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言情小說 放棄你,是我做過最勇敢的事

第25章 6、因為,我不夠愛你

我終於掙脫章禦,衝出了大廳,來到車庫哭得天昏地暗! 章禦緊緊抱住我說:“哭吧,哭出來能舒服點!” 哭完了真的能舒服嗎?為什麼內心裡滿是痛失一切的絕望? 回到家後,給我媽包了豬肉大蔥的餃子,送到醫院。 一看到我的樣子,我媽就心疼地問:“眼睛怎麼腫成這樣了?” 我指著餃子,“大蔥辣眼,切的時候嗆的。” “你買幾個不就得了,我又吃不多。”我媽直埋怨我。 正跟我媽說著話,章騁來了,他說:“不好意思,剛聽說阿姨病了,我來看看!” “謝謝班長!”我說。 章騁想跟我說什麼,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憋了半天才說:“這附近有個茶吧,我們去喝杯茶好嗎?” “你等會兒,我得去跟我媽請個假!”

茶吧里生意蕭條,基本沒人。 章騁說:“肖遠和吳悅訂婚了。” “我知道,我去參加了典禮。” “你?”章騁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這次典禮為我和肖遠的感情畫上了句號。” “可是我沒有看到你啊。” “因為我很快就出來了……” “可樂,既然都結束了,那你應該堅強起來,勇敢面對!” 是啊,我已經勇敢面對了,只是我還不夠堅強,把自己弄的渾身是傷。 “其實,其實……”班長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沒把話說完。 “其實什麼?” “其實,我一直喜歡你。”他說。 房地產公司通知我,我的房子賣出去了,對方願意出雙倍價錢,希望能盡快過戶。 看來老天還是眷顧我的。 房子過戶的時候,我沒有見到買方,只見到了他的律師。律師很客氣,拿一大堆文件讓我簽,簽完告訴我,“或者,哪天您反悔了,可以再找我聯繫!”

我不會反悔的,為了我媽,一所房子算什麼! 拿到賣房子的錢,我給章禦打了個電話,電話剛響一聲,他就接起來,“今天這太陽打西方出來了啊!” 我握著手機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了半天,才說:“章禦,我請你吃飯吧!” “是該請我吃頓飯!”他也不推辭。 地點是他選的,在一個很偏僻的山莊里。 “吃完飯,你不付錢就把你留下洗盤子!”他說。 “人家不會同意的,因為我洗不干淨!”我笨手笨腳的,會拖累人家做生意! 在這裡吃東西很有意思,魚要自己現撈,雞鴨要自己去捉,連菜都要自己去摘,很DIY! 我跟章禦撈了一條很大的虹鱒,我說烤了吃,他說生吃,我說:“今天我請客,我說了算!烤一半,生吃一半!”

章禦捲起袖子切片魚片,動作嫻熟,我在旁邊看著,驚嘆不已,“你居然會切魚片?” 旁邊的服務員說:“這魚片比我們大廚切的都好,又薄又均勻!” 章禦笑笑,“今天算你有口福,平常我可不會親自動手!” 席地而坐,吃烤魚和生魚片,又點了幾樣小菜,就著蒙古王,我和章禦對著,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烈酒入腸,火辣辣的,卻暢快淋漓。 我大聲地跟章禦說:“謝謝你帶我來這麼一樣好地方!” 章禦看著我笑,說:“你別跟我提那兩個字,俗!” “什麼不俗?你告訴我!” “這樣!”在我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的時候,他一把把我抱住,如火一樣焦灼的唇覆上我的。 我熱得火燒火燎,想推他又推不動,只能用力咬住他的舌頭,他一疼才鬆開我。

我說:“章禦,你搞錯了,我是田可樂!” 他拍著腦門,“噢,田可樂!可樂,來,乾杯!” 我和章禦吃完了四斤多的虹鱒,喝了兩瓶半五十六度的蒙古王,都掛了。 我還記得自己沒睡著的時候,躺在蒙古包的地毯上唱李碧華的《分手》,“如果說分手如此容易,總有人來人去,我又為何哭泣傷心,而姻緣本是注定,聚散各有道理,遲早總是該死心……”邊唱邊哭。 章禦拍著我手說,“別唱了,你那破鑼嗓子,吵的我心煩!” “我嗓子很好,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拿過全校卡拉OK大賽冠軍,肖遠……”我想說,肖遠說我有全世界最動人的嗓音,可肖遠兩個字卻卡在了喉嚨中,後面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章禦說:“我留學的時候,也拿過卡拉OK大賽的冠軍,不過唱的是英文歌曲。”

“那你唱吧,我歇歇!”我感覺自己在雲霧裡飄了好遠,心裡很怕再也回不來了。 章禦哼著我根本沒聽過的音樂,他的聲音低沉優雅,有如大提琴獨奏。聽著聽著,我就迷糊了! 醒來的時候,外邊天都黑了。 章禦看著我笑,“你睡覺怎麼流口水?” “做夢夢到好吃的,吃不到,當然只能流流口水了!”我沒好氣地告訴他。你說這個人沒事怎麼竟提別人的難堪。 章禦喝了酒不能開車,山莊找人把我們送回市裡。 一路上我不說話,章禦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癟著嘴小聲問我:“你生氣了?” 我說:“你別在我跟前裝可憐,一頓飯花了我一千八百塊錢!” 他卻笑了,說:“原來是為這個呀?” “還能為什麼?當然,打這次以後,我再也不跟你一起喝酒了!每次都把我灌醉,還讓我出醜!”

“是你自己灌自己好不好!” “那你也應該攔著,別讓我喝多了!” “行,下次我試試!” 回家洗了個澡,才敢去醫院看我媽,卻還是被她聞出了酒味,“可可,你去哪兒了?那麼大酒味!” “應酬,應酬!”我陪著笑,“您不知道我現在當官了,事多。”我沖她眨眨眼。 我媽知道我去局里人事處當副處長,高興了好久,“當官是好事,但應酬的時候別喝酒啊,你一個女孩子容易吃虧!” “我不讓別人吃虧就好,您別擔心了。”我削了個蘋果,遞給我媽,她的手一直顫抖著,好像拿不住的樣子。 “媽,你怎麼了?胳膊疼?” 她費勁地捏住蘋果,“我這半個肩膀發麻!” “我給您揉揉。” 我輕輕扶住她的肩膀,想起醫生說的話,“情況更惡化了,腫瘤擴散到了淋巴。”

“手術有希望嗎?” “希望不大,這種惡性腫瘤即使前期發現就立刻接受手術也不能保證完全治愈,況且,病人被發現是腫瘤時已經是晚期,即使做了手術,也只是一個心理安慰,還會增加病人的痛苦。” 我絕望地站在原地,比任何時候都無助。 我媽撫摩著我的手,說:“想什麼呢?” “噢,想想晚上吃什麼!” “你這孩子怎麼老想著吃啊?” “還能想什麼?” 我媽笑笑,“你是不是跟肖遠鬧彆扭了?怎麼好久也沒見他人了。” “沒有,他現在在項目組上班,特忙!等他不忙了,我讓他來看您啊。”我哄著我媽,不想讓她知道我跟肖遠分手了,那樣,她會以為我受傷而為我擔心的。 “我就知道阿姨會想我。”我話音剛落,就听到肖遠的聲音,轉過頭看見他站在病房門口。

“肖遠!”我詫異地看著他。 肖遠提著水果籃走進來,“前段時間太忙了,沒來看阿姨,希望您原諒!” 我媽高興地看著他,“來了就好!” “肖遠啊,現在可可也當了副處長了,你們家人不會反對你跟她在一起了吧?”我媽問。 肖遠點頭,“不反對,早就不反對了!” “可可有時候太任性,也粗心,你要多擔待她點兒,好好照顧她,就算阿姨拜託你了。”我媽拉住肖遠的手。 “媽,您說什麼呢?”我撲到我媽身邊。 肖遠摟住我的肩,說:“阿姨,您放心,我一定會愛她一輩子的!” 我媽笑著,閉上眼,說:“你們出去走走吧,我累了,休息會兒!” 外面正是陽春三月,夜晚的風微涼,正是春寒料峭時節。 “肖遠,謝謝你來看我媽。”

許久,他才開口,“這是你分手的原因嗎?” “是與不是很重要嗎?”我問。 “對我很重要!”我從沒見過肖遠如此消沉的表情,好像掉進一個巨大的深淵,萬劫不復。 我媽的病情越來越惡化,住院兩個月以後,已經吃不下任何東西,只能靠流質食物維持體力。 她因為全身疼痛,下不了床。看著床頭的呼吸機,我不敢想像離別那天到來的模樣,她會停止呼吸,再也不能跟我說話,這個世界上只剩下我一個人孤單地生活。 親戚朋友也陸續知道我媽住院的消息,都過來看望。來的人越多,我媽越疲憊,精神越不濟,所以後來我便直接跟大家說:“別去打擾她,讓她安靜地度過人生最後的時光吧!” 唐山的大舅媽抱著我哭,“孩子吖,你媽咋命這麼苦呢,你也大咧,剛能孝順她咧,怎麼得了這個病?這是老天爺不長眼呀!”她一哭,惹得周圍病房的人都出來看,以為現場拍小品。

我還得安慰她,“舅媽,您別哭了,讓我媽聽到,她又難過!” 大舅媽邊擦眼淚邊說:“不哭咧,哭也沒用不是,讓我們老姐倆多說會兒話吧!” 連續幾天,我媽的狀況都不好,醫院連續下了三次病危通知書,我的心理防線也跟著崩潰。陪她一起不吃不睡,只知道面對她麻木地笑。 晚上,坐在醫院小花園的石凳上,看著遠處的萬家燈火,我禁不住想,可怕的病魔就卻要奪走我媽的生命,帶她去另外的世界受苦,也留我在這世間孤孤單單地活著,這樣的生活於我還有什麼意義呢? 最近章禦常來醫院,有時候在我媽的病房里安靜地坐一會兒,有時候,找醫院的醫生護士聊聊天。很多人都認識他,走到哪裡都有人陪他說話。 “就知道你會在這兒!”他靠在我身邊坐下,全然不顧昂貴的西褲沾上灰塵。 “你別理我!”我心情很不好,無時無刻都想哭。 章禦冷著臉說:“你以為我願意理你呢!” “那就離我遠點兒!”我不願意讓他看到我的懦弱,那樣很丟臉。 “為什麼要離你遠點兒?我想坐哪兒,你可管不著!” 我抱緊膝蓋,將頭埋進去,哭了半天,哭得直噁心,胃裡一陣翻滾。幸好晚上沒吃東西,要不肯定全部都得吐出來。 看我停下來喘氣,章禦跟著哀嘆一聲,說:“你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愛哭呢?” 看著他猶憐的表情,我的心裡絲絲刺痛,哽咽著說:“章禦,你知道我最討厭兩種人,第一種是老說別人愛哭的人,第二種是喜歡管閒事兒的人,第三種是……” 章御用手指有節奏地敲著旁邊的石凳,吐了口氣,說:“得了,我最討厭不識數兒的人……” “誰不識數兒了?”我頂嘴。 章禦無可奈何的搖頭,“都不知道你那第三種人怎了來得,還最討厭兩種人呢!” 他這麼一說,我才警覺自己的邏輯根本就有問題。 我並不是討厭章禦,而是討厭現在的自己。 “行了,別哭了,讓你媽也跟著擔心!前天還跟我念叨,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老這麼哭哭鬧鬧的,怎麼對得起她老人家的苦心。”章禦數落我。 “我媽跟你說什麼了?” “說如果你生活的不好,她死不瞑目!”章禦正兒八經地說。 我心頭一顫,忍不住又想哭,可是這次強忍著沒哭出來。 在醫院見到田維年教授,覺得很偶然。 他在住院部的入口跟我打招呼,“可樂,聽說你從項目組調走後去了人事處當副處長。” 看來,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是換了工作,性質也沒什麼不同。”我沒有謙虛,實話實說罷了。 老教授點點頭,“我知道你不會把這些看得太重。” 看重只是增煩惱,我還沒笨到那種地步。 “教授,您怎麼會在這兒?”我彬彬有禮地問。 “噢……”他吞吞吐吐地說,“過來打聽個朋友的情況?” 既然人家不願意多說,我也就笑笑跟他說了再見。 “再見!”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怪異,多了些穿透迷茫的清透。 我走出去很遠了,他還站在原地站著。 突然,他喊我:“可樂,有什麼困難就給我打電話!” 這個人真是太熱心、太友善了。 肖遠又來看過我媽一次,可惜那天中午我不在,倒是被圓圓遇到了。她興奮地跟我說:“怪不得你放著章禦這麼好的人不要,原來真是找了個不錯的男朋友。你那個肖遠能打九十分哦!” 就算肖遠能打一百分又如何,他已經不是我的了。 我沒把我跟肖遠的事兒跟圓圓多說,也沒心情。我媽現在的情況不太樂觀,從前天開始,她就一直嘔血,醫生說她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全身。 我媽離開的那天晚上,我跟她說了一夜的話。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絮叨個沒完,從上幼兒園的笑話一直說到我上大學後的魯莽。看到我媽臉上浮現出暖暖的笑意,讓我安心。 快到凌晨的時候,我媽喊我:“可可,可可!” 聲音很微弱,但我卻聽得很清楚,她說:“我走了,你別難過,要不我走的不安心!” “嗯!”我重重地點頭! 看著她慢慢閉上了眼。 我抱著她的胳膊哭,感覺她的手上漸漸沒有了溫度。 燒了好幾壺開水,用毛巾給我媽擦拭身體,她最愛乾淨了,我不能讓她身上有一絲灰塵。 做完這些,已經凌晨三點半了,我叫了醫生,告訴他們我媽走了,然後又趕緊回到病房陪著她。 大概過了十分鐘,我以為醫生來了,沒想到進來的卻是章禦。 他把我攬到懷裡,說:“別怕,你還有我呢!” 我已經哭不出來了,只是哽咽著。 章禦一直呆在我身邊,直到天亮。 我從沒經歷過死亡,這是第一次,就讓我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跟我媽遺體告別的時候,我在人群裡看到肖遠,看到田維年教授,看到大舅一家,看到我媽原來單位的許多叔叔阿姨。 我打心眼兒裡感謝大家來為我媽送別。 圓圓一直站在我身邊,跟我一起招呼客人。這幾天她不僅幫忙料理我媽的後事,還一直擔心著我,夠累的。我跟她說:“圓圓,你去休息會兒,這裡我自己應付就夠了!” 圓圓卻搖頭,“我們章總交待了,讓我好好看著你,如果除了意外,就要扣我獎金。” “章禦那是逗你玩兒的。”圓圓從小就胖,這幾年體重也沒減下來,比正常人更容易累,我不能讓她累壞了身體。 圓圓善解人意地摟著我的肩膀,說:“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呢!沒事兒,如果我累了就回去休息。” 祭奠完我媽,肖遠來到我身邊,他深陷的雙眸裡寫滿了千言萬語。 我說:“謝謝你肖遠,我媽要知道你來送她,她一定會高興的!” 肖遠的手握緊我的,點點頭,“是啊,她一直都以為我是她女婿呢!” “肖遠,別說了!”我抽回手,制止他,“我媽聽到,知道我騙了她,會不開心的。” 肖遠卻伸開雙臂,抱住我,“可,你知道,我的心意永遠不會變!” “不,肖遠!”我搖頭,“都過去了!” “肖遠,可樂,原來你們在這兒!”穿著黑色西服的章騁顯得穩重不少。 “班長!”我推開肖遠,走到章騁跟前,“你怎麼也來了?” “章禦叫我過來幫忙招呼客人,怕你一個人忙不過來。”章禦一大早去了八寶山幫忙協調墓地的事兒,臨走時要我別擔心,自會有人來幫忙,原來他指的是章騁。 “那你陪肖遠呆會兒,我去看看別的人。”我找了個藉口從肖遠身邊走開。 我看到田維年教授在樓道中,他沖我點個頭。 “您怎麼會來?”問題一出口,我突然反應到,也許自己問了個很白痴的問題。 “孩子,你自己保重,知道嗎?”他語重心長地教導我。 我看著他,透過他的面容似乎看到了自己。 “田教授,我媽說過,她不會恨一個不相干的人!”他來,是不是為了這樣一個答案? “你恨我嗎,孩子?” 我搖頭,“您說過,我媽把我教導得很好!” 辦完我媽的後事,回到家時,才意識到以後只有我自己了。 電話鈴一直在響,我無意識地接起,卻是忙音。鈴聲還在響,一聲蓋過一聲,原來是門鈴。 我跑去開門,幻想著是我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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