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澄把婚禮現場交給景光慶去處理了,他隻身前往西林郊區。
一路上,他開得飛快,旁邊的人和物,迅疾倒退。超越一輛又一輛車,他只想快一點兒到目的地。
直到現在,他還沒接到劫匪打過來的一個電話,想來劫走唐婧的人,並不貪圖錢財,那他貪圖什麼?景澄握緊了方向盤,眉頭蹙起。
西林郊區甚為偏僻,那兒人煙稀少,經濟較為落後,交通不太方便。
劫匪把唐婧帶到那兒想做什麼?景澄越想越擔憂,下意識又加快了車速。
唐婧在短信中只說她在西林郊區,可是西林郊區並不小,景澄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時間裡把她找到呢?
他有點兒犯難,轉而,靈光一閃。他迅速地打下了方向盤,掉頭走更偏僻的小道。
事實證明他的決策是正確的,壞人往往會在人少的地方行壞事。
景澄在一個無人的密林處發現了唐婧,而她身邊的那個人,是章辛。
瞬間,景澄覺得有些頭暈目眩,四周彷彿是佈滿了黑暗的沼澤地。
透過樹的縫隙灑在他臉上斑駁的光彩,隨著樹木不停地擺動而搖擺不定。
這兒的天氣比市區更為冷,寒風肆虐,侵襲著景澄的身體。可是,他絲毫不覺得寒冷。因為有個地方要比天氣還冷,那就是他的心房,那兒似乎裝滿了刺骨的寒冰,讓他無法抵禦。
章辛正抱著衣衫不整的唐婧,她潔白的婚紗拖在了佈滿枯黃葉片的地上。唐婧的肩膀正不斷地發顫,把頭靠在章辛的肩上。
章辛輕輕拍著她的背,動作極其輕柔。他感到一束目光一直注視在他身上,猛然轉頭,看到了面帶怒意的景澄。他輕輕地鬆開了懷裡的唐婧。
是他劫走了景澄的新娘?景澄怒不可遏地看著章辛,第一次,他如此發怒,目光凌厲。
章辛已經是楊姍的男朋友了,為何還想搶走他的女人?
如果章辛還愛著唐婧的話,為何不光明正大地和他爭取,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景澄握緊了拳頭,大步走上前,朝章辛的臉上揮去。
他的女人,他不允許別的男人再碰,一點也不行。
然而,有人用力地抓住了景澄的胳膊,讓他的手臂停留在半空。
“景澄,你想做什麼?”唐婧聲音喑啞地說。
“你們在做什麼?!”景澄幾乎是吼著對她說,眼睛裡瀰漫著巨大的憂傷和憤怒。
這一刻,唐婧竟還在幫章辛?她發信息給景澄,就是想讓他看到她和章辛親密的一幕,讓他主動放手嗎?
如果是這樣,唐婧為什麼不早一點兒告訴他,還要在他面前裝作很幸福的樣子?
原本,景澄以為唐婧愛他才會和他在一起。現在,血淋淋一般的現實擺放在他的面前,他不得不告訴自己,興許她並不愛他。她還沒將記憶上鎖,記憶裡的那個人,她依然沒有全部放下。
即便他對她有再多的信任,此時,也幻化成不堪一擊的泡沫。
景澄放在半空中的手漸漸無力地放下,垂至身側。
“你誤會了。”章辛說。
景澄自嘲般地冷笑著,掃了眼看上去很受傷的唐婧。
她垂著眉眼,神情哀傷,似乎很冷,身體顫抖著。
景澄很想抱抱她,可是,她也許已經不需要他的懷抱了,不是嗎?
此刻,他的心彷彿被狠狠地剜了下,流過一陣細密的痛。
天空中高懸著艷陽,灑下的陽光那般溫暖。景澄卻感到那縷縷光線,彷若凝固成了寒冷的冰,穿透進他的心底。
方才從他心頭上湧的怒意,逐漸平息。一股強大的無力感貫穿他全身,他看似無波無瀾地轉過身,然後,一個人靜悄悄地轉身離開。
“景澄……”似乎有人輕輕喊著他的名字。
景澄的身體微微一震,停下了腳步,駐足了一會兒,卻沒有回頭。
“嘟嘟嘟……”電話那頭依然傳來枯燥的聲音,唐婧耐心等待著,對方依然沒有接聽。
她從昨晚到現在不斷給景澄打電話,但是,每一次等來的都是一陣忙音。
她很想告訴景澄到底發生了什麼,告訴他事情並不是他看到的那樣。
如果在景澄找到她時,她把什麼都和盤托出,也許,就不會出現想說卻沒有機會說的局面了。
然而,那種情況下,她覺得自己麻木了,靈魂彷彿脫了殼,身體已成了一副空空的軀殼,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唐婧的美好世界,從被人劫走的那一秒起,已經被割裂。
她的天地再晦暗,她還得振作起來,告訴景澄事情的真相,以免他們在各自的軌道上越走越遠。
“接電話吧。”唐婧呢喃。
她的耐心似乎達到了某個小高峰,她按下了紅色鍵,把手機放到一旁。
她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忽然,感到有些失落。
過了會兒,手機開始震動,唐婧像注了興奮劑般,猛地回頭看手機。
看到來電人名字的那一刻,唐婧眉眼間飛揚的神色頓時全無。
她以為景澄終於要搭理她了,可是,現實畢竟是現實,她滿滿噹噹的期待全然落空。
“婧婧,你現在在哪兒?”楊姍問。
“有事嗎?”唐婧反問。
“告訴我你現在在哪兒?我有事要當面和你說。”楊姍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火急火燎。
楊姍趕到唐婧那兒,有些氣惱地問:“昨天,你去哪兒了?”
唐婧平靜地看著她,搬來一把椅子:“坐吧。”
“說啊!”楊姍繼續問,並沒有坐下。
“要不要喝點什麼?”
唐婧打算去給她倒杯熱水,楊姍卻抓住了她的手,漸漸用力:“我不喝,你快回答。”她的眼中仍蘊藏著怒意。
景澄告訴楊姍,當時她和章辛在一起嗎?唐婧想,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楊姍如此著急找到她,是想知道她和章辛的關係嗎?還是景澄已經告訴了她?
這不是唐婧想要的,她寧願楊姍一輩子都不知道章辛是她前男友。她只想把這事永遠埋在心裡,不告訴楊姍。
有些事,說出來未必就好。適當的隱瞞,有時,可以給別人帶來一條幸福的路。
“是這樣的。”唐婧向楊姍緩緩道來昨天發生的事,當然,有關章辛的,她隻字未提。
楊姍聽完,臉上的怒意已經完全消失,帶著一絲同情看著唐婧,長長地舒了口氣:“原來如此。”
唐婧不再說話,她等楊姍說,如果楊姍問及章辛當時有沒有和她在一起,那景澄定然是告訴她了。
但是,楊姍沒有提到章辛,這讓唐婧繃著的弦放鬆下來。
“劫走你的人,你認識嗎?”楊姍問。
“看起來有點兒眼熟,但不認識。”
“他為什麼想對你做出那樣的舉動呢?”
“我不知道。”
“你平時有沒有得罪過誰?”
“工作中,同事之間,難免有的會有些矛盾,不過,都不是什麼大矛盾。”唐婧也想過這個問題,就算她平時工作時有讓人看著不順眼或者嫉妒的地方,也都是一些小事,不足以掛在心上。難不成有那種睚眥必報的人,因為討厭她,所以來惡意報復她?想來想去,她終究沒有想到有哪個人可以採用那樣惡劣的手段來報復她。
“這就怪了。”楊姍輕輕地拍了拍唐婧的手背,“這事,你和景澄說了嗎?他的電話也打不通。”
唐婧自然是不想把景澄誤會她的事情告訴楊姍,她苦笑了下:“給他電話,一直沒接。”
“要不我帶你去找他。”
“你知道他在哪兒?”唐婧面露驚喜。
“不知道。”楊姍說,“不過,我知道他經常去的幾個地方,我們一起去找找。”
“好。”
楊姍帶著唐婧去了一個又一個景澄時常出沒的地方,最終仍舊沒有找到他。
天色漸晚,她們只好放棄繼續尋找景澄。
“明天吧,他肯定會去上班的。”楊姍勸慰。
只好這樣了,唐婧又熬過了一個艱難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