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仙劍前傳之臣心似水(起源篇)

第32章 第三十章瘨我饑饉,民卒流亡

那刀去勢不緩不急,似乎並不想傷人,只是逼迫那女子閃開。 但那女子會錯了意,以為他要殺牛,反而挺身擋在了前面。 黎啟臣搶上前去,一把拉開那女子,反手一捏那漢子的手腕,便輕輕巧巧地把刀奪了去。只是這一下使力猛了,腿一痛,單膝跪了下去,倒像是賠罪一般,唬得眾人一愣。 晏薇忙走過去,把黎啟臣扶起。 公子琮看大家都無事,笑吟吟地道:“今日殺了這牛,就算吃得一頓飽餐,能頂三日嗎?三日之後,再無牛可殺,難道要殺人嗎?”此言一出,人群中不免一陣嗡嗡嚶嚶地議論,災年逃荒,人相食的事情,縱然沒見過,也聽得多了,只是沒到那一步,誰也不願捅破,誰也沒想到此時公子琮這麼直白地說了出來。 那精壯漢子不由得焦躁,吼道:“就算三天之後餓死了,也比現在就死強些!”

公子琮笑道:“你們怎不問問我們為何沒餓死呢?”此言一出,眾人又齊齊打量公子琮、黎啟臣、晏薇三人。幾十道目光像幾十把刷子,在三人身上臉上掃來掃去,讓人覺得分外不自在。 他們三人雖然露宿多日,但衣飾整潔,鬢髮不亂,精神也很健旺,完全不是食不果腹的樣子。 那主事的老者一直沒有開口,此時方緩緩說道:“因天時大旱,我們全族逃荒來此,一路上忍飢挨餓,已經再難堅持,煩請公子指條明路。” 公子琮回身指著山中,說道:“我們打山里來,那裡有一個大湖,樹木蔥蘢,物產豐富,湖畔還有兩座高樓可供居住,足以安置你們全族的人。” 那中年漢子說道:“你休要騙人!聽這附近的人說,這山叫鎜鬼山,有瘴氣,還有鬼打牆,人進去就出不來了!”

黎啟臣接口道:“瘴氣只有白天才有,夜晚進山便無妨,至於找不到路,是他們不識路,沒有地圖。” 公子琮從懷中拿出那兩張地圖,說道:“按著地圖上標示的道路走,就萬無一失了。”說著要把那縑帛地圖遞給那女子,想想又不對,“這裡有幾處錯誤,我要修改下。”說完四下張望,似是要找些草汁做墨,在圖上點畫。但此處正是荒灘水畔,全是沙石,連一棵草也沒有。 只見那女子左手從懷中取出一枚針,竟然刺向自己右手中指,一滴殷紅的血珠冒了出來,她淡淡說道:“公子請說,我來記下來。”聲音不大,但是語音柔婉嬌媚。那姑娘容長臉兒,眉眼淡淡的,嘴唇很薄,倒是很有棱角,算不上什麼天姿國色,但身形苗條,聲音柔美,也算得上是個十足的美人。

那精壯漢子指著那張葛布地圖吼道:“別上他當,既然那張圖是錯的,那為何不給我們這張圖?!” 公子琮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這張圖是我的一個朋友,拼了性命留給我的,誰也別想從我手中拿走!” 那精壯漢子被公子琮的氣勢一滯,張了張口,便不再說什麼了。 那女子依公子琮的指點,在地圖上幾個錯處做著記號。 那中年漢子沉吟道:“既然裡面可避旱災,三位為何又要出來?” 黎啟臣道:“一來我們不知道外面旱情如此之重;二來……裡面來了幾個強人,我們三人鬥他們不過。” 那老者問道:“什麼樣的強人?有幾個人?他們去那裡做什麼?” 黎啟臣道:“他們自相殘殺,一共只剩下六人……”說到這裡,心念一動,想起還是不要提寶藏的事情為好,萬一這之中有人起了貪念,恐怕又會惹起一樁自相殘殺的慘劇,於是接著說道,“你們有這麼多人,自然不必懼怕他們。”

公子琮插口道:“已經過了這麼多日,估計他們已經死在機關之下了。”又對女子道,“谷中有很多機關,你們最好不要靠近,若是行獵,最好兩三人一起,有個照應。”說著又在地圖上指點機關的位置。他那張縑帛地圖很大,不僅僅包括出谷的道路,也包括了谷內的山水形勢全圖。 晏薇也接了一句:“谷中的井水,被那些人放入了毒物,需要多淘幾次才能飲用,飲用時也要先燒開了再用。” 公子琮指點完畢,那女子收起縑帛,納入自己懷中,對公子琮深施一禮道:“多謝公子……”聲音依然是那樣柔婉動聽。 那老者也一拱手道:“多謝三位!敢問三位這是向何處去?” 三人對望一眼,不知如何作答,這個問題,三人之前從未討論過…… 最後還是公子琮開了口:“我們原打算先回懷都,但適才聽說從這裡到懷都一線皆旱情嚴重,正想著是否在左近盤桓數日,待旱情減輕再動身不遲。”

那老者說道:“我們就是從懷都方向過來的,赤地千里,寸草不生,一路上也不太平,這附近的旱情也很嚴重,村鎮上十室九空,大部分人家都已經出去逃荒了,聽說向東南長岩關方向,靠近姜國一帶是沒有旱情的,我們原說也要繼續向那邊行去。” 黎啟臣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如也去長岩關?我有親戚在那裡……”他說話時眼睛看著公子琮,語氣也是徵詢的語氣。公子琮心中自然明白,黎啟臣所說的這個親戚,就是他的兄長,鎮守長岩關的黎禀臣。 公子琮點點頭,說道:“也罷,可以去那裡暫避一時。” 那女子走到車畔,把車上的老者扶下車。黎啟臣等三人這才發現,那是個瞽目的老人,一雙眼睛向上翻著,眼中沒有瞳仁,一片灰白混沌。只見他雙手箕張,摸索著那女子的手臂,口中嗬嗬有聲,竟似又盲又啞。

那女子轉身對公子琮說:“這車,送給你們代步吧!天旱,你們又有傷者,徒步去長岩關是不行的……”說完頓了頓,看公子琮想要說話,輕輕搖頭道:“大災之年,米貴如珠,水貴如油,縱然你有錢,也未必買得到車馬的。” 公子琮道:“你把車給了我們,老人家怎麼辦?” 那女子道:“公子不必擔心,我會照顧好的,他們……也是同宗同族,不會袖手不管的。” 公子琮低聲說道:“他們不會為難你嗎?” 那女子以手捫胸,說道:“放心!他們不會為難我的。” 黎啟臣冷眼旁觀,心道:這女子果然聰明靈透,她有那地圖在手,就算以後定居谷內,那機關位置所在也大有用處,其他人也必不敢為難她。 公子琮一笑,湊近那女子耳邊輕聲耳語了幾句,那女子臉一紅,點了點頭,又再度深施一禮,卻沒有再說什麼。

牛車緩緩行進在一片莽原上,平穩,安詳,不徐不疾。 車上,黎啟臣在前,公子琮和晏薇在後。牛行走緩慢,牛車也甚為平穩,因此不像馬車那樣,需要全神貫注地駕馭,因此黎啟臣也甚悠閒。 晏薇問公子琮道:“你最後對那姑娘說了什麼?” 黎啟臣心中暗笑,這晏薇的性子,倒是和童率彷彿,凡事必要問個水落石出。 只聽公子琮淡淡地道:“我只告訴她,在某個機關中有所有機關的全圖和破解之法,以及如何從那個機關取到這張圖。” 晏薇道:“沒想到你還留了這一手……” 公子琮道:“這機關全圖自然是要留著的,萬一我哪天死了,這些機關無人知曉底細,會害死人的……”公子琮對於生死,似乎看得特別淡,一般人都很忌諱談,但在他口中,生死卻像是吃飯睡覺一樣的平常事。

車向東南行進,一路上,果然是十室九空,餓殍遍野。即便是在大一點的城鎮村落中,飲水和食物也很難購買,價格更是高得令人咋舌。好在公子琮出來時,帶了一些從樹屋中取來的金銀細軟,一路上應付起來倒也不算吃力。 只是數日之間,依然是滴雨不降,旱情未見緩解,反而更加嚴重了。地面上的裂縫,大得能塞進手指,當風起時,漫天塵埃讓天地都罩上了一層灰黃色,猶如末日。 公子琮眉頭緊蹙,似有心事,一直默默不語。 晏薇有些擔心,輕輕推了推他,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那二十七日的治療過後,也難說公子琮是好了還是沒好,用晏薇的話說,沒有壞事便是好事,若以後寒證不再犯,那便是好了,就算以後寒證還是會犯,只要間隔的時間更長,症狀更輕,就說明這療法有效。

公子琮沒有回答晏薇,只是眉頭蹙得更緊了。 晏薇有些著急,問道:“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 公子琮似乎從思慮中被拉了回來,這才恍惚應道:“哦……沒什麼……” 晏薇大急,叫道:“你這樣子才不是'沒什麼'的樣子呢!到底怎麼了啊!” 黎啟臣倒是猜到了七八分,說道:“這旱災乃是天災,我們剛進谷時就開始了……”下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但意思很明顯——這一切,跟你出谷毫無關係。 公子琮輕輕搖了搖頭,嘆道:“可是……自從晏薇在獄中時,我就打算接她來谷中了……” 晏薇很是驚訝:“啊?!那時候起,你就打算著讓我給你治病嗎?” 公子琮點點頭:“原說找你父親的,但派人找了很久,也沒找到。又聽說你入獄,便想市恩賣好,以便能讓你答允治病……”這“市恩賣好”四個字,他倒並不避忌,直言說了出來,晏薇倒不好再嗔怪什麼了。

只聽公子琮續道:“……沒想到陰差陽錯,你們三人一起來了谷中……所以說,從那時候開始,天就開始旱了……” 晏薇道:“這兩件事沒有半點關係!你從十幾年前就開始為出谷做準備了,若旱澇真跟你有關,那咱們楊國應該旱了十幾年,早就成了一片焦土了。” 公子琮沒說什麼,但依然眉頭緊蹙,顯然還是不能釋懷。 黎啟臣道:“若這旱災和公子有關,那公子一日不回谷中,天便一日不會下雨,我們只管等著看,看是不是這樣。” 晏薇拍手道:“對呀!若下了雨怎麼辦?不然我們打賭吧!若你賭輸了,要出彩頭的!” 公子琮終於微微一笑:“好吧!若下了雨,你可以讓我幫你做一件事,不管多難,我都拼了性命去做,行不行?”說著又自嘲一笑,“上了你的當了,怎會永遠不下雨呢……” 晏薇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不可耍賴,是你自己把自己繞進去了,怎麼能說是上了我的當呢!” 公子琮笑道:“或許……是那些人中另有四柱純陰的人,也未可知……” 晏薇只是不依:“你不許岔開話題……”話音未落,天上竟然真的落下了雨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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