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歷又陪了雷恩一個禮拜,直到他發覺她抱著別人的嬰兒,埋頭偷偷流淚。 “你回蓋文那裡去吧。”雷恩告訴她。 “我不能離開你。” 他單眉微挑,“你自己也看見了,你在這裡並無法阻止事情發生。喬特耳斯會埋葬他的弟弟,然後我們再看會發生什麼事。回家去照顧咱們的寶貝女兒吧。” “也許是回去看看,”她的眼睛一亮,“也許只去一個禮拜左右,然後我再回來陪你。” “我不以為我忍受得了這麼久沒有你的日子。去叫喬安妮幫你收拾行李。你可以回去看我的女兒三天。” 亞歷喜出望外地奔進雷恩的懷中,而她的吻很快就把他們導向他途。不知何時起,他們已倒在地板上翻滾,身上的衣服甩得到處都是。 事後,雷恩將她緊緊摟在懷中,“亞歷,你在決鬥時留下來沒走,對我意義頗為深重。不論你是否承認,你都自有一套屬於你的榮譽感,你只因為愛我而忽略了它。為此,我要感謝你。” 靶覺到她的淚濕了他的衣衫時,他笑了。 “你就要回去看咱們的女兒了,而我得到的只有眼淚。” “我想要全部會不會太自私?我要你回去看看咱們的女兒我要我們三個團聚在一起。” “我很快就會回去的。現在給我一個笑。你是要我記得你哭得像個淚人兒的模樣,還是你獨特的頑皮笑容?” 這下子她終於破涕為笑,雷恩愛憐地吻她一下。 “來吧,趕快作準備,早去早回。” 亞歷一再告訴他們,這回分手頂多一個月,然而她心裡卻有種悲哀的預感,總覺得自己再也回不到這座森林營地了。而營中的人似乎亦有同感。 “給你的孩子。”一個男人塞給她一個橡木雕的娃娃。給凱瑟琳的禮物還有很多,全部都是自製且樸實簡單,而每一樣都使亞歷為之感激得落淚。 到了分手的時候,雷恩靜靜地立於她身後,一手按在她肩上,毫不掩飾地他以她為傲,“不要去太久,”他輕聲耳語道,再吻她一次,然後才依依不捨地抱她上馬鞍。 亞歷策馬緩步前行,一路回首望著與她揮別的人們,直到森林掩去他們的身影。
整整兩個禮拜,亞歷滿足地抱著她的孩子玩,為茱蒂絲的兒子和凱瑟琳創作催眠曲。她經常一坐就是半天,洋洋灑灑地揮筆在給雷恩的信中描述他們的女兒有多完美,並不時遣人送藥物給羅沙蒙。 一名信差回來報告,營中的人說布蘭姬行竊失風被補,現已被逐出森林。然而亞歷聽了這個消息卻絲毫不覺得喜悅。 餅了兩個禮拜幸福的日子後,她開始想念雷恩,於是離開育嬰室去找他的家人。 “聽說你又回來與我們同住了,”蓋文揶揄道,“不過我可不敢那麼肯定。跟我一起走吧。茱蒂絲在鷹舍,我正要去找她。” “西蒙,你想亨利王會不會喜歡這只鷹?”茱蒂絲問那老邁的放鷹人。 “嘿,夫人。這附近可找不出比這一隻更棒的鷹。” 茱蒂絲伸長手臂,蹙眉打量棲於她戴手套的手上的獵鷹。 “你打算送禮物給亨利王?”亞歷問。 “我會不擇手段什麼都試,”她激動地說,“自從布萊·喬特耳斯死了,伊麗莎白又懷了孕之後,亨利王一聽蒙特格利四個字就火冒三丈。” “尤其是現在皇后也死了——”蓋文道。 “伊麗莎白皇后死了!”亞歷大聲叫了起來,驚得那隻獵鷹鼓翼欲逃,茱蒂絲費了半天的勁才安撫住它,“對不起,”她對鷹和放鷹之事一無認識,“我沒聽說皇后死了。” “他在短短一年之內,失去了長子和妻子,而他媳婦的家人正威脅要收回她的妝奩。現在他成天抑鬱寡歡,幾乎做不了什麼事。我本來還打算去找他談談。” “你若去了會跟他談什麼?”亞歷滿懷期望的問。 “我要這場仇恨及早結束,”蓋文說,“蒙特格利和喬特耳斯兩方均有一人因此喪生。如果我能跟亨利王談談,也許我能說服他原諒雷恩吧?” “那邁爾斯呢?”亞歷問,“他曾利用伊麗莎白,我不以為她哥哥會就此放過他。” 扒文和茱蒂絲對看一眼,然後茱蒂絲開口了,“我們跟邁爾斯連絡過,如果國王批准,他願意娶伊麗莎白為妻。” “毫無疑問羅吉爾必會展開雙臂,歡迎蒙特格利的人進入他的家族。”亞歷笑了,“這麼說,你們是打算利用獵鷹作嫁,說服國王點頭。他喜歡放鷹嗎?” 扒文和茱蒂絲又對看一眼。 “亞歷,”蓋文支吾地開了口,“我們一直等著跟你談談。我們知道你喜歡多陪凱瑟琳,然而目前事關緊要,實在沒有多少時間可浪費。” 無來由地,亞歷倏感恐懼襲上心頭。當然這純屬荒謬,然而她還是不寒而栗。 “你們想跟我談什麼?” “咱們進屋裡談,”茱蒂絲道,把獵鷹交給西蒙。 那位老鷹人一進石砌鷹舍,亞歷立即堅定立場,“把我該知道的全告訴我。”她聲音平板地說。 “蓋文!”茱蒂絲說,“讓我告訴她。亞歷,國王並不熱中放鷹。此時此刻他什麼都沒興趣——只除一件事例外。”她頓了頓,“音樂。” 亞歷定定地佇立半晌,“你們要我去見英格蘭王,為他唱歌,同時求他原諒我丈夫,並且把一個虛有的女繼承人嫁給她的死敵,”她笑了,“我從沒說過我是個魔術師呀。” “亞歷,你一定做得到,”茱蒂絲鼓勵道,“全英格蘭無人可堪與你的嗓音或才華匹敞。你若使他遺忘了一個小時左右,他就會拱手將一半江山送給你。” “國王?”亞歷道,“我在乎他幹什麼?我不介意為他奏樂唱歌,但我關心的是雷恩。他花了一整年時間使我了解他所謂的榮譽感,現在我懂了——起碼我知道他絕不會感激我去求國王。” “但是你若能為雷恩求得寬恕——”茱蒂絲道。 亞歷轉向蓋文,“如果換作你是雷恩,你是否會讓茱蒂絲為你去求國王,還是你寧願打自己的戰爭?” 扒文的面容凝重且肅穆,“要我嚥下這種羞辱實在不易。” “羞辱!雷恩如果自由了,他就可以回家,我們一家人也可以再次團聚。” “而我們的失和亦傳遍全國。”蓋文道,“我可以了解亞歷的觀點。我不認為她應該違背她丈夫。我們自己會打自己的戰爭,用不著也把國王扯進來。” 茱蒂絲張口慾言,但仔細打量過蓋文和亞歷之後,她還是決定不說。 然而使亞歷改變心意的,是羅吉爾日益增進的憤怒。蓋文派出的探子回來報告,說羅吉爾誓言手刀邁爾斯和雷恩,以報其弟之死與他妹妹失去貞潔之仇。 “雷恩沒有人可以抵禦喬特耳斯,”亞歷說,“邁爾斯抵禦得了羅吉爾這樣訓練有素的武士?” “他們有蒙特格利的全部武士支持。”蓋文冷靜地說。 “你說的是戰爭!”她喊了起來,“一場私人戰爭使你們全部失去所有土地,國王——” 她猝然打住。一切似乎又歸於那位英格蘭王。 噙著淚水她奔出房間。只有她一人能阻止這場私人戰爭嗎?她曾跟喬斯說過,只要能使雷恩活著,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她情願把他送進別的女人的懷抱,也不要眼睜睜地看他死。然而她做了她覺得該做的事後,他卻覺得那么生氣。他不要她干預他的生命,尤其是他所謂的榮譽。 如果現在她不採取行動去見國王,任由一場戰爭展開,結果會是什麼樣的局面?知道雷恩死得壯烈,她會快樂嗎?抑或是她將詛咒自己一輩子? 傲然起身撫平衣裙,她下樓到走廊去找茱蒂絲和蓋文。 “我去見國王,”亞歷鎮定地宣布,“我會盡力為他唱歌,我會要求,懇求,甚至哀求,不擇手段使他原諒雷恩,並且安排伊麗莎白和邁爾斯的婚事。” 而她也真的做到了——雖然一點也不容易。
亨利王要求的一個禮拜過去了,亞歷又在宮中逗留了兩個禮拜,方才取得雷恩的特赦令,以及命令邁爾斯和伊麗莎白的婚事的旨令。蓋文和茱蒂絲均慶幸終於能打道回府,然亞歷卻萬分擔心再見雷恩。 他對於她的干預會有何反應? 他們花了幾天時間才打點完行囊,又花了幾天回蒙特格利堡。心跳急促地,亞歷下馬等待著,希望雷恩會在家裡。 然而他不在,卻有封信等著他們。羅吉爾·喬特耳斯拒絕釋放伊麗莎白,但邁爾斯在信中表示他找到她了。蓋文看了不禁大聲呻吟,惋惜他的小弟竟無視於法令。他們已在喬特耳斯堡附近教堂成婚,但儀式一結束伊麗莎白便回她哥哥身邊。這令大家頗為困惑,但邁爾斯信中並末解釋。 一個禮拜過去,雷恩仍是音訊全無。第二個禮拜後,蓋文派出幾名信差入森林,他們回來報告說未像往常般受到警衛迎接,在那一帶找了兩天始終沒找到一個人。 第二天蓋文便帶著他的人出堡,一周後方才返回。 “雷恩現在在他自己的產業處,”蓋文報告道,“他還把森林裡的人全部帶回去了。他每塊土地至少有五名農人,他還堅持要重金酬勞他們。照這樣下去,不出二年他自己也得出去行乞了。” “蓋文——”亞歷欲言又止。 扒文抬手碰碰她的臉頰,“他現在還在氣頭上,過一陣子就會沒事的。” 亞歷靜靜地轉身走出房間,蓋文和茱蒂絲只有目送她離去。 “從實招來吧。”茱蒂絲說。 “我那個弟弟真該死透頂了!”蓋文吼道,一拳捶在桌上,“雷恩說這是亞歷最後一次侮辱他,他不容許再有以後。他說他一再警告她,她就是不聽,他知道她永遠不會聽的。” “也許史蒂夫可以勸勸他——” “史蒂夫試過,他仍是不聽。他把所有時間全花在那些罪犯身上——”他頓了頓,突然笑了起來,“最奇怪的事發生了。亞歷一直抱怨她永遠還不完森林那些人的債。但是那裡有個叫喬斯的歌手,我相信就是他陪亞歷流浪的,他遇見一個亞歷頭一次在國王面前獻唱當天,也在王宮的男人。我是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據目擊者表示,亞歷簡直出神入化醉倒在場的每一個人,她要求的事之一就是給予雷恩手下的那些人安全保證。” “我不記得亞歷有說過這些。” “我想她沒有直接說出來。但她後來倒是提過,她把在森林中的生活全告訴了國王。我還聽說亨利王特地命令她換上男裝,證實她真那麼做過。” “你想亞歷有沒有告訴國王,有些人是如何被冠以子虛烏有之罪?” 扒文笑了,“有時候亞歷就是這麼無邪。以她的背景,我懷疑她是否知道自己手中握有多大權勢。多少臣子互相殘殺,只為了能抓住柄王的耳朵一些時候,而她每天都令他洗耳恭聽。她若是有敵人,她就有那能耐送他上絞架。” 茱蒂絲側首打量她丈夫,“或者她能拯救數百人的性命。附帶的還有其它的特赦嗎?” 扒文咧嘴笑了,“雷恩獲准有權寬恕任何他認為值得寬恕的人。據喬斯說,亞歷不斷歌頌雷恩的忠誠與榮譽感,直到亨利王準備封他為聖人。她玩弄文字遊戲,說得好似雷恩攻擊喬特耳斯等於是幫了國王一個大忙。” “聰明的女孩!她的歌喉竟然這麼有用。那些人是否知道是她為他們爭取到特赦的?” “喬斯那傢伙絕不會容許他們不知道的。說到唱讚美詩,他可能跟亞歷一樣賊。他們無一個不感激莫名,並祝福她。他們有不少人跟史蒂夫的蘇格蘭人一樣壞——這世界已快無好人的立足之地了。” 茱蒂絲聞言直笑,“我們得告訴亞歷,她做了不少好事。現在我們可以開始想法子對付雷恩的牛脾氣了。” “希望你能跟他理喻。” “我也這麼希望。”
一個月過去了雷恩仍是無消無息,凡是送去給他的信亦石沈大海。頭幾個禮拜里亞歷還悲傷不已,但她的情緒很快就轉化為憤怒。如果他的驕傲比他們的愛和他們的女兒都重要,那麼她也不要他了。 她的憤怒足足維持了一個夏天。她看著凱瑟琳成長,發覺這小女孩的確繼承了她父親的體型。 “想做個苗條高雅的淑女是沒機會了。”亞歷嘆息道,看著凱瑟琳拄著胖嘟嘟的小腿跨出她的第一步。 “所有嬰兒都是胖嘟嘟的,”茱蒂絲笑道,將她兒子拋向空中,“凱瑟琳愈來愈像她爹了,真可惜他看不到她。只要看一眼她紫羅蘭色的大眼睛和小酒窩,他就會融化。雷恩向來無法抗拒孩子的魅力。” 茱蒂絲的話在她腦海中縈繞多日,到了第四天傍晚她終於做了決定,“我要送凱瑟琳去找她爸爸。”亞歷於晚餐後宣布。 “你說什麼?” “他也許不原諒我,但沒理由要凱瑟琳也跟著受懲罰。她現在都快一歲了,他竟然從來沒見過她。” “要是雷恩不送她回來怎麼辦?你受得了失去丈夫又失去孩子嗎?” “我就說只送她過去住到聖誕節,然後蓋文會去接她回來。雷恩不會言而無信的。” “如果他同意的話。” 亞歷沒有回答。她全心全意希望凱瑟琳能贏得她父親的心,並且融化它。 數天之後當凱瑟琳臨行時,亞歷差點改變心意,是茱蒂絲抓著她的肩給予她力量,她揮別她的女兒,目送凱瑟琳在二十名武士與兩名保母的護送下出發。 亞歷屏息等了幾個禮拜,雷恩依舊了無訊息,只有一名保母利用蓋文和喬斯串連的複雜網絡,定期寫信回來報告情況。 那名保母於信中描述凱瑟琳小姐的抵達,造成多大的騷動,以及小女孩有多勇敢。起初她以為雷恩會漠視凱瑟琳存在,然一天在花園裡玩時,雷恩不但替凱瑟琳撿球,而且還在一旁坐下凝視她良久。後來凱瑟琳開始把球往她父親那方向滾,結果他陪她足足玩了一個多小時。 保母的來信描述的意外事件愈來愈多。雷恩爵士帶凱瑟琳騎馬。雷恩爵士送他女兒上床。雷恩爵士發誓他女兒會說話,而且是全英格蘭最聰明的孩子。 亞歷很高興聽到這些消息,但孤獨亦使她不快樂。她要和她丈夫一同分享女兒成長的喜悅。 十一月中旬來信突然中止,直到近聖誕節時她才又接到消息。蓋文跑去找她,說凱瑟琳回來了,正在冬廊等地。 亞歷飛奔下樓,望見她女兒穿著金黃色絲質衣裙乖乖站在壁爐前時,她不覺淚眼模糊了,由於數月不見,凱瑟琳怯怯地後退一步,躲開她媽媽。 “不記得我了嗎,甜心?”亞歷懇求地輕聲說道。 小女孩又後退一步,當亞歷移上前時,凱瑟琳轉身就跑,緊緊抱住她父親的腿。 亞歷訝然抬首迎上雷恩的藍眸,“我——我沒看見你,”她結巴道,“我以為凱瑟琳一個人在這裡。” 雷恩沒吭一聲。 亞歷的一顆心跳到喉嚨口,威脅著幾要嗆死她,“你的氣色不錯嘛。”她盡可能鎮定地說。 他彎腰抱起凱瑟琳,眼見自己女兒緊攀著他的模樣,亞歷情不自禁地吃醋。 “我要你見見你的女兒。”她輕聲說道。 “為什麼?”乍聞他深沈雄渾的聲音,她幾欲垂淚。 但是亞歷拒絕哭,“為什麼?你從來沒見過你的女兒,你還問我為什麼要送她去找你?” “你為什麼要把她送去給一個棄你不顧,任由你隻身去替他打仗的男人?” 亞歷瞠目結舌。 雷恩撫著他女兒的頭髮,“她是個漂亮的孩子,仁慈友善,寬大為懷,就像她媽媽一樣。” “可是我沒有——”亞歷張口慾言,見雷恩朝她行來便又打住了。但他徑自走過她,拉開房門將凱瑟琳交給等在外頭的保母,“我們可以談談嗎?” 亞歷默默地頜首應允。 雷恩踱到壁爐前,凝神注視火焰半晌,“你去見國王時,我真恨不得殺了你,”他激動地說,“你那麼做無異於是在對全世界宣布,雷恩·蒙特格利無法應付自己的問題。” “我從來無意——” 他抬手製止她說下去,“要把話說出口並不容易,但我還是得說。在森林裡的時候,我很容易便看出他們為什麼不喜歡你。你自視比他們高貴,處處瞧不起他們,所以他們才會恨你入骨。當你明白自己的錯誤時,你便設法彌補。你變了,亞歷。” 他停頓半晌,“但是反觀自己。評判自己,卻不是件——舒服的事。” 他背對著她,頭低垂著,她忍不住為他心酸。 “雷恩,”她輕聲喚道,“我了解。你不必再說什麼了。” “可是我必須說出來!”他轉身面對她,“你以為我一個大男人,發覺連像你這樣的小東西也能做我做不到的事,是件容易接受的事實嗎?” “我做了什麼?”她愕然反問。 此時他笑了,眸中漾著無盡的愛意,“也許我真是認為我為那些低下的乞丐們犧牲一切,理當能為所欲為,或者我還真的喜歡做罪犯之首。” “雷恩。”她伸手試探地輕觸他的衣袖。 他抓住她的手,親吻每一根指尖,“你為什麼要去見亨利王?” “要求他寬恕你。說服他應允伊麗莎白和邁爾斯的婚事。” “那傷了我的自尊,亞歷,”他輕語道,“我本來打算穿著銀甲胄,全副武裝地衝進亨利王的寢宮,平等地和他說話。”一個酒窩在他頰上出現,“然而我老婆卻代我前去為我求情。這實在傷人太重。” “我無意要——喔,雷恩,只要能救你,我會懇求任何人。” 他似乎沒注意到他幾乎快捏碎她的手了,“我一直被驕傲沖昏了頭。我要——懇求你的原諒。” 亞歷直想大叫她什麼都原諒他,然此時不是輕率而為的時候,“我相信往後的日子裡,我還會做其它事傷到你的驕傲。” “我相信。” 她傲然抬起下巴,“我冒犯你的時候,你打算怎麼樣?” “跟你大吼大叫,非常非常生氣。威脅要宰了你。” “哦,”亞歷幾乎沒聲音,眨著眼硬壓住奔流欲出的淚水,“那麼也許——” “亞歷,我要你,不要那些對我唯唯諾諾奉為天神的人。”他扮了個鬼臉,“你去見國王是對的。” “羅吉爾。喬特耳斯呢?” 有那麼一剎那,雷恩的眼中冒了火,“你看錯他了。當初我若殺了他,遭爾斯也不會——” “如果你殺了他,亨利王就要殺你!”亞歷對他吼了回去。 “我可以把他的屍體處理掉。沒有人——” “別真以為世人都是瞎子、傻瓜,”她嫌惡地說,“不,我做的沒錯。” 雷恩欲言又止,“也許你真的是對的。” “我什麼?”亞歷錯愕地叫道,旋即看見他的酒窩,“你逗我。”她繃起了下顎。 雷恩咯笑著擁她入懷,“看來我們似乎意見永遠不會一致,但也許我們會同意一起合作。你是否能在付諸行動之前,先把計劃說出來大家討論?” 她思索半晌,“如果你阻止我呢?我想我還是照老樣子行事的好。” “亞歷,”他幾乎在呻吟,繼而笑了起來,“亞歷,亞歷,亞歷。”笑著,他將她拋入空中再接住,“我想咱們永遠吵不休。你願意過這樣的生活嗎?” “如果你偶爾肯三思而後行的話,我們也沒事可吵。你應該時時考慮到明天,那樣就不會再莽撞行事觸怒國王——”她沒聲音了,是因為雷恩在吸吮她的頸項。 “我是個熱血男兒,”他咕噥道,“你希望我改變嗎?” “我也許還能忍受你的熱情。雷恩!”她抽身離開,一本正經地審視他,“你會再離開我嗎?如果我又做了什麼你不喜歡的事,你是否會再次拋棄我和我們的孩子?” 他的眸子變得十分嚴肅,“我現在就對你——亞歷絲珊德·蒙特格利——發誓,我永遠不會再在憤怒中離開你。” 她定定地審視他良久,然後展顏笑了,抬起雙臂圈住他的頸項,“我好愛好愛你喲。” “當然我可能會把你鎖在房間裡,派人看守。但我再也不會把你丟給我哥哥,讓他來應我的麻煩。” “麻煩!”她對著他的耳朵大叫,“我是你家的歡樂泉源。讓他們心碎的人是你。你是個冥頑不靈又——” 雷恩拚命搓揉他的耳朵,“喔,女人的聲音真精緻,柔若春天的早晨,溫存如——” 他倏地打住,因為亞歷的吻又使他忘卻一切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