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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七章

前世債 语绿 7460 2018-03-16
“你還好吧?” 步出辦公室,小舞迎上高哲愷關懷的眼睛。 “很好啊。”她臉上掛著笑,眼中卻流露一股沉的哀傷。 他深深凝視她。 “走吧!” “去哪?” “你的摩托車不是還在山上,我們去把它騎回來。” 她本想坐他的車回他家牽的,不過現在…… “好吧。”她說。 他不只送她去牽了摩托車,還一路護送她下山。 “來我家吃個飯吧!”她在她家樓下對他說。 “我好像一直受你的幫助。” “我知道自己應該說不用客氣,”他笑著道。 “不過,我實在很想嚐嚐你的手藝,況且我真的餓了。” 小舞莞爾一笑。 “上來吧!不過別期望太高喔!只是些家常菜。” 由於已經八點了,她煮了兩碗海鮮面,再從冰箱拿出一些早先做好的涼拌菜來,也算快速而且豐盛的一餐。

高哲愷很快把他的那碗吃完,還把大部分的配菜都一掃而光,小舞卻只吃了一半,就把碗推開。 “好好吃。”他滿足地拍拍肚皮,誇張的動作惹得小舞噗哧一笑。 “是你太餓了吧。” “不,是真的好吃,你知道的,我一個人住在台北,很難得吃到這種家常菜,很有媽媽的味道喔,你廚藝這么好,以後誰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氣。” 小舞眼神一黯。她只想為一個人做菜,偏偏那個人從來也不稱讚他,好不容易逼出幾句“好吃”,也都是她百般撒嬌痴求來的,真悲哀。 “小舞。”高哲愷感覺到她的情緒,他靜下來,不再搞笑。 “嗯?”她回神,正視他,發現他的表情十分認真。 “什么事嗎?”她問。 “上次我們談過前世今生的話題。”他欲言又止。

“怎樣呢?” “你……呃……我是想問,你第一次看到我有沒有什么特殊的感覺?” 小舞微微驚異地瞠大眼。 “沒有耶,你為什麼這么問?” 她坦白的言語顯然對他是一大打擊,只見高哲愷苦笑著。 “我說過我注意你一陣子了,每次看見你總會有種想要保護你的感覺,我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從沒有一個女孩能讓我有這種情緒。”他注視她,雙眸認真。 小舞一驚,慌忙之中已有了預感。他要說的話她隱約明白,正因為明白,所以她匆匆別過目光。 “我想這種情緒就是愛吧。”他畢竟還是說出來了。 小舞倏地站起身。 “你還要不要再吃點面,我去下好不好?”她飛快地說著,只想逃開他。 他捉住她的手。 “你聽到我說的了。”

“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小舞快哭出來了。 “我們認識才幾天。” “不是時間的問題,你不也是第一眼就認定杜天羽嗎?你應該最了解我的感覺。” “對啊!你知道我喜歡的是杜天羽啊!” 高哲愷面如土灰,他低頭考慮許久,最後才鼓起勇氣說:“你是因為那個夢才喜歡他的吧!你認定他就是前世和你殉情的戀人,可是如果那個人不是他?” “你什么意思?” “你在夢中有看清楚那個人的長相嗎?” 小舞一震。沒有,她一直沒有,那正是每次她都想解開的謎題。 “你為什麼這么問?好像你知道什么?你怎麼知道我的夢是怎樣的?” 高哲愷好像有話想說,臨到頭卻又吞了回去,只見他臉上突然浮現一抹愧疚的表情。 “沒什么。”他別開眼。 “總之今晚的話請你考慮一下。”

停頓了片刻—— “我先走了,謝謝你的晚餐。” 小舞看著他離去,心亂如麻。 如果能接受高哲愷,對她而言,應該是一件比較輕鬆的事吧! 昨夜送走了高哲愷,小舞不停地思考這個問題。 他們有相同的背景、相同的成長記憶,他們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她不用再勉強自己去迎合他的喜好,不用每天熬夜去背那些讓她頭昏腦脹的網球選手的怪名字。她不需要總是感覺很辛苦,常常覺得很自卑,不用看別人憐憫或嘲笑的眼神,她會很放鬆、很自在。 如果她能接受高哲愷…… “小舞,你在發什么呆?”江月香的喊聲喚醒她。 “電視台的記者來了,去泡咖啡,快!” 今天電視台的人會來採訪杜天羽,為了公司剛上市的電玩軟件。 “好。”小舞強打起精神,走進茶水間。

她端了兩杯咖啡進入辦公室時,記者已經坐在杜天羽對面和他聊了起來,所有攝影器材也都架好了。 那名美豔的女記者正是一年前,她在電視牆第一次看見杜天羽時採訪他的那位。 “杜總經理,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很期待能再和你見面呢!”女記者對杜天羽甜甜地笑道。 小舞放下一杯咖啡在她面前,她注意到女記者說的是“我”而不是“我們電視台”,而且她的聲調有種特意嫵媚的味道。 在杜天羽身邊工作這么久,她不可能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意義——她在勾引他。 小舞只是微微僵了一下,隨後回過神,鎮定地把咖啡放在他桌前,轉身離去。 杜天羽對著她的背影皺眉。就這樣嗎?不吵不鬧?他記得上次和一個為產品代言的女星開會的時候,她還故意打翻杯子,讓人家淋得一身狼狽。

他應該高興,心裡有個聲音說,她不再莽莽撞撞、不知輕重。可是為何心頭卻悶悶的,不知為何感到煩躁。 已經兩天了,她沒正面看過他一眼,更別說是笑了。 好像許久沒看到她招牌的燦爛笑容了,這點讓他不由得有種空虛的感覺。 “那我們就正式開始吧!”女記者說。 “呃……噢……好。”杜天羽尷尬地輕咳一下。他在幹嘛?他暗罵自己,他居然會恍神。 “小舞,別走。”她正要步出杜天羽的辦公室,江月香拉住她。 “你在這裡看他們錄像。” “可是……” “沒什么可是,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了解公司的新產品。”Jane的話毫無讓人反駁的餘地。 換作以前的小舞根本不需要Jane說,絕不會錯過看杜天羽的機會。

可是這幾天,因為在他家遇見的事,因為高哲愷,她對自己有了懷疑,因為她的眼神裡摻進了一絲雜質,所以她無法再像以前一樣用全然純淨的目光仰望他。 她靠在角落。訪談已經開始,他專注地回答女記者的問題,小舞也就能趁這個機會好好看他。 其實他也不是太帥,他的表情太過嚴肅,還有那雙濃眉也常皺著,好像透露出對周邊事物的不耐,他常常給人高傲、不可一世的感覺。 人家也只不過問了一個比較不專業的問題,他就冷冷睥睨著人家。 笨蛋!他心裡一定正在這么罵那個女記者,她知道,因為如果是她就會被他這么罵。 他的個性差勁透了,一絲不苟、冷漠絕情、孤傲自閉、愛捉弄人…… 儘管如此,當她看著他,看他優雅高大的身軀,看他自信地揮動手勢聲明自己的立場,看他那雙像冰冷湖水般澄清而冷冽的眼眸,她有種不能呼吸的感覺——

她愛他。 她驀然體會到這點。 縱使有多辛苦,縱使再多挫折,縱使他可能永遠也不響應她一絲一毫,她還是愛他,好愛、好愛他,那種心情是怎麼也無法取代的。 她奇怪之前自己怎麼還會徘徊不安、還會產生猶豫,既然已經不可自拔地愛了,就不要管什么辛苦、管什么結果如何,只要忠於自己的感情就好了。 她突然想開了,臉上也不由得綻開笑顏。 “好的,謝謝您接受我們的採訪。”女記者已經開始為這段訪談作結尾。 聚光燈滅了,攝影助理開始在收器材。 “杜總,我幫你拿麥克風。”女記者捉住機會靠近杜天羽,趁卸下他胸前的麥克風時,還偷摸了他胸膛結實的肌肉一下。 她雙眸閃閃發亮,像見獵心喜的狐狸一樣。 “杜總,我們晚上一起吃個飯,好不好?”她更公然地對他拋媚眼。

好不要臉的女人!小舞眼中佈滿紅霞,像一隻捍衛自己領地的母獸,她用力擠進女記者和杜天羽之間。 “對不起,我收個杯子。”小舞惡劣的語氣說明她不光是收咖啡杯那么簡單。 果然,她拿起桌上的杯子,然後匡啷一聲,杯中還剩一半的咖啡全灑在女記者那套價值不菲的名牌套裝上了。 “你……你做什么!”女記者花容變色。 小舞聳聳肩,假笑一下。 “對不起,手滑了一下。” 騙人,她根本是故意的,女記者惡狠狠地瞪這怪女孩一眼,當下又不好在杜天羽面前爆發,只好恨恨地跺腳離去。不到幾分鐘,其餘的攝影師和工作人員也離開了。 小舞得意地看著那名女記者氣急敗壞的背影,心想自己打了一場胜仗,正沾沾自喜。 “你搞什么鬼?”不悅的低吼聲自她身後傳來。

小舞回頭對上他皺眉的怒容。 “別那么幼稚好不好?”他冷厲地斥責她。 小舞癟起小嘴。 “那個狐狸精明明在誘惑你。”叫她怎麼看得過去嘛! “以後有訪客的時候不許你出現。”免得丟他的臉。 “別嘛。”她答得不情不願。 小舞沮喪地出了辦公室。 才關上門,杜天羽蹙緊的眉頭便展開了,仔細看,嚴峻的臉上甚至出現一抹隱忍不住的笑意。 “對不起,你那天跟我說的事,我還是不能接受。”小舞決定向高哲愷說清楚。 “沒關係。”他臉上掛著苦笑。 “那么,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吧?” “朋友嗎?”他失神地喃喃自語。 “果真是報應吶……” “你說什么?” “不,沒什么,你別在意。”他揮揮手。 “以後你有什么困難,別客氣,儘管來找我。” “你真是個好人。”小舞感激地仰望他。 好人嗎?高哲愷心裡充滿苦澀。 解決了高哲愷的問題,小舞心情輕鬆不少。 她告訴自己不要再苦惱了,專心喜歡天羽就好了,雖然他現在還不能響應她的感情,但總有一天,他們一定會在一起的。 因為——他們是前世的戀人啊! 於是她興高采烈地準備了他的早餐、午餐,騎著摩托車朝公司出發。 “他今天不進辦公室?為什麼?”想不到迎接她的是這個令人沮喪的壞消息。 “今天他要陪他爸媽。”江月香說。 “他們去俱樂部打球。” “噢,對了,”江月香戲謔地一笑。 “那個Irene也一起去了喔!” 小舞腦中一片空白。 Irene?她想起了那個成熟世故又熱情大方的美人。 “Jane,我今天想請一天假。”她立刻大叫。 “這樣啊……”江月香故意拖長尾音,吊小舞的胃口。 “可是我怕忙不過來耶!你也不早說。” “拜託啦!”小舞快哭出來了。 “好吧。” 她那個“好”字才出口,小舞便急忙捉著背包往門外衝。 “等一下。”江月香喚住她。 “吶,這是俱樂部的地址。”她塞了張紙條在她手上。 “謝謝,Jane你真好。”小舞感激地握了一下Jane的手,這才急急忙忙往外跑。 “天羽,你年紀也不小了,跟Irene也在一起好幾年了,該定下來了吧?” “我跟她從來沒有在一起過。” 網球場上,杜振英正和Irene抽球,而宋德美和兒子杜天羽則剛打完一輪,在一旁的涼椅上休息。 “沒在一起?”宋德美驚訝地看著兒子。 “可是你們在念碩士的時候,不是常常一起出去嗎?” “那是因為我跟她共同合作一個Project。” “不只這樣吧!你們不是還常一起打球、游泳……” “我們的嗜好恰好一樣。” “那不就得了,你們在各方面都相配,而且媽看你從小到大都沒理過任何女孩子,我跟你爸還在擔心你會不會是Gay,好在有Irene出現。” “拜託!”杜天羽哼道,爸媽居然擔心那么無聊的事,真是夠了。 “說真的,Irene真是個好女孩,既然你們各方面都那么契合,那為什麼不就……” “媽,別說了。”杜天羽不耐煩地打斷她。 他確實曾有過這個念頭——也許終有一天他會跟Irene結婚,不過那是在那個笨女人闖入他的世界以前。 “餵,天羽,”宋德美突然喚他。 “你有沒有感覺到有人在看我們?” “什么?” 宋德美不自在地環視四周,最後終於找到。 “你看,那邊那個女孩子,從剛剛就一直在看我們。”她指著網子外面,果真有個女孩整個人貼在鐵網上,拚命想要看清楚他們。 杜天羽臉都黑一半了。 “凌、舞、雪!” 他一吼,那個小小的身子一震,從網上掉了下來。 “天羽,你認識她啊?”宋德美問,此刻Irene和杜振英也從場上下來。 “我的助理。”他鐵青著臉悻悻地道。 “是不是有急事找你?”Irene貼心地說。 “讓她進來嘛!” “不……” 杜天羽話還沒講完,Irene已經開了那道鐵網門。 “大家好。”陽光照得小舞臉上紅通通的,她既緊張又興奮地對在場的四個人打招呼。 “啊……我記得你,不就是幫天羽打掃院子的那個女孩嗎?”Irene認出她來。 小舞微愣,然後尷尬地笑著。 杜天羽的臉色更難看了。 “你來幹嘛?不用上班嗎?”他的語氣相當嚴厲。 “我今天請假。”小舞心虛的垂下頭。 “回去!” “我不會打擾你們的。”小舞急急抬眸,以眼神殷切渴求著——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我很喜歡網球,所以……” “那很好哇!”Irene大方地道:“你就跟我們一起打吧!人多更有趣嘛!” “嗯!”小舞感激地對她點點頭,隨後望向杜天羽,他還在瞪她。 “可以嗎?”她怯怯地問。 “隨便你。”他對她低吼。 “爸,我們來打一場。”他隨即忿忿地拿起球拍往場內走。 “奇怪,沒見過Ted脾氣那么火爆的樣子。”Irene喃喃道。 “不會啊。”小舞低語。 “他一直都是這樣。” 也許他的壞脾氣只對她一個人而已吧!小舞悲哀地想。 Irene看她的眼神多了一道驚異。 “我們也下去打吧!”她說。 小舞的心陡地一突,“可是……”我沒打過網球耶! “我沒有帶球拍。” “我有多帶一支,借你。” 完了,小舞握著那支球拍,手心冒汗。 “Uncle,Ted,我們來打雙打吧!”來不及了,Irene已經對場內的二人喊道。 “不要。”杜天羽冷冷瞧小舞一眼拒絕道。 他知道我不會打,小舞心虛地想。 “別掃興嘛!”Irene的個性是不容人拒絕的,她拉著小舞到杜天羽那一邊,然後自己跑向另一邊。 “來,開始吧!” 小舞呆立在球場,慌亂的動彈不得。 “要走現在還來得及。”他用其它人聽不見的音調冷冷對她說。 小舞用力搖頭,不戰而退不是她的作風。 他瞪她一眼。 “站在這個範圍裡不要動,不要試著去接球,懂嗎?” “懂。”她只能乖乖聽話。 球賽開始,小舞努力在心裡默背那些規則,只是球呼呼地在她身邊疾馳而過,她腦中竟一片空白,什么也記不得,好在有杜天羽在Cover她,可是…… “輪到小舞發球了。” 她聽到有人這么說,對她而言簡直有如青天霹靂。 她記得,那些國際級的球員是這么做的,先把球往上拋,然後揮拍。 第一球,沒揮著,Love︱Fifteen。 第二球,還是沒揮到,Love︱Thirty。 第三球,揮到了,可是掉在她腳前,Love︱Forty。 第四球,出界,Game——直落四。 場中一片死寂,她感到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羞辱、尷尬不足以形容她現在的感覺,好想一頭撞死!那才是她目前的想法。 “開始吧!換Irene發球。”杜天羽沒責備她,只是淡淡地說。 球賽重新開始,小舞好難過,現在他們全知道她不會打了,真丟臉!她要怎樣才能稍微挽回一點他們對她的觀感呢? 有一個球往她的方向飛過來,她想也不想,俯沖向前揮拍。 “啊……”她跌倒在地上,膝蓋傳來的劇痛讓她的眼淚立刻迸出來。 “你搞什么?叫你別動你聽不懂是不是?”他的怒吼立刻貫入她耳中。 “我……” “閉嘴!”他丟掉球拍,把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在其它人張目結舌中,他直接沖向俱樂部主屋的醫藥室。 “對不起,”過了十幾分鐘,小舞發現她的膝蓋已經很誇張的包了一大包,而且杜振英、宋德美、Irene,他們全圍成一圈,看著她。 “壞了你們的玩興。” “別這么說。”宋德美勉強擠出笑容。 “你的腳沒事吧?要不要叫小沉送你去醫院?” “不用了。”小舞惶恐地搖手。 “謝謝,不礙事的。” “那就好。” 一段長長的沉默。 “那……小舞,你再休息一下,我們要先走了。”宋德美轉頭對兒子說,“天羽,咱們不是在晶華訂了Table,會不會來不及啊?” 狀似無意的提及,其實是在委婉暗示小舞,他們“一家人”要走了,她呢,就乖乖自動消失吧! 小舞聽得懂,可是她卻不想就這么放棄,於是她鼓起勇氣,抬頭對宋德美展露出最無辜天真的笑容。 “我可不可以一起去啊?” 尷尬是餐桌上唯一的氣氛。 小舞現在才知道他們全都帶了衣服去俱樂部換,是以他們全都淋過浴,穿上昂貴的名牌服飾,盛裝出席午宴。 她穿的是剛剛那套運動服,微微泛著汗味,腳上還纏著醜陋的紗布。 他們的感覺跟這家高級餐廳很相配,而她卻十分突兀,不,是整個餐廳裡唯一跟背景不搭的人,好像她從另一個世界硬是擠了進來。 另一個問題是他們的話題她永遠插不上,Irene和宋德美偶爾會基於客氣和她聊上兩句,但很快的氣氛搞得很僵,她們的眼神也透著不自在。 “X'mas的時候再去LakeTahoe滑雪吧!” “好啊!上次……” 他們談著她聽都沒聽過的地名,小舞突然領悟,儘管她如此努力,杜天羽的世界還是有好多好多她無法進入的區域。 “X'mas乾脆邀Irene的父母來我們家過吧!”宋德美笑說。 “幹嘛?”杜天羽微皺眉頭。 “這樣不是很怪。” “不會啊!兩家人聚聚,順便把你和Irene的婚事談一談。”她笑道。 宋德美早就察覺,兒子和這個聲稱是他“助理”的怪女孩之間有些不尋常,是以故意在餐桌上提及婚事,目的是要表明立場讓小舞別痴心妄想。 杜天羽尚未反駁,鏘地一聲,小舞手中的刀叉掉在瓷盤上。 “婚事!”她震駭地瞅住杜天羽。 “你要跟Irene結婚嗎?可是不行啊!我們不是……” “小舞。”杜天羽給她警告的一眼,要她閉嘴,由他來處理,不要在他父母面前講出些不合宜的話來。 “你們是什么關係?”Irene臉色一變,問道。 “沒有關係。” 杜天羽無情的聲明讓小舞激動起來,沒有關係?那她這一年來所做的又算什么?那個吻呢?又算什么? “誰說沒有關係?你不能跟別人結婚,因為我們是生來就注定要在一起的。” “小舞!”他又暴吼一聲。 “真的,你們要相信我。”像一個遭受冤屈的小孩,她急切地為自己辯護。 “我作過夢,知道前世我跟天羽是一對戀人。” “夢?”在場除了小舞和杜天羽之外,每個人的表情都是錯愕,之後是好笑、輕蔑。 “你鬧夠了沒有!”父母看她的輕鄙眼神令杜天羽無法忍受,是以他羞怒交加地吼道。 “你馬上走!我不要你再出現在我家人和我的面前。”他痛心地說了重話。 沒有人說話,全部的人都被杜天羽的怒氣駭著了。 小舞呆滯地凝望他,他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在耳裡,腦袋卻久久無法理解。 她低下頭,極緩慢地推開椅子站起來,彎腰、轉身、邁開腳步…… 其實她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走出餐廳的,她只知道自己很專注地盯著腳下的每一塊紅磚,很專注地走每一步。 怕若是她停了下來,眼淚就會掉下來,而她的世界也會就此崩裂。 一個人麻木的在街上走了一個下午,直到夜幕低垂,小舞才終於走到家門口。 腳應該很酸,尤其是那擦破皮的膝蓋想必又流血了,她只是這樣想著,像在想別人的事,很奇怪,因為她一點痛覺都沒有。 她機械化地從背包裡拿出鑰匙,抬頭,還沒將鑰匙插入鎖孔,便怔住了。 “哲愷,你在這裡做什么?” 街燈下的他看來憂慮而疲憊。 “我聽說你請假了,我很擔心你。” “擔心?”她擠出一個微笑。 “我有什么好擔心的,我今天……” 她的聲音漸漸弱去,因為他專注的凝視,更因為在說話的同時,一幕幕景象突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停格在最後他說“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的怒容。 小舞僵住,猛地身體中好像有一部分想狠狠地被抽離,她痛楚地嗚咽出聲,大量淚水湧出眼眶。 “沒事,我在這裡。”高哲愷嘆息,將哭得不可自抑的她擁入懷中。 “為什麼呢?”她像一個被遺棄的小孩,真切的哭著。 “為什麼他就是不了解呢?為什麼?他忘了我們約好今生要在一起嗎?為什麼總是我一頭熱呢?” 她的問題他無法回答,他擁緊了她,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夢的開始依然是她在林中奔跑。 她握緊男人的雙手,一直跑到懸崖邊上。 風颯颯地吹,崖下的水聲轟然,鷹在天際怒鳴。 她抬眼,對上一雙冷厲的鷹眼,心跳突然加快,只因那似曾相識的眼眸彷彿伴她生生世世。 “一起跳吧!”她對男人說。 男人一震。 她側頭,想把心愛男人的模樣牢牢刻印在心版上,以求來生能找到他。 男人平庸敦厚的臉孔上滿佈惶恐及猶疑—— 他是高哲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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