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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34節

不懂說將來 艾米 5563 2018-03-16
海倫後悔萬分,剛才不該提LILY那個條子的,看來這“寧可錯睡三千”的話是JOE的“豪言壯語”,而不是LILY編排他的。這下糟了,越扯越麻煩了,把LILY也扯進來了,如果LILY知道是她洩露了條子的內容,肯定要怪她了。 她趕快改口說:“LILY的條子沒說什麼,只說她搬走了,會回來看我。” “你別替她撒謊了,我看見那個條子了,SORRY,不過我不是故意到你們房間去看那個條子的,我只是去看看她把我的充氣床墊拿走了沒有,順便就看見了那個條子。” 海倫鬆了口氣:還好,不是我洩的密。但她不知道LILY會不會相信是JOE自己跑進她們房間去偷看的。 JOE說:“哼,LILY自己是什麼好東西嗎?她是寧可被三千人錯睡,也絕不放過一個。我剛開始是不知道她有過那麼多男人,不然的話,看都不會看她一眼。她這種人盡可夫的女人,除非是誰想戴綠帽子,不然誰會要她?”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他怎麼能這樣談論自己過去的女朋友?他自己在LILY之前也有過很多女朋友,而且按他自己說的,也都是上了床的,他憑什麼計較LILY有過男朋友? JOE冷笑一聲:“現在這個JACKIE肯定是不知道她的那些過往情史,如果知道的話,還不一腳把她踢開了?” 她連忙說:“你——你不要去告訴JACKIE,俗話說,寧拆一座橋,不拆一台轎——” “那就看LILY惹不惹我生氣了。” 她脫口說:“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哪樣的人?沒想到我是'寧可錯睡三千'的人?其實人都是差不多的,你錯睡了一個,也是睡,我錯睡三千,還是睡。你以為你錯睡一個就比我高尚?” “我沒說我比你高尚,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到底是想批評JOE對LILY的態度,還是對她的態度,還是對整個女人的態度,還是對愛情和性的態度。

她仍然存著一點希望,希望JOE剛才說要跟她困覺的話是在開玩笑,或者是在生LILY那個條子的氣,或者已經忘記那話了。她說,“算了,不開這些玩笑了,說多了就當真了。我走了——” “你嘴裡說走,腳下又不走,是不是捨不得我?LILY可能跟你講過,我是她那麼多男朋友當中最令她銷魂的人。我上過的女孩,沒有一個不說我功夫高強的。即使我把她們甩了,她們都要永遠懷念我,跟她們以後的情人上床的時候,想的都是我。你不信可以試試,我包你食髓知味,以後會求著我上你。” JOE的這番話,對海倫來說,並不陌生,前面關於他那些過往女朋友的話,他是經常說的,她已經聽慣了,到了見怪不怪的地步。她以前聽了,無非就是跟著哈哈一笑,雖然覺得他有點亂吹,但可能是因為跟她自己無關,也沒怎麼反感。但今天不同了,因為JOE最後那一句說到她頭上了,她就覺得受了很大的污辱,生氣地說:“你不要越說越來勁了,你憑什麼這樣亂說我?”

“我不是亂說你,我說的是一個事實。可以這麼說,我上過的女孩,都是她們求著我上的——” 她只想趕快離開,敷衍說:“阿姨老了,殘花敗柳了,你還是去泡那些求你的女孩吧。明天不是要來一個的嗎?你就泡她好了——” JOE打斷她的話:“你們女的就是自我感覺太好了。我說了要泡你嗎?我只說要跟你困覺,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浪漫了。你的年紀,不說做我的媽,至少可以做個阿姨了。” 她氣得七竅生煙,好不容易忍住了已經冒到喉嚨邊的大喊大叫,冷冷地說:“那你還跟我周旋什麼?我沒功夫陪一個兒子輩的人開這些沒油沒鹽的玩笑。” JOE見她氣得發抖,似乎很開心一樣,不緊不慢地說:“是不是我說了你年紀大,你不高興了?沒什麼嘛,年紀大有年紀大的好處嘛,今天我對你有這個興趣,正好是因為你的年齡優勢。說實話,我還沒睡過阿姨輩的人呢。聽別人說,'不會玩的玩姑娘,會玩的玩媳婦',應該還是有點道理的。像阿姨這樣的媳婦,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身體的各個部位都被男人的手玩成熟了,玩發達了,睡起來,可能別有一番風味,是那些小妞所不能比的……”

“你這個玩笑開得太過分了,如果你再這樣說下去,我要當真了,我會——打電話報警,告你——性騷擾。” “說起打電話,我想起來了,你丈夫那天打電話來,說馬上要到北京去簽證,他們去了沒有?” 她呆住了,手腳一下變得冰涼,他這是什麼意思?是說要向李兵揭露她的“陰謀”嗎?如果JOE對李兵說她在這裡計劃著等女兒辦出來就離婚,李兵肯定就不會給女兒一個人簽證了。 她抖抖地問:“你——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說起打電話,我就想起你丈夫打電話的事,沒什麼別的意思。” 她氣昏了,也嚇昏了,一想到女兒簽不到證,不能到美國來,她就心如刀割。原以為這一次是十拿九穩了,沒想到在陰溝裡翻了船,遇上這麼一樁破事。她覺得大腦發脹,不知道要怎樣才能阻止JOE去向李兵告密。

她幾乎是哀求地說:“JOE,你——這麼年輕,又有那麼多人——喜歡你,你——何必費心跟我這樣的人——這樣的——老傢伙——” “話不能這樣說嘛,我真的還沒嚐過阿姨的味道呢,這在我的生命史上還是一個空白,你做了填補空白的人,還不高興?小媳婦招人疼招人愛啊,那個BENNY,不是也在打你的主意嗎?應該還沒得手吧?他罵我'小白臉',但他最終還得吃'小白臉'吃剩下的東西,嘿嘿,'小白臉'也是有點脾氣的,不是那麼好罵的。” 她不知道JOE怎麼知道BENNY叫他“小白臉”的,她肯定沒告訴過JOE,一定是LILY平時說話不小心,把這說出來了。她不知道JOE今天到底是要為他的獵豔史填補空白,還是要出出被人稱為“小白臉”的氣,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她不由自主地抓住BENNY這根救命稻草,說:“BENNY叫我一個半小時之內回去的,說如果不回去的話,他會到這裡來找我的。” “你別自作多情了,你以為他會把你當真?估計也就跟我一樣,送上門來的肥肉,不吃白不吃。他們做餐館的,沒機會在外面泡妞,都是靠自己打飛機或者叫雞來滿足自己的需要,現在有了一個免費的北姑供他出火,他當然不會放過。你以為他會把一個大他十歲、結過婚、又有孩子的人當回事?我可以把他量死了,他今天肯定不會到這裡來找你,你信不信?” 她又氣又恨,但又覺得JOE說得不錯,BENNY不會把她當回事。但她捨不得這麼快就放棄這根救命稻草,硬著嘴說:“我知道他不會把我當回事,但他這樣的GANSTER,活的就是一個面子,如果他知道連你這樣的'小白臉'都能欺負他,他肯定覺得丟了面子。像他這種黑道上混的人,最好是莫得罪,不然的話,死了都不知道是為什麼。”

JOE不吃這一套:“如果是在紐約,我可能還怕他一下,因為他那群狐朋狗友可以幫他。現在是在A城,他掉了單,能成什麼氣候?” 她見用BENNY也唬不住他,只好自認倒霉,轉而用LILY的理論來安慰自己:男女之間的事嘛,吃虧不吃虧主要看你怎麼想,如果你自己不覺得吃虧,也許就不算吃虧了。 對她來說,只要能把女兒辦到美國來,她做什麼都不算吃虧了。她緩和了口氣說:“既然你不嫌棄阿姨,那你要困覺就快困吧,不然過了一個半小時,BENNY找來了就麻煩了。” JOE慢條斯理地說:“我這個人呢,是很講究情趣的。你跑得這麼汗流浹背的,我怎麼近得了你的身?你先去洗個澡,穿條漂亮點的小內褲,我最喜歡脫漂亮的小內褲了,可以增加情趣,不過你總是穿那些幾毛錢一條的廉價內褲,脫那種內褲就大煞風景了——”

她恨不得上去給他兩腳,在心裡暗罵道,畜生,就是兩腳踢死你都不解恨。但她想到女兒,只有忍了這口氣,到門邊的箱子裡去拿那套黑色的內衣褲。 她抖抖索索地開了箱子,氣不打一處來。買這套內衣褲的時候,絕對沒想到是來派這個用場的。她估計JOE等會看到她的身體,還會說些污辱的話,比如太胖太老太鬆之類。她不知道自己能忍受到什麼程度,感覺他再說一句,她就要爆炸了。 雖然JOE站在不遠處看著她,她還是伸出手去,抓住門把手,再做一次努力,想把門打開。但實在打不開,她只好走進洗澡間,關好了門,閂上,盡量慢慢地洗,好延遲受污辱的時刻,也好想個對策。她想,如果僅僅是關係到她一個人,她會拼死反抗,寧死不受辱,跳窗也好,對打也好,她都不怕。但是一旦關係到她的女兒了,她就變得不堪一擊,不敢反抗,連死的權力也沒有了。

她想起以前看過的一篇小說,那裡面的一個男孩,從小就沒有爸爸,是媽媽一手把他養大的,所以他跟媽媽相依為命,對媽媽無比愛戴。但當他大學畢業,找到了一份體面的工作,想要來報答媽媽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媽媽原來是靠出賣肉體來養大他的。於是他痛恨媽媽,以媽媽為恥,再也不理媽媽了。 她看那個小說的時候,曾經很豪邁地想,如果我是這個媽媽,我一定要憑自己的雙手來養活兒子,我什麼苦都可以吃,我什麼罪都可以受,我就是去討飯,也不會出賣我的肉體。貧窮的人很多,但不是每個人都出賣肉體的,為什麼我要走那條恥辱的路呢? 現在她所有的同情都在那個母親身上,一個女人,生活在一個把性交易的罪過和恥辱都強加在女人頭上的社會裡,如果她有一點別的辦法,她怎麼會靠出賣自己的肉體來養活兒子?她自己可以挨餓,她一定不捨得自己的兒子挨餓。她自己可以討飯,但她想讓她的兒子過上層人的生活,她才會去做那種營生。

她想到有朝一日,當她的女儿知道她今天做的事情之後,也會跟那個故事裡的兒子一樣,瞧不起她,以她為恥,再也不願見她時,就覺得心很痛很痛,眼淚順著臉頰滾落下來。她仰起臉,讓水噴在臉上,無聲地哭了起來。 她邊哭邊想,何止是女兒,不論誰知道她今天這件事,可能都會責怪她:就為了女兒簽證的事,就讓他糟蹋你?有那個必要嗎?你為什麼非得帶著女兒離開李兵? 很多人都覺得她太記仇了,就因為李兵說過要把女兒弄死,就記恨這麼久?李兵也就是說說而已,哪裡有親生父親會把自己的女兒弄死? 很多人都勸她為了孩子,保全家庭,因為破碎的家庭對孩子的成長是很不利的。他們說李兵也沒什麼不好的,就是懶一點,對孩子脾氣差一點。但是男人結了婚,誰不是一個比一個懶?現在比李兵糟糕的丈夫多得很,你不要,外面還有人等著要呢。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他離了婚,可以輕而易舉就找個黃花閨女,而你現在年過三十了,如果離了婚,帶個孩子,還能找到什麼人?搞到最後可能連李兵這樣的人都找不到。 但她根本沒想過再找人,一個李兵還沒讓她苦夠嗎?還要再去找個男人來給自己罪受?她只想帶著孩子安安靜靜地生活,不求飛黃騰達,只求孩子能生活在一個不挨打受罵、不受恐嚇的環境裡。難道這個要求太高了嗎?為什麼得不到大家的理解和支持?連那些丈夫同樣懶惰粗暴的女人都不理解支持她。 她想到她這一生,真是活得不值,年輕的時候,沒有被人真正的愛過,就那麼糊里糊塗地結了婚。結婚後,就連婚前的那一點優勢都沒有了。沒結婚的時候,李兵雖然看不來她,看不來她的家人,但還耐著性子隱忍一下,至少不敢跟她對抗。但結婚之後,李兵真的是撕破了臉皮,把前些年“受的氣”變本加厲地出在她身上。 婚姻生活這麼不幸,但她得不到別人的同情和理解。很多人聽說了李兵威脅把孩子弄死的事之後,都是責怪她:“你不提離婚,他會說弄死孩子的話?他那樣威脅你,正說明他很愛你,很重視婚姻。他捨不得你,聽到你說離婚,當然會發毛。” 她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就看不到問題的實質,不論李兵愛不愛她,他用弄死自己的親生骨肉來威脅她,就失去人性了,就無法原諒了。在她看來,即使是開這樣的玩笑都是不應該的,更何況李兵還不是開玩笑。 記得有一次李兵把孩子抱上了樓頂,站在那裡威脅她時,圍觀的人都說她:“還不快轉個彎?趕快收回離婚的話吧,再不收回你就來不及了,你不要害了你的孩子!” 那次事件使李兵成了愛妻的典範,很久之後,還有人對她說:“你說你丈夫不愛你,他不愛你怎麼會在你提出離婚的時候想到跟孩子同歸於盡?” 她後來就不敢再提離婚的事了,再後來,連李兵的種種惡習都懶得乾涉了,因為她怎麼批評都是沒用的,無論從什麼地方開頭,兩軍對峙的結果都是往離婚的邊緣走,而她又不敢提離婚,那還有什麼必要起那個爭論的頭呢?一次次吵鬧冷戰的結果都是以李兵取勝告終,因為他就要那樣,就不改,你能怎麼樣? 跟她關係好的人,就說她太能乾了,把李兵慣壞了,慣得什麼家務都不干。她唯有苦笑,她哪裡是慣他?根本就是無可奈何。他不干,她把他有什麼法?有次她叫李兵去換煤氣,李兵早上就把煤氣壇帶在自行車上出去了,到了半夜才回來,煤氣沒換,還把壇子丟在一個麻友家裡了,搞到第二天深夜才把煤氣換回來。那兩天,家裡斷了氣,但一老一小不能沒飯吃,她只好帶著女兒和媽媽到餐館去吃飯,然後自己到很遠的單身教工食堂去打熱水回來洗澡。 對這樣的丈夫,你能怎麼樣?你批評,約法三章,都沒有用。既然她不能用離婚來製約他,就只能是忍氣吞聲,要么就天天吵架,吵完了,還是該她自己去干那些活,還把她自己氣得胃痛。所以她已經學會把要求一再降低,降到最後,只要李兵不在屋子裡抽煙,不在家裡打麻將,不責罵恐嚇孩子,她就滿足了。 但李兵當著她的面,做到了前兩條,背著她卻照樣在室內抽煙,在家裡打麻將。而對第三條,時不時地就要違反一下,因為他對孩子教育有完全不同的觀點,他是用他從小習慣的那一套來教育孩子的,說白了,就是把孩子生出來,給飯吃,就盡到責任了,如果要教育,那就是棍棒上前。而他“教育”孩子的原因,往往不是孩子犯了什麼錯,而是孩子丟了他的臉,或者他那天心情不愉快。 所以最近幾年,她跟李兵的矛盾,都集中在對待孩子的態度上。不用說,支持同情李兵的人也不在少數。很多人自己也是用李兵的方法對待孩子的,愛孩子是因為孩子能為自己爭光,所以很多父母聽說孩子考得不好,哪怕僅僅是不如班上的某一個人,但如果那一個人是自己同事朋友的小孩,父母就覺得臉上很沒光,在同事朋友面前抬不起頭來,就要狠狠責打孩子。 聽說杭州一個媽媽,就因為孩子考了第二名,而不是第一名,就把孩子責打致死了。她想到這點就怕,因為咪咪現在還只在上幼兒園,李兵就經常為她作業做錯了打罵她,等到咪咪上學了,作業越來越多,出錯的可能也就越來大,那不是天天都要挨打受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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