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言情小說 記憶之城

第9章 第九章星光熠熠

記憶之城 皎皎 7647 2018-03-16
我眼神一直不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從滿山滿谷的人群看到了他,只能歸結為他強大的明星氣場——那麼顯眼,就像星辰一樣熠熠發光卻不會讓人覺得刺目。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和榮佳明吃飯後沒幾天,大哥就知道了此事。 我們坐在一起吃晚飯,他問我:“榮佳明邀你去慈善晚宴?” 我答:“是的。” 大哥凝住眉心,手指輕輕敲了敲膝蓋,“榮佳明為人不算差,他說對你印像很好。” “噢。” 我吃著點心漫不經心地回答。一般人,只要在我幫忙處理了電腦問題之後,都對我印像很不錯,進而發展到請客送禮,不是什麼稀罕事。榮佳明也是一般人之一,不會例外。 “一句'噢'就完了?”姚瑤也在一旁,驚異地看著我。

輪到我不理解了。 姚瑤扶額,“你大哥的意思是,榮佳明可能喜歡你。你也沒有男友,不妨跟他接觸一下。據我所知,他名聲不錯,沒有什麼富家公子的通病。再說他到底身份不凡,也是你大哥的合作夥伴,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好像也很不給人面子。你陪同他一起參加晚宴,權當離開你的電腦,出去透透氣。” “話不是這麼說,”大哥搖頭,“如果阿梨要拒絕,也沒關係。” “不,大哥,姚姐姐說得也在理,”我點點頭,“好的。” 姚瑤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阿梨,我說那番話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我真心實意地覺得,榮佳明作為朋友,相當不錯了。” “我明白了。”我歪著頭看向大哥,“那大哥你去不去?” 大哥搖頭,“我也接到了邀請,但最近事情太多,不打算去。”他說的應該是公司在外地建立分公司的事情。

姚瑤輕輕“咦”了一聲。 大哥很敏銳,把視線從手中的電子記事本上抬起來,“怎麼,你想去?” 姚瑤一揚眉梢笑起來,“不,隨口一問罷了。” 當天晚些時間我跟榮佳明說可以跟他一起出席晚宴。 他十分高興,說衣物他來負責,被我拒絕了。我又不是連一件禮服都買不起的人,再說姚瑤還在一旁努力給我出主意。 雖然姚瑤昨天嘴上說“隨口一問”,但實際的表現則不然,對這樣的慈善晚宴興趣頗濃。第二天她就打電話問我有沒有準備衣服首飾。她用一種半開玩笑的語氣說:“我打聽到這場慈善晚宴規格頗高,參與者非富即貴,你可不能素面朝天去。” 雖說我們這些技術人員都不拘小節,但我這些年也出席過一些頒獎晚會,合身的衣服首飾還是有的。

“但是一定過季了。” 她很肯定地說,對我的衣櫃大肆批評了一番,拉著我去了商業區大採購。我和同齡人一起逛商場的機會著實不多,因此對姚瑤的行動力感到驚嘆。 她是個很好的購物夥伴,對品牌的鑑賞也很到位。她勸我買衣服,“你穿上不知道多漂亮!”通常沒人說我漂亮,大都說我“可愛”。但她是即將成為我嫂子的人,愛屋及烏,也可以理解。 她拿出信用卡結賬,我心裡暗暗一驚。卡上鏤著大哥的名字,沒想到大哥連信用卡都給她了。那可是能透支數百萬的頂級信用卡啊。我進而聯想到遊艇的名字,認定大哥一定愛她愛慘了。 “不用擔心錢。老實說,是你大哥叫我幫你選衣服的。” “這倒不用,”我搖頭,“我有錢,但覺得這些衣服買回來就穿一兩次很不划算。”

“二十五歲的女孩子就應該穿二十五歲的衣服!”她說,“我二十五歲的時候被爸爸逼著考法學院,終日辛辛苦苦地背法律條文寫論文,整日灰撲撲度日,現在想起來真是後悔。” “咦,是這樣嗎?” “是啊,”她說,“我本來念文學系,出來做了兩年編輯,又被迫改學法律的,自然比別人辛苦啊。” “為什麼?” “我家是法律世家,”她嘆氣,“從祖父到父親,都是法官。對我的要求也一樣高。” 我惻然,十分同情她。和她相比,我和大哥真是幸福得很。父母十分開明,在重大決定上都讓我們自己做主。 這週末慈善晚宴的規格真是很高,在城郊的一座莊園酒店舉行。莊園內有一個巨大的湖,水面平展猶如鏡子一樣,宴會大廳所在的白色大理石建築投影到水面中,高貴而典雅。

現場也非常熱鬧,有四五百人,偌大的廳堂擺放數十張西餐桌,服務生和客人流水般進出。 從喬希寧的助理崗位上辭職後,好一陣子我都沒見過這麼多人同時出現的場面了,不由得有些緊張,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還是被榮佳明拉著手臂一路往前排走。 一路上他熟稔地與人打招呼,對方也都會極其客氣地道聲“久仰”。遇到能言善辯的,還會連我一起誇讚一番。掌控投資的人是要比一般人更有話語權,走到哪裡都有人給面子。 滿堂賓客,一般人都會看我好幾眼。我竭力扮演自己的角色,盡量做到不要給他添麻煩,乖乖聽話,不多嘴,嘴角帶著禮貌的笑。其實他應該邀請那些能言善辯的女人。 最後我們在前排落座,每張桌子八個人,榮佳明禮貌地和鄰座寒暄去了。和我們同桌的有一對老夫婦,連我這樣孤陋寡聞的人都知道,那老先生是當今最著名的油畫家,據說他今晚提供了一幅作品拍賣,拍賣的款項全部捐給慈善基金。

榮佳明對畫畫頗有心得,和老先生寒暄。 老先生富有文學氣息,還誇我“漂亮得像一首詩”,讓我面紅耳赤,受寵若驚。 隨後我發表感想,“沒有我們在網絡上的聚會有意思。” “你們的聚會是怎麼樣?在自己的房間準備食物,通過網絡開Party?” “差不多。” 他聳肩,“其實我也不喜歡這種場合。所謂的慈善晚宴,不過是大家湊在一起喧囂作樂,當然,錢是一定要籌的。” 我忍不住看他一眼,他在這方面倒是個明白人。 “我們做投資的,只要能賺到錢,投資人就會興高采烈,應酬與否倒是其次。我一般也不參加這種活動,”榮佳明跟我解釋,“不過本次很特別,慈善晚宴的策劃人是林氏傳媒集團的掌門人。” “哦,是嗎?”

“你不知道?”他揚揚嘴角,“通過你的搜索引擎搜一下。” “也不能說不知道吧,好像在哪裡聽過,但我沒有興趣。” 世界有多大,信息就有多少,未知的事物就有多少。我對遠離我生活的事情統統興趣不大,至於什麼傳媒集團,更沒必要做深入了解。 “是以電影電視為主體的傳媒集團,投資也極為廣泛。”他說,“尤其是,佔領了很大一部分財經與金融信息市場。” 我點點頭,對我來說,知道這些也就足夠了。 既來之則安之,我安心地等這場慈善晚宴開場,權當增長見識。 最開始是主辦方致辭,是林氏集團的掌門人林遠洋先生,介紹說本次募捐是為了兒童。他看上去並不年輕了,舉手投足都是掌舵者才有的魄力。榮佳明告訴我說他極少露面,只有在這種慈善活動中才到場。

這樣的慈善晚宴自然也少不了娛樂圈的人,不論是司儀還是隨後的表演嘉賓都很多。 我看到安露提著紫色長裙的裙擺窈窕地走到台前,纖纖玉手搭在Max另一位著名的男主播手上。兩個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一胖一瘦,一唱一和,真是說不出的和諧。我心情有些複雜,心想在哪裡都看得到安露。 ——而她來了,沈欽言說不定也在。 雖然我辭了職,但我一直在關注娛樂新聞,恰好從今天早上的新聞裡看到,《眾裡尋他》已經結束了所有的拍攝,演員們前幾天從島上撤了回來。那沈欽言最近應該輕鬆一些了,有可能也會出席這些熱鬧的場合。 我不動聲色地環顧四周,果然在兩張桌子之外看到一個熟悉的肩膀——沈欽言一身晚禮服正襟危坐,微微側著身體,臉頰側向我所在的方向,正和鄰桌那位衣著素雅的年輕女人點頭致意。沈欽言臉上素來表情很少,可剛剛他明顯是微笑著的,表情異常溫暖。

那位年輕女人非常動人,微微垂著眼睫,偶爾抬起視線,能看到一雙眼中有星光點點。我簡直想大喝一聲“美人”。這場晚宴中的女人大都爭奇鬥艷,而她卻截然不同,打扮清雅,淺藍色長裙子,頭髮往後攏著,幾乎看不出來化了妝,首飾更是全無——連我都戴上了白金項鍊和鑽石耳環呢。 那麼獨特而又美麗的一個人,難怪沈欽言會面帶微笑地看著她。 宴會中的座位排法是門大學問,沈欽言的那張桌子算是全場最好的座位之一,不是有錢就能坐上的。敏姐說他結交的都是高層並無虛言。 念頭剛一閃過,我看到他剛剛點頭示意的那位年輕女人拿起手機,接通了一個電話,神色一變,與這場宴會的發起人林遠洋老先生低語數句,站起來匆匆離開。 要知道司儀的引言還沒有說完,她這樣匆匆離開,想來一定有要事。

沈欽言似也沒想到,有些愕然地目送她離開了會場。 她離開的時候是從後面繞過去,但還是引起了一點小小的騷動。畢竟,她的位子特殊,而林遠洋致辭完畢後也在現場落座,與她同桌。 我問榮佳明:“她是誰?” 他搖頭,“不知道,從未見過。” 這一段小插曲很快過去,慈善募捐的流程依次展開。 安露作為司儀,似乎對拍賣也有興趣,首先拍下了一隻男式名表,司儀取笑她,“送男友?”攝像師心領神會,大屏幕上的鏡頭移到沈欽言臉上。 她不慌不忙道:“不,您猜錯了,送我父親。我的男友會買手錶送給我。” 全場大笑,氣氛頓時活躍起來。先是募捐,再是拍賣,按照流程進行,有條不紊。 榮佳明屢屢問我對拍賣品的想法,說實話我毫無想法,覺得有些煩躁,找了個藉口去了洗手間。 洗手間外有條精緻的迴廊,繞著整個酒店外牆修建,精心修理的花園籠罩在夜色之中,顯得一片墨綠。我迎著夜風沿著迴廊緩慢地散步,順手拿出手機看郵件。 有腳步聲由遠及近,我敲了鍵盤點了發送,抬起頭,看到剛剛離席的那個年輕女人握著對講機匆匆走來,說:“監控錄像有什麼發現?”抬起頭看到我,著急而不失禮貌地問我:“請問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小男孩?” 我完全茫然,“什麼?” “一個八九歲大的小男孩,”她眉頭緊鎖,“穿著黑色西裝和白襯衣。” 我茫然地搖頭,“沒有。” 她輕輕點了點頭,“是嗎,謝謝你。” 酒店的經理過來找她,她和經理低語數句,又轉身離開。 剛剛遠看覺得她十分年輕美麗,現在近了才發現,她眉頭緊鎖,講話講得唇乾,目光中有掩不去的疲憊。但美人就是美人,即便疲憊也不過是在氣質中增添了一分柔軟的感覺。 在外頭比在燈紅酒綠的大廳裡好太多了,我吹著夜風,慢條斯理往回走。 我今天戴了新的隱形眼鏡,視力比平日好得多,忽然瞥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迴廊後一閃而過。 咦,莫非是剛剛大家在找的那個孩子? 我好奇心頓起,提著裙子跑了過去。 迴廊後是個狹長的樓梯,可以聽到腳步聲十分密集,就像小鼓的鼓點。這裡燈光晦暗不明。我抬頭環顧四周,狹窄的通道只有一個攝像頭,安裝在高高的角落,若是個矮小的孩子藏身此處,並不容易看到。難怪他可以躲起來。 我在通知酒店人員和追上去之間略一猶豫,追了上去。 沿著迴廊一路尋找那個小孩子的身影,我又上了幾層台階,穿過天井,到達一個小花園。等到我喘著氣站好的時候,徹底不知身在何方——只能坐在迴廊的長椅上,拿出手機準備給酒店的保安打個電話。 我敲著鍵盤,點了點顯示屏,開始查找酒店電話。忽然腳步聲臨近,我抬起頭,是那個小男孩,他眼睛裡閃出電光,像一頭小豹子似的搶走了我的手機,在我愣神之時,轉身又跑掉了。 我不得已又追上去。可惜我體力實在不行——這也是搞IT的人的通病,長時間與電腦為伍,體力和身體素質一日不如一日。離開了電腦我就是半個盲人及運動無能者。 最後我終於找到那個小男孩,他坐在台階上,手裡拿著我的手機專心致志地玩遊戲,手機屏幕幽幽地閃著光。我小心翼翼地走近他,試圖仿效他來一個忽然襲擊。 “餵,”小男孩忽然回過頭,看著我,“這是什麼遊戲?” 看起來他不像要跑的樣子,我走到他身邊,居高臨下看著他,“是我自己寫的軟件。” “你自己寫的?”他眨眨眼,嘟著小嘴,“你先坐下。” 雖然他性格頑劣,但卻是一個長得非常可愛的小男孩,虎頭虎腦,脖頸白白,看人的時候眼睛睜得圓圓的,兩粒眼珠葡萄似的又大又圓。 坐下就坐下,我撩起裙子坐下,對他伸出手,“喏,還給我。” 他低著頭瞧著屏幕,滿臉興奮地玩著我手機上的小軟件。屏幕上的小球快樂地碰撞著,他也咬緊了唇,看得十分投入。 “這是什麼遊戲?” “這不是遊戲,是個很小的數學軟件。”我說,“你看,這是個三維立方體,空間中懸浮著二十個顏色不同的小球,你要做的就是用其中一個去撞擊其他球,撞擊的同時兩個球的顏色會變得相同,通關的標誌是二十個球的顏色變得一致。” 他不答,反問我:“你會設計遊戲?” “說了兩次了這不是遊戲,雖然長得很像,”我板著臉,“二十個小球的運動規律完全遵循物理法則。我寫這個小軟件是為了測試電腦的運算速度,是很早之前的作品了。好了,可以還給我了吧?” 他攥緊我的手機,我低頭看了看他。 他滿臉戒備看著我半晌,問:“你不會告訴他們吧?” 我啼笑皆非,“我告訴誰?小朋友,我都不知道你是誰。” 他滿意地抿起嘴,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那你為什麼追我?” “你一個小孩子在外面很不安全,現在也很晚了。” “我不怕。沒有人敢把我怎麼樣。” “口氣還真大。” 他白我一眼。 “我可跟你不一樣!我是男人!”他說。 “是是,我知道小朋友你不一樣,”他這樣的孩子我見得多了,光從那個翻白眼的神情我就知道必定是某個世家豪門的小公子,“剛剛我還看到有人在到處找你,我看可能是你媽媽……你趕快跟他們聯繫吧,別讓她等急了。” “她才不是我媽媽!”小男孩忽然跳起來,恨恨地說。 “咦,不是你媽媽?”我說,“就算不是你媽媽,讓她擔心也不好,我看到她急壞了。” “急死她最好了!”他滿懷怒意地說,“我爸爸把我扔給她,切!” 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和小孩子講道理的。 我在心裡默默嘆口氣,決定迴避這個話題,“我們不說這個了。小朋友,麻煩把手機還給我,如果你真的喜歡這個小遊戲,告訴我你的郵箱地址,我轉發到你的郵箱,你就可以在自己的手機或者電腦上玩了。” 以他玩我手機的熟練程度,我猜想他對電腦十分熟悉,必定有郵箱。果然小男孩托著下巴想了想,拿著我的手機在我面前晃一晃,露出了小惡魔一樣的表情,“這樣就還給你?那可不行!還要有條件。” 這個小大人居然還跟我提條件?我又好氣又好笑,“咦?那你要什麼?” “你編的所有遊戲都要發給我!” 真奇怪,明明是個小屁孩,這麼說話的神情居然有一股難以言說的威嚴感——和我以前的導師莫名相似。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爺,大概是發號施令慣了吧。明明是我的手機,怎麼被別人作為要挾我的工具了?我想這孩子的父母親一定是商人,從小就這麼精明狡猾,掌握了無中生有的好本事。 我現在只想脫身,“可以。” 他把手機還給我,告訴我郵箱地址,“現在馬上發!” “是是。” 我在他的指示下成功發送了遊戲之後,他從樓梯上一躍而起,居高臨下地看著還繼續坐在樓梯上的我,扔下一句“我回去了,我以後會經常找你的”,就以旋風般的速度消失在走廊另一頭。 我對著他消失的方向追了幾步,高喊的“小朋友別亂跑,快點回到你爸爸媽媽身邊去”變成了一句虛弱的尾音,飄飄蕩盪地消散在空氣中。我苦笑著揉了揉膝蓋,拍了拍裙子上的灰站起來,從原路返回衣香鬢影的大廳,一路上再也沒有遇到什麼人。 我回到大廳,發現主桌旁的座位依然空著,沈欽言的座位不知為何也空了。我有些心不在焉,牽掛著那個小男孩,盼望著他的長輩已經找到他。 好在散場之前,我收到了小男孩的回复郵件:你叫什麼名字? 這霸道的口氣真是讓人無可奈何,我提醒自己不要和小孩子較真,回复他。 ——杜梨。 ——你多大? ——反正比你大。 ——你有男朋友了沒有? ——不告訴你。 ——那就是沒有了。 ——這件事情和你沒關係。 ——我就知道經常玩電腦的人一定沒有男朋友! ——多事! ——你有十八歲嗎? ——早超過了! ——二十歲呢? ——問女孩子年齡很不禮貌! 他在IM上發了個神氣活現的鬼臉過來,我提醒他:記得回家,不要亂跑。 他回了我兩個字——囉唆,外加一個鄙視的小人表情。 奇妙的是,很多人在網上戒心會小很多,在我和他一來一往的聊天過程中,他告訴我他叫林越,今晚應該和他爸爸一起出現在晚宴現場,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爸爸今晚失約,他氣憤之極,才瞞著家人偷偷跑出來。 我勸他冷靜,也許他的父親臨時遇到了意外狀況,沒有辦法來現場。 他卻回复——我最恨藉口了!大人只知道找藉口! 那血紅的巨大感嘆號讓我無言以對,想起小時候被父母放鴿子時的鬱悶心情,也不是不同情他的。榮佳明問我:“怎麼了?你表情這么生動,一會咬牙切齒,一會滿臉笑容。” 我捏了捏臉,保持淡定地微笑,“沒事,和網友聊天呢。” 榮佳明笑著點了頭,“我猜也是。” 十點後,這場晚宴終於散場,大多數人都有所斬獲。我和榮佳明走在散場的人群之中。 我在眾人的說笑聲中來到大廳外的廣場,等著榮佳明把車開出來。 酒店外的燈光把停車場照得猶如白晝,我環顧四周,驚訝地發現了缺席半場的沈欽言站在不遠處的大廳側門外。他低頭看著腕錶,似乎在等待什麼人。他站姿筆直,即便是低頭看表,從側影上看去,脊背也宛如一座直插雲霄的山峰。 我眼神一直不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從滿山滿谷的人群看到了他,只能歸結為他強大的明星氣場——那麼顯眼,就像星辰一樣熠熠發光卻不會讓人覺得刺目。 他忽然抬起眼,視線掃到我身上,下一瞬又平平移開,就像陌生人一樣。 “他果然沒認出我”這個想法在我腦中一閃而過。 下一秒他又轉了頭,一眨不眨地盯著我,邁開長腿大跨步朝我走來。 “杜梨。”他叫我。 他依然表情不多,但語氣是肯定的。 我一驚,連忙點了個頭。 “沈先生。” “你怎麼在這裡?” 我傻乎乎地答:“和朋友一道來的。他去取車了。” 他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往前走了一步,又安靜地低頭看我,他好像從來不需要太多的語言,只需要聆聽、觀察就能表達他的意思。他瞳孔很深,看人時總覺得他目光深沉專注,如黑絲線繞在你身上。 他道:“好久不見。” 我今天穿著吊帶長裙,其實是很保守的樣式,但雙肩裸露著,被他看得肩膀發涼,下意識轉了轉手腕上的手鍊,努力用話語緩解尷尬,“很巧。” “你這段時間在做什麼?” “嗯?”我不明所以。 “我在片場沒有看到你。” “我不做喬希寧的助理了,”我說,“我辭職了。” 他頓了頓,“是嗎?”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一下,“我得到了一份新工作。” “適合你嗎?” “我非常喜歡我的新工作,很新奇,相當富有挑戰性。” 他點點頭,說:“只要能做你喜歡的事情,那就好。” “我也是這麼想的。” 我今天穿了大概十厘米的高跟鞋,和他的高度差比以前小得多了,平視出去視線恰好停在他寬挺的肩上。他真是標準的衣架子,黑色雙排鈕扣禮服穿在他身上妥帖極了,略微收腰的剪裁,整齊的衣襟,挺拔的衣領,西裝下擺則是棕色絲線繡成的精緻暗紋。 盛夏的湖邊有風吹來,沈欽言臉頰迎著風,沉穩地開口,“我的電腦,你上次修過的那台,又出了新問題。” 果然電腦的價格和性能沒有必然聯繫,我問:“症狀都有什麼?” “我不知道,但始終沒有辦法開機。那台電腦中有很多重要資料和文件,如果丟了,麻煩會很大。” 電子資料一定程度上來說是最安全的,但也是最不安全的,我想到這點就嚴肅起來。我見過無數人為了電腦硬盤的損害而搥胸頓足悲痛欲絕,我很不希望他也成為其中的一個。 “沈先生,你方便的時候,我可以幫你看看電腦出了什麼問題。” “好,那就麻煩你了。”他從善如流。 我低下頭從小挎包裡取出手機,“沈先生,請告訴我你的手機號。” 他流利地報出一串數字,我記了下來。 “你什麼時候有空?”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我最近都不太忙,明天后天都可以。” 是啊,他剛剛結束了一部電影,的確應該稍微歇一歇,度個假什麼的。我斟酌片刻——明天的原計劃是搬家,但他的需求也很緊迫,我回答道:“那就明天吧,正好是周末。” 他乾脆地道:“好,我等你電話。” 我抬眼看到榮佳明的凱迪拉克從停車坪的車道中緩緩駛出,我深呼吸一口氣,說:“我朋友來了,我先走了。” 他點點頭,邁開腳走向另一個方向——方向的盡頭,是個身段修長的女人,距離太遠我看不清她的臉,但那身紫色長裙讓人印象深刻。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