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龍白月跟著紫眠一路遊山玩水,見識了許多風物掌故。遊玩行程從容,一晃便是兩個月,二人這日巳時來到龍虎山腳下的貴溪縣,商量著不如在山下逛一圈,用了午飯再上山不遲。 “你說如今這貴溪縣令,還會是嚴大人麼?”龍白月想起玉面閻羅嚴修,對紫眠笑道。 “應該不是了,”紫眠也忍不住笑,“以嚴大人的能力,早該擢升,還在這里當縣令豈不屈才?” 二人正在說話間,就听得前方茶棚裡有人聒噪:“王大爺,你家茶園裡的仙女還在麼?” “當然在,咳,仍舊老樣子,不吃不喝冰冷冷。” 龍白月聽得好奇起來,正巧自己口渴了也想喝茶,便拉著紫眠走進茶棚:“大爺,勞您沏壺茶。” 二人在桌邊坐下,便聽見方才問話的人又說:“她從天上掉下來也有三天了吧?也不知何時才能回去。” 這一說更是驚住了紫眠與龍白月,龍白月按捺不住,慌忙問道:“什麼仙女?竟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 “是呀,”那人看紫眠與龍白月似乎是外鄉人,興奮的賣弄,“二位是從外地來的吧?看來還不知道近日縣里發生的大事件!瞧,就是這位開茶棚的王大爺,三天前府上可來了位了不得的人物!” “那位仙女?”龍白月笑問。 “是呀,那天大清早,王大爺去茶園,遠遠的就看見一位女子坐在茶樹邊,穿著打扮異於常人。他湊近了細看,還沒問話,那女子倒先開口了。” “哦?她說了什麼?” 這時茶棚王大爺接茬道:“她呀,一張口口音便與我們不同,說的話也聽不懂,許多詞兒古里古怪的。人也不和氣,不許我們靠近,說是自己因犯錯被玉帝貶下天庭思過,不日就要回天上去的。” “唷,這倒新鮮,大爺,可容許我們去您茶園里長長見識?”龍白月好奇心難耐,央求道。 “可以,喏,茶園就在茶棚後面,”王大爺一甩手巾,指了指身後,“前兩日大夥兒都聚在我茶園裡瞧熱鬧,如今新鮮勁已過,倒清靜了不少。” 龍白月嘻笑著道聲謝,付過茶錢後便迫不及待要去看個究竟。紫眠不作聲的笑笑,只管跟在她身後由著她去。 進入茶園後目標很好找,茶田間纖細的小徑滿是深深淺淺的腳印,紫眠與龍白月牽著手順著別人的腳印走,很快便看見前方聚著一圈人。這些人交頭接耳,正對著圈內指指戳戳。 人群圍得併不密,龍白月湊近了看,一眼便望見坐在圈中的女子——也就是眾人口中的仙女了。 那女子打扮的確與常人不同,只見她齊耳短髮,厚厚的劉海壓著一雙濃眉,脂粉未施的五官憔悴卻不俗;她上身穿著水藍色斜襟襦衫,隻及半臂的袖子下裸著光潤的胳膊;黑色褶裙短到膝蓋,白色羅襪很奇怪的緊貼著小腿,盡現腳踝微妙的曲線。 “呀,果然與眾不同呢。”龍白月驚嘆,卻遭到那仙女狠狠瞪來的一記白眼。 紫眠這時也上下打量那女子,雙眉微微的皺起。 臨近午飯時間,瞧夠熱鬧的人漸漸散去,趁著人不多時龍白月卻不死心的與那仙女搭話:“這裡龍虎山上有座上清宮,仙女既是天庭人物,何不駕臨那裡,也好過在這裡被人唐突。” 那女子皺眉嗔怒:“我不會離開這裡半步,你們這些碌碌愚民,看夠了就快滾吧!” 龍白月被罵得直發楞,這時紫眠在她身後開口:“姑娘真是天庭人物?在下這些天未曾見天象有變,卻何時天降謫仙?姑娘若是有難,不妨據實相告,大家或許可以幫上忙。” 那女子一怔,冷笑道:“這年代竟也有明眼人,我也不蒙你,我不該到這裡來,我是一心要求死的。” “為什麼?”龍白月雖聽不明白她的話,卻被她眉宇間的決絕震懾,“無病無災的,為何一心求死?” “因為我痛恨你們的世界——我要推翻的陳規陋習,在這裡都是金科玉律。所以面對這黑暗封建的非人間,我絕不苟活。”那女子痛陳道。 啥?他們這裡咋成非人間了?龍白月越聽越糊塗:“如今天下百廢俱興,又是春暖花開日,哪里黑暗呢?” “哼,孫先生的三民主義,你們是斷然不會懂得。”那女子抬手將短髮捋到耳後,傲然道,“民族、民權、民生。人生而平等,我所追求的光明與自由,這裡怎麼會有?這裡的人,只知道戰戰兢兢跪在別人腳下,或者沾沾自喜接受他人跪拜,無人尊重生命的價值與意義,我怎能忍受……那口口與同學在政府門口請願,槍聲突然響起,我倒在地上,再醒來時卻已經在這裡……我要回去,回到我的隊伍中去……” 那女子說話聲越來越虛弱,最後面色蒼白的閉上眼睛,不再搭理他們。龍白月只覺得她的話文理不通,古怪中又隱隱透著些別的,著實令人費解。 這時紫眠輕輕拉了拉龍白月的手,嘆道:“走吧,這位姑娘心意堅定,我們別再打擾她了。” 龍白月點頭,二人沿原路離開,在走出茶園時與一人擦肩而過。 那人步履如風,衣袂卻紋絲不動,輕淺淺好似幻象般越過紫眠與龍白月,手捧著卷冊低聲抱怨:“見鬼,經手那麼多穿越,沒見過這麼倔的……” 紫眠與龍白月回頭望瞭望那人背影,納悶的對視一眼後繼續往前走。出了茶園謝過茶棚主人,二人在鎮上找了一家客棧打尖,準備休息到午後就上山。誰知正在他們用飯時,卻聽得二樓上腳步聲咚咚響,眨眼工夫便跑下來一位嬌小女子。 那女子一身練家子打扮,在大堂立定,叉腰衝著樓上大吼:“沒知識就要有常識,沒常識也要會掩飾,你別再纏我,我絕對不會嫁給你這只沙文豬的!” 那女子吼完便悶頭衝出客棧,頭也不回的向西跑去。 龍白月聽得一愣,悄悄問紫眠道:“這是哪裡口音?聽起來怪怪的……” 紫眠搖搖頭表示不知,示意她噤聲——原來這時從樓上下來一位男子,眾目睽睽之下表情僵硬,尷尬的追著那女子離去。 “小倆口吵架呢。”龍白月噗嗤一笑,繼續埋頭吃飯。 飯後結過帳二人便離開客棧,慢慢散著步準備上山。路過貴溪縣衙的時候,龍白月還是忍不住探頭往衙門裡望望,好奇如今這裡的縣令是誰。 縣令還未見到,卻聽得後院傳來裊裊歌聲:“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咦?這曲子怎麼變了詞牌?”龍白月遠離風塵久矣,以為自己落伍了,大驚,“原先不是〈水調歌頭〉麼?” “這曲調我也沒聽過,也許是新譜的,”紫眠笑道,“大概是縣令的家眷在唱曲,非禮勿聽,快走吧。” “嗯,”龍白月跟著紫眠一路遠去,語聲漸低,“這曲子倒不難聽,就是有些古怪……” 明窗塵回到上清宮修煉已有三年,今日紫眠是頭一次來看他,即將弱冠的少年再裝不了沉穩,第一個衝到山門外迎接,激動得熱淚盈眶:“師父……” 紫眠望著他,只微微笑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龍白月打量著快趕上紫眠高的明窗塵,仰著脖子戲謔他:“好小子,個子竄那麼高,不過你得吃胖點,現在太瘦啦!” 明窗塵臉紅起來,結結巴巴囁嚅道:“我吃不胖……龍姑娘……師、師娘……” 龍白月得意的狂笑:“叫不慣就別改口啦!” 這時紫眠才被逗得笑出聲,他神態一鬆,輕輕問候:“窗塵,許久未見了,一切都好吧?” 明窗塵用力點了點頭,赧然一笑:“都好,師父,我——” 他話才說一半,身後卻已是一片喧鬧,明窗塵回過身去,看見眾人簇擁著師祖紫玄真人與師伯翠虛從宮中出來,立刻笑著拐住紫眠胳膊,邊嘮叨邊引紫眠往宮裡去:“師父,師祖和師伯來了,他們從早上就一直惦記著你呢……” 龍白月跟在他倆身後,與一大群仙鶴靈鹿混在一起做紫眠的陪襯——眾人眼裡只有紫眠,此番回到上清宮,大家的態度與從前有了天壤之別,龍白月私心猜度,這些變化都是因為翠虛。 如今翠虛與紫眠坦誠相待,二人雖一個尖利一個溫和,交好的情誼卻是顯而易見——翠虛既然已表態,其餘一票師兄弟又焉能不趨附? 就見翠虛驕矜一笑,略退半步,由師父紫玄先念開場白:“紫眠哪,今口口總算肯上山來了……” 紫眠向紫玄真人一拜,行得卻已是俗家人的禮:“今日才來看望師父,是紫眠不肖。” 他的動作引得紫玄真人呼吸一窒,說話聲無奈發哽:“唉,很好,很好……” 紫眠雙眸彎起,笑意深深,越發使紫玄想感慨也不可得,只好苦笑:“我看你小日子過得不錯,罷了,還俗就還俗吧,哎,快隨我進宮喝茶。” “是。”紫眠點頭,回身去找龍白月。 上清宮到底是清修之地,龍白月可不敢與紫眠太親暱,搖搖手只肯跟在他身後。一直跟在翠虛身後的青蓮真人見她這副樣子,只是抿唇但笑不語。翠虛仍是老樣子,懶洋洋瞥了眼龍白月,便與紫眠說話,一句不合就鬥起道法。 紫玄真人賊心不死,當然縱容翠虛,希望可以引得紫眠重新修道。於是茶會變成鴻門宴,師徒輪番上陣舌戰,惹得紫眠哭笑不得:“師父,我已無清靜心,怎得修道身?” “心裡清靜不清靜,光憑嘴上說算什麼?”翠虛細長劍眉不甘心的皺起,不悅道,“紫眠,我只拿你當對手,待會兒翠字輩一起走天罡陣,你敢不敢下場試試?” “我?”紫眠神色一凜,想起從前師兄弟們一起走禹步修行的場面,少時青澀回憶一剎那湧上心頭,只激盪得他心悸不止。 那時腹背受敵的滋味並不美好,但時過境遷,回憶起當時年少,眾少年鶴氅翩翩穿梭走陣、意氣風發,卻只覺得溫馨。 只這一猶豫,便被狡猾的紫玄真人看在眼裡,拈髯微笑:“紫眠哪,下場走走,就當圖個樂子也好。” 做遊戲的好勝心被挑起,紫眠頑皮一笑,點頭答應。 龍白月雖曾住過上清宮,卻沒見過紫眠在上清宮修行,當下好奇不止,在紫眠去走天罡陣時便要跟去瞧熱鬧,卻被明窗塵攔下。 那小子彆扭歸彆扭,卻死不改口:“師娘,我帶你上閣樓看,那裡視角好。” “咦,是嗎?”龍白月驚詫,卻笑著點頭。 於是明窗塵搜羅茶水,又端了碟茯苓糕,這才上路。龍白月瞧得滑稽,笑道:“你倒真一副瞧大戲的模樣,帶那麼多吃食幹嗎?” “嗯,因為這天罡陣要走很久,才分得出勝負呢。” 龍白月跟著明窗塵往走陣的場地去,爬上道場旁的一座閣樓。她回想著紫眠曾經走天罡陣的模樣,問窗塵道:“要走很久才分出勝負,豈不是很無聊?” “怎麼會無聊?”明窗塵笑著賣關子,“看師伯師叔們走陣可帶勁呢,從前師父可是很厲害的。這幾年師父不在,翠虛師伯每次都贏得太輕鬆,那才沒意思。師娘你待會兒看了就知道。” 他倆爬上三樓,伏在欄杆上探頭一望,便瞧見眾道童興致勃勃的圍在各自師父身邊,助威的罵陣的,不亦樂乎。只有紫眠孤零零一人俗家裝扮,默默站在一邊無人理睬。 龍白月見了不禁有些忿忿,對明窗塵抱怨道:“不該上來的,咱們該去給紫眠撐場子!” 說罷她便揚起雙臂,遠遠朝樓下的紫眠揮手。紫眠正低著頭瞧眾家道童鬥嘴,只覺得視野裡微微異樣,直覺的抬起頭來,便看見對面樓上沖他招手的龍白月。他心中一暖,仰著臉微微笑起來——不管何時,陪著他的總是她;終他一生,他也只想將她的笑靨含在眸裡。 如此,一切就夠了吧…… 翠虛在一旁望著這二人目光交匯,無奈一哂——他的傻瓜師弟呀,真是墮入魔障再無法醒悟了……也罷……也好…… 走陣開始,眾道童像嘰嘰喳喳的麻雀一樣四散開,翠字輩的師兄弟們按天罡陣法站好位置,都望著紫眠笑。 師兄翠玄感嘆道:“紫眠,總算又跟你一起走陣了。” 師弟翠空喋喋不休聒噪:“也不知闊別許久,你有沒有退步啊,可別輸給了我……” 翠虛笑罵:“你這蠢蛋,我徒弟都不會輸給你!” 紫眠被逗笑,輕咳一聲道:“荒廢了許久,說不定真會輸給翠空。” “輸誰也別輸他!”師兄翠玄揮舞拂塵,作為師兄弟中最年長者,喝道,“開陣!” 瞬時歇在松柏間的仙鶴長唳一聲,晾翅飛起,陣中人屏息凝神,沿著天罡路線緩緩走動。聚在陣周圍的道童有就近攀上松樹的,有抱著廊柱的,有爬上樓的,都聚精會神安靜看著。明窗塵將茶水點心剛在欄杆上列好,就听見龍白月驚呼一聲:“天哪。” 明窗塵見怪不怪的瞥了眼樓下,漫不經心道:“哦,這才剛剛開始呢。” 原來天罡陣的線路被真人們踩遍,正全線閃著金光,除了那條巴掌寬的委蛇金線,陣中地面都塌陷了一丈深。眾師兄弟法衣翩翩,踩著那巴掌寬的窄徑越走越快,每走一圈,四周地表便更深一丈。 “這這這……”龍白月看明窗塵仍能輕鬆喝茶,迭聲道,“太危險了,掉下去可怎麼辦?” “放心啦,那都是幻象,實際上地面只下陷一尺深,摔不壞的。”明窗塵閒閒的一擺手,嬉皮笑臉。 龍白月慌忙細看紫眠腳下,卻怎麼看怎麼逼真,所幸他步履平穩,在那一線險陣中游刃有餘,方才稍稍安下心來。 如是陣中人越走越急,須臾便如臨萬丈深淵,那翠空的腳步已是有點發虛,卻依然在死撐。 “如果這天罡陣是幻象,他們從小練到大,怎麼也該熟了,哪裡還能分出勝負?”看了許久,龍白月也終於習慣,開始悠閒的喝茶。 明窗塵嚼著茯苓糕道:“非也,這大陣十五歲以後才能走,一年也就走兩次,算起來並不多,何況人怕高可是天生的,比如翠空師叔,你瞧,他已經快不行啦。” 龍白月乜斜雙眼,看明窗塵嘲笑別人,頗不厚道的發問:“你也滿十五啦,這天罡陣走得如何?” 明窗塵一口茯苓糕卡在喉嚨裡,噎得直翻白眼:“嗚嗚嗚……” 不許拿這驚悚話題來嚇他啦——每次走不了三圈他就嚇得掉下陣來,已經被師兄弟們嘲笑到死了。 就在二人說話間,翠空已經掉下天罡陣——他並未落進任何深淵,只是好似懸在半空中一樣,悻悻走出陣看其他人繼續較量。 這時半空中忽然電閃雷鳴,一聲聲炸雷在紫眠他們頭頂爆響,團團閃電劈落在他們腳邊,巴掌寬的小徑在滋啦啦的電光裡時隱時現,不少人看不清一腳踏空,便敗下陣來。 龍白月看得緊張萬分,再顧不上與明窗塵說話。 當疾風將翠玄刮下陣後,金色的蛇線開始扭曲,陣中人皆不為所動,只按照天罡路線繼續走,若是稍稍對線路不熟的,難免受金線影響,一步踏錯便落敗。慢慢的陣中只剩下紫眠與翠虛,龍白月心中驕傲,暗暗替紫眠鼓勁,雙眸閃亮。 這時陣中金線已消失不見,翠虛與紫眠看上去竟是在空中疾走,只是天罡陣的路線二人早爛熟於心,便是無休止的走下去,也實在勝負難分。 難道他們要比到累倒為止麼?就在龍白月發愁時,卻見翠虛忽然伸手向她一指,驚叫道:“龍姑娘,小心!” 龍白月一愣,糊里糊塗的看著紫眠驚惶的望向自己,然後被翠虛一把推下陣去。 “師兄,你又耍詐。”紫眠哭笑不得。 翠虛反倒大言不慚:“當然,你都還俗了,難道還要正經與我論個輸贏?無不無聊?下去喝酒吧。” 那廂紫玄真人卻感動得老淚縱橫,待紫眠走出陣來,便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紫眠哪,你慧根未斷,修行還有希望,為何不試試呢?哪怕還俗,修行還是可以繼續的。” “師父,”紫眠為難一笑,仍舊拒絕,“沒那個必要,反正丹藥醫經我都還在研究,沒了法力一樣生活。” “怎麼沒必要,”紫玄真人誘之以利,“你想,就是燒個熱水晾件衣服,有了道符也方便許多呀。” 紫眠簡直要發噱:“師父,殺雞焉用牛刀?” “傻孩子,牛刀好使呀!” “師父,可道法莊嚴呀。” “你太迂腐了,嗚嗚嗚……” 如是癡纏一個月,直到紫眠與龍白月下山那天,紫玄真人仍舊沒有說服紫眠。他在山門口望著打定主意要做白丁的徒弟攜著愛侶走遠,心中無限悵惘。 唉唉唉,真是傻孩子…… 他一手培養的鴻鵠從此隱入人間,再也看不見,這是他順應天命犯下的錯,便得這樣扼腕遺憾,唉,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紫眠與龍白月下山時正趕上端午祭祀,成群的鄉民跳著儺舞,隊伍圈得像條團龍。笙簫鑼鼓吹打出的舞曲十分好聽,龍白月躍躍欲試:“紫眠,我們也跟著跳跳。” 紫眠赧然搖頭:“這舞我不會。” “沒關係,簡單的很,你看無非就是走走步做幾個動作,”龍白月狡黠的媚笑著,花一般燦爛,“你慧根未斷,管保學得快……” 陽光太熾烈,黑色的社鴉盤旋在上空,翅影將太陽割成迷離的碎片。紫眠只覺得自己在龍白月的笑意中一閃神,便從此被她拉進了滾滾紅塵……
淅淅瀝瀝的梅雨打落一地亂紅,又是花田裡的一個清晨,龍白月睡眼惺忪的撐起身子望向窗外,半晌後對沉睡在自己身側的紫眠抱怨道:“雨還沒停,真糟糕,衣服又乾不了了……” “幹不了有什麼關係,不穿它便是……”紫眠雙眼不睜,只懶懶又伸手將龍白月摟在懷裡,喃喃道,“噓,再睡會兒,雨天何必要起床……” 他在濃濃睡意中想著,師父只道法術好,又怎知做家事的樂趣——或者是不做家事的樂趣? 就如此刻,他聽著白月淺淺的呼吸,便只覺得人生的良辰美景,不過是細雨濛蒙,與子同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