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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七章厲家小姐

變臉師爺 棠岚 5338 2018-03-16
從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再次站在這間院落中,這裡的一切都如同往昔一般。 陸元青愣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靠近聿波藍的房間,輕手輕腳地向內觀望。只見昏黃的燭光下聿波藍正在翻找著什麼,過了片刻他才將一物放進了衣袖中,隨後吹熄了燭火。 陸元青見狀忙找了個藏身之處隱蔽身形。果然,聿波藍隨即又出了臥房,重新轉回了花園。 陸元青對他的行為頗為不解,悄悄跟在他後面。只見聿波藍重新回到了那些黑色的曼陀羅中間,在曼陀羅花叢中有一口古井,聿波藍從衣袖中掏出了一物輕輕地扣在古井的井壁根部,只聽一聲清脆的咔嚓聲後,緊接著傳來石板開啟的摩擦聲,緊鄰古井的石板似被某種機關開啟了,一個黑漆漆的入口出現在了聿波藍的面前。他從衣袖中抽出了火折子,然後走進了那個黑漆漆的入口。

陸元青看著聿波藍走進了那個黑洞,微微驚訝地想了想才慢慢跟了上去,也進入了那個黑色入口。 陸元青不敢跟得太緊,怕被聿波藍髮現,不過所幸進入了黑洞的內部才發現洞壁上都有引路的火把,而這些火把早已被先行的聿波藍引燃,所以一路光明,倒也不會因為怕跟丟而太緊跟隨聿波藍。 陸元青一邊走一邊觀察洞壁,這個秘密機關的內部並沒有太過複雜的構造,甚至都沒有任何分岔路,一路通到底。 當走在前面的聿波藍再次按住牆壁上的某處機關時,跟在身後的陸元青才恍然這並不是什麼機關,只是一個通往外界的秘密通道,一個連接聿府和府外的秘密通道。 這麼晚了,聿波藍到底要去哪裡?他甚至不曾驚動任何人,就可以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聿府到外面。這個地道是為了什麼而存在的呢?剛剛一路上陸元青不停地觸碰著洞壁,從那洞壁的光滑程度來看,這一定不是最近才完成的。

出了這神秘的通道後是一條暗巷,聿波藍拐出了這條暗巷,等在面前的赫然是一輛頗為氣派的馬車。那駕馬車的人隱在暗影中的臉有些看不清,可是那人看到聿波藍後卻低聲招呼著:“聿大人,奉我家老爺之命,小的已經在這裡恭候多時了,請聿大人上車。” 聿波藍冷眼掃了那駕車之人一眼後,才冷聲道:“人呢?” “聿大人出城再說,請上車。” 聿波藍未再問什麼,撩開車簾上了馬車。陸元青見馬車向著出城的方向駛去,微微猶豫後才從衣袖中抽出了一塊黑色面巾蒙在了臉上,然後竟然身姿輕盈地躍上了長街的高牆,一路尾隨馬車追了下去。 在京城到了深夜都有城禁,可是陸元青卻見這輛馬車在出城之時只是出示了一面牌子,那守城的兵丁皆點頭哈腰放行了。

一路出了城,這輛馬車走的路卻是越走越荒僻。陸元青緊緊跟在車後,直到它停了下來。馬車停下來的位置對面竟然有一輛一模一樣的馬車,那輛一模一樣的馬車上也有一個看不清面目的趕車人。 只見聿波藍從之前的那輛馬車上下來後,走向了另一輛一模一樣的馬車。隔得太遠聽不太清他們說什麼,陸元青不由得又悄然走近了一些。只見聿波藍撩開了那輛馬車的車簾向內看了一眼,只這一眼他的臉色就變了。 陸元青看著聿波藍僵硬如化石一般佇立著,而後一彎腰也進了後來出現的那輛馬車。至此,那輛之前出城的馬車被留在了原地,而那輛“冒牌”的馬車冒充了之前出城的那輛馬車又重新返回了城中。 陸元青看著這輛重新返回城中的馬車再次停在了那條暗巷前,而這次從馬車中出來的不只聿波藍一人,因為他的懷中還抱著另一個人。

聿波藍下車之後,那輛馬車就離開了。只見他小心翼翼地抱著懷中那人又重新走進了之前的那條秘密通道。 陸元青靜悄悄地跟在聿波藍的身後,腦中卻不停回想剛剛那一幕。聿波藍懷中那人看起來很瘦弱,而且從身形來看應該是個女子,只是這女子披著一件很大的斗篷,那斗篷的帽簷遮住了她的面容,讓人看不真切。 直到陸元青隨著聿波藍出了秘道,離開了花園,看著聿波藍抱著那名女子重新回到了北院的臥房中,他依然沒有看到聿波藍懷中女子的臉。 這女子是誰呢?陸元青不解地皺緊了眉。四更已過,天很快就要亮了,自己真的該立刻離開聿府了,可是…… 陸元青認真想了想,還是輕身躍上了聿波藍臥房的屋頂,輕手輕腳地拾起一片瓦,鬼鬼祟祟地向內窺探。

屋內一燈如豆,在昏黃的燭光下那名女子的斗篷已被聿波藍脫掉。那女子被聿波藍安置在了書案後的椅子上,只見她歪著頭靜靜地躺著,似是睡著了。 聿波藍無聲地跪在她的身旁靜靜地看了她半晌,才緩慢地撩開了她散在臉頰上的長發,只是那長發下的臉令屋頂上的陸元青吃驚不小。 燭火掩映下那女子的半張臉異常吸引人,無論是她閉著的眼還是她側面優美的臉部弧線,都有一種吸引人心神的力量。 只是陸元青吃驚的不是那女子的側臉有多迷人,而是那女子的臉怎麼會感覺這般熟悉,熟悉到彷彿見到了曾經的…… 聿波藍似是無限眷戀地撫上了女子的那半張臉,只是隨著他的動作,女子因為歪著頭而隱藏著的另外半張臉也落入了陸元青的眼底。 如果說女子的這半張臉出色得令人心醉,那麼另半張臉看起來就像是被惡鬼附體了一般可怖。

女子的臉上刺著字,那字幾乎鋪滿了女子的半張臉,在燭影飄搖間若隱若現,卻更令觀者不忍深看。那字有些斷斷續續,想來女子那刺字的半張臉上還曾受過重刑…… 陸元青的眼光緩慢地滑過女子的臉,而他的雙手卻在不知不覺中收緊。他看著聿波藍的手一遍遍摸過女子刺字受傷的那半張臉,他摸得那般溫柔小心,卻令陸元青的眉不知不覺地皺起。 聿波藍慢慢站起身來,他將女子的頭攬在自己的懷中,那神情彷彿他抱住的是他曾經錯失,而如今又失而復得的珍寶一般。他的眼神中有種不清醒的迷離,但是他低喃出口的話卻被房頂上的陸元青聽得一清二楚,“劍雲,劍雲……我終於等到你了……” 聞聽聿波藍的話,陸元青可以說是大吃一驚。他再度掃了一眼被聿波藍摟在懷中的女子,眼神中慢慢浮現出一股不可思議。他在心底嘆了口氣,再也不看聿波藍一眼,一個縱身輕輕落地,他微微凝住身形片刻,才再度縱身而起,在夜色中幾個起落,便已消失不見了。

今夜他破了“戒”,就索性一破到底吧。夜沉如霧,在這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陸元青卻似一抹幽魂般穿行在那些曾經熟悉或陌生的高牆矮簷間。曾幾何時,他也曾這般夜遊於這京城長街之中、屋頂之上,過著仗劍狂歌、灑脫不羈的日子…… 陸元青停在了一家小酒館的屋頂上,他慢慢脫下了自己的夜行衣,順手拋在了屋頂之上,而後輕飄飄地在小巷中落地,才捭了捭有些褶皺的青袍,慢悠悠地進了這家酒館。 這是家小酒館,很小很小。可是從前陸元青和聿波藍卻很喜歡來這裡小坐,哪怕有時候並不點酒,只是對桌而坐。聿波藍的父親聿少春將軍曾經很喜歡來這裡,所以後來聿波藍便也常常來。 陸元青坐在了靠門的這張桌子上。他愣了片刻,才回身對正在打瞌睡的小酒保客氣道:“煩勞,一壺'將軍行'。”

能叫得上“將軍行”這個名字的人,自然是館子裡的熟客了,所以那小酒保便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壇酒。這壇酒似乎還沒有開封,陸元青見小酒保細心地開啟了泥封,又用酒篩篩了一小壺,放在小火爐上溫了溫,才給他端了上來。 “客官,您可真早!您這是還未歸家呢,還是早早就出門辦事啊?”那小酒保見陸元青面容和氣,便多說了幾句。 陸元青微笑搖頭,“你家掌櫃呢?” 那小酒保一咧嘴,“我家掌櫃出門訪友去了,說不定什麼時候能回來呢!將這酒館扔給我一個人,嘿,他倒真放心!” 陸元青點點頭,“那必是因為小哥你聰明伶俐,討了你家掌櫃的歡心,所以他才這般倚重你的吧?” 那小酒保聞言一樂,“客官您甭抬舉我啦,只是因為我們這個酒館小,根本沒什麼客人,再加上我家掌櫃是個不著調的人,所以酒館生意簡直是差得很。只是他這甩手掌櫃當得倒是瀟灑了,可是苦了我喲。”

陸元青搖搖頭,“如果你這麼不滿意這差事,怎麼還會老老實實守著這家酒館呢?” 小酒保撇了撇嘴,“我家掌櫃雖說人糊塗些,做事又不著調,可是待人還是很大方的,店裡雖然沒有什么生意,可是他每月工錢倒是給我不少。再加上這小店離我家近,方便照顧我娘嘛,她老病著呢,有時我抽空往家跑,掌櫃也是睜一眼閉一眼的,從沒責怪過我。” 和小酒保閒聊了兩句,陸元青便打發了他,一個人自斟自飲。今夜發生了太多的事,他需要好好靜一靜,來想想這一切都是怎麼發生的。 “將軍行”的酒香醇厚,後勁很大,可是陸元青一杯杯喝下去,卻覺得越來越清醒。他想要大醉一場,只可惜,如今怕是想醉,都變成了一場奢望。 陸元青持杯微微苦笑道:“聿波藍,你真是瘋了!你竟然喊那女子劍雲?如果她是厲劍雲的話,那麼我又是誰呢?”他將酒灌入口中又是一笑,“是了,她才是厲劍雲,而我……是陸元青、張元青、李元青都可以,只不能是厲劍雲,永遠也不可能再是厲劍雲!”

當陸元青終於步出小酒館時,天已經大亮了。走出了幾步,陸元青又回望這晨曦中的小酒館,那小小的酒館鋪匾上卻書寫了灑脫的兩個大字:酒意。 看了這字半晌,陸元青才微微搖頭,轉身離去。他依舊給沈笑買了一份雲吞,然後回沈府。回到沈府的時候,不過是卯半時分,卻見一向晚起的沈大小姐已經孤零零地站在了陸元青的房門口,正對著他的房門愣愣地出神。 陸元青提著雲吞的手微微一頓,才輕輕喊了一聲:“沈小姐!” 沈笑彷彿剛剛回神般循聲扭過頭,她看了陸元青半晌,又默默地低下頭,“小陸,我以為你也不見了。小白哥哥一直沒有回來,我今早讓青黛去聿哥哥的府上,可是那幫錦衣衛根本不讓青黛進門,他們說,他們說……”沈笑從來都是歡快活潑的語氣中驀地帶上了一絲哽咽,她似再也說不下去般停了下來。 陸元青微嘆了口氣,才走到沈笑近前,剛想抬手摸摸她的頭,卻被她一個轉身,猛地抱住了腰身。沈笑的語氣低得讓人難過,“爹不在府中,娘去妙雲庵進香小住也不在府中,小白哥哥在聿哥哥的府上不能回來,我只想到你!小陸,我不知道該和誰商量,我只想到你……可是你不在房裡,你不在房裡!我忽然間很害怕,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害怕,我從小到大都沒有這麼害怕過,我害怕你也消失不理我了,我不想一個人!” 從來都是搞怪霸道的沈笑頭一次這般慌亂,她話說得語無倫次,可是陸元青卻都聽懂了,他慢慢地摟緊沈笑低聲撫慰:“不要怕,一切都會過去的,事情總有解決的方法,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小陸,我一直都相信你,就像那時我躺在棺材裡,相信你最終會趕來救我一樣。”沈笑安心地摟緊陸元青的腰,一直慌亂不安的心慢慢沉靜下來。 陸元青等了片刻,才慢慢推開沈笑,一晃手中的雲吞,“你不是喜歡吃這家的雲吞嗎?我起早幫你買了,還是熱的,來,趁熱吃了。”他一拉沈笑的手,走進自己暫住的客房中,又看著沈笑坐在桌旁慢慢吃完雲吞,他才再度開口道:“聿府的錦衣衛對青黛說了什麼?” 沈笑氣悶道:“那幫錦衣衛竟然說小白哥哥和日前發生的'四公子一劍封喉案'有關,不能回府了!小陸,你說氣人不氣人?哼!要是爹在,我一定不輕饒他們!胡說八道,小白哥哥怎麼會和命案有關!” 陸元青聽完沈笑的話,卻搖了搖頭,“他們沒有胡說。現在整個京城的百姓都在議論這件事,聿府的古劍趁夜殺了四位高官公子,而那夜只有大人和宋護衛、邵捕頭夜宿在聿府,偏偏這四名死者都死在了劍術高手的一劍封喉之下,而聿駙馬爺不會武,聿府所藏古劍染血一事也是聿駙馬爺親自報知順天府尹的,一下子大人倒成了最大的殺人疑凶,所以皇上下旨,派了錦衣衛進駐聿府,大人是真被困在了聿府之中。” “什麼?”沈笑吃驚地睜大眼,“這怎麼可能?我不信!我不信!小白哥哥絕對不會殺人的,絕對不會!他們冤枉小白哥哥!” 陸元青看了看沈笑,“那宋護衛呢?” “宋玉棠?”沈笑不解,“他也不可能殺人,他那個人固執得很,做事一根筋。” “可是宋護衛劍術很高,想必一劍封喉應該不怎麼困難。”陸元青的眼底忽然有了些微笑意。 沈笑不贊同地搖頭,“要是按小陸的說法,要做到一劍封喉,邵哥哥應該也可以吧?” 陸元青聞言讚賞地點點頭,“沈小姐所言極是,所以大人的處境才會因此更加艱難。” 沈笑似是忽然明白了陸元青的意思,“小陸的意思是……” 陸元青道:“大人的安危我其實並不太擔心,畢竟如今朝中敢正面與沈老大人交鋒的人並不多,可是恐怕邵捕頭和宋護衛就境遇堪憂了,而如果他們其中一人出事,那麼沈大人必定會被牽連進去,畢竟邵捕頭和宋護衛都是大人的人,欲加之罪又何患無辭?” 沈笑焦急問道:“那怎麼辦啊,小陸?” 陸元青對她笑了笑,“既然死了人,那麼屍體是無論如何都要親自看看的,否則單憑旁人之言,又如何能得知這四位公子真是死在了聿府的古劍之下,並且真是一劍封喉呢?” 沈笑連連點頭,“沒錯,沒錯,小陸說的是!可是,我們怎麼能見到屍體呢?如今錦衣衛介入了此案,案子雖然是順天府在查,可是屍體卻被錦衣衛看守著。小陸,我們如今連聿府也進不去,又怎麼可能見到屍體呢?” 陸元青卻是神秘一笑,“沈小姐似乎忘了你的青梅竹馬啊。” “青梅竹馬?”沈笑不解,“誰是我的青梅竹馬?” 陸元青道:“就是那位鼻涕鬼梁大人啊。” 是夜,順天府衙門的北院。那裡是順天府停放屍體和仵作驗屍的所在。如今因為皇帝的旨意,所以負責看護“四公子一劍封喉案”的並不是順天府衙門內的差官,而是錦衣衛所屬之南鎮撫司,而恰巧沈笑大小姐的那位青梅竹馬正是錦衣衛南鎮撫司的鎮撫梁靖大人。 梁靖走在順天府通往北院的甬道之上,他的身後跟了兩名隨從,看身形都頗有些瘦弱,和那些孔武有力的錦衣衛力士似乎有些不同,但是誰也不敢多看二人一眼,只因為他們跟在了梁大人的身後。 梁靖停在了停放四位公子屍體的殮房前,門前守衛的力士連忙行禮道:“梁大人!” “嗯。”梁靖哼了一聲,“開門。” 沒人敢質疑一聲,這裡雖然是順天府尹的衙門,但是有錦衣衛的地方,那些“大人”就要靠邊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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