巖城。一路由龍巖正面進攻西門;一路彎道銅缽,從背面攻入北門。防守龍巖城的敵獨立團大多是新兵,缺乏戰鬥力,槍砲聲一響就自行潰逃,大部被紅軍殲滅。 龍巖之戰,紅軍消滅張貞部兩個團,俘虜685人,繳獲無線電台一部,炮兩門,機槍10挺,步槍925支,子彈72400發,手榴彈70枚及一批軍用物資。紅軍陣亡70人,傷189人。

龍巖戰役一結束,毛澤東即於4 月11日致電周恩來,通報龍巖戰役情況和下一步行動計劃。他在電報中指出:“龍巖勝利原因為團結兵力,擊敵不備。我軍入漳必能誘動粵敵。” 龍巖失守使張貞大為震驚,急調遣146旅王祖清部兩個團連夜趕到南靖的金山、和溪一線,抵禦追擊的紅軍。同時,在南靖、浦南一線佈置防禦陣地,妄圖以天寶山為主戰場,與紅軍決一死戰。 4月14日,當毛澤東得知紅5軍團從贛南迅速趕到龍巖,如期實現東路軍主力會合後,即把依照原計劃進攻漳州的作戰佈置向周恩來請示。得到周恩來同意後,他即佈置以紅5軍團第13軍駐守龍巖,負責保障龍巖到漳州的戰勤供應運輸線,第3軍隨紅1軍團進攻漳州。 張貞將其第145旅、第146旅主力部署在漳州西北天寶到南靖一線,其中一部駐守漳州,其主陣地在大尖山、十二嶺到天寶以北,意欲北踞天寶山,南靠龍江,利用險峻地形扼住紅軍主力攻打漳州的必經之路。

其具體佈置是,以天寶山之榕仔嶺、風霜嶺、十二嶺作為決戰地帶,左翼的筆架山、榕仔嶺陣地,由楊逢年旅289、290兩個團防守,前線指揮部設在靖城;右翼的十二嶺、風霜嶺陣地由王祖清的293、294兩個團防守,前線指揮部設天寶鎮。另以292團的一個營置於烏石山附近,配合陳國輝部警戒華安、浦南一線。師部則控制一些直屬部隊,駐漳州指揮。 位於漳州城西北的天寶山,自榕仔嶺沿風霜嶺至十二嶺,南北走勢,橫臥於漳龍公路上,是龍巖入漳州的最後一道要隘。北面是天險五峰山,是十二嶺的製高點。五峰山西面盡是懸崖峭壁,高峰直插雲霄,易守難攻。張貞投入兵力9000多人,楊逢年、王祖清兩個旅分別踞守左右兩翼,利用漳州這道西北自然屏障抵禦紅軍。張貞還派飛機從漳州到龍巖偵察紅軍行動。由於紅軍嚴密封鎖消息,且行動隱秘、神速,先頭部隊已經到達金山、龍山一帶,張貞仍一無所知。

4月16日,毛澤東在馬山召開有林彪、聶榮臻、羅榮桓等參加的軍事會議。聽取了敵情偵察匯報後,毛澤東決定先牽制敵人左翼,集中兵力吃掉其輕薄弱的右翼,然後迂迴靖城,包圍楊逢年旅,全殲守敵。具體進攻部署是,以紅4軍擔任主攻任務,攻蔣軍天寶山陣地;紅15軍助攻寶林至南靖一線蔣軍;紅3軍為戰役預備隊。 4月19日拂曉,漳州城被紅軍的攻擊砲聲驚醒了。紅4軍的第11師作為第一攻擊梯隊,在第10師的協同下,向楊梅嶺、十二嶺和風霜嶺等處蔣軍發起猛烈攻擊。該師第33團搶渡東溪河,從正面配合友鄰第10師攻占大尖山東側蔣軍陣地,然後向漳州城郊的天寶山攻擊。第31團繞到蔣軍後面的大尖山陣地,第32團隨第33團後面跟進。

戰鬥打響後,蔣軍憑藉險勢頑抗,與紅軍展開激戰。但他們的堅固防線,還是無法抵擋紅軍的猛烈攻勢,很快就全線崩潰。張部守在城郊大尖山到天寶一線陣地的第145旅,全部向紅軍繳械投降。 張貞為保住城郊的戰略要地,急調漳州城內守軍一部出城增援,一出城便在天寶山東南處被紅軍壓制回城。與此同時,負責攻擊南靖至寶林一線蔣軍的紅15軍也旗開得勝,打前鋒的第44師順利將沿途各點蔣軍殲滅或擊潰。張見堅城在紅軍的凌厲攻勢下已搖搖欲墜,知道大勢已去,遂下令將城內的彈藥庫焚毀,然後率殘部向漳浦、泉州、廈門方向倉皇逃躥。紅軍於4月20日占領漳州。 漳州戰役,紅軍消滅蔣張貞部四個團,俘一千六百人,繳獲兩架飛機和一批武器彈藥及軍用物資。此戰役戰果輝煌,紅軍聲威大振。 漳州戰役勝利的捷報傳來,周恩來欣悅不已,急著策馬趕往漳州。剛出長汀城,路口走過來一支隊伍,有人把他喚住了。 “恩來!”一個熟悉、親切的女人的聲音。 周恩來勒住韁繩,遁聲望去,向他揮手奔跑過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鄧穎超!他一陣驚喜,大聲呼喊:“小超!……”翻身跳下馬,向鄧穎超飛跑而去。 兩人緊緊擁抱。良久,兩人才鬆開手,互相打量著對方。兩雙溫情脈脈的眼睛,都噙著晶瑩的淚花。他們倆在上海分別時,正值寒氣逼人的嚴冬,現在已是風和日麗的暮春。山坡上,芳草萋萋,百花爭艷;山腳下,竹影搖清,小溪潺潺。 分別後,各自牽腸掛肚,魂繞夢縈,相逢終於成為現實。她和母親是在中央交通局負責人吳德峰的周密安排下,化妝成一個家庭婦女,與項英的妹妹項德芬、妹夫余長生一起,乘坐英商怡和洋行的輪船,秘密離開上海的。船到汕頭後,在閩西交通站站長李沛群和閩西紅軍手槍隊的掩護下,從福建汀州進入中央蘇區。鄧母是個中醫師,一進入蘇區見那麼多傷病員,還缺醫少藥,便自告奮勇地加入救治傷病員的隊伍了。 見妻子咳嗽,周恩來這才發現她臉色蒼白,憂心地問:“小超,你病啦?” “沒什麼,是在路上奔波勞累的緣故。”鄧穎超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 “不。我看出來,你是病了!”周恩來打量著妻子的臉色,惴惴不安起來。 “唉,你要多加註意身體啊!” “瞧你急的,病在我身上,我還不比你清楚嗎?”鄧穎超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故意把話題扯開了。 鄧穎超談起了周恩來離開上海後不久,住處即被國民黨特務發現,幸好她保持警惕,帶著母親及時轉移,不然後果就不堪設想。剛擺脫國民黨特務的追捕,又從《申報》等報紙上看到了那份《伍豪等脫離共黨啟事》。她明知道這是國民黨特務一手炮製的惡毒騙局,可在黨組織處於極度保密狀態下,如何向黨內同志揭穿敵人的陰謀呢?如果讓敵人的這一陰謀得逞,那給黨帶來的損失和影響,將比她被捕入獄還要慘! 她憂心忡忡,好不容易找到中共臨時中央政治局委員陳雲,請中央盡快設法澄清此事。 《申報》在上海影響很大,陳雲原想派人給申報館廣告處送去黨代寫的《伍豪啟事》,以否定國民黨特務的偽造啟事,報館以擔保手續不合,不予刊登。幾經交涉,終於在申報館總經理史量才、顧問陶行知的支持下,同意用廣告處的名義在報上公開答复:“伍豪先生鑑:承於本月18日送來廣告啟事一則,因福昌床公司否認擔保,手續不合,致未刊出。”這是在國民黨特務眼皮底下所能做的否認那份偽造啟事的辦法。 接著,陳雲還採取了更加明確有力的闢謠措施,找到了具有進步思想的大律師陳志皋,請他出面想辦法為伍豪辯誣。陳志皋並不認識伍豪,但讀過伍豪發表的不少文章,頗為賞識,便一口答應幫這個忙。回去考慮再三,他覺得自已直接出面,國民黨當局肯定要干涉,不如找個外國律師出面,讓國民黨當局奈何不得。 於是,他請上海著名法國律師、《申報》常年法律顧問巴和先生吃了一頓飯,送給他一幅古畫,巴和便答應了所求之事。這樣,以周恩來另一別名周少山的名義,請《申報》代登啟事以否認那份偽造啟事。經付以重金後,在3月4日的《申報》上刊出《巴和律師代表周少山緊急啟事》。黨內多數人都知道周少山是周恩來的別名,此啟事一刊出, 國民黨特務苦心設計的騙局即不攻自破。 夫妻倆正心神激盪,互相傾訴別離情懷,前面由警衛員牽著的那匹大白馬嘶叫了起來。鄧穎超問:“你這是要上哪去?” 周恩來興沖沖地說:“哦,差點忘了告訴你了。毛澤東在漳州打了個大勝仗,我正要趕去慰問他們哩!” “大喜事啊!”鄧穎超興奮地說,“我一來到蘇區,就碰上這樣的大喜事!” “你來了,以後這樣的大喜事可多著哩!” “那你還不快去。” “可你……?” “我這正往瑞金去。我在瑞金等你吧!” “好,那我們就瑞金再見吧!” 久別重逢的夫妻倆,擁抱了一下,又匆匆分手了。 周恩來策馬向前跑了幾步,又勒住馬韁,迴轉身來望一望妻子。然後,他才揚鞭飛馬馳騁而去。 鄧穎超站在路旁,目送丈夫飛疾離去的身影,翻越前面的山坡,消失在莽莽的叢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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