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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二十五章

步步驚心續 玉朵朵 3019 2018-03-16
張庭玉指著几案上的地圖,十三以手托著下巴看著,輕輕點頭道:“皇上口諭'將在外軍令有所不授', 我們派的人只是去提醒鐘岳琪,具體到指揮調譴,還是他自己拿主意。” 兩人過於專注,竟沒有註意到我們兩人站在門口。我滿心悲痛,眼淚唰地落下,身邊的胤禛眸中沉痛,對我輕輕搖頭,緊握了我的手一下,然後放開,走到兩人前面站定。 兩人抬頭一看,慌忙撩袍行禮,胤禛托住十三道:“慧之出事了。”張庭玉一呆,瞅了眼十三,十三凝目望著胤禛,忽地面色煞白,愣了一瞬,拔腿向外狂奔而去。胤禛大聲喝道:“高無庸,跟著怡親王。”門口站著的高無庸應了聲,飛也似是的去了。張庭玉躬身退下,我們兩人默站在原地,久久都沒有一句話。

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覺得綠蕪過不了這一關。我心中傷痛,無聲的哭了半晌,衝過去摟著他,臉貼著他的後背:“我現在就去交暉園,我有些不放心十三弟。”他身子輕顫一下,啞嗓道:“讓小順子跟著你。” 我哽咽著點點頭,轉身向門口走去。跨出門檻,回首一看,他依然身子僵直默立在原地,他心中清楚如果綠蕪出了意外,對十三是怎樣的一個打擊。所以此時,他心中的悲痛憤怒並不亞於十三。 默看著他的後背,我心中似有絞痛,難受的不能自己,閉上眼,撫住胸口猛地轉身而去。 交暉園,靜月小築。 綠蕪躺在榻上,臉色臘白、雙眸無神,榻前的錦凳上坐著一臉凝重的太醫,十三坐在榻過緊握著綠蕪的手,眉頭緊鎖盯著綠蕪;承歡和佐特爾站在我身邊,承歡咬著下唇兩眼含淚,佐特爾面色凝重,滿面擔憂;兆佳氏等福晉們圍在榻前,有的輕拭淚水,有的面色淡然。

我抑住心痛,拍拍十三的肩頭道:“慧之不會有事的,……慧之不會有事的。”嘴裡雖這樣說,但心裡卻清楚的知道這只是自己騙自己,看著綠蕪胸口只露出刀柄的匕首,我的嘴唇有些抖,說出來勸慰十三的話,也結巴的不成句。 承歡猛地拽住我的衣袖,滿面淚水,下唇已咬得滲出絲絲血跡,無聲的望著我。佐特爾握住承歡的手,輕搖頭低聲道:“承歡,不可如此,你這樣王爺會更加難過。”承歡一閉眼,淚珠順臉而下。 太醫切了會兒脈,沉聲問十三:“王爺,福晉失血過多,現在拔刀,臣恐福晉勢必昏厥。如果昏厥時間過長,腹中的孩子恐怕不保。” 十三面色一鬆,接口大聲道:“保大人。”綠蕪眼睛微微睜開,嘴角現出一絲笑:“爺,你不要如此難過,慧之不會有事的。”她雙目盯著十三,卻對太醫道:“請太醫一定在保住孩子。”

承歡盯著綠蕪,抽泣著道:“額娘,雖然你已有了承歡在身邊,但你為了弟弟或是妹妹,一定要挺過這一關,你只有康復了,他才可能健康生出來。”綠蕪眼中的淚簌簌落下,向承歡伸出手:“承歡,你再叫額娘一聲。” 承歡'撲通'跪於榻前,緊握著綠蕪的手連聲叫:“額娘、額娘,……”綠蕪握著承歡的手放於十三的掌中道:“太醫,拔吧。” 十三吩咐眾人退下,解開綠蕪的褥衣,太醫握著刀柄,猛地拔出,血隨著刀噴湧而出,我一下子呆在原地,承歡歷嚎一聲:“額娘。”綠蕪竟抿嘴微笑著暈了過去。太醫迅速包紮過傷口,坐下凝神切起了脈。 我心提了起來,手心冷汗直冒。承歡已忘記了哭泣,三人六雙眼睛緊緊盯著太醫。 太醫閉上眼,面帶憂色輕輕搖了搖頭,切完脈後迅速自藥箱中拿一小瓶,拔開塞子,一手掐著綠蕪的人中、一手執瓶放在她的鼻前。

半晌後,綠蕪還是緊閉雙眼,承歡拉著十三的袍角哭道:“阿瑪,我們一起開口叫額娘,她會聽到的,她不會捨得離開我們的。”十三緊握著綠蕪的手,嘴唇顫抖著柔聲訴說:“我不是答應過你嗎,我們再等三年,到雍正十年,我們帶著小兒子隱身於江湖,想承歡了就去蒙古看看她,看了承歡後,然後我們遊遍大清版圖的山山水水。” 太醫搖搖頭,我一下子呆在原地,難道綠蕪竟是……太醫已是'撲通'跪下來:“老臣能切到福晉的心脈,可福晉始終醒不過來,即便用藥,福晉也喝不下去,老臣無任何辦法。”我抑住淚,輕斥大醫:“想法子,盡快讓福晉醒過來。”太醫輕嘆口氣,搖著頭退了下去。雖知這是強他所難,可我現在能做的卻只有這些。

默站一會,十三仍柔聲對綠蕪訴說,承歡輕叫著'額娘',一遍又一遍。我心中一酸,轉身走到門口,高無庸已快步走過來:“娘娘,可是有吩咐?”我扶著門框,只覺得身上無一絲力氣,道:“把園子裡、宮裡的太醫都叫來。”高無庸忙回道:“奴才已命人去叫了,這會工夫園子裡的應該到了才是,奴才這就前去催催。”我點點頭,他已快步離去。 一直候在房外的兆佳氏走過來,關切地問:“娘娘,慧之怎麼樣了?”我搖搖頭,道:“還未醒過來,你們一直待在這裡也與事無補,還是回去吧。”兆佳氏拭拭眼角的淚:“王爺呢,他怎麼樣?” 我拍拍她的胳膊,安慰她道:“他現在沒事。”兆佳氏苦苦一笑道:“如果慧之這次真出了什麼意外,爺怕是……”

我心中一沉,她卻身子一晃,腳下有些不穩,她身邊的奴婢急忙扶住了她,她雙眸含淚:“我們對爺的情意都不及慧之妹妹,爺在養蜂夾道腿疾突發時,只有她一人悉心照料著爺,更是不計名份陪伴爺十年,而我們卻衣食無憂的生活在王府。等皇上登基,爺封了王,她又意外離開幾載。但老天總算有眼,她又回到爺身邊,總想著由她照料著爺,爺會心神舒暢的專心於政事,可究竟是誰這麼狠心,一心想要慧之的性命。” 一心只是擔心著綠蕪的傷勢,聽了她的話,我心裡突在一陣發涼,一時之間竟覺冷意透骨。我身子依著門框,腦中想起了弘曆的話'雖然十三叔沒有查出來什麼,但是這幾起事都是圍著皇阿瑪轉的。 ……但此人一天查不出來,阿瑪身邊最近的人都應小心。 '

默立著,越想越怕,究竟是讓弘曆猜對了,有人借助此事打擊十三,也就是又一次對胤禛身邊的人下了手。還是根本就是自己的聯想過於豐富,把事情想複雜。 待兆佳氏腳步蹣跚的離去後,我靜下心神暗自琢磨,自來此間,也耳聞目睹過女人爭寵的事,不外乎是裝聖賢或是裝可憐,以此獲得自家相公的關注寵愛,但是用這種殘酷手段傷人,應該不是針對綠蕪,打擊十三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想到這裡,我腿一軟,心裡竟有一種莫名的恐懼。不知道這個隱於暗處的人到底是誰,究竟有什麼仇恨,居然將手伸向綠蕪這柔弱善良的人身上。 轉念又一想,如果自己猜對了,這讓十三情何以堪,他又怎能面對自己。外面悶熱難當,我卻冷冷的打了個寒戰,只覺得手腳俱涼。

雪花漫舞,悠悠灑脫,跌落在樹枝,像一朵朵潔白純美的鮮花。我和胤禛立於窗前,靜靜的向外望著。 綠蕪昏迷了四個月,終就還是帶著已經足月的孩子走了。自此之後,十三猶如變成另外一人,他沒有像綠蕪出走時那樣失去理智,也沒有借酒消愁,甚至是沒有流一滴淚,但自此之後,他卻是再沒說過一句話。如癡人一般,整日里只是侍在綠蕪的靜月小築。 胤禛每隔幾日必去交暉園探望,可十三卻沒有一絲起色。胤禛頒旨,大意是怡親王一心為國,以至於操勞過度,病倒在床。並囑咐眾大臣'如無必要,不要打擾王爺靜養。 ' 風涼得透骨,默站一會,身子冰涼。 聽身邊的他微不可聞嘆口氣,我心中哀痛,這個生逢盛世的皇子'生秉粹質,至性過人'、' 詩文翰墨,皆工敏清新'、' 精於騎射,發必命中,馳驟如飛。 ',並且深得康熙鍾愛,但卻為了他不得不在極度的落魄與孤寂中度過了14年的圈禁生活。此時,他心中的自責、痛苦是沒有人能體會的到的。

風自窗灌入,他擁我入懷,悶聲在我耳邊輕語:“十三自律很嚴,即便權傾朝野,也從不迷失自己,眾大臣有的稱頌他,有的咬牙切齒的恨他。但我心裡清楚,他不在意這些,這也不是他想過的日子,他只是為了我,不忍我獨自面對這一大攤子的事。如若不然,他早就隱身江湖了。” 其實我心中也是特別喜歡十三的,但是沒有辦法,這次十三注定要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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