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覆蓋著我
天上的月亮也躲起來
若我的身邊有你世界對我閃耀
自她出現後
每天每天在你的生活中我成了空白地活著
回來吧回到我身邊就算我死了也沒關係
如果是為了你我願意以此方式永遠活在你心深處
——布林
“嘭咚……嘭咚……嘭咚……”
如同死亡前最後的掙扎，布林的心臟在米小愛的指尖驕傲的跳動，一下又一下的發出被撕裂的吼聲。
眼淚一顆兩顆的湧出來沖垮了米小愛臉上沾染的點點紅蓮花，接著，淚水與鮮血擰成細流滑落嘴角，咸腥味溢滿整個口腔，驚訝、悲傷凍結全身所有細胞……
布林的臉色白中帶青。
她微笑著咳血，微笑著凝住米小愛，微笑著用余光看著一遠一近的兩個男人，笑容詭異的叫人全身發軟！ ！
大股大股的熱流噴湧出來將布林的前襟染成一整片死亡般的紅色。
笑容向上揚起、延展，布林望住米小愛身後的那個人一遍一遍的輕聲呼喚：
“……哥哥……哥哥……哥……哥……”
眼底的陽光逐漸稀薄，世界被照耀成一片迷幻般的紅色。
米小愛突然感覺到一種突如其來的黑暗。
那些突然向她張牙舞爪而來的黑暗像是一雙雙無形的手，將她抓起來，用力拋向了另一個世界。
小爪揉了揉濕漉漉的眼，布林的面容在她眼前重新清晰起來。
一如她倆的初次相見。
………………
……
布林站在岸上，米小愛則狼狽藏身於水中。
嬌小的身影身著綠色的長裙，布林披著琥珀色的捲發眨著紫眸站在浴池邊上痛苦的看著雪，以及雪懷中的米小愛。
雪吻了米小愛，輾轉加深的吻在那時還沒有混入感情，只是吻給布林看。
布林臉上的粉紅迅速褪去。
……
………………
米小愛閉上眼，靈魂不斷往下沉，恍若跌入黑洞。
深不見底的黑洞！ ！
痛苦呀，震驚呀，自我否定呀，茫然呀，絕望呀……身不由己地旋轉著，卻毫無力氣逃離，黑洞猙獰著狂笑著將她一點一點吞噬……
誰能……救救我……
誰來告訴我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我，竟然殺人了嗎……為什麼一點印像都沒有……
頭痛欲裂……
指尖下的心臟越跳越慢，血液也逐漸冷卻。
稍稍恢復了些神智，小愛用盡全身力氣睜開眼，卻恨不得能即刻死去！ ！ ！有種比死亡更加恐懼的感覺讓她突然間無法喘息，世界被抽離成空洞——
鎏，眸色深紅，望著她，目光如同冰冷的手銬牢牢固在她的手上。
米小愛低下頭，連辯解的力量都失去。
颯颯，颯颯，風聲呼嘯，清晰地刮過耳邊，連同一些別的什麼一起從她和他之間捲走了……
他蒼白失神地望著她，眼底的深紅色一點一點散去，漸漸透明成無色。
沒有言語，也不再可能有言語。
這是他倆之間最後的默契。
布林的眼波流轉在雪的臉上，看著他心痛的眼神，她的笑容髮自心底，纖長的手指沾染血污，她朝他微弱的笑，“雪，我要死了……”
身子再也撐不住，布林微笑著向後仰去，血花在空中劃出狹長的拋物線，頓時血流成河，漫天血霧……
跪在布林冰冷的身體前，米小愛不停地不停地顫抖，世界是白花花的混沌，她卻只能顫抖，喉嚨咯咯地抽搐著，心底卻是一片白色的死寂。跪在布林逐漸冰冷的身體前，她恍若也死了，全身麻麻木木，就連疼痛也被殘忍的抽去……
雪朝布林奔來，和鎏同時接住布林，沒有人有空理會跪在一旁完全呆掉的米小愛。
“雪，把她交給我。”嘶啞的聲音自鎏喉嚨擠壓出來，深深的疼痛。
“不……哥哥，求求你，不要救我……我要死了，真的要死了……請讓我死在雪懷中……”布林虛弱的喘息，胸口的血不再奔騰而出，她就像口即將枯竭的泉水，無力的揮發著最後的光澤。
鎏怔怔的鬆開手，眼底的疼痛在一霎那轉為不可抑止的絕望！ ！他轉而望住米小愛，冰冷的眼眸不再溫柔。
愛意褪去。
米小愛在他眸中只能看到質疑、冷冽、仇恨、以及更深更深的別的什麼情緒。
手指冰涼的爬上她的咽喉，他全身痛苦的劇烈顫抖，箍住她脖子的那隻手冰冷冰冷。終於，手指的力度漸漸加重，他冷冷的看著她在他眼前緩緩閉上眼，平靜的恍若死水一般。
心臟的劇痛讓米小愛渾身麻木，她輕輕咳著，心甘情願的在他的指尖下戰栗著。
血腥味自下而上沖上喉嚨，她知道鎏是真的動了殺意，此時此刻，她想起他曾對她說過一句話：“就算你要死，也必須是在我懷裡。”
啊，好像還有一句！
“永是你的鎏。”
永是——你的——鎏。
耳膜轟轟的巨響，眼角滾下滾燙的淚滴，那麼緩慢的滑落下來，最終順著鎏的指縫印染了那隻代表專屬與守護的寵物項圈。
“鎏，你冷靜點！小愛的樣子有點奇怪！”雪下意識的鬆開布林，伸手抓住鎏的右手，“把事情弄清楚再說。好好想想，你跟布林為什麼會同時出現在這裡？小愛只是觀賞類寵物，怎麼可能具有那樣的攻擊性？”
布林的臉色煞白煞白，下一秒，她恨恨的用盡全身力氣對準雪的手臂咬下去！ ！雪悶哼一聲，任她再怎麼用力也不掙扎一下。
“雪……我恨你，我恨你……我要死了，你竟然還擔心著那個兇手……我好……恨……好恨啊……”布林的聲音飄渺而遙遠，她攀住雪的脖子，在他耳邊低聲說著旁人聽不到的詛咒：“我詛咒你……永遠得不到她的愛……”
口中咳出紫紅色的血，雪的白衣被染成刺目的紅，布林虛弱的呼吸，有一下沒一下的呼吸，好像下了某個決定，她的紫眸閃出異樣的光芒，輕輕的喚著，“哥哥，我的哥哥……請你住手……不要傷害小愛……”
鎏的手指早就撤去了全部力氣，布林的哀求就像給了他鬆手的理由，他一根一根的鬆開手指，眼光不再停留在小愛臉上。他朝布林走過去，溫柔的蹲下身子，撫著她黯淡如死灰的臉，淡淡的說，“哥哥不會讓你死的。”
“不！哥，求求你，讓我這樣離開，我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理由……”絲絲鮮血自她嘴角蜿蜒而下，布林笑得淒美，“答應我，成全他們兩個。”
“布林！”雪痛聲打斷她的話。
他太了解她了，他知道她在向他報復，他知道她是要斷絕鎏對小愛的一切感情以此來為自己失去的愛做祭奠！她明明知道的，如果小愛離開鎏會陷入多麼深刻的痛苦，如果小愛痛苦，他會比她更痛百倍……歸根到底，她是在對他進行最後的報復……
“哥哥……他們兩個是相愛的……所以……請你不要傷害小愛……更不要責怪雪啊……咳咳……”
鎏的手指在布林嘴角僵住，那一晚的對話迴響在他耳旁。
——通過這些天的相處，我確實覺得雪比較好呢，起碼他不會把我當成一個玩具，我跟他在一起從來都覺得平等有尊嚴。不會像你一樣，佔有和拋棄都在一念之間！
——我很後悔愛上你。
她永遠不會知道，那句“我很後悔愛上你”如同匕首般刺得他胸口一陣劇痛！那晚，他的傷口再次流血、灌膿，如同從前她每次傷害他後一般。
再次潰爛的傷口。
本已痊癒的傷口。
他望著她，眼底那深深的疼痛，恍若穿越了幾千年的時空。絕望滾滾而來將他倆衝入不同的時空，有道白光一閃而過，那個叫做“愛”的東西，翅膀蒙上厚重的灰塵，滴著血，再也飛不起來了。
空氣中瀰漫著血腥的味道，就連時間都沾染上沉重的氣息，一分一秒的走得緩慢。
最後的時刻。
布林仰起頭，雙手用盡最後力氣摀住雪的絕世容顏，蒼白手指勾勒著他的完美輪廓，一遍又一遍，眼淚竟然流到干涸。
泉水流盡的那一頭，死亡在招手。
“雪，我只有最後一個請求。”
“好，你說……”雪的聲音微微顫抖，他將她抱得小心翼翼，手指插入她乾枯的長發，替她輕輕梳理糾結成團的髮尾。
“說你愛我。”
“……。”
“這句話……竟有這麼難以說出口嗎……呵……那就騙我，最後一次了，騙我好不好？”布林的手指停在他的唇邊，目光聚集著僅剩的全部力量，她凝住他的唇，期待這張曾經給過她無數溫暖話語的唇可以說出令她安然閉目的三個字。
“……對不起。”
三個字，他說出了三個字，卻無論如何也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你說你愛我，我就撤回剛才對哥哥說的那段話，好不好？”嘴唇的蒼白化為臨死前的紫黑，布林的聲音逐漸弱去，僅剩目中殘留的點點星光。
“……對不起。”
身體漸漸透明，布林在他手中迅速的變輕。
“那麼……給我一個告別之吻……好不好？”她的聲音消逝在空氣中，嘴唇的輪廓也漸漸開始模糊不清。
雪靜靜地閉上眼，在她臉頰印下輕輕一吻。
“謝謝你……我……好幸福……”
她走了，留下滿目鮮紅於剩下的三人身上。
被風吹來的叫做【傷】的種子，掉在三人心房上。
沉睡了，覺醒了，深埋了。
蒼白的寂寥。
鎏站著，米小愛跪著，雪坐著。
很久以後，鎏提步離開，米小愛看著他的背影，如冰山融化般寒入肌骨的疼痛緩緩淹沒她的心臟。
“……鎏。”無意識的呼喚脫口而出。
他的腳步緩了一拍，接著又加速消失在彷彿也閃著淚光的白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