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大智大勇·周恩來在1946年

第60章 三、最後一次“三人小組”會

11月8日,距離蔣介石宣布召開“國大”的日期還有3天。詭計多端的蔣介石出人意料地突然頒發了停戰令:“自本月11日正午12時起,全國軍隊一律停止戰鬥。”同時,再次宣布3天后如期召開國大,並要求中共立即派出代表參加三人會議,根據他10月16日所提的8條進行商談。接著,又要陳誠密電各行轅和戰區:“停戰令只是作宣傳用的。” 這種委罪於人,卑劣障眼手法無疑是說,我宣布停戰了,你共產黨還不參加“國大”,破壞和談的責任在於共產黨。 中共代表團當即也發表了旗幟鮮明的聲明,國民黨政府宣布停戰是未與中共方面協商的單方面行為。批駁停戰命令,停止軍事行動“為防守現地所必須者”除外,那麼,他們的一切行動都可以解釋為“防守現地所必須”。對這一片面行動,中共方面持保留態度。聲明指出,如果蔣介石真有和平誠意,應立即停止召開一黨國大,撤退侵入解放區的軍隊。針對第三方面人士仍在積極尋求實際上不可能的調解辦法,聲明同時指出:在停戰毫無任何保證的情況下,單獨宣布停戰,有極大欺騙性。

周恩來在與代表團的其他同志分析討論時,對鄧穎超和李維漢說:“國大還有幾天就要開幕了,蔣介石一定還會搞出一些新花招。”並一針見血地指出:對蔣介石的花招,第三方面的一部分人,是認識不清,而還有一部分人,則是在於可以“名正言順”地參加“國大”。當日,他在致中共中央的電報中指出:蔣介石下停戰令是騙局,目前工作即在揭穿欺騙,打破某些人的幻想。 果然不出所料,在蔣介石宣布停戰的第二天,周恩來收到了三人會議小組國民黨方面的代表國民黨軍參謀總長陳誠給馬歇爾的一份備忘錄。 一直忙於內戰策劃的陳誠出席三人小組會議,是由於原三人會議國民黨方面代表徐永昌生病,臨時由蔣介石欽定的。這份備忘錄稱:蔣介石已命令全國國民黨軍停戰,命令於11日中午生效,要求馬歇爾通知周恩來,並請出席一次三人小組會,以便討論停止衝突的措施。

這是國民黨在召開偽“國大”前的政治表演。但是,國民黨偽裝和平一天,中國共產黨就要堅決揭露一天。 接到備忘錄的當天下午,周恩來再次訪晤了馬歇爾。 周恩來直截了當地說:既然有明顯的跡象表明,國民大會不會推遲,我對於應該如何向延安報告感到十分困惑。周恩來緊鎖濃眉,面色沉重地又說:我無法理解,軍事上的停戰,怎能在政治決裂的局勢下出現。 馬歇爾習慣性地聳聳肩,攤開雙手說:“同您一樣,我也感到困惑。由於我不熟悉中國人所特有的那種權術,我總是不能確實理解雙方政治行動背後的真實用意。但我相信'那裡有生活,那裡就有希望',我已經按照這種信念,向前走了好幾個月。” 周恩來說:蔣介石發停戰令,除改換一下南京氣氛外,不會給局勢帶來任何實質性變化。因此,三人會議極少成功可能。但是,我表示願意參加明天的非正式三人會議。但是,如果國民黨一定要開“國大”,中共代表團就將離開南京,返回延安。

11日上午,三人小組會自6月談判中斷以來,三方代表又重新坐到一起。會議仍在勵誌社舉行。因早幾天的安排,董必武赴滬參加在周公館舉行的宋慶齡基金會工作人員的招待會,答謝他們寄往解放區的救濟物資已經陸續收到,未能參加會議。 中共方面的代表為周恩來和李維漢,國民黨方面為陳誠和交通部長俞大維,主席仍為馬歇爾。 會談一開始,周恩來就一針見血地戳穿了國民黨當局以發布停戰令為掩護,以便於組織更大規模進攻的陰謀詭計。他對坐在對面正襟危坐的陳誠和俞大維說:“我想問一聲政府代表,你們是否認為還存在著幾分挽救時局的希望?如果尚有挽救政治局勢的某種可能,我們就願意認真考慮軍事範圍內的任何可能。” 陳誠避開敏感的政治局勢問題,闡述了他對停止衝突具體措施的想法。他操著地道的浙江青田官話說:“首先,就地停戰,並派執行小組以進行必要的調整;然後,在執行小組到達之後,設法把敵對雙方的部隊分隔開,並安排必要的部隊調動;第三,為解決執行小組內和軍調處執行部內的意見分歧而製定某種辦法。”

周恩來說:關於停戰問題,我除在報上見到政府單方面的命令外,事先毫無所知。聯想到過去,我們曾有過兩種經驗:一種是1月10日雙方簽字的協定,也是商討任何停戰的基本依據。第二種是6月30日彭部長代表政府聲明的片面停戰。在聲明後,政府軍在“防禦”的口號下,打了4個月,佔了我方的區域很多,奪得城市近100個。從經驗來看,對這次單方停戰命令,我們是非常疑慮的。今天,我還得到消息,政府軍正向延安地區佈置攻勢,胡宗南的整編第27師、第1師和第90師,現在都向陝北集中,有的到了宜君、潼關,有的到了韓城。馬鴻逵的部隊已到了黃河兩岸,向鹽池、三邊行動。延安上空不斷有軍用飛機偵察示威。政府的聯絡參謀要求退出延安並攜出電台。在蘇北,國民黨軍正猛攻鹽城。在乎漢路上猛攻易水,且可能已被佔。這是一個進攻前大形勢。

針對明天便要開幕的“國大”,周恩來頗感奇怪地說:“國大”一開即表示政治分裂了。在政治分裂的情況下,如何能有一個軍事上的和平!一方面就要政治分裂了,一方面又要單方面地下令“停戰”,保留“防禦”的藉口,我實不知應如何進行停戰的磋商。因此,昨天會到馬歇爾將軍時,我聲明還願做最後努力,希望“國大”停開,以便軍事商談能有結果。但這個希望,今天幾乎可說沒有了,而現在又來進行不可想像的停戰,越發沒有根據可說。陳總長、俞部長均是政府中人,請你們觀察一下還有無挽救的機會,因政治上如有挽救可能,我在軍事上即可設想諸種可能辦法,這是磋商前不能不提出的一個問題。 “自蔣主席宣布召開國大以後,全國各地的國大代表已經到京,開會日期無法推遲,而軍事方面的停戰安排就地執行,”陳誠避而不談恢復到6月7日和1月13日以前的位置,反而說:“如果能就軍事問題達成協議,我希望這會對政治問題的解決,產生能夠導致進一步諒解的影響。”

馬歇爾插話說:“如果我們能夠找到一條立即結束衝突的途徑,這就一定會使總的局勢得到改善;對於所有各方都是越快越好。” 他的話看起來是在安撫中共,實際上卻是偏向國民黨的。善於與談判對手周旋的周恩來沉著地說:我對此還不能作出具體的答复。但是仍願意作出一切努力,並願聽取陳總長就自己的建議做出詳細的說明,然後,我才會有可能向延安提出報告。 陳誠遂即對他剛才提出的方案,逐一加以說明。他特別強調指出:“直接接觸或實際交戰的雙方部隊司令官,立即宣布停火,並在執行小組到達以前,和對方司令官取得聯繫,以謀求當地停戰的實現。執行小組在必要時,可要求對彼此接觸或處於交戰狀態的雙方部隊位置進行調整,可依情況要求一方或雙方後撤一定的距離。”

周恩來十分精明,他立即明白,陳誠的所謂停火方案就是說,政治問題要按國民黨的意圖辦,軍事是要承認國民黨軍隊在停戰後非法佔領的地方為既成事實。他尖銳地反擊說:在6月形成的文件中,就規定了兩個步驟:首先在停火的10天內全國恢復到6月7日的狀態,第二步則是在20天內恢復到1月13日停戰令生效時的狀態。 陳誠爭辯說:“軍隊的駐防配置肯定是要討論的,但是首要的任務應該是解決衝突問題。”他皺起眉頭,沉思一會又說:“我不記得在6月談判中,對駐防地區有過什麼樣的規定。”馬歇爾用較低的聲音,提醒陳誠說:“滿州的防區當時是規定了的。” 周恩來進一步提請陳誠注意:在6月的休戰談判中,曾經規定以6月7日的狀態為基礎,恢復部隊駐防位置。但是,未能就各有關師指揮部駐地的條款達成協議。

周恩來的思維總是這樣清晰。 會議由於就停戰後部隊位置恢復到何種狀態發生分歧,雙方經過一番冗長的辯論,什麼結論和協議也沒有作出。就能力而言,陳誠、周恩來、馬歇爾,恐怕都應當算是談判能手。然而,在已經遍地戰火的情況下,要停止衝突、結束戰爭,談何容易。 馬歇爾提議休會。 此後,三人小組再也沒有過什麼作為,陳誠再也沒有同中共代表坐在一張談判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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