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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番外五華音

蘭因·璧月 倾泠月 7616 2018-03-16
又是八月至,可在青塚山的深處,依舊溫潤如春、和風徐徐、梨花若雪。 列熾楓和云無涯一路穿花拂柳、掠湖過林,終於到了梨花塚。 “這數月來不聞他倆消息,難道就是隱居在這裡?”列熾楓盯著前方道。 “這地方倒是不錯。”云無涯打量著四周道。若非蘭家人的指引,他們可真不知青塚山里還有這麼一處世外桃源。 “梨花塚?這麼怪的名字。”列熾楓看著前方道。 前方的梨樹蔭下立著一塊三尺高的石碑,石碑上“梨花塚”三個楷體大字濃墨揮灑,並排又刻著“入者死”三個狂草大字鮮紅如血,張狂得仿似露出厲爪的猛獸。 “走吧。”云無涯抬步前去,“既然明、蘭兩家的人都說他們家主在這裡,那等見了他們自然就明白了。” 兩人往梨花林深處走去,走了約莫兩里地的樣子便聽到潺潺水流之聲,再走了片刻,頓時眼前一亮。

重重勝雪的梨花林裡,蒼翠的山壁高高矗立,一道山澗潺潺而下,流入山壁下的小小池塘里,池面上漂浮著一層梨花瓣,一座拱形木橋橫貫池塘,池塘前架著一副鞦韆,鞦韆後則是一座精巧的竹樓。 兩人看著,直覺得眼前彷如圖畫,蒼翠、淡白、青黃三色便渲染出幽靜出塵之氣。 而在這圖畫之中更有如畫之人。 池畔的梨樹下擱著一張圓桌,蘭七坐於桌後,正垂目看著桌上的一盤棋,似在沉思,渾然未覺有人到來。此刻她風鬟霧鬢,羅裙曳地,容顏絕世,而在她身旁,明二一身白衣臨湖而立,唇角銜著一抹柔柔淡淡的微笑,凝眸看著她。 列熾楓,云無涯見之頓時一呆,這兩人竟可有如此融洽之時? 正在這時,明二抬首,看著兩人,微微頷首,似乎早已知道兩人到來。

“啊!我想到了!”垂頭沉思的蘭七驀地一聲驚呼,手起棋落,“你看,我下在這裡不就可以了嗎?” 明二轉頭看了一眼棋盤,然後指尖拈一枚棋子落下。 蘭七一看棋盤局勢,剛有的一點兒喜色頓時化為烏有,抬頭惱恨地瞪著明二:“我想了半天,你一下子就給我殺光了,可惡!”說話間一拳便捶上明二。 明二也不躲,任拳頭落在身上,搖著頭頗有些嘆息地道:“你的棋藝實在是太差了。”一眼瞥見她鬢間落著一片梨花瓣,於是自然而然地伸手取下,而蘭七對鬢間的那隻手毫無躲閃之意。 列熾楓、云無涯頓時又看傻了眼。據他們以往的了解,這兩人湊在一起不是冷嘲熱諷便是明爭暗鬥,而此刻……看兩人言行舉止間透出的親密已非尋常,怎不令兩人驚奇。只是驚奇過後再尋思以往,又覺得一切似乎有跡可尋,如今亦是順理成章。

明二彈開花瓣,抬首望向呆楞著的列熾楓、云無涯:“列兄、雲兄請過來坐。” 蘭七聽得這聲,頓時抬頭,便見列熾楓和云無涯一臉驚異地看著他們,思及剛才,面上未覺怎樣,心頭卻微微赧然,趕忙先發製人,道:“你兩人怎的結伴來了?” 列熾楓一邊走過來一邊道:“這兩年我與雲兄時常結伴同行,遊走天下,共論武道,甚有所得。” “哦?”蘭七碧眸一轉,看著列熾楓的眼神便透出一絲詭色,“花扶疏那樣的美人你不要,倒是找了個大男人結伴。” 聽著這樣的話,云無涯挑著眉頭看了一眼蘭七,然後神色淡然未予評論。 而列三爺對於蘭七的挑釁、戲耍向來不予理會,此刻自然也只當沒有聽到,轉而看著明二,道:“這半年來,你們絕跡江湖,為何會在這裡?難道是打算從此退出江湖歸隱此處?”

明二瞟了一眼蘭七,抬手抵唇輕咳了聲,才以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道:“此處是她師父的居地,我們只是在此靜養幾月。” 靜養? 列熾楓狐疑,云無涯詫異。 靜養?誰需要靜養?兩人都打量著明二、蘭七,看兩人都不像受傷的樣子,亦不似重病在身,那如何要靜養? 在列熾楓與云無涯的目光下,蘭七垂眸頗為悠閒地把玩著棋子,而明二則再次輕咳一聲,然後問道:“聽明嬰傳訊,列兄在尋找我們,不知有何事?” 一聽明二這樣問,列熾楓頓時把疑問拋置腦後,目光炯炯地看住明二、蘭七:“我已修成第九招。” 明二、蘭七聞言心里頓生出不好的預感。 果然,列熾楓繼續道:“我此刻刀法大成,放眼江湖,唯你們可與我相鬥。” 明二、蘭七互看一眼,搖搖頭,心底里同嘆:這個武痴!

“你們也該兌現當年在英山上的承諾。”列熾楓目光明厲如刀。當年英山大會上,明二可是親口承諾了在彼此武功至巔峰之時決一勝負。 被列三爺那灼灼目光一盯,優雅如仙的二公子再一次抵唇輕咳,然後婉轉地道:“列兄,雲少主的武藝比之我倆只高不低,你何不與他切磋一番。” “已比過了,我勝。”列三爺答得很是乾脆利落。 嗯?明二、蘭七頓時看向云無涯。 雲少主悠閒地在桌前坐下,道:“比試中,列兄毫髮無傷,在下鬢角被削去髮絲一縷。”說完他也不待主人招呼,提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斟了杯茶。 聽到此言,明二、蘭七眉峰齊齊跳起,轉頭又看向列熾楓。看來這癡人刀法已登峰造極,與他比鬥,無論輸贏都是一場無一絲益處的累死人的事。

列熾楓迎視兩人:“我們何時比試?”看他的架勢,似乎恨不得當場便來一番比試就好。 聽到他的話,明二沉默,面上似乎有些為難之色,蘭七則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列熾楓一看他們的神色,頓時眉頭皺起,可還未及開口,蘭七卻是出聲了。 “列兄,你來得實是不巧,此刻我們可不能與你比試了。”她言笑晏晏,只是一雙碧眸裡卻蘊著幾分詭異。 “此話何意?”列熾楓盯住她,其實自剛才見面以來,便覺得她的功力、精氣似乎過於鬆懈,竟連他們到來都未發覺,遠不似當日那個時刻戒備他人、亦時刻令人膽戰心驚的蘭七少,“難道你受了很重的內傷?” 蘭七搖頭,笑容不改。 列熾楓打量她片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然後自然而然地便將目光轉向了明二。蘭七不說,明二總該知道的。

明二公子於是在今日第四次抵唇輕咳,然後頗是隱晦地道:“目前她身體不便。” 列熾楓再看一眼蘭七,還是沒弄明白她如何不方便了,不過他也懶得再追問,只盯住明二道:“你。”蘭七目前雖然功力未是全盛狀態,但明二的功力比之兩年前又有精進,這一點他早看出來了。 “這……”明二公子裝模作樣地做無奈狀,“在下心有旁騖,便是與列兄比試,那也必敗無疑,想來列兄亦不想勝之不武。” 被他們左推右辭的,列三爺心頭不耐煩,濃眉擰起:“什麼意思?” 一旁事不關己悠閒品著茶的云無涯,此刻也好奇地將目光瞟了過來。 明二面上的無奈之情似乎又添了一分,側頭看向蘭七。 蘭七卻是低頭專心致志地把玩著棋子,就想看二公子如何應付。

見她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又見列熾楓一副不耐煩、似乎立馬便會拔刀砍過來的神態,二公子又抬手抵唇咳了一聲,正思量著如何應答時,卻聽得腳步聲傳來。 “姑娘,湯好了。”一名僕婦裝扮的中年女子端著一盅湯走了過來,“這魚湯用文火煲了三個時辰了,可香可補了。”她一面說著,一邊將湯倒入碗裡,然後放在蘭七面前。 那魚湯雪白,香氣四溢,聞者欲飲,可蘭七卻是嫌惡地皺起了眉頭。 那僕婦見之不由得勸說:“姑娘,便是你不喜歡,可這湯對孩子好,快喝了吧。” 孩子? 列熾楓、云無涯面面相覷。 什麼孩子? “這東西腥得很,不喝。”蘭七轉過臉不看魚湯。 那僕婦不由得望向明二。 二公子抬手按了按額頭,然後親自接過魚湯,送至蘭七面前,柔聲細語道:“這魚湯冷了更腥,你還是趁熱喝了吧。”

蘭七轉頭,眉尖依舊蹙著,顯然是不願喝的。 明二舀起一匙湯遞至她唇邊:“你就當是喝龍汁鳳漿吧。” 蘭七聽了這話不由得扑哧一笑:“你倒是去捕龍捉鳳來燉湯啊。”語氣似不屑,卻到底張口接了那匙湯,然後再伸手接過了湯碗,幾口喝完魚湯“你要真想喝龍汁鳳漿,那我改天去皇宮裡找皇帝皇后切塊肉來燉湯就是了。”二公子以優雅的姿態、文雅的聲音雲淡風輕地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不止這樣,下次一定要當著姓豐的面將昱龍閣裡的那盤棋奪過來!”蘭七哼著鼻子道。也不知她是真的對那盤棋念念不忘呢,還是老被豐夷白阻了好事而鬱悶。 “行,你便是要搶他的'蘭因璧月'我也幫你。”明二公子秉著不與此刻喜怒無常的她一般見識的原則一律應承。

那邊,列熾楓、云無涯還在為“孩子”疑惑著,此刻再聽得兩人這似甜還酸的話語,頓時都不自覺地冒了幾粒雞皮疙瘩。只是那兩人依舊一派自然,似乎這樣的日子已有了許多年。 眼見蘭七喝完了湯,那僕婦又道:“姑娘,你今日已坐在這裡今兩個時辰了,還是我扶你去走動走動吧,否則到時可要辛苦了。” 蘭七點頭,抬手就著僕婦的挽扶起身,一旁明二亦體貼地伸手相扶。 她這一起身,頓時,天崩地裂亦可不變色的列三爺、萬事皆可從容應對的雲少主齊齊鼓起了眼睛,滿臉震驚之色。 先前蘭七坐於桌後,有桌布擋著,可此刻她這一起身,頓時將身形暴露。 列三爺指著蘭七圓滾滾的肚子,失聲道:“你……你……你……這是懷了孩子?!” 列三爺既已發話了,雲少主自然將喉嚨間的驚呼強行咽了下去,可臉上那驚愕的表情卻沒能即刻收斂了。 蘭七一身女裝打扮兩人都不覺得稀奇,可此刻驀然看到以前風流邪魅的蘭七少,此時竟挺著個大肚子,叫兩人如何能不震驚? 那日在淺碧山,當蘭七得知懷有胎兒之時,心裡極是抵觸,幾乎立即便想打掉。可在念頭生出的一剎那,她心頭驀然浮現鳳裔的身影,頓時心頭便一堵。然後不知怎的又想到了寧朗,以他的善良,若知她有了孩子定然是滿懷歡喜;可若知她打掉了孩子,必然又會傻傻地為她惋惜、替她傷心了。想到這些,她素來冷酷的心便有了猶疑,走到山腳下,舉目環視,竟不知邁向何方,似乎邁出一步便是做了決定,而邁出這一步日後會不會悔?會不會恨? 一直沉默著跟在身邊的明二,那是時然輕輕嘆一口氣,道:“我自然知道我們絕不會是合格的父母,所以你想如何我不攔你,只是……” 聽見明二語氣格外輕柔,蘭七不禁側首,便見那雙總是蒙著輕霧的眸子在那一刻清澈如水,清晰地倒映著自己。 “這一生,你我只要彼此相伴,我無所謂其他,只要你保重就好。”明二的聲音平靜得近乎冷酷,可望著她的眼眸卻是那樣的溫暖。 他不在意他的骨血,可他擔心打掉胎兒於她有險。那一刻,看著那個人,蘭七心頭暖暖的,然後沉默矗立。很久後,她甩開茫然的情緒,立下決定,以蘭七少妖異灑脫的姿態道:“從這刻起,我在哪裡,你就得跟在哪裡。” 他們了解對方至深,他知她何以有此語,她亦知他明白。無論是防範,還是依靠,她理所當然地說了,他便一笑應承了。 因為,無論世事如何變幻無常,無論他們骨子裡有多麼冷漠自私陰險,他們都已認定,對方是陪伴自己終老之人,縱是傷痛相隨,亦此生不悔不改。 蘭七再瀟灑,卻也不肯挺著大肚子暴露在武林眾人面前,所以隱匿於梨花塚,明二自然得相陪,於是數月來江湖上不聞兩人消息。而列熾楓絕招練成,想找兩人比試武功,卻屢尋不得,只得找上兩家得力親信,明嬰、蘭瞳知道這位列三爺與常人不同,因而向家主請示。明二、蘭七想著以列熾楓的性情,若兩人不出面,久了只怕他便會武力相迫,明、蘭兩家可沒人是他的對手,於是讓人指引列熾楓來此。 而蘭七本來想著要讓列熾楓知曉她懷著胎兒一事,心裡正彆扭著,可此刻看到列熾楓與云無涯如此吃驚的神色,頓時又覺得值了,賺了。 只不過她還沒得意一會兒,列三爺又一聲感概:“原來你也會生孩子啊!” 蘭七聞言頓時反駁:“本少……”剛一出口覺得不妥,於是改口:“這天下有什麼事是我做不到的?” 列三爺沒理會蘭七的話,他的神思往另一個方向轉去了,他上下打量一番蘭七,一會兒之後,道:“以你的根骨,生出的孩子定也骨骼清奇,再好好栽培,將來武學成就必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在場三人聽得列三爺這話頓時無語。 “列兄,你能否有一刻想的不是武學之道?”蘭七嘆著氣,“你腦子裡能不能想想常人該想的那些金銀珠寶、權勢美人之類?” 可列三爺卻沒有聽進她的話,又脫口說了一句讓三人不但無語還青筋暴跳的話。 “既然你會生孩子,那你也給我生一個孩子吧。以我倆的根骨,生出的孩子定是禀賦無雙,我們自小便對其悉心栽培,再傳以你我兩家的武藝,他必將是天下第一高手。” 此話一出,云無涯掩面。這列熾楓是個武痴他早就知道的,只是也太痴了!這話……這話虧得他能說出口。 而列熾楓說完此話後,只覺得腦後一涼,莫名地察覺到一絲殺意,頓時反手握刀同時迅速轉身,卻只看得明二一臉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得心裡打了個突,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哪裡不對勁。 而蘭七在剎那的怔楞後,先推開一臉呆愕的僕婦,然後緩緩走至列熾楓身前,笑得妖嬈嫵媚:“列兄這提議好,擇日不如撞日,我們……” “咳!” 蘭七的話驀地被一聲重咳給打斷了,她轉頭,看向臉上掛著淡笑眼神卻莫測高深的明二,撇嘴:“你咳什麼咳,今日都咳無數回了。” “哦。”明二淡淡應一聲,笑容不變,眼神亦不變。 蘭七莫名地覺得心裡有點虛,可又不甘低頭,於是碧眸一瞪列熾楓:“好你個列熾楓,本少……本姑娘堂堂蘭家之主,你竟敢出言侮辱,壞本姑娘清譽,你說,該怎麼賠償?” 列熾楓再痴,此刻也醒悟過來了,無須猜想,蘭七肚子裡的胎兒肯定是明二的,而按世俗倫理來說,他剛才那話確實輕薄無禮。只不過妖邪的蘭七從未在他哪裡討過多少便宜,所以他只是隨口丟下一句:“你妖名滿天下,還有什麼清譽可說,況且你未成親便懷有胎兒,該劃為淫娃蕩婦。”頓時將蘭七堵得啞口無言。 “列兄,”明二驀然開口,淡笑如常,“所謂登門即為客,而客人上門總該帶點見面禮的。”那雙空濛的眸子輕飄飄地看向列熾楓背上,卻令列熾楓背脊一涼,“你這熾日刀乃是武林寶刀,今日不如就留在這裡吧。” 云無涯品茶的動作一頓,然後放下茶杯移目過來,眼中有著一絲期待。不知今日是否有幸一睹當世兩位絕代高手的比鬥? 列熾楓沉默,看著明二。 明二神色淡淡地看著列熾楓。 蘭七有些驚訝地看著明二,心頭卻似被羽毛微微拂了一下,唇邊不自覺地浮起一絲笑,如夜曇偷綻。 列熾楓與明二對視許久,然後那張如刀削般完美冷峻的臉上露出極淡卻真實的笑容:“你們竟然……”他輕輕嘆息一聲,沒有繼續說,卻伸手取下背上背著的寶刀,“好,這熾日刀便贈給你們,條件是你們的孩子無論男女都要做我的徒弟,待他十二歲時我會來接他。”說罷輕輕一拋,那舉世獨一無二的寶刀便落在了明二手中。 他這一反應大大出人意料,三人不禁皆挑眉看著他。 “我趕了幾天路了,去,幫我準備吃食與沐浴的熱水。”列熾楓又轉頭吩咐一直呆愣在一旁的僕婦。 他此話一出,云無涯繼續品茶,順帶看看桌上未完的棋局有無挽救之法。蘭七喜滋滋地踱到明二身邊要看寶刀,明二說太重了別拿,順手牽著她往梨花林裡散步去了。而那僕婦則領著列三爺進竹樓去。 一陣微風拂過,簌簌花雨飄落。 梨塚如畫,人物奇絕。 十二月,蘭七誕下一名男嬰。 孩子一周歲後被人送到風霧派。 也是那時起,風霧派的門人才發現他們的少掌門、從來冷然的鳳裔師兄,竟然是如此溫柔慈愛的一個人,待那幼兒可謂如珠似寶,並為幼兒取名華音。 孩子長到八歲,寧朗到了風霧派,那時他已是武林之主。 孩子在舅父的示意下拜寧朗為義父,並從義父姓寧,然後隨寧朗回到了淺碧山,一住又是四年。 寧華音十二歲時,列熾楓遵照與蘭七、明二的約定去淺碧山領他的徒弟。自此後,寧華音跟隨列熾楓天涯海角四處遊歷並修行武藝,至十八歲時,列熾楓離他而去。 寧華音十八歲入江湖,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尋找自己的父母。鳳裔、寧朗等長輩都未曾瞞過他,所以他從小就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謫仙”明華嚴、“碧妖”蘭殘音。 明二、蘭七並未隱匿不出,他們天南地北遊走無跡,時合時分,笑傲江湖,武林中時常有他倆那些令人瞠目結舌、哭笑不得又震撼無語的事蹟傳出。他們一生未許姻緣,可江湖上人人心照不宣:碧妖、謫仙是伴侶。 而任憑寧華音如何迫切地想見到父母,任憑他多聰明、武藝多高強……卻總是差一步。最近的時候,他聽到過一聲清魅的笑與一聲清和淡雅的嘆息。 江湖上的人漸漸也都知曉他的身世,卻從不敢非議。行走江湖之時,明、蘭兩家亦對他照顧有加,卻從不相認。 寧華音二十四歲時,遇到一位扛著一柄劍四處找人比武、說是奉父命要招個人品才貌武功一流的女婿回去的姓豐的姑娘。他與那位豐姑娘大戰七天七夜,最後不分勝負,倒是分別贈了對方定情信物。他給豐姑娘的是義父在他十九歲時給他的一個錦囊,裡邊有七枚金葉,每一枚金葉的葉尖上都刻著一個篆體“音”字。豐姑娘給他的是一朵藏在寒玉匣里活色生香的黑白並蒂的花,豐姑娘告訴他那花叫“蘭因璧月”。 那一年,風霧派迎來了立派以來的第一件喜事。 那一日,迷霧環繞的霧山上江湖群雄齊聚,共賀風霧派掌門的外甥、武林之主的義子、淺碧派的門人、熾日神刀列三爺的傳人的大喜之日。 新人行畢三禮,忽然有人送來了一份賀禮。 那是一隻一尺高的碧玉瓶,瓶中插著一枝並蒂蓮,雪白的蓮花瓣尖上一圈淺淺碧色,花蕊赤紅如朱。 那一刻,寧華音猛然意識到這份禮是誰送的,他舉目環視,望見對面山峰之上立著一紫一青兩道身影,衣袂飛揚,輕霧環繞,彷如神仙。那一剎,他知道那兩人是誰,他與新娘遙遙向那兩人一拜,抬首之際,他揚聲喚道:“爹,娘!” 對面的山峰上隱隱送來兩聲,似是應承,似是嘆息。 寧華音其人其性,不似其父亦不似其母。他聰慧善良,雖身世不凡、武功高絕,卻淡泊謙和、不問世事,雖未如父母般勢傾武林,卻是友遍天下、受人敬仰,一生親人在側、夫妻恩愛,過得十分幸福美滿。 若一定要在其一生中挑出一點遺憾,那或許就是他未曾得見生身父母一面,終其一生只聞父母之名之事……之音。 來生 話說很多很多年以後,很多很多的人都千古了,於是大家團團圍坐,在地府裡開茶會。 “寧朗呀,今生累你孤苦,本少實是過意不去,來生……”蘭七的話還沒說完,明二便打斷了接口道:“來生我們會為你尋一個好女子,再替你好好辦一場婚事的。” “這……”寧朗撓撓頭,“兩位不必在意。我聽阿月說,如今的天朝毒物肆掠NC遍地,非人所居之地。而閻羅說我生前修了很多功德,所以允我所請,來生我打算投生土星,大約是遇不上你們了。” “啊,是這樣嗎?” 大家驚愕。 “那……橫波,我們便投生金星吧。”宇文洛道。 秋橫波微笑點頭,一派溫柔賢惠,“你說去哪我就跟你去哪。” “橫波……”宇文洛激動的握住妻子的手。 兩夫妻旁若無人的含情脈脈的對視,讓一旁的眾人疙瘩落了一地之餘,也頗是羨慕他們伉儷情深。 於是花扶疏直接對梅鴻冥道:“我要投生火星,你去不去?” “哦,那走吧。”梅鴻冥起身。 “餵,茶還沒喝完,你急什麼!”花扶疏一把將梅鴻冥扯回凳上坐下,嘴裡似乎很不滿,眼裡卻是甜蜜蜜的。 “你要投生哪裡?”列三爺問云少主。 “水星吧,那裡應該有很多水吧,我生於海長於海,是離不得水的。”雲少主答道。 “喔。”列三爺點點頭。 “你要不跟我一起去?到時依舊可以切磋武藝。”雲少主想著一個人在水星也挺無聊的。 “也行。”列三爺只要有人陪著練武就圓滿了。 “義父,師父,你們都有了去處,那我呢?”寧華音話是對寧朗、列三爺說著,可眼睛卻瞄著蘭七、明二。 於是老好人寧朗便問:“音音,你呢?” 蘭七碧眸一轉,魅惑如昔,“本少打算投生月球。” “那我們一塊兒去吧。”寧華音立時右手牽住明二的衣袖,再左手扯住蘭七的衣袖。 蘭七沒有說話,只是搖著玉扇,神情愜意。 “為何要去月球,聽阿月說那裡到處都是坑。”宇文洛問。 蘭七碧眸眨眨,“因為時常會有些猴子上來攀月,可以逗弄他們玩玩。最重要的是……可以代表月亮懲罰你們!” “啊?”宇文洛大驚,馬上想到要不要投生到另一個星系去。 正在這時,閻羅王來了,“諸位,本王雖想留你們再喝會兒茶,只是時辰誤不得呀。” 於是眾人起身。 “等等,看完了聖戰再去啊。”寧華音卻坐在電腦前不肯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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