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以為會是個無事發生的平常日。
許仙照常日落歸家,然而手上卻多了大批雞、鴨、菜、蛋、酒。
兩隻手拎得滿滿噹噹。
我正洗手做羹湯。
見他進門一臉喜樂,遂笑迎過去,“今天是什麼好日子,你買了那麼多菜呀。”
“娘子不知,是鄉親們特地送給我們夫妻倆的。我一個勁兒推辭,他們說'許大官人,就當是給你和你娘子彌補的賀禮',我不好意思再推辭,只得收下。”許仙笑得歡暢,接著說:“其次,在別人呢,就是一個熱鬧的端午節,在我,是天下第一等的大日子,我的藥治好了大家的病!”
“太好了!相公人好藥好,濟世救人。”
許仙先把收到的禮物放置好,同我進出廚房,將今宵的飯菜一一擺出。
一切停當後,他倒了兩杯酒,遞了杯予我。 “鄉親父老們太客氣了,送我們好多菜餚,我們兩張嘴哪裡吃得完。還有酒……素素,這幾天可辛苦你了,我實在要敬你一杯。”
我唇間泛笑,怎也停不了。
難為他有心,我甘之如飴。且飲這杯酒,莫問身後事。
“來,快吃飯。”
“你也吃。”許仙替我端碗、夾菜、盛湯,殷勤周到。我百感交集,氣氛好不融洽。
對酒當歌,人生如此;浮生若斯,夫復何求?
兩人飲盡了杯中酒。
許仙正欲斟第二杯。
那酒穿喉過道,是劃心剖肺的痛!
至胃中更不得了,翻天覆地般地灼燒,猶如沸水燙生。
手中酒杯滑落,掉在地上,碎成七八。
許仙見我臉色倏變,忙起身問:“娘子,娘子!你怎麼了?”
“這是……什麼酒……”
“他們自家釀的……”
“自家釀的什麼酒,可是……雄黃酒!?”
“是啊,端午了,喝了雄黃酒是能防蛇蟲鼠蟻的。”
豈顧那呆子還在解釋,我撐起自己的身體,跌跌撞撞奔到裡廂房間,“砰”地關上門,把門閥全部閂上,用最後的力氣把能挪的桌椅台統統抵住門。
雄黃酒……是會要了蛇的命。
我不能,不能在他面前現身啊!
我不能讓他看見我是……我是一條蛇啊!
青青日後得知,撫昔追今,都替我肚痛。飲下這杯雄黃烈酒,沸水蒸騰。 “姐姐啊,你有多傻!才甘做一生拼,盡君今日歡呢……”
我聽見許仙追過來,大力捶敲房門。
“娘子啊!素素啊,到底怎麼了?”奈何房門絲毫不動。
“素素!你怎麼了?你可別嚇我呀。是酒裡有毒嗎,還是?”
“都不是,我沒事,你別管我。我休息下就好的,酒上頭罷了。”我吃力地回答。
“你開門啊。素素!至少讓我看看你,哪兒不舒服,我也好替你去拿藥。”
許仙沒法打開房門,更覺不安和擔心。
我腹痛難抵,垂頭看,蛇尾竟已現形。我得出去,萬一給許仙撞進來看到,可就糟了。
我遊撲向窗,赫然發現窗外滿佈金線,遠處是金山寺四大護法中的兩人把守兩角!
我被金絲銀線的力道彈回地上。那是種“禪縛”,專作困妖之用。
好你個許仙,好你個許仙啊……
莫非是你夥同法海來捉我的嗎?
卻正聽得許仙不住拍門,喊問我身子是否有恙,口口聲聲,又是那樣關切。
怎會是他……他再是棉花耳朵風車心也斷不會陷我至如此境地……
我斬釘截鐵地告訴自己。不是他。
不會是他的。
冤家啊,夫妻本是兩相欠。
宿孽總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