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打死不告官
胡老漢做了一輩子老實人,這是破天荒頭一回起賴債的心思,他壯起膽子答應了楚管事。楚管事做事倒也乾練,沒多久就帶了裡正來做保人,與他當面簽了契約,一共四十七畝上好的水田,再加上他這三幢房舍,最後變成了二十貫錢。 胡老漢等著楚管事回來的時候,就已託了個同村遠親去城中尋找和女兒自幼定親的女婿趙證才,這是畫了押收了錢,他什麼也不帶,打了個小包袱,帶著女兒便急急離開了祖祖輩輩生長於斯的家園。 楚管事打發了裡正離開,望著匆匆行走在地埂田壟間的那對父女,冷冷地一笑,招手喚過一個幫閒,吩咐道:“去,告訴張五爺,就說地我已經拿到了,叫他準備拿人吧。” 胡老漢的未婚女婿趙證才本是碼頭上扛活的力工,這幾日因為碼頭封河築壩時被人一鋤頭刨傷了腳,正在城中養傷歇息,他得了消息一瘸一拐地趕來,兩下里在南城門見了面,胡老漢說明了情況,三人急急商議一番,趙證才想起他在雄州有個遠房舅舅,三人便決定穿城向北,逃到北方去尋條活路。 不想他們剛剛走到“了禪寺”附近,張興霸突然帶著七八個潑皮出現在他們面前,冷笑道:“胡老漢,這是去哪兒呀?” 胡老漢大吃一驚,再看到站在張興霸身旁一個陰陰而笑的潑皮正是方才楚攸嘯身邊的人,頓時什麼都明白了,他急忙攔到女兒前面,悲憤地道:“我上了這幫禽獸的當了,證才,你快帶夢霏離開,我跟他們拼了!” 趙證才傷了腳,哪裡跑得起來?再說他雖是碼頭上扛包卸貨的力工,身上著實有把子力氣,卻是個老實巴交的百姓,一見了那些橫眉立目的潑皮無賴,先自怯了幾分,連一點反抗的意思都不敢生起,這時一被他們圍住,早就被唬得手軟腳軟,動彈不得了。 胡老漢衝上前去,張興霸眼皮都沒眨,一個潑皮飛起一腳,便把胡老漢踹了個滾地葫蘆,另一個也跳將起來,一腳踹在趙證才的胯骨軸子上,把他踹了個嘴啃泥,冷笑罵道:“我們五爺看上的女人,你也敢拐帶走?” 張興霸四下一看,冷冷地吩咐道:“把他們三個弄進土地巷去,這裡行人頗多,莫要落入有心人眼去。” 幾個潑皮裹挾著胡老漢和趙證才便往一條荒涼的巷弄中走去,張興霸攥住胡姑娘的手腕,不由分說把她也拖了進去,路上縱有三五行人看到,見是南城一霸張五爺拿人,又有哪個敢應聲。 一進了巷弄,幾個潑皮便拳打腳踢,拳腳如狂風暴雨一般,打得胡老漢和趙證才口鼻淌血,滿地打滾。 “爹爹……”胡姑娘哀哭痛叫,但是她被張興霸緊緊抓住,根本掙脫不得。 “五爺,張五爺,小的不敢了,小的不敢了,求您……求您饒了小的。”趙證才只是個十八歲的後生,身體雖然強壯,膽子卻不大,哪敢與那潑皮招架,被打得鼻青臉腫,只是開口求饒。 張興霸抓著不斷掙扎的胡姑娘,就像拖著一隻小雞似的走過去,在趙證才大腿根上狠狠跺了一腳,笑罵道:“你個小猢猻,也敢跟五爺搶女人?” 趙證才慘叫一聲,佝僂了身子哀求道:“小的不敢了,小的不敢了,五爺饒命。” “五爺。”一個潑皮把從胡老漢身上搜出的二十吊錢捧過來,張興霸順手揣進懷裡,獰笑道:“二十吊?可還差著二十八吊錢呢,要是還不上……那就只好拿你女兒抵債,敬酒不吃吃罰酒,這可是你們自找的。” 他睨了趙證才一眼,問道:“你怎麼說?” 趙證才臉上淤青一片,口鼻淌血,依依不捨地看了胡夢霏姑娘一眼,把心一橫,叩頭道:“小子沒話說,情願將她讓與五爺。” 張興霸連聲冷笑道:“你現在識相了?遲了,遲了。” 他轉眼看到胡姑娘,雖是又急又怕,臉蛋掙得潮紅一片,兩眼汪汪的帶著可憐,可那梨花帶雨的模樣,卻更加的惹人憐愛,不由色心大起。 劉忠被人在姨丈面前掀了他底,是真的惱恨了胡老漢,他使了這招絕戶計,叫張興霸、楚攸嘯兩個人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紅臉,軟硬兼施騙得胡老漢簽字畫押,堂堂皇皇地奪了胡家的地,同時還蠱惑他負債潛逃。這事兒有當地裡正做證,胡家父女連著他們的未婚女婿趙證才三個大活人如果在當地消失,那是沒有絲毫後患的。 這三個人的命運已經註定了,胡老漢和趙證才將被塞進麻袋,運到碼頭河堤上填河泥。而胡夢霏胡娘將被賣到揚州青樓裡去,永無出頭之日。這就是劉忠的手段,殺一儆百,衙門口兒給你敞著,青天大老爺堂上坐著,看你誰敢去申冤。 可是一看胡姑娘哭得梨花帶雨的俊俏模樣,張興霸心中邪念陡生,“就這麼把她弄走賣掉,真讓人有點捨不得,反正劉爺說過,要把她賣到最低賤的窯子裡去,留她個完璧也多賣不了幾文錢……” 張興霸想到這裡,淫興頓起,便對手下吩咐道:“把他們先弄到土地廟去,五爺替趙證才入個洞房,跟胡姑娘親熱親熱。” 那潑皮一聽,頓時興奮起來,搓手道:“五爺,您看,等您爽快過了,是不是讓兄弟們也痛快痛快?” 張興霸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子,不嫌給五爺涮鍋,那就等五爺爽快夠了再說。” 胡姑娘聽在耳中,駭得花容失色,欲待喊救命,已被人摀住了嘴巴唔唔地喊不起來,三人被他們急急拖向土地廟,張興霸施施然跟在後面,到了土地廟門口,一邊解著褲腰帶,一邊邁步進去道:“整個南城誰不認得我張五爺,五爺要辦事兒,哪個不知死活的愣頭青敢出頭?小娘子,你還是留著點勁兒,等會兒再叫給五爺聽吧。” 張興霸一頭撞進院中,只見兩排頭戴紅纓盔,身穿緋紅色戰襖,頸上還繫著一塊紅色汗巾的士兵正站在土地廟門口,先進來的那幾個潑皮已被幾名士兵逼住,雪亮的鋼刀、鋒利的槍尖,全都招呼在他們脖子上,一個個汗如雨下,動也不動。 張興霸登時一個機靈:“我的個乖乖,這……這……這是大宋的禁軍吶!” 抬頭再一看,一個眉目英眉的白袍青年笑吟吟地從大殿中踱了出來:“這是誰叫喚愣頭青呢?原來我楊浩的綽號都傳到泗洲來了?” 張興霸登時石化,雙手一鬆,“刷”地一下,褲子就落了地,露出兩條毛茸茸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