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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番外

宮鎖珠簾 于正 1427 2018-03-16
許多年後的一個清晨,她站在紫禁城的最高處俯瞰整個大地,忽然覺得好累,那種累是由心底慢慢地散發,直到將整個人包圍,這時候她才忽然發現人為什麼會死,花為什麼會謝,因為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實在太苦太累了,所以歷經千辛萬苦之後,一定會有一個結束,她的那個他不也去了嗎?他在彼處等著她,等著她鑽進他的皮裘裡,為她取暖。她笑了,她忽然發現,原來所有的榮華富貴對她而言都是浮雲,她要的很少,很少,只是一直都握不住…… 寂寞是一盞點不亮的燈,那年的踢毽子大會彷彿就在眼前,當她踢到最後一個沒接住,被他接住時,所有人都不服氣,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指著他就說——他是我的心上人,而他居然也含笑點頭答應了,那一刻她發現她的世界裡開滿了春花,有他真好!

然後是無限的依戀,期待做他的新娘,可是——他沒有選她,他選了能替他師傅保命的人,選了他的正義和良心,她被拋下了,她沒有哭,因為眼淚對她而言是怯懦的表現,當他來跟她說對不起時,她定定地望著他——請你收回你的對不起,你既然已經選擇了傷害,又何必通過解釋來求得自己的心安?這苦這痛我已經嚥下去了,假如你有你的苦衷也請你嚥下去,這樣才公平。 對的,公平,她總是強調這個詞,所以在沒有公平可言的深宮裡,她沒少吃苦,可是她不會屈服的,她認為對的,就一定堅持到底,她認為不對的,你說死了都沒用,敢害她的人,被她整得很慘,而喜歡她的人,也飽受她的恩惠,就是這一點,吸引了失戀的皇帝,他帶她去衙門懲罰作弊的考官,去民間探訪受災的百姓,還有無數無數的患難與共,她終於從一個任性堅強的小女生,成長為一代名後。

沒錯,皇帝是愛她的,她也愛皇帝,可是誰規定一生只能愛一個人?假如因為種種原因而沒能在一起,那就彼此祝福吧,不是不愛了,只是把他放進口袋裡了,隨時掏出來,依然是滾燙的熱情! 再見面時,彼此的雙鬢已染上了風霜,她是貴妃,而他是王爺,前塵往事彷彿是夢一場,他執著地想要抓住些什麼,而她卻告訴他,所有的東西都不可能等在原地不動,要是它流動著,它就流走了,要是它停下來,它就乾涸了,沒有永恆,只有曾經。 為了這一句話,他離開了很久很久,雍正十三年,愛她的皇帝走了,他又回來了,載著一地的風塵,隔著布簾仰望她,因為那一眼,她有了力量,從此漫漫長夜都變得深動起來,她編織了無數關於他的夢,他們策馬狂奔,去草原,去山水間,然而她卻沒有再召見過他,因為跨出那一步,他固然願意帶她走,可是她呢,她怎麼能讓他成為千古罪人?

當她得知他重病時,她忽然開始吃素了,她告訴她的皇帝兒子,她想要清靜點,兒子就信了,沒有人想到她是為他做的,多少個夜晚她輾轉難眠,就是擔心他會不會好起來?直到有一天,她手裡的佛珠斷了,她有了預感,狠狠地哭了一場,弄得宮裡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然後他來了,踉踉蹌蹌地來拜別,眼前依稀彷彿還是那個少年,卻已然垂垂老朽,他伸出皺巴巴的手,去握她的手——憐兒,對不起…… 她哭得更兇了,那一天下了一夜的雪,他們就這麼看著,沒有說話,天亮了,他就走了,回到府中就歿了,宮裡對他們的這一夜眾說紛紜,但是連貼身宮女也說,他們真的什麼都沒有說,因為她是懂他的,一如他懂她,有時候人和人不一定要一生攜手,能夠愛過恨過痛過,高興過快樂過瘋狂過,就夠了。

送葬的時候她沒有去,她穿上了他最喜歡的那套紅衣在城樓上唱了一天的歌,她知道他會聽見,而他們也必然會在天上重逢! 佛說,錯錯錯,太多的過錯, 全部都怨我,就此忘了我, 佛說,莫莫莫,莫要再情多, 讓思念沉默,心蓮一朵朵……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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