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行英回家給滴翠拿被子和衣服,黃梓瑕和周子秦一起走出大理寺,正在討論著同昌公主當時是否被挾持,為什麼不出聲呼叫時,忽見崔純湛騎著馬回來,跳下馬就興沖沖地朝他們喊:“子秦!崇古!你們也在啊!真是太好了!” 大理寺門口的燈籠通明,崔純湛身邊侍從手中的火把也正在熊熊燃燒,他們在明亮的光線中看見崔純湛臉上的喜色,頓時兩人都感覺到詫異,互相對望了一眼——還以為崔少卿今天肯定是一臉痛不欲生的模樣呢! 等到崔純湛身後一個肥胖的身影被拖出來時,黃梓瑕和周子秦更是愕然了——這位矮矮胖胖,被麻繩一捆就跟粽子一樣圓滾滾的中年人,不就是那位錢老闆錢關索嗎? 錢關索一看見他們,立即哀叫出來:“周少爺!楊公公!你們一定要替我做證啊!我真的沒有殺人啊!我更不可能殺公主啊!” 周子秦瞪大眼,一臉不敢置信:“崔少卿,他是兇手?” 崔純湛笑逐顏開,頗為得意:“是啊,我今日奉皇上之命,將公主府中又翻了一遍,剛好就遇見了他鬼鬼祟祟去找公主府廚娘。我們把他逮住一問,他居然說自己是去找女兒的,真是騙鬼呢!” 周子秦目送著被拖進去的錢關索,詫異問:“咦,他女兒不是公主府的侍女嗎?” “是啊,他口口聲聲說什麼自己女兒是公主身邊的侍女,還說自己見過女兒多次,最近女兒一直都沒有消息,所以他悄悄到府中打聽消息,”崔純湛一臉鄙夷,“說謊也不說個好圓上的,讓他去指自己要找的女兒,他卻怎麼都找不到,只說女兒的手腕上有個淺青色的胎記,結果我們問遍了府中上下人等,別說哪個侍女了,就連宦官都算上,也沒一個手腕上有胎記的。” 周子秦詫異道:“咦,可是上次我們去他店裡查問的時候,他對我們說得有鼻子有眼睛的,他女兒還送了他一個金蟾,全身鑲滿珠寶,蹲在碧玉荷葉上,可精巧了!” “金蟾?”崔純湛一聽,頓時眼睛都亮了,“是不是那個翠玉荷葉上還有一顆水晶珠子的,每次金蟾一動,水晶珠就像露珠一樣會在荷葉上滾來滾去的那樣?” 周子秦連連點頭:“崔少卿也見過?” “當然見過!兩年前西域某國進貢的!當時正是元日,我們殿上群臣都看見了,人人讚嘆不已!後來,它也是同昌公主的嫁妝之一,”崔純湛喜不自勝地拊掌道,“這下有了,連作案動機都有了!錢關索為了謀取異寶金蟾,相繼殺害公主府宦官、公主,還有一個住在周邊的孫癩子——雖然不知道這個孫癩子是怎麼牽扯進去的,但我相信只要一用大刑,那矮胖子不得不招!” 崔純湛說著,邁著輕快的步伐往大理寺內堂快步走去,一邊吩咐身邊人:“掌燈!升堂!本官要夜審重犯!” 周子秦瞠目結舌,回頭看黃梓瑕。黃梓瑕趕緊往裡面走,一邊說:“還等什麼,快點去看看崔少卿準備怎麼審案啊!”
大理寺正堂上燈火通明,三班衙役、執法官員、評事、寺正侍立左右,大理寺少卿親自審訊,場面十分浩大。 因為是皇帝欽點的查案人員,大理寺眾人給黃梓瑕和周子秦設了兩把椅子,兩人坐在一旁,看著錢關索被帶上來,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黃梓瑕悄悄問周子秦:“對了,現在的大理寺卿是誰?怎麼從沒見他出現在大理寺過?” 周子秦以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她:“你居然不知道?” “我哪儿知道啊,之前離開京城的時候,大理寺卿是徐公,但後來又聽說徐公去世了……” “可是你天天和大理寺卿在一起,居然不知道大理寺卿是誰!”周子秦低吼。 黃梓瑕將手指壓在唇上,示意他安靜一點,然而一轉念之後,連自己也控制不住了:“大理寺卿是……夔王?” “就是啊!你不知道他身兼多少個職位嗎?” 他這一聲吼得太響,身旁的人都對他們側目而視,兩人趕緊裝作若無其事,低頭翻開之前周子秦做的記錄本。 崔純湛坐在堂上,頗有官威,一臉肅穆地問:“下跪何人?” “小人……小人錢關索,在、在京城開了一家錢記車馬店,多年來信譽良好,誠信守法……小人冤枉啊!小人絕對沒有……” “本官問一句,你答一句!”崔純湛拍拍驚堂木,拿過身邊寺正給他擬的條例,一條條問下去:“你的車馬店近年是否承攬通下水道的活,並且與工部通水渠的工役有往來?” “是……”他茫然不知所措。 “經大理寺查明,同昌公主出事之地,旁邊就有水渠口,你當時是否以此為藏身處,在殺人後躲開了官差的搜尋?” 錢關索頓時大驚,語無倫次地大叫出來:“沒有!沒有沒有!小人絕對沒有殺人!小人……小人連公主死了都不知道啊!” “經查,你第一次進入公主府,是去年整修公主府水道時。你並不懂水道之事,又為何經常跑到公主府查看工序進展?” “小人……小人因聽說公主府豪奢華麗,有心想來開開眼界,又加上公主身份如此尊貴,怕自己手下人幹活出差池,所以,所以就常來監工,小人絕對沒有不軌之心啊!”錢關索嚇得癱在地上,跟塊肥豬油似的,軟塌塌一坨慘白色。 “聽說公主府豪奢華麗?所以你就盯上了公主府的奇珍異寶,並且與宦官魏喜敏勾結,先後成功盜取了寶庫中的金蟾和九鸞釵,是不是?” “這,這從何說起啊?小人和魏喜敏只見過一面,小人的金蟾是女兒送的,小人壓根兒沒見過九鸞釵……” “既然你和魏喜敏只見過一面,卻為什麼要送他那麼貴重的零陵香?後來,魏喜敏曾去你店內找你繼續索要香料,然後他當晚就失踪了,第二日死在薦福寺,你說,是不是他助你盜取了金蟾之後,你為了殺人滅口,將他燒死在薦福寺?” 錢關索這下涕淚橫流,喉口嗬嗬作響,只忙亂地辯解:“不是,沒有……我那個香,那個香是送給廚娘的……” “那又為什麼許多人都說是魏喜敏在用?廚娘是不是你在公主府的眼線之一?” “不是!不是不是!廚娘菖蒲是好人,她幫我找到了女兒啊……” “你口口聲聲說你在公主府有個女兒,然則府內上下所有人,沒有一個人手腕上有你所說的胎記,你又如何證明?” 錢關索呆呆地跪在那裡,臉上的肉一抖一抖的,就跟抽搐似的。黃梓瑕見他這模樣,覺得又可憐又悲苦,不由得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將臉轉開不忍心再看了。 “可是……可是我真的見到了我的女兒啊!她隔著屏風把手伸給我看了,真的!粉青色的胎記,跟隻小兔子似的,她不是杏兒她還能是誰啊?我真的見到我女兒了啊……” 他又像追問,又像辯解的話語,被崔純湛的驚堂木拍斷:“錢關索!本官問你,你夥同魏喜敏盜取了公主府的珍寶之後,為何又要殺害公主?當時公主在人群中看見你手中的九鸞釵之後,你如何將她殺害?趕快給本官從實招來!” 錢關索已經被嚇得魂都丟了,翻來覆去只是搖頭:“沒有!真的沒有,我沒殺人,我女兒在公主府中的……” 大理寺評事輕咳一聲,說道:“犯人證據確鑿,抵死不招,崔少卿,看來不動大刑,他是不肯招認了!” “嗯,拖下去先杖責二十!”崔純湛說著,抽出一支令簽,向著堂下丟去。 周子秦跳起來,撲過去就要抓那支簽子。可惜終究還是遲了一步,令簽落地,身後衙役抓住錢關索,將他拖了下去。 周子秦撲得太快,腳跟絆到身後的椅子,他撲通一聲跌倒在地,椅子也應聲倒地,周圍排立的衙役們頓時驚散開,堂上一片混亂。 崔純湛皺眉問:“子秦,你幹什麼?” “崔少卿。”黃梓瑕站起來,對他拱手行禮,“此案少卿雖已在審理,但皇上曾讓我與子秦也參與此事,所以,有些許事情想與少卿商量一二,您看是否可以藉一步說話?” 崔純湛聽了聽旁邊傳來的錢關索的哀號,又看看堂上隊形散亂的衙役們,便說:“行,我們到後堂來說,讓他們先休整一下。”
三人到後堂坐下,僕從奉茶完畢,崔純湛趕緊問:“是什麼事?” 黃梓瑕問:“崔少卿真的覺得,錢關索是此案真兇嗎?” 崔純湛皺眉道:“以目前來看,他嫌疑很大,不是嗎?他送了魏喜敏那麼貴重的香料,魏喜敏去找他的當晚失踪,第二日便被燒死了;那個孫癩子必定是同夥或者發現了他罪行,被他殺了,又找個時間說自己湊巧酒後發現了屍體;還有,他既然能偷取公主府寶庫內的金蟾,必定就能偷取同在寶庫的九鸞釵,而那個九鸞釵,就是殺害公主的凶器,再加上旁邊還有可供他逃遁的水道,據說前幾日他還去那個水道口親自看人疏通……” 黃梓瑕問:“然而,若說魏喜敏的死是因為和錢關索一起盜取金蟾,然後被錢關索殺人滅口,但九鸞釵被盜,又是在魏喜敏死後,那時他沒有了內應,又如何再度竊取呢?” 崔純湛皺眉,露出思索的神情,許久,才說:“或許是他提過的那個廚娘?” 黃梓瑕無奈搖頭:“崔少卿,魏喜敏是公主身邊人,說他竊取或許還能有機會,但廚娘日日在膳房之中,連上棲雲閣的機會都沒有,哪有辦法竊取九鸞釵?” “但楊公公不能否認,那個錢關索與此案關係重大,尤其是三個案件都關聯甚深——哦,還有!駙馬出事的那匹馬,就是他轉手給左金吾衛的!你說一個人身上有這麼多疑點,還有可能是清白的嗎?”崔純湛嘆了口氣,又湊近他們,低聲說,“何況,你也知道皇上對同昌公主最為疼愛,簡直是如珠似玉的寵溺。如今公主死了,別說大理寺、刑部、御史台等三法司,就連京城諸衛、兩衙、十軍,誰能脫得了乾系?太醫已經被當場杖斃了數人,聽說皇上要他們的數百家人都連坐,你說,公主是兇手一擊即死的,太醫們可不冤枉嗎?如今再不給皇上從速抓住犯人,哪個衙門能頂得住這場雷霆震怒?” 黃梓瑕微微皺眉,周子秦趕緊問:“那麼,以崔少卿看來,呂滴翠和錢關索,誰的嫌疑大一些?” “子秦,你說笑呢,跟錢關索一比,呂滴翠那點嫌疑簡直就是不值一提。要不是她自己來投案自首時簽了案宗,現在立馬釋放都可以!” 周子秦略感欣慰,又說:“崔少卿,其實我感覺啊,這個錢老闆的案子,還是得慎重一點,你覺得呢?畢竟,這可是人命關天啊……” 崔純湛一臉為難,但還是勉強點了點頭,說:“你放心吧,好歹我身為大理寺少卿,該慎重的時候,我還是會……” 話音未落,後面有人跑進來,叫道:“少卿,崔少卿!” 崔純湛皺眉,看著喜形於色奔進來的大理寺丞,問:“怎麼回事?” “剛剛接到的消息,孫癩子家下面,正有一條水道通過!” “哦?真的?”崔純湛頓時驚喜地站了起來,“錢關索知道這條水道嗎?” “知道!就在案發前幾日,京城清理水道,錢關索手下的那幾個工役去清理了那邊,而且,當時錢關索也去現場觀看了!” “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證據又多一條!”崔純湛得意地回頭看黃梓瑕和周子秦,“你們看,這錢關索果然就是殺人兇手!他借助那條水道,爬到孫癩子那個密不透風的房子中殺了人,又悄悄從水道下去。等到聚集了眾人,他再帶著人進屋內去,製造了自己不在場的證據!” 周子秦皺眉道:“崔大人,孫癩子剛死的時候,我曾去看過現場,他家的地十分平整,看來並沒有人從下水道上下的痕跡……” 崔純湛聞言皺眉,但很快便釋然道:“哎,所以他才要糾集那麼多人前去跟自己一起目擊孫癩子的死啊!因為人一多,孫癩子家被翻過的泥地,不就可以被踩平了,湮沒證據嗎?這人心思如此縝密,真是狡猾之至!” “可是……還是說不通啊……”周子秦還想說什麼,崔純湛已經抬手止住他的話,向著前堂走去:“子秦,楊公公,此事我已大致有數,你們二位大可不必再操心了,交給我就是,明日我便能將此案審查個水落石出了!”
回到夔王府,夜色已深,但黃梓瑕還是先去見了李舒白,將大理寺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李舒白聽了,不由得失笑:“我明日去問問崔純湛,這個犯人既然這麼縝密狡猾,又怎麼會竊取了公主府的金蟾之後,在官府前去問話時喜滋滋地拿出來炫耀?” “但皇上對此事極為關切,此時若能火速結案,各衙門都能鬆一口氣,由此來說,能迅速推出一個替死鬼,而且還是各方面疑點都匯聚一身的替死鬼,也不失為官場中一個慣常的選擇。”黃梓瑕皺眉道。 李舒白沉吟不語,許久,才說:“而且,早日結案的話,你也能早日與我一起踏上回蜀之路,對你自己來說,也是一個較好的選擇——畢竟,有些證據會隨著時間的湮滅而消亡,你要洗雪自己的冤屈,還是越快越好。” “難道王爺也認為,此案讓錢關索作為替死鬼,是目前最好的結局?” “當然不是,”李舒白用手指輕彈著小紅魚的琉璃瓶,說道,“依我看來,最好的結局,應該是找一個無父無母又無子女的惡人——天底下這樣的人很多,可惜皇上卻不會相信,不是嗎?” 黃梓瑕輕聲說道:“錢關索……雖然貪財又怯懦,卻並不算壞人。” “可那又怎麼樣?你總得找個人向皇上交代。這一次的案件,你和我都心知肚明,先後死去的三個人,魏喜敏、孫癩子,同昌公主,有男有女,貴賤不同,但全都與呂滴翠受辱一事有關——所以這個案件能圈定的嫌疑人,目前來看,嫌疑最大的三個,就是呂滴翠、張行英、呂至元,”李舒白毫不留情說道,“不管你自欺欺人也好,感情上有成見也罷,你都不得不承認,最大的嫌疑人,是張行英。” 黃梓瑕被他一口說中始終壓在心上的這一樁事,一時無法反應。許久,她才默然點頭,說:“是,我知道。” 李舒白將目光從小魚的身上收回,落在她的面容上,那雙銳利的眼也微微瞇了起來:“若兇手真的是他,我倒很欣賞。畢竟無論誰站在他的立場上,都不能無動於衷。只是有些人敢想而不敢做,有些人能去做卻不能做得這麼好。而這三樁案件若是張行英做的,我可真對他刮目相看。” 黃梓瑕看著他不加掩飾的讚賞,低聲問:“那麼,若真的是他犯案,王爺能保得他的性命嗎?” 李舒白微微皺眉,說:“同昌公主死之前,可以。但如今這樣的局面,難說。” 黃梓瑕默然點頭,說:“是,殺人償命,自古皆然。” 李舒白又說道:“如果本案真的是按照那幅畫而設局的話,如今三個死者都已對上,你先將本案的千頭萬緒,全部整理一遍給我看看。” 黃梓瑕點頭,在旁邊小幾後盤腿坐下,略一思索,展卷提筆慢慢寫著。她的字學的是衛夫人,一筆筆寫來如簪花仕女,清秀雅麗,速度也快,不一會兒便寫出來,交到他手中。 李舒白看完,點頭說:“寫得匆忙了,'破解'寫成'破結'了。” 黃梓瑕大窘,趕緊在那張紙上尋找那個字。 他看也不看,說:“第十一列第七字。” 黃梓瑕不由得肅然起敬:“王爺記性真好,大約所有東西您過一下眼都會永遠深刻銘記吧。” “還好,”他隨口說道,“或者也可以說,你一共寫了二百六十六字,'結'字在第一百四十三字。” 她不敢置信,抓起案上筒中半把算籌,丟在桌上,問:“王爺覺得里面有幾根?” 他掃了一眼,毫不遲疑:“四十七。” 黃梓瑕一根一根數過,四十七根。 她抬頭看著他:“王爺,我想請教您一件事。” 他沒說話,只抬眼看著她。 “那日在薦福寺,一共有多少人?” “沒數過。”他給她一個“無聊”的眼神。 “但是,您當時在場,以您的眼光,應該是能對在您面前出現過的人都有印象的,對嗎?” “嗯。” “但是在魏喜敏死後,您說,您之前並沒有在人群中看見過他。” 李舒白稍作回憶,點頭道:“或許是身材矮小,他被旁邊的人嚴實地擋住了。” “而張行英和呂滴翠,這兩個在場的目擊者也說,他們在起火之前,未曾見過魏喜敏。”黃梓瑕若有所思,眼睛漸漸地明亮起來,“按理說,魏喜敏是他們的仇人,而且還穿著那麼顯眼的紅色宦官服,又近在咫尺,他們應該會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他的。” 李舒白見她眼睛變得那麼亮,便反問:“這麼說,你已經發現端倪了?” “嗯,我應該已經找到了薦福寺那樁起火案的最大關鍵點了,”她一笑,又將自己的手點在第二件,駙馬墜馬的案件上,“而由此,對於此案,我也好像隱約感覺到了緣由。” 李舒白看著她的指尖,問:“兇手動手的時機,你也知道了?” “我覺得這是一個,只要有了動機,便不再需要下手方法的案件,”她望著他,神情鄭重,“王爺可記得,我和您提過的,荳蔻梢頭二月初。” 李舒白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沉吟片刻,便微微皺眉,說:“皇家對他不薄,他剛剛二十出頭,如今已經是光祿大夫,放眼朝中無人能有他這般榮寵了。” “然而,就算站在了高位,始終意難平,不是嗎?”她低聲問。 李舒白思索片刻,站了起來。 “明日我陪你去一趟公主府……” “明天請王爺帶我去一趟公主府……” 兩人同時開口,說的是同一件事。 黃梓瑕愣了一下,不由得微微笑了出來。而李舒白的目光在她微笑的面容上停了剎那,默然移開,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