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恭敬地磕下頭去，沉聲說道：“皇阿瑪，兒子無意冒犯額娘，兒子只是想守住自己心裡的這份情有獨鍾。皇阿瑪若因此要降兒子的罪，兒子無話可說，兒子——先跪安了。”
說完不等康熙吩咐便起身退了出去。
康熙與良妃兩個不覺都有些愣怔，康熙緩緩看向良妃，嘆道：“這孩子像朕，這件事就暫時作罷吧！”
良妃雖然心中不甘，卻也只能輕輕地點了點頭，長長地嘆了口氣。既然八阿哥這裡不肯妥協，那麼也只能從晴川那裡下手了。
第二日，良妃把晴川叫到了跟前，指了身邊的凳子，隨意地說道：“坐吧。”
晴川覺得此人脾氣無常，哪裡敢坐，忙推辭道：“娘娘駕前哪有奴婢的座位？”
良妃聽了卻是冷笑一聲，“奴婢？能讓八阿哥為你神魂顛倒，要生要死，你可不是普通的奴婢。”
晴川不禁皺了皺眉，正要開口解釋，良妃卻是止住了她，只吩咐道：“坐吧，我有話要和你說。”
晴川只得提著小心地坐下了，就听得良妃緩緩說道：“今日本宮想以母親的身份給八阿哥指婚，可他卻說本宮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想想也的確是。他一生下來我就跟皇上吵架，把自己關進冷宮。從此除了過年過節偶爾見一面之外，跟陌生人沒什麼兩樣。十幾年的生疏和距離想要在一兩天之間修復，恐怕沒那麼容易，本宮也只能盡力而為了。”
晴川覺得這事不是自己應該摻和的，索性也不說話，只沉默地坐著。
良妃嘆了口氣，又伸手指了指一旁砂鍋裡燉著的雞湯，說道：“這鍋湯本宮熬了大半天了，你替本宮送過去吧。”
晴川不覺有些奇怪，她既然不喜歡自己和八阿哥多做糾纏，為何還要自己去送湯過去？
良妃似是看出了晴川心中的疑惑，淡淡說道：“你不要以為這代表了本宮接受你，本宮只是怕別人送去他不喝。”
晴川答道：“奴婢明白。”
良妃將湯端給晴川，說道：“明白就好。一個男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就是兩個女人，一個是母親，一個是妻子。本宮這個母親沒有當好，已經欠他太多了，他的妻子一定要是最好的，一定不會是你。”
晴川點了點頭，端了湯送往阿哥所，一進院子便看到八阿哥與凝香兩個對坐在石桌前下棋。八阿哥聽見有人進來，抬頭隨意地瞥了一眼，目光在晴川身上微微一頓，卻是彎著唇角笑了笑。
晴川心中明白能在這裡看到凝香格格定然是良妃都計劃好了的，她目不斜視地走上前去，給八阿哥與凝香行了禮，說明了來意，把端來的湯水轉手交給了服侍八阿哥的小太監，便要告辭。
八阿哥卻出聲叫住了她，說道：“你先別著急走，我還有事要說呢。”
晴川垂著眼皮，看也沒看他一眼，只恭敬地曲膝行禮道：“奴婢遵命。”
看她如此彆扭的模樣，八阿哥笑著搖了搖頭，並不與她計較，只轉過頭對凝香說道：“格格，我喜歡的那個人就是她。”
此話一出，晴川與凝香兩人都是愣住了。凝香轉過頭看了看晴川，又看向八阿哥，愕然道：“她只是一個宮女啊。”
晴川從驚愕中回過神來，聽到凝香的話不由得腹誹，暗道你昨天還和我說不要自稱奴婢，要同我做姐妹呢，今兒在你眼裡我就又成一宮女了？你變得倒是快！
八阿哥笑了笑，點頭道：“不錯，她只是一個宮女，可我就是喜歡她啊，不管她是宮女也好，乞丐也好，麻風病人也好，總之我喜歡她，這輩子就只能對她一個人好。”
晴川低垂著頭沉默不語，心房中卻是泛起了陣陣漣漪，她想不到八阿哥竟然會當著凝香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來，要說不感動那純屬是騙人的。
凝香一直是被父兄捧在手心裡的明珠，從來都是只有她瞧不上別人的，還從沒遭人拒絕過。昨日聽說八阿哥在康熙面前拒婚的事，她心中十分不甘，今天便故意來了阿哥所纏著八阿哥陪她下棋，就想叫八阿哥見識一下她的美貌與才藝。初見八阿哥對她溫文有禮，還道拒婚的事情是別人誤傳的，現在聽八阿哥對晴川說出這番話來，她這才明白八阿哥是有意留自己在這了。
凝香是個聰明灑脫的女子，眼珠轉了轉，便笑問道：“八阿哥是故意留我在這做個見證的？”
八阿哥笑而不語，凝香便又看了一眼晴川，對他笑道：“其實我們蒙古的兒女講究的是兩情相悅，情投意合，如果是勉強在一起，對兩個人來說都是傷害。你這個人我覺得不錯，晴川也是個好女孩，既然我得不到你，不如成全你，讓你記我一輩子的情。”
八阿哥笑著起身，對著凝香作了個揖，謝道：“多謝凝香格格成全。”
凝香笑了笑，坐著受了他的禮，這才又轉頭對晴川說道：“晴川，你明明自己喜歡八阿哥，昨日里為何不和我說？”
晴川忍不住偷偷地瞄了含笑而立的八阿哥一眼，嘴硬道：“那是他一廂情願，我又沒說喜歡他。”
凝香挑眉，問：“真的嗎？如果你不喜歡，那我可要搶他了啊。”
晴川無語，只得裝作羞澀地低下頭去。
凝香見她如此果然笑了，說道：“好啦，不逗你了。八阿哥還給你，他沒眼光是他的損失，我一定能嫁給比他好一百倍的男人，你信不信？”
晴川點了點頭。八阿哥上前牽起她的手，低聲說道：“我知道你顧忌什麼，走，我們一次把問題全部解決掉。”
說完便拉著晴川往外走，晴川奇道：“你怎麼解決？”
八阿哥回頭沖她狡猾地笑了笑，說道：“兒子對付額娘，你說我會用什麼法子？”
晴川不明所以，八阿哥也不解釋，只拉了她出了阿哥所，往承乾宮而去。
承乾宮裡，九阿哥與十阿哥正好結伴來給良妃請安，正坐著陪良妃說話，就見八阿哥拉著晴川從外面進來，然後直挺挺地跪在了良妃面前，開口就說道：“額娘，我這輩子只會要晴川一個人，無論你做什麼，都不會改變我的想法。”
良妃本指望著能用凝香破壞八阿哥與晴川的關係，沒想到卻等來這麼一句話，頓時差點沒氣暈過去，指著八阿哥氣道：“這……你要氣死本宮嗎？”
八阿哥抬頭，淡定說道：“兒子不敢，兒子只想告訴額娘兒子的決心。額娘聽過'割臂盟'嗎？”
良妃一愣，還沒回答，旁邊的老十卻是忙著開口道：“我在書上看過，好像是男人向女人示愛的一種方法。當手臂割開，以血起誓，便終身不能再愛其他人，否則人神共憤。”
九阿哥差點被沒腦子的老十氣死，忍不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八阿哥卻是輕輕一笑，從懷裡掏出一柄小巧精緻的匕首來，擼起衣袖就往胳膊上劃了下去，堅定地說道：“一刀許終身，兩刀天可鑑，三刀求輪迴，世世永相隨。”
殿中眾人一時都驚呆了，良妃更是震驚地跌坐下來。
八阿哥面色不變，又說道：“不管額娘成全也好，反對也好，兒子的決心已定。晴川，我們走。”
說完便拉著已經有些痴癡呆呆的晴川往外面走去。直到走出了承乾宮，晴川才猛地醒過神來，忙從衣襟上扯了帕子出來，摁住了八阿哥的傷口止血，又急又氣地叫道：“你傻啊，幹嗎要用刀劃自己啊！快點，我們去太醫院叫人給你包紮一下！”
說完便扯著八阿哥往太醫院方向跑。八阿哥卻是一把拽回了她，低笑道：“你總算有個反應了，我還當你是木頭人呢！”
晴川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他，只拉著他往太醫院走。
八阿哥被她拉著走，面上卻是帶著融融的笑意，不急不忙地說道：“別著急，刀口不深，我手上很有準頭的，就是嚇唬嚇唬我額娘罷了。”
晴川生氣地瞪了他一眼，氣道：“這樣就能嚇唬住良妃娘娘了？”
八阿哥笑著點了點頭，答道：“我覺得差不多。”
晴川氣得無語，索性也不理他，只拉著他去太醫院包紮上藥。
再說良妃這裡，還真的被八阿哥一時嚇住了，八阿哥拉走了晴川，她愣怔地坐了片刻，自言自語道：“天哪，這孩子怎麼這個樣子？本宮該怎麼辦？本宮該怎麼辦？”
十阿哥剛想開口勸她不如成全了八阿哥與晴川，一旁的九阿哥卻是偷偷地扯了他袖子一把，十阿哥不覺有些奇怪，詫異地看向九阿哥，卻見九阿哥對良妃說道：“八哥這個樣子，想要他放棄幾乎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倒不如反過來讓晴川放棄。”
良妃苦笑一下，“你以為本宮沒有試過嗎？可那個晴川也是個軟硬不吃的人。”
九阿哥想了想，說道：“對付她當然不行，可是她身邊有朋友，要是她身邊的朋友出了事，以她的性格一定不會不顧的。我記得她有一個朋友叫小春，常常給尚衣間提供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