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孽緣難了
楊浩拔腿跑出自己住處,向官倉方向奔去,跑到半路,就見壁宿邁著軟綿綿的雙腿吊兒郎當正在散步,楊浩沒好氣地吼道:“壁宿,你在這看風景呢?我不是叫你去看看發生什麼事麼?” 壁宿扭頭一看,苦著臉道:“大人,我這兩條腿忽然就沒了勁,能走路就不錯了,還跑?我跑不動啊,莫不是中了暑?” 楊浩“呸”了一口,心中忖道:“怎麼突然沒了力氣,莫非也與那什麼'春風散'有關?那藥是下在茶裡的麼?可我怎麼一點事都沒有啊……咦?我當初在草原上被一條五彩斑斕的大蛇咬過,莫非就此產生了抗體,所以百毒不侵?” 楊浩不知娃娃那藥是下在杯裡的,她那杯茶只喝了大半,剩下的一口被壁宿喝了下去,所以他才周身無力行動遲緩,楊浩心裡一面亂七八糟地想著,一面超過壁宿向前奔去。 火是從第三棟糧倉處燒起的。獨孤熙趕去楊浩住處後,武自功、焦海濤、盧影陽三人便繞去糧倉準備等楊浩那邊一亂起來,把人吸引過去,這邊就趁機放火,兩面生事,讓那些巡弋官兵疲於奔命,趁亂救人。不想他們左等右等沒有消息,行跡反而引起了巡邏戍卒的注意。 這官倉因為是個特殊的衙門,所以不禁人出入,但是出入的百姓大多集中在收購糧食的前廳和關押人犯的中間那棟倉房,無故闖進深處的人自然要引起旁人警覺,這三個大盜本來還隨手拿起些東西扮作搬東西的腳夫,可是連個帶路的戍卒都沒有,一隊巡邏至此的官倉守卒起了疑心,便攔住了他們去路。 只一盤問,他們便露出了馬腳,三人一看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立即奪刀殺人四處縱火,那些戍卒雖有刀槍,主要差使卻是巡邏防火,哪是他們這些江湖好漢的對手,一小隊士兵被他們殺得七零八落,四散潰逃。 火頭一起,他們再四下張揚開來,關押人犯的倉房那邊就有幾個禁軍小校飛奔過來,他們的武藝與這糧倉守卒自然不可同日而語,雖然依舊比不得那幾個大盜,武自功他們想要乾淨俐落地解決了他們卻也不是易事。 三個大盜被他們纏住,各隊巡弋士兵紛紛趕來,有的忙著救火,有的圍堵上來,適逢其會的程羽、程德玄再趕來後,武自功三人便完全落了下風。程羽二人的武藝不在這三個大盜之下,再加上那些官兵守卒幫忙,三個大盜左支右絀,漸落下風。 眼見聞訊趕來的人越來越多,小弟獨孤熙那邊又始終沒有消息,武自功情知如此下去不是好路數,便領著他們殺開一條血路沖向大門方向,要從那裡殺出重圍。官倉衙門的圍牆太高了,即便帶著飛勾一類的攀爬工具,追兵這麼緊,往那兒跑也是死路一條,但是官倉衙門同其他衙門有一個最大的區別,那就是外松內緊。 由於每日往來運糧、售糧的人太多,衙門口兒根本不做盤查,只有兩個應景兒的老差人,再加上如今許多人家給關在倉中的親人送飯、探望,出入的人就更多更雜了,他們一旦衝到那兒,混進亂作一團的普通百姓當中,官兵是絕對無法擋得住他們的。 他們事先得到了官倉的建築圖紙出入路線,又從內線口中了解了官倉中警衛力量的部署,進退早已做過詳細策劃,所以才敢光天化日之下闖入,儘管小弟那裡沒有消息,此時逃走他們還是有相當大的把握的,但是他們千算萬算,卻漏算了一樣很重要的事:今天,是泗洲發餉的日子。 那時節,官府發餉不止發錢還發實物,綢緞絲麻、糧食布匹等等,都可折算成俸祿發放。其中就有糧食一項,市面上如今糧食又不好買,而且說是抑價,其實糧價已經高漲,你不按高價去買,糧油鋪子只說沒糧,不賣給你就是了。 所以這一次泗洲府發餉,為了照顧這些官員,將俸祿大都折算成了食糧,今天在職的、致仕的官員們都帶了府上的人來取糧食,帶來的盡是身強力壯的漢子,衙門裡一出事,普通的百姓可以跑,他們怎麼能跑? 所以當武自功、焦海濤、盧影陽興沖沖地跑到衙門口兒,以為逃脫在望的時候,就見數百名各色衣衫的壯漢,舉著扁擔潮水一般向他們壓來,迅速把他們淹沒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之中……
武自功三人被幾百條扁擔打得遍體鱗傷,無奈之下高呼救命,最後還是官倉的戍卒衝進去把他們三人拖了出來。 楊浩一到,士卒們左右一分,立即將他迎了進去。 “本官楊浩,是誰派你們來的,實話實話,可以少受些罪。” “楊浩?”焦海濤驚叫道:“你就是楊浩?” “不錯。”楊浩笑道:“你很榮幸,竟然認得本官,說吧,是誰讓你們來的?” 盧影陽掙扎了一下身子,急急問道:“你把我家小四兒怎麼著啦?” 楊浩一呆:“什麼小三小四,男的女的?” 盧影陽急道:“我四弟,男的。” “男的?我沒見過,你們不要打岔,本官現在忙得很,快說,是誰派你們來的?” 楊浩與程羽、程德玄當即訊問,這三個大盜都有坐牢的前科,深知一旦動了大刑,熬得過去的沒有幾個,這時暫代知府職權的泗洲觀察使郭昭月聞訊也帶了大批衙門捕快趕來,那些人都是用刑的專家,三人本來還在矢口否認,一見楊浩不耐煩起來,意欲對他們動刑,只得乖乖招供。 楊浩急著訊問,是怕還有什麼漏網之魚暗中策劃了這起放火事件,一聽主事人竟是周望叔,此人如今就在倉中關押,倒不必急著再去抓什麼人了,周望叔重金聘來江洋大盜意圖劫獄,甚至還曾想火燒官船,把所有官員和全部罪證一把火焚去,實是膽大包天,罪加一等。 楊浩叫人帶他們去指認那個受了重賄通風報信的差人,一併抓了,讓程羽和程德玄帶了他們趕回官船聽候魏王親自審訊,自己則急急趕回住處去找那個什麼小三小四。 他往回趕的時候,壁宿剛姍姍來到,楊浩急急往回走,壁宿只得有氣無力地轉身,慢騰騰地輟在後面再往回走,楊浩到了自己住處,令跟來護衛的官兵守在院子外面,自己提著青霜劍急急進去,一進院兒,就見娃兒正候在那裡,楊浩喜道:“你好了?” 娃娃迎上來道:“藥力已去了十之七八,身子還有些乏軟無力,不過已無大礙了。” 楊浩忙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如今滿腹疑竇,都不知該從何問起?” 吳娃兒略一猶豫,說道:“官人,妾身以前對你是有所隱瞞的,其中的苦衷,當時也曾對你說過,可是如今……唉!我還是都對你說了吧。” 吳娃兒便將折子渝策劃汴梁斷糧,想迫退他們派去消滅漢國的軍隊,以維繫現有政局以保全府州折氏的計劃,和自己放心不下一路隨行,路上與唐焰焰結識,直到今日追踪折子渝來到官倉的經過向楊浩源源本本說了一遍。 楊浩聽了長長地籲了口氣,點頭道:“我知道了,我先進去看看她們。” 楊浩一進寢室就怔住了,只見折子渝就像方才唐焰焰一般雙手雙腳折向自己腰間,被布條兒捆得緊緊的臥在床上,從來雍容自若的折大小姐此刻的模樣兒比起方才唐焰焰來也好不到哪兒去,一樣的狼狽可笑,虧得她與唐焰焰都是習練武功的,肢體柔韌度好,居然做得出這樣高難度的動作。 一見楊浩進來,折子渝立即殺氣騰騰地瞪向他,似乎他才是始作俑者,楊浩啼笑皆非地轉向焰焰道:“我不是說過不要難為她麼?” 唐焰焰理直氣壯地道:“誰難為她了,她的一身武功比我高明多了,我這是怕她藥勁兒過了會逃走,所以才綁住她。” 楊浩道:“若要綁她,也不必……綁成這副模樣吧?” 唐焰焰很天真地眨眨眼睛:“那可真是對不住了,本姑娘從來就沒綁過人,也不知道怎麼綁人,這種綁法啊,我是現學現賣。” 楊浩無奈地搖搖頭,對跟進來的娃娃道:“娃娃,你陪焰焰先到隔壁房間歇息,一會兒我就過來。” 唐焰焰站著不動,只是側著頭凝視楊浩,娃娃輕輕扯扯她的衣袖,唐焰焰還是不動,雙眸卻迅速蒙上了一層霧氣,她緩緩點頭,說道:“好,好,我大老遠趕來……,我是多餘的人,你們聊吧,我走!” “焰焰!”楊浩忽地將她擁入懷中,在她頰上一吻,床上折子渝見了,眼中怒意更盛。楊浩卻顧不了許多了,眼下只得先安撫了這隻小辣椒再說,他低聲道:“傻丫頭,又胡思亂想些甚麼。我看到你來,不知有多開心呢。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可是現在把她摞在那兒算怎麼回事?且等我打發了她離開,再與你好好相聚。” “真的?”唐焰焰含淚凝眸,有點懷疑。 “當然是真的,咱們來日方長嘛,你是內人,她是外人,我當然要先打發了外人,再與你這內人好生親熱一下!”吳娃兒趕緊扭過頭,裝做不曾聽到。 “去你的,誰要與你親熱呀。”唐焰焰破啼為笑,在他胸口撒嬌地捶了一記,吸吸鼻子道:“好,娃娃,咱們走。” 床上折子渝雖聽不到他們說些甚麼,看其表情動作也能猜到幾分,雖然她自認為與楊浩已無干系,可見他當著自己的面與唐焰焰親暱低語,還是連殺他的心都有了,一時間她的胸膛起伏更大,夏衣單薄,綁得又緊,胸前可觀的曲線一覽無餘,這一起伏真個妙相畢露,只是就她自己沒有發覺。 唐焰焰爽快地和吳娃兒走出房間,裝模作樣地挪開幾步,然後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貓下腰,躡手躡腳地又潛了回來,伏在門邊側耳偷聽房中動靜。 一見唐焰焰聽話地離去,楊浩趕緊搶過去為折子索匆匆解開綁縛,折子渝冷冷瞟他一眼,只顧活動手腕腳腕,不肯與他多說一個字,楊浩默立床頭,不禁黯然一嘆:“子渝,我們許久未見了。” “請叫我折姑娘,子渝……也是你叫的?” 楊浩想起初次問她名姓的情形,不禁感傷地道:“就算我們已經……,難道就喚不得你的名字?記得我們在廣原的時候……” 折子渝仰起頭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請不要再提起。” 楊浩默然片刻,緩緩說道:“並不算許久,時間仍在,飛逝的……是我們的心。” “你聽聽,你聽聽,他跟她說話,永遠這麼有詩意,對我就……哼!哼!”唐焰焰在娃兒耳邊酸溜溜地道。 娃娃嫣然道:“官人都要與你這內人大白天的好生親熱一下了,還不夠有濕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