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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九章

前世債 语绿 8233 2018-03-16
“Ted,你真的不跟我們去嗎?”Irene失望地問。 “天羽,難得一天休假你就陪陪我們、陪陪Irene嘛!”宋德美也加入勸說的行列。 “快走吧!你Daddy在外面等了。” “不了。”他依然躺在沙發上,直盯著電視屏幕,“我不愛逛街你們知道的,今天有美國公開賽的決賽。” “那我留下來陪你看好不好?”Irene低頭問。 “不用了,我想獨處。” 碰了這個軟釘子,一向驕傲的Irene自然覺得面子掛不住,她面色鐵青地站起來,走了出去。 “天羽,你這孩子真是的!”宋德美責怪地瞪了兒子一眼,隨即追著Irene出去了。 室內再度回到寧靜。 這樣的周六午後,這樣的寂靜,不知怎地,他有種遺失什么的茫然感。

是了,少了那個呱噪的聲音,少了屋外草地剛修剪過所散發出的淡淡青草味,少了廚房里傳來的食物香味。 草香、食物,這些他可以花錢請人來幫他做。可是呱噪的聲音呢?他要怎麼複製?一股難受的悶氣充塞他的心胸,他忿忿地將它壓了下來。 他不需要,他對自己說,他才不需要她一天到晚在他身邊嘮叨,她走了最好,他自在得很。 杜天羽勉力拉回神智,專注在緊張的比賽上,到了搶七的盤末點—— “好耶!”他不由自主地握拳喊出聲。 “哼!瞧!我說你的偶像山普拉斯老了,你還硬要辯,你看,輸了吧……” 他得意地轉過頭,笑意頓時在唇邊凍結。 沒有,室內空洞得駭人。她並不在他身邊…… “我受夠了!”發話的是Irene,地點是杜天羽的辦公室。

“Ted,你變了,每天就是忙、忙、忙,我這趟特地從美國來看你,為什麼你都不肯花一些些時間來陪我?” “我沒空。”他連頭也懶得抬,仍舊看著桌前的文件。 Irene怒極,一把搶走他桌上的東西。 “不要敷衍我,請你明明白白告訴我,你對我到底是抱持著什么樣的心態,還有那個女孩,她到底跟你是什么關係?”她是直來直往的人,受不了猜謎遊戲。 他冷冷注視她。 “回答你第二個問題,沒有關係,至於第一個,我把你當成朋友。” “朋友?”Irene恨恨地吼出這兩個字,“朋友,這么多年了,你只給我這兩個字?哈!” “很抱歉。”他的語氣稍稍軟化了。 “是那個小舞的關係吧?” “我說過我跟她沒有關係。”他突然暴吼。

“你騙人!”Irene以相同的怒氣回視他。 “你騙人,因為從那個女孩走了以後,你整個人就失了魂,像行屍走肉一樣,認識你那么多年,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個樣子。” 他瞪著她,久久說不出話。 他以為騙過了所有的人,甚至是他自己,諷刺的是,事實是那么昭然若揭。 “我好不甘心。”Irene嗔怒地說。 “我哪裡比那個小舞差?” 杜天羽啞然失笑。 “你不比她差,事實上,你比她好上千萬倍。” “那為什麼?”她非要一個答案才能甘心。 “為什麼?”他頹然苦笑,“我也想知道為什麼。” “愛情是盲目的。” “我是瞎了眼才看不見眼前的美女。” Irene瞪他,然後忍不住彎起唇角。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你說這種油嘴滑舌的話,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Sorry。” “算了。”她灑脫地擺擺手。 “至少講清楚了,以後我就不用再浪費時間。Uncle,Aunt那邊我會跟他們說清楚,要他們別再費心思撮合我們了。” “你是個好女人。” 她深深看他一眼。 “別再說這些了,肚子好餓,陪我吃個飯應該沒問題吧——朋友!” “當然。” 他們走出辦公室,俊男美女的搭配立刻引來眾人欣羨的目光。 因為解開了心結,杜天羽跟她之間氣氛是放鬆、愉快的,電梯門開的時候,他的手紳仕地落在Irene腰間。 “去哪吃?”Irene問。 “不知道。” “拜託,這是你的地盤耶!” Irene感覺杜天羽的身體一僵。 突然,循著他的視線向前看,門口背對著他們站著那個叫小舞的女孩。

“她在等你嗎?”Irene問。 “不。”他從緊咬的牙縫只嘎啞地擠出這個字。 有幾名員工越過他們走向前。 “小舞。”其中一個長相平庸的男人叫喚她。 她轉身,對男人展開甜美的笑容。 “哲愷,你的午餐。”她雙手遞上一個親手製作的精美便當。 她的甜笑、那個便當……杜天羽感覺像是腹部被人猛揍了一拳。 “這是怎麼回事?”Irene訝異地問。 他額冒青筋,鼻翼翕張,根本無法說話。 他用力握住Irene的纖腰,幾乎是用拖的把她拖向前。 相遇是無可避免的—— 小舞驀地抬頭,看見他與Irene,臉上血色盡失。 “呃……”她想打招呼,但卻覺得喉嚨髮乾,久久不能出聲。 他沒說話,沒看她一眼,面無表情,完全當她是陌生人一樣地走向前。

他和Irene經過小舞身邊,他的手臂甚至擦過小舞的臂膀,然而他卻是那么冷漠陌生。 小舞揚在空中的手僵凝,勉強擠出來的笑容頓然消逝。 她呆呆地站立,瞬間空洞的雙眼,失去溫度。 陌生人…… “是啊,以後就是陌生人了。”她想起那是她最後對他說的話。 小舞眩然,猛地身體好像有什么地方劇烈抽痛起來,她痛楚地喘息,雙手用力摀住唇,淚水瘋狂地墜落、再墜落。 他聽到了那聲喘息。杜天羽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做到對她視而不見,然而他還是清清楚楚聽到了那聲喘息。 “唉呀!”Irene回頭,在他耳邊驚叫。 “她在哭了,你們到底在搞什么鬼?為什麼裝作不認識她?她在哭了啦!” 她的提醒無異是火上加油,杜天羽費盡全力才撐起的冷漠就要分崩離析。

一口悶氣梗在胸口,不知名的躁怒直衝上腦門,無法克制澎湃的心情與痛惜,他回過頭—— “小舞,別哭了。”高哲愷將她擁住,而小舞偎在他懷中哭得像個小孩,他心焦地為她拭淚。 那景象深深烙印在杜天羽腦中,讓他幾乎咬斷了牙! 日子一天天過去,杜天羽看來似乎已經找回原本生活的常軌,只是他瘦了些、脾氣暴躁易怒了些。 他仍然很忙,忙碌可以讓他忘卻一切,所以在工作上他鞭策著自己,也鞭策著和他工作的人。 “這種爛企畫也敢交上來!”杜天羽忿忿地將一本厚厚的資料摔在桌上。 “你告訴Jerry重做,下禮拜一我要看到全新的企畫在我桌上。” 江月香挑眉看他一眼,慢條斯理地低頭拾起那疊資料。 “是的,總經埋。”她的語調十足的專業、冷漠,正是一個高級助理應有的樣子。問題是她以前並不是這樣的。

杜天羽皺眉瞪她一眼,沒說什么。 “等一下。”他忽然喚住正走出去的她。 “小沉早上遲到了五分鐘。”他不悅地道,“你告訴他再有一次,他就不用來了。” 江月香不可置信地瞠大眼,隨後她的震驚化為狂怒。 “你夠了沒有!”她大步走回他面前,用力一拍桌子。 “我已經受夠你的脾氣了,小舞甩了你,我們都很同情你,可是你再這樣下去,公司員工沒有一個受得了你,拜託你不要再無理取鬧了。” 同情?小舞甩了他? 有沒有搞錯?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需要同情。”他暴跳如雷。 “沒有我被她甩了這種事,你們只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我……” 江月香憐憫地望著他,像在看一個頑劣固執的小男孩。 “算了,我勸不動你,你自己好自為之吧!唉……”

“什么意思?” 她搖搖頭。 “反正來不及了,小舞今天就要跟總務部那小子訂婚了,也好,她跟那男人真的比較相配,至少人家脾氣比你好多了,而且又溫柔體貼。” 江月香之後再說什么他已經聽不見了,杜天羽腦中一直迴盪著那一句—— 她要跟那小子訂婚了! 她要訂婚了…… “在哪裡?”他驀地暴吼一聲。 “什么在哪裡?”江月香故意裝傻。 “她現在在哪裡?”他站起來,捉住江月香的肩猛搖。 “快說!她在哪裡訂婚?” 江月香眸中掠過一抹詭光。 “訂婚,當然是女方家囉,小舞家在台中,而且中午以前應該就會進行完儀式了。” 他猛地放開她,急急往外走。 “餵。”江月香叫住他。 “什么事?”他回頭,雙目佈滿血絲,惡狠狠地問。

“你去哪?” “廢話!”他吼道。 “那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人家的家在哪啊?”真有趣,做事一向理性冷靜的杜天羽竟也有慌到沒頭緒的時候。 杜天羽語塞。 “好啦。”江月香終於忍不住露出微笑。 “去吧,小沉在地下室等你,我把地址給他了。” “謝謝。” “好在你還沒辭掉小沉,喔?”她忍不住調侃他。 他根本沒聽她說什么,撇下她直往電梯奔去。 江月香看著他的背影,滿意地笑彎了眉眼。 小舞坐在這個陌生的化妝間,像個沒有生命的洋娃娃般任人擺弄。 現在才清晨六點,她五點就來了,禮服公司的人遲了些,她和媽媽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才等到化妝師。 鐵門拉開,他們走進去,店裡暗暗的,一件件掛在展示架的禮服模糊地,沒有一點真實感。 就這樣從五點半到六點,她呆呆看著化妝師將她的長直發上卷子,盤在頭上,呆呆看著她素淨的臉塗上各種顏彩。 鏡子裡那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回視著她,眼中有和她一樣的驚惶不安。 “小舞啊,你可要記得,”媽媽趁著她化妝時耳提面命一番,“等會兒給婆家的人敬茶要慢慢來,不要急,媒人會帶著你,千萬不可以像小孩子一樣莽莽撞撞,聽到沒有? 唉,你這孩子,從小到大做事都這么衝動任性,結婚這么大的事也是兩個禮拜前才突然說的,真是的,連拍照都來不及,還好你阿姨跟餐廳關係不錯,才留了位子,否則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喲! ” “媽,對不起。” “傻孩子,只要你嫁得好,媽還有什么話說。我看哲愷那孩子也真不錯,敦厚實在,對你又溫柔體貼,你能找到這樣的歸宿,媽也放心了;倒是你啊,性子得改一改,要當人家的媳婦、老婆了,不能再孩子氣了,懂不懂?” “唉呀!”化妝師驚叫一聲,連忙抓了幾張面紙。 斗大的淚珠撲簌簌地自小舞眼中掉了下來。 “別哭,別哭,妝要花了。”小舞的媽急得叫了起來。 “唉,都怪我不好,說這些幹嘛!” “媽。”小舞臉色蒼白。 “我不嫁了,好不好?” 小舞媽愣了一下,隨即哇啦哇啦地喊道:“不嫁!到這節骨眼上怎麼能不嫁?” “可是……”小舞咬著下唇,“我……我覺得我並不愛哲愷……怎麼辦?” “亂講!我拿了你們倆的八字去給人家合了,都說是前世姻緣,一定會白首到老的,你別胡思亂想了,女孩子家婚前難免會緊張,不要多想,結完婚就好了,懂嗎?” “嗯……”小舞垂下頭,眼中的光芒漸漸消失。 媽說得沒錯,她和哲愷是前世的姻緣,他們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強摘的瓜不甜,她不是試過了嗎?硬要勉強追求不屬於自己世界的男人,結果注定是要傷痕累累,嘗盡苦楚…… 她的選擇是對的。跟哲愷結婚,就不必再辛苦追尋,也不再會心碎神傷了…… 她是對的,是對的……是對的…… 小舞心裡一再重複著這個句子,像自我催眠。 可是……有一個微弱的聲音悄悄升起…… 如果這是對的,為何她此刻卻感到無端的慌張和失落? “化好了喔!”化妝師宣布。 “禮服要現在穿嗎?還是回家穿?” “在這裡穿一穿好了。”小舞的媽媽說道。 “好。”化妝師拿出一套粉色的西式禮服。 “來,新娘子,先穿上蓬裙……來,踏進來,吸口氣,好了,好漂亮。” 鏡子裡反射出一個彷彿從童話世界裡走出來的公主。 “新娘子身材真好,今天一定讓新郎倌看得目瞪口呆。”化妝師在一旁說著讚美的話。 新娘……新郎,她真的要訂婚了嗎? 突然間,小舞覺得好沒有真實感,但卻又真實得令人恐慌。她緊捏著紗裙,手腳冰冷地站著。 “媽媽要不要也化個妝?”化妝師問。 “噢,好啊。” “來,請坐。” 化妝師開始為小舞的媽媽化妝。 “小舞,別站著,坐下休息,今天還要折騰一整天呢。” “噢。”她猛回過神來。 “媽,我先去上個廁所。”她突然叫道,拉起裙襬。 “剛剛還沒穿禮服就應該先去了。”小舞的媽媽還在叨唸著,小舞突然轉身就走。 “餵,小舞,你那么急做什么?” 她沒聽到媽媽的叫喚,她出了化妝間,並沒有朝洗手間走,而是推開婚紗店的大門。 清晨的街上,人車還稀少,她想也不想,就在大馬路上拔腿狂奔起來。 風在她耳邊呼嘯而過,她的心跳好快、氣息不穩,可是她還是用盡全力向前跑,像是逃離什么洪水猛獸一樣死命地跑。 快沒辦法呼吸了。 她停下來,彎著腰,劇然喘息。 她直直盯著地上的紅磚許久,一瞬間她明白自己在逃避什么了——結婚,她不想嫁,不想嫁給哲愷。 天哪!她仰起頭,發現自己正站在市區最繁忙的路段,上班的人潮漸漸多了起來,每個人都驚異地看著她一身華麗的禮服,卻狼狽地立在街上。 不是每天都有逃跑新娘吧!她苦笑。 現在怎麼辦呢? 要回去,要跟一大堆人說對不起,最重要的是,要跟哲愷道歉。 好多事要做,可是光想到就頭疼啊! 她垂頭喪氣地走在街上,拖著沉重的步伐。 在等紅燈的時候,她停了下來,一旁是電器行,此時店面的一整面電視牆正播放著新聞,她聽到熟悉的低沉嗓音—— “本公司的新產品新增了幾項功能。” 小舞全身一震,她極緩慢、極緩慢地轉過頭去—— 那張臉,那張永不融化的撲克臉。 那是那天他接受采訪的畫面,竟在此時此地讓她看見了。 天!她既震駭又貪戀地將他每一個輪廓、每一個動作都收進眼底。 她愛他,無可救藥地愛上這個冷血的男人。她驀然體認到,這是她永遠無法欺瞞自己的事實,而他此時的出現,像救贖。 “她在哪裡?”杜天羽氣急敗壞地闖進小舞家裡,一把就揪住高哲愷的領帶,怒氣沖沖地問。 他沒注意到,現場並沒有辦喜事該有的熱鬧歡樂,反而每個人都愁眉苦臉;他沒注意到,事實上,他根本什么都看不到,腦子裡想的只有阻止這場該死的訂婚儀式。 他甚至不惜敲昏她的腦袋直接把她丟上車帶回家。反正她的腦子已經夠蠢了,這種撞擊不會讓她變笨多少。 問題是…… “她在哪裡?” “不見了。”高哲愷面如死灰。 “她不見了。” “你說她不見了是什么意思?” “她跑掉了,在禮服公司化完妝就跑掉了,到現在還沒回來,也沒聯絡。”高哲愷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 杜天羽瞠著他,片刻才聽懂他的話——她跑掉了。 “那你還在這裡做什么?”他猝然吼道。 “為什麼不去找她?” 他的氣勢本來就很強悍,加上這么一吼,立刻讓高哲愷打了個哆嗦。 “我……我不能走哇,我們家的親戚都在這邊,還有很多事都等著我去……” “有什么事會比找到她更重要?天知道那個蠢女人跑到街上會不會出什么事?” 他這一吼讓全部的人都靜肅,惶然地仰望著他。 這群像無頭蒼蠅一樣忙了一整個早上的人,一下子全都被這闖進來的陌生男子的氣勢撼住,他們很自然地以他為領袖。 “哪位是小舞的父母?”他皺眉一吼,立刻有一對中年夫婦舉手站了出來。 “你們了解小舞,請把她可能去的地方列出來。” “喔!是的。” 小舞爸媽列完清單,杜天羽立刻分配工作,男方親友負責名單上半部分,女方親友負責名單下半部分。 “分頭去找。”他一聲令下。 “是。”亂哄哄的人群立刻有秩序地魚貫走出小舞家大門,開始找人任務。 “你不要走。”杜天羽拉住正要走出門的高哲愷,冷冷睨著他。 “你負責在這裡統籌。” “可是,小舞她……” “我會找到她的。”語畢,杜天羽撇下他離開。 她究竟在哪裡? 接近午夜時分,杜天羽才終於回到台北的住處,他又累、又急、又氣、又擔憂。 “小沉,今天辛苦你了。”他揉揉酸痛的脖子,對小沉說。 “別這么說,老闆,我也很擔心小舞啊!” “嗯。” 車子駛近他的住處。 “明天可能要再跑一趟。” “沒問題,我七點來接你。” “好。”杜天羽閉上眼,讓疲憊的雙眼稍事休息。 “老闆!”小沉突然驚叫。 “什么?” “你……你看,那……那該不會是小舞吧!” 大門前有一團淡粉色的身影,車子停下來,杜天羽急急開了車門,衝過去。 真的是她? 她的身子在地上蜷成一團小球,雙手抱著膝蓋,那原本埋在膝上的小臉仰起,可憐兮兮地瞅著他。 “天羽……” 他瞪大眼,欣喜、驚訝、放鬆,各種情緒在胸中爆開,最後化成了一股更強大的力量。 “你該死的蹲在這裡做什么?”他憤怒地暴吼出聲。 “我在等你。”她說得理所當然。 “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你一整天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找你找翻天了?” 小舞畏縮一下。 “我從婚紗店逃走,身上沒帶半毛錢,所以我就沿路搭人家的便車,一直到這裡。” “你穿這一身禮服從台中搭便車到這裡?”杜天羽快氣瘋了。 “你有沒有一點腦子?萬一遇到壞人怎麼辦?你……你真是……”他氣得說不下去了,想到一整天的焦慮,還有她可能發生的事…… “可是我沒碰到什么壞人啊!大家都很熱心。” “夠了,閉嘴!”他吼她。 “小沉,你先回去。”杜天羽轉頭對目瞪口呆的小沉說道。 “噢……好。” 小沉把車開走後,杜天羽開了門。 “進來。”他對小舞說。 她試著站起來,可是蹲太久了,腳都麻掉了。 “啊!疼。” “麻煩的女人。”他低咒,彎腰將她整個人抱起來。 到了屋裡,他一路把她抱到樓上的寢室,丟在椅子上。 “瞧你這樣子,進去洗個澡!”他命令。 她確實很狼狽,臉上的妝花了,頭髮也亂得要命,再加上沾上泥土的禮服。 小舞順從地進了浴室,洗了個澡。 半個小時後她出來,身上穿著白色寬大的浴袍,頭髮濕濕地披在肩上,還滴著水。 杜天羽在另一間浴室也梳洗過了,正坐在沙發上,等她出現。 “好了,現在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小舞低下頭,玩著浴袍的繫帶,緊張地咽了口口水。 “我……我不想結婚,不……不是……我不想嫁給哲愷。” “為什麼?”他神情嚴肅地問,全身肌肉繃得好緊。 “因為……”小舞深吸口氣,抬眸。 “因為我愛的人是你。” 他震動了一下,但隨即沉下臉。 “那個夢呢?你不再相信前世這回事了嗎?” 小舞搖搖頭。 “不了,我喜歡你,也許前世我愛的是另一個人,我不知道,但我確信今世我愛的人是你。”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任性、很不負責任!”他厲聲斥責。 “之前你說什么我是你前世的戀人,拚命糾纏我,後來又說搞錯了。不只這樣,你答應嫁給高哲愷,卻又臨時逃走,你知不知道這樣會造成大家多少困擾?” 他每說一句,小舞的頭就垂得愈低,最後簡直要貼到胸口了。 “對不起嘛,我以後不會再迷惘了,從今開始,我就只喜歡你,可不可以?” 他的下顎板緊,不發一語。 小舞的心黯了下來。 “沒關係,你不喜歡我也沒關係。”她幽幽地吐出字句。 “我還是會像以前那樣努力的。”她頹然轉身。 “你去哪裡?”他僵硬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我想你不會想看見我,我去客廳睡好了,明天一早就走。” 這蠢女人,非要氣死他才甘心嗎?杜天羽忿忿地想。 “我今天早上去台中找你。”他粗聲說道。 “你說什么?”小舞回頭,愕然地瞅住他。 她果然很笨,可惡!非要他講那么白才行嗎? “我去,是為了阻止你訂婚。” 小舞雙唇微張,呆立,世界彷彿在她身邊旋轉,再旋轉。 “為……為什麼?”她聽到自己呆呆地問。 他的臉色鐵青,下一瞬,卻又狼狽地泛起紅光,難得地撇開目光。 “笨!這么簡單的問題還要問。”他喃喃低咒。 “會去找你當然是……”他說不出口,那幾個字好像卡在喉嚨,下不去,也上不來。 “當然是……”小舞試探的問。 “你到底想怎樣!”他惱羞成怒。 “一定非要講明白不可是嗎?好啊!我說!我不要你跟別人結婚,我不要你走,為什麼?因為我喜歡你。” 說完這些話,他怒視著她喘氣不止,像經歷了一場百米賽跑。 “噢……” “什么'噢'?”他表情凶狠。 “我說我喜歡你,你居然只說'噢'!”真想當場掐死她。 小舞被他的怒吼嚇醒了,腦子這才開始運作。 他說……他說喜歡她,他喜歡她,她的眼睛亮了起來。 “你喜歡我!真的?你喜歡我!我不是在作夢?哇!”她興奮地尖叫一聲,沖向他,雙手緊緊纏住他的頸項,又叫又笑。 她不停地親吻著他的臉頰,眼中流下欣喜的淚水,交雜在那些火燙濕潤的吻之中。 他無奈地承受她的熱情。 戀愛果真是件麻煩又愚蠢的事,難道他的餘生從此要被這些無意義的談話、這個笨得要命的女人纏住了嗎? 她終於停止親吻,在他懷中仰起頭,眼中充滿毫不掩飾的愛意。 他的黑眸凝著那張小臉,慢慢地響應了她的笑容,閃現溫柔的深情。 算了,他有些頹廢地想,蠢就蠢吧。 低頭,他吻住她。 刺耳的手機鈴聲在最不適當的時候闖了進來,杜天羽伸手從桌上接起來。 他的表情變為嚴肅。 “我找到她了,她沒事,現在在我家。” 小舞張著疑惑的大眼看他。 “高哲愷。”杜天羽鎮定地說,把手機拿給小舞。 “跟他談談吧!” 他要她為自己闖的禍負責。 小舞縮了下肩,接過手機。 “小舞,你沒事吧?” 哲愷焦急的聲音加深了她的罪惡感。 “對不起。” 電話那頭是長長的沉默。 “對不起,是什么意思?”他的聲音帶著苦澀。 小舞深吸口氣。 “我愛的人是天羽,所以我不能嫁給你,對不起。” 又是一段靜默。 “我明白了。”彷彿下了某種決心,他說。 “就這樣嗎?”小舞的淚流了下來。 “你不怪我?不恨我嗎?我做了那么過分的事。”他的寬容反而讓她自責更深。 高哲愷憂慮且關心的聲音自電話那頭傳來。 “小舞,你在哭嗎?你不要覺得對我有任何愧疚,我說過是報應,也許真是我的報應,我早就有預感了,你不明白我說的話對不對?其實,我一直沒告訴你,那個夢的後半部分。” “後半部分?”小舞止住淚,疑惑地問。 “你夢到跳崖那一段,可是我沒有,我沒有跳,我退縮了,最後一秒,我選擇了苟活,眼睜睜看自己心愛的女人墜崖,什么都沒做,我是個懦夫,我配不上你的愛。” 掛了電話,小舞久久無法自震驚中回复。 原來是這樣的糾纏、這樣的牽扯。 到底有沒有前世今生?到底眼前的一切是否都是宿世的困果造成的? 如果有,那她與天羽又是怎樣的情緣? “怎麼了?”他環抱住她,溫柔的氣息吐在她耳畔。 她搖搖頭,舒服地縮入他懷中,突然想通甚么事,釋然地笑了起來。 不管什么前世今生,她要好好修他與她今世的緣分。 而來生……來生她還是會去尋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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