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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霜河白(上)

天霜河白(上)

倾泠月

  • 言情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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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970-01-01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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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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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引子

天霜河白(上) 倾泠月 3307 2018-03-16
是有份無緣令人惆悵? 還是有緣無份更令人遺憾? 十二月二十九日,深夜。 凜冽的狂風,傾盆的大雨,撲天蓋地的橫掃襲捲,不時傳來樹木折斷、瓦礫飛走的聲響,徹骨的寒意籠罩著整個天地。 街上已全無燈火,各家各戶都早早的關門擁著熱被窩進入夢鄉,睡前都在祈禱著,希望明天天氣能好點,畢竟明天就是年末了,一個團圓喜慶的日子。 位於帝都西側的安豫王府卻依亮著燈火,狂風有時從那沒關嚴的門窗縫裡灌進,將燈火撲滅,但很快的便有人再點上,關嚴實門窗,聽著屋外的風聲雨聲,人人臉上都透出一份緊張與不安,不時有三兩僕人聚在一起交頭低語。 集雪園中,年輕的安豫王端坐堂中,英挺的面容上毫無表情,只有扣在桌上時不時敲動的手指,洩出一分焦灼。

“葛祺,什麼時辰了?”安豫王端起桌上的熱茶問道。 “回王爺,子時剛過。”侍立在一旁的葛祺低聲答到。 安豫王移首望向樓上,“還沒生?”似自語又似詢問。 “啊……” 樓上偶爾傳來一聲女子的痛呼聲,聲音壓得極低,使人聞之更覺壓抑。 “哼!”安豫王忽地將茶杯重重擱在案上,“選在這種天氣這個時候出生,這孩子非怪即異!” “哇……哇……哇……” 像是回應一般,樓上猛然傳來響亮的嬰兒啼哭。 “生了!生了!”葛祺驚喜的叫到,但當目光接觸到安豫王那冷如冰雪的眼神時,那才湧出的一點喜悅便僵在臉上,慢慢萎縮,頃刻化無。 許是知曉這世間添了新生命,老天爺也緩了脾氣,屋外的風雨忽的慢慢變小了。安豫王起身,欲往園外走去,可走了幾步卻又止了,轉身目光望向樓上,幽沉複雜。

葛祺見他這模樣,不由低聲道:“王爺可要去看看王妃?” 安豫王聞言腳下一動,可才提步又止了,迴轉身繼續往門口走去,可走了幾步又轉回,然後又止步回走,如此反复,竟不知他到底是要離去還是要上樓。 葛祺一旁看著不再多言,只是心頭深深嘆息。 正在這時,“咚!咚!咚!”樓上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然後便見接生婆抱著嬰兒快步走下來,一邊喜哄哄的嚷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是位小郡主喲!” 抱到安豫王跟前,掀開包裹著的錦袍,露出嬰兒的小腦袋,“王爺,您快看看,瞧小郡主這眉眼,將來長大肯定跟王妃一樣是個少有的大美人!” 安豫王瞟了一眼,嬰兒已停止啼哭,眼睛閉成一條線兒,紅紅皺皺的一張臉兒,實在看不出哪里美了。

接生婆猶自把嬰兒往安豫王面前遞,“王爺可要抱抱?” 在她看來,安豫王肯定是想馬上抱著女兒的,有哪一個才當爹的人會不想抱著自己第一個出生的孩子呢。 但安豫王卻伸手一推,轉過臉去,冷冷的道:“抱回去!” “啊?”接生婆一愣,瞪著側轉著身子的安豫王,以為自己聽錯了。 安豫王回過頭來,目光冷如冰雪,一字一字的從齒縫中逼出:“本王叫你抱回去,沒聽到嗎?!” 那一眼讓接生婆打了個寒顫,抱著嬰兒連連退後了三步,才定下身來。 “……是。”哆哆嗦嗦答一聲,趕忙轉身回走,堂內雖燒著炭火,但她卻覺得透骨的寒冷,全身都打著抖,以至她緊緊的抱著孩子,似要吸一點溫暖,孩子被抱得太緊,不舒服,又開始啼哭,走回樓上,看著那合掩的房門,不知怎的,心頭便生出深深的憐憫。

這孩子出身於最尊貴的皇族,可此刻,她的父親…… 這孩子日後的命運會如何? 微微嘆息一聲,輕輕推開房門,進到內室,便看到安豫王妃正虛弱的靠坐在床頭,雖然衣鬢凌亂,神情疲怠,但仍不能掩其奪人的豔色,床前兩名眉清目秀的侍女侍候著。 她堆起滿面的笑走向安豫王妃,“王妃,王爺很高興呢,抱著孩子都不肯放手呢。”話是這麼說著,可當目光接觸到安豫王妃的眼神時,她臉上的笑便再也掛不住。 “把孩子給我。”安豫王妃伸出手來。 她趕緊把猶在輕輕涰泣的孩子放回她手中。 “辛苦你了,王大嬸。”安豫王妃抱著孩子輕輕撫摸著,嬰兒似乎知道是在母親的懷裡,吸氣兩聲,便停止了哭泣。 “哪裡,哪裡,能侍候王妃這是奴婢們的福氣。”

“很晚了,且這種天氣,看來王大嬸不便回家了。巧善,你去收拾一間房,王大嬸今晚就住這裡。”安豫王妃吩咐一旁的侍女。 “是,王妃。”巧善低聲應到,“王大嬸,請隨我來。” “如此就多謝王妃了。”今夜天氣確實不便回家,王大嬸也就不推辭,施禮後跟著巧善去了。 “鈴語,開一扇窗。”安豫王妃再次吩咐道。 “王妃,您才生了孩子,不能吹風。”鈴語有著若其名一般清脆的聲音。 “太悶了,就開一小會吧,讓我透一口氣。”安豫王妃皺著眉頭低聲說道,語氣哀婉帶著一絲祈求。 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人這樣的語氣的。 所以鈴語開了一條窗縫兒,一陣冷風立時灌進,竟夾著幾片雪花。 “呀!王妃,下雪了,很大的雪呢!”鈴語探出頭望向窗外驚喜的叫到。

屋外的風雨不知何時已停,那柳絮般的雪花已漫天的飛舞起來。 “下雪了麼。”安豫王妃目光望向窗口,朵朵絮雪在那一道小小的窗縫上飄舞著,有的調皮的跳進窗內,卻在屋內瞬即融化了。 “是呢,這麼大的雪,是個好兆頭呢。”鈴語伸出手去接那飄飛的絮雪。 安豫王妃臉上浮現奇異的神色,眼神裡似是喜似是悲,沉沉幽幽的仿似凝了一生的哀樂。 “雪……這個時候下雪……”低頭看著懷里安睡的孩子,一滴淚悄悄滑落,墜入被褥,輕輕撫著孩子的臉蛋,“這孩子既然生在這個時候,就給她取名'傾雪'罷。” “傾雪?”鈴語回過頭來,“王妃,這名字真好!只是……王妃不等王爺給小郡主取名嗎?” “王爺?”安豫王妃唇角微微一彎,帶出點冷誚,“他怕是沒那份閒心。孩子我生的,當然我取名。”

“王妃……”鈴語嚅嚅的輕喚,不知如何回應。 房門輕輕推開,巧善安置了王大嬸回來了,一看開著的窗,就驚叫起來:“鈴語,你怎麼侍候的,王妃月子中不能吹風的。”說著馬上走過去砰的關上窗戶。 “巧善,看你緊張的,不怪鈴語,是我要她開的。”安豫王妃看著緊張兮兮的巧善不由一笑,她一笑周身似有艷華浮動,美得攝人心魄。 “王妃。”巧善卻是一臉嚴肅,“這可不是說著玩的,奴婢有個姑姑也是月子中吹了風,便落了一輩子的病!” “死都不怕,病還怕什麼。”安豫王妃倦倦的說道。 “王妃,為著小郡主您也不能有這種心思啊!”巧善惶然道。 安豫王妃低頭看著睡熟的嬰兒,半晌後,幽幽一聲道:“是啊,我還不能死,死了誰來照顧我的小傾雪。”

隔了一會,安豫王妃又問道:“王爺已回去了嗎?” “已回去了。”巧善答道。 “呵,難為他在這坐了一夜啊。”安豫王妃譏誚的笑笑,又道,“夜了,你們也去睡吧。” “奴婢在這兒守著,鈴語你先去睡,明兒早來換我。”巧善道。 “我這不用侍候了,都去睡吧,累了一夜了。”安豫王妃道。 “不行,奴婢要守著王妃。”巧善堅持著。 “是啊,夜裡王妃若有什麼需要也有個人照應啊。”鈴語附合道。 “唉,你們倆……”安豫王妃嘆口氣,“罷了,隨你們吧”。 鈴語與巧善侍候安豫王妃睡下,一個先行睡去,一個留在外間守夜。 安豫王出身皇族,乃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深受寵信,是以安豫王府小郡主出生後的第二天,皇宮里便傳下了皇帝的封賞。

賜名“傾泠”,封“宸華郡主”,賞賜之物不計其數,並將皇宮中珍藏了百餘年的有著天下第一琴之稱的古琴“傾泠月”賜予郡主。 聖旨宣讀的那一刻,跪於最前的安豫王側首,目光冷冷的射向安豫王妃。安豫王妃螓首微轉看著他,一絲冷誚的笑浮上她絕美如玉的面容,轉眼即逝,但已足夠安豫王看個清楚。那一刻刻骨的怨恨從安豫王眼中閃過,安豫王妃同樣清清楚楚的看到,卻漠然對之。 此後,安豫王妃帶著女兒幽居集雪園中,足不出園。安豫王則絕足集雪園,連納青氏、成氏兩位側妃及滕姬虞氏,數年間,皆有所出,青氏生一子,虞氏生一子一女,成氏生兩女。但安豫王這兩子三女,皇帝雖也有封賞,卻只是按皇族貫例行事,並不似長郡主的殊厚,這光從賜名即可看出,此五子皆只按皇族宗譜取名,分別是青氏之子名珎泳,虞氏之子名珎泓、女名珎汀,成氏兩女長為珎汐、幼為珎沁。

皇帝這很不一樣的對待,雖說也可按長幼有別嫡庶有分來說開,但朝中卻也少不了暗中思忖。 想當年安豫王妃未嫁時艷絕帝都,連皇家的三位皇子都為其傾倒,為討美人歡心各施手段,那時可謂是帝都第一等的奇聞逸事,讓帝都百姓茶餘飯飽之後也過足了話癮,最後三皇子即現今的安豫王抱得美人歸,大皇子(即當今皇上)、二皇子(現今宜誠王)則悵然失落。 皇帝這或許是愛屋及烏,又或許另有深意? 但也只是心裡想想,無人付予言表。天威難測,帝家之事豈是能拿來說長道短的。 那是慶雲元年。 光陰荏苒,日子就在那日昇月落,花開花謝中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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