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給未來殺手的信

第16章 第十五章安眠藥

給未來殺手的信 张未 5212 2018-03-16
案子還是要繼續查下去。肖海清走後,李從安才算鬆了一口氣。說實在的,傾訴讓他輕鬆了不少。 可案子還得查下去!他想。神秘人一天不與邢越旻聯繫,他就可能繼續他的謀殺清單。還有更棘手的事兒煎熬著李從安。 父親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又打了個電話去醫院,確認父親還安全地睡在病床上,叮囑了兩句,才把心思收了回來。鄧偉案的捲宗怎麼還沒有到?他有些焦急,對方說已經在路上了,年代比較久,翻出來挺花心思的。 算時間應該到了。李從安不安地看了看手錶,他希望能夠盡快看到卷宗,並且從裡面找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手機尖銳地響了起來,這對於正在小心翼翼思考的人來說,無疑是種驚嚇。是個陌生的號碼,李從安眉頭皺了皺,千萬別又出什麼么蛾子。

電話裡的人說他叫李二牛。李從安不認識,他迅速地回憶了一下記憶之中各式各樣的名字,想不起來和這個叫李二牛的人打過交道。他又說自己是賀北光的朋友,李從安突然想起來,與賀北光不聯繫有一段時間了。這時候門外進來個民警,手裡拿著黃色牛皮紙袋,看厚度裡面正有一疊文件,應該是鄧偉的捲宗。 “對不起,我現在有些事情,晚些打給你。” “不是,李警官——” 還沒等到他把話說完,李從安就把電話掛了,現在沒什麼能比手頭上的事兒更重要。他接過牛皮紙袋,顯得有些迫不及待,然後停了一停,對送文件來的民警說,你先忙你的去吧。 民警轉身走了。李從安站了起來,為自己倒了一杯熱水,還打開飲水機旁的茶葉罐,倒了幾片茶葉進杯子,一邊裝水,一邊看了看四周。他們在各自忙著自己的事兒,這樣很好。李從安回到桌前,坐下,就像取出一件普通的捲宗一樣,打開了牛皮信封。

用來書寫的紙已經泛黃,上面謄寫著這件案子的來龍去脈。是個鋒利的筆跡。李從安看得出書寫者的鋒芒。 筆跡也是摸索人內心的好渠道,李從安曾經專門對此整理總結過。圓潤飽滿、流水行雲的字跡,說明它的主人也是個溫和的人;處處筆鋒奪人,蒼勁有力預示著他多數是個雷厲風行的硬漢。這和書寫者的身份沒有絕對的聯繫,李從安見到過很多心思縝密的低文化程度盜竊者,寫得一手漂亮的書法;而那些高學歷的經濟罪犯,未必個個都能鐵劃銀鉤。 李從安本身就有一副骨氣洞達的“身手”,這和父親的熏陶是離不開的。父親也是個書法愛好者,從一開始用鋼筆在舊報紙上練字,到進了公安大學乃至退休之後仍龍蛇競走,幾十年下來,李從安對父親的字跡再清楚不過了。

李從安翻到最後一頁,在經辦人一欄裡,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當自己的預判到最後被證實,李從安卻高興不起來了。如果說在此之前都是揣測,那麼現在已確認無誤,父親正是當年的“主角”之一。
走廊裡走來一個人,冀行英警覺地看過去,發現是送報紙的後勤,才鬆了一口氣。她看到了自己,笑笑,他微笑著表示回應。 三十四歲的冀行英當過三年兵,陸軍。 1998年抗洪的時候,斷了右手的無名指和小指,退伍之後被政府安排在市三醫院保衛科。 這是事業單位的正規編制。錢不是很多,但算計著過日子,也能挺幸福。他有個小他六歲的媳婦,農村來的,長得挺帶勁。 媳婦給他生了個兒子,兩歲了,虎頭虎腦,這更讓冀行英覺得生活有滋有味。每當聽到兒子叫爸爸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是因禍得福。

“兩根手指換了個漂亮媳婦和兒子,值!”冀行英屬於三等殘廢,記過軍功。他的很多戰友,到現在工作還沒有落實,靠吃政府的救濟金過活。 下午5:15,他坐在病房門口的長椅子上,兀自一人翻看著手機。兒子仰著的臉赫然笑在手機的熒屏上。那是在他睡著的時候,冀行英偷偷拍的。兒子這一代人一定比我們好,冀行英想著,睡著的時候都能笑出來。他抓住這個瞬間,用手機拍了下來。每當自己疲憊的時候看看,比吃昂立多邦解乏多了。 越看就越想念,離開還不到四十八小時,冀行英就有些受不了了。他有點擔憂,昨天晚上沒回家,媳婦說早上兒子醒了以後,有點輕微咳嗽,喝下去的牛奶全吐出來了,保險起見還是來醫院看看好。冀行英覺得很對,小孩子的事兒可大可小。

現在生活上去了,抵抗力倒是下來了,想自己小時候喝米湯青菜汁,田埂裡見天摸爬滾打的,也沒見生病,現在的小孩,國外奶粉供著,蜂蜜奶酪補著,可動不動就頭痛腦熱。看來這放養和家養的還是有挺大區別的。 老婆帶著孩子正在趕來的路上,他看了看表,和刑警隊警察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五分鐘了,他還沒回來。別著急,他對自己說,還有時間。 冀行英是昨天清晨知道這事的,如果早五分鐘走,也許就不會攤上了。當時他已經下班了,但被交接班的小劉拉著嘮了兩句家常,抽了一根煙,電話就響起來了。副院長打來的,說是有急診,公安局會來人,要保衛科的同誌全程陪著。 電話裡其實沒要求冀行英,只說要當班的在場就行。保衛科總共兩人,冀行英是科長,可院長既然知道了自己還沒走,不露面就不太好了。到了現場,才知道原來是公安大學的干部。

這個人冀行英聽說過。前年處理一件醫鬧事件的時候,一個剛從警校畢業的小伙,在醫院保衛科值班室的床上對付了一個禮拜,冀行英陪著值班,聊著聊著就聊起了小伙學校裡的事兒。 冀行英知道他是個大官,以前也是搞刑偵工作的,開過槍,也受過傷,是條漢子。還有一點,冀行英一直沒機會接觸什麼高層。 他對自己的工作挺滿意,但現在的單位離家太遠,而且還是三班倒,以前不覺得,但有了孩子就感到有些不方便。這次伺候好了,沒準還能往外調調? 所以冀行英雖說已經很疲憊了,但還是盡忠職守地在門外守了兩個白天外加一宿。 又過了五分鐘,仍然不見刑警隊人的踪影。本來是有兩個人在門口站著的,另一位說是出去買盒煙,讓冀行英獨自盯會兒,最多半個點回來,可現在已經過去十分鐘了。

冀行英突然覺得這倒是個機會。從昨天送進手術室,出來,進進出出那麼多人,自己雖然一直待在現場,被引見了幾個領導,可都是工作上的客套,沒准人家一轉身就把自己給忘了。現在不是正有機會和里面的這位說說話嗎?冀行英暗自琢磨著。不過用什麼方式呢? 他瞥見不遠處樓層接待台上新送來的報紙,有了主意。他看看走廊的盡頭,刑警隊的搭檔還是沒有出現,冀行英站起來,走到接待台前,取了一份報紙,走回門前,看了看病房裡。他依然酣睡著。 “真能睡!”從中午他的兒媳婦走以後,就一直睡到現在,是不是受過傷之後的人都這樣? 突然把他吵醒了,會不會很惱火,反而馬屁拍在了馬腿上?冀行英心裡有顧慮,敲門的聲音就特別輕。 “沒反應?”冀行英又敲了幾下,還是沒反應。冀行英壯著膽子開了門。他不敢造次,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發出的聲響要不大不小,他對自己說,既能保證讓領導醒過來,又不至於被驚嚇到,畢竟已經睡那麼長時間了,應該夠了吧。

我可以說是送份報紙過來給他看看,冀行英很為自己的這點小聰明得意。這近乎套得不露聲色,再噁心的事兒他也做不出來。可他還是沒醒。 睡得真死!冀行英想,領導伴隨著呼吸有節奏地一起一伏,這讓他沒了轍,悻悻地又退出來。那個警察還是沒回來。 老婆的電話倒是響了,說還有一站路就到醫院門口了,現在走得開不?冀行英說你等我會兒,交接的人一到,就馬上下來。 冀行英給那個警察去了個電話:“到哪兒了?” “小冀啊,遇上個熟人,聊聊,馬上就上來了!” 冀行英聽出對方有點不耐煩的意思,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就不太好說了。 “沒事,我就問問,我一個在門口也能盯著,你遲些回來沒事!” “快了,不好意思啊,再抽根煙就上來了。病人怎麼樣?”

“還在睡著呢。” “還在睡?”那邊也流露出了吃驚,“行!” 掛了電話,冀行英突然覺得有些不對,他從門上再看了看屋裡,領導一動不動安穩地睡著,可還是有點奇怪。他想想,又比上次更大聲地敲起了門。 還是沒反應,冀行英有種不祥的預感,他推開門,叫著病人的名字。 還是無動於衷。 他快步走近前去,拍拍病人,又搖了搖他,然後慌了起來。 他幾乎是跑到走廊上,嘶啞著聲音喊道:“醫生,醫生!”
“鄒國慶有個女兒。” 雖說隔了十幾年,但還算運氣好,李從安調取了鄒國慶的死亡證明,按照上面的戶籍,給當地的派出所去了一個長途電話。 帶著口音的中年男人花了十分鐘,才明白李從安的身份和目的,又經過漫長的等待,那邊的電話才回了過來。

“有這個人,”那人帶著濃重的鄉音說著,“八幾年的時候就離開了,他老婆那年掉河裡淹死了,他帶著自己九歲的女兒到城裡打工,女兒叫鄒萍。” 李從安查到了這點並沒有費太大的勁兒。 當年的捲宗上說著一件陳年往事。鄒國慶在老鄉劉一邦介紹下,到了醫院試驗泰民製藥廠的新藥,後來去醫院說自己發生了不良反應,要討個說法,最後被認定是敲詐。鄒國慶想不通,出於報復,來到醫院財務室偷竊,未料恰逢值班的鄧偉發現,失手將他推下了樓,鄧偉為此坐了十五年牢。 李從安陷入到沉思中。女性,這符合肖海清的推斷,作為被害者鄒國慶唯一的親人,也有動機。劉一邦作為鄒國慶死亡的間接推手,會不會招來他女兒的報復呢?之所以到了十五年後才報復,是因為當時鄒萍還小,而她現在長大了,所以來報仇來了? 神秘人是個女性?邢越旻愛上了她?李從安回憶著肖海清的推論,他把兩者聯繫在一起。按年齡來算,長大後的鄒萍應該二十五六歲,對邢越旻這樣的少年,應該很有吸引力吧。 難道這個鄒萍就是神秘人? 不管怎麼說,得找出這個所謂的鄒萍來。李從安想著,但還有一個問題,父親在當中充當著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呢?這不是什麼很曲折的案情,父親為什麼要隱瞞呢? 李從安不厭其煩地再次打開卷宗,想靠著為數不多的線索,能夠再挖掘些什麼。 鄒國慶來到這座城市的臨時住所被查了出來。 李從安按照上面的電話,打到所屬的居委會,卻被告之是個水果店。 “居委會?打錯了!”那邊毫不客氣地掛了電話。 李從安看看電話沒錯,又撥了另一個號碼,詢問派出所負責戶籍的同志。原來那個地址上的居民區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拆遷了。 “那時候的外地人員管理還不規範,只要沒犯過事,一般不會有書面材料的登記。”戶籍警還說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有沒有可能找到當時的居民?” “呦,這個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那個地兒,它的拆遷性質有點特殊,原本安置他們的拆遷房出過問題,所以大部分居民都是拿的補償款,自己買房去了。” “換句話說就是散落各地?”李從安問道。 “是這樣的。” “哦。”李從安想年代久遠,就算找到了,能確保他們還記著當年的這些事?這不是一個好辦法。 “你還記得當時負責那塊片區的戶籍警嗎?” “你說的是老馮頭?去世了,幾年前就走了。” 這又是一個令人失望的結果,看來只有大海撈針似的去尋找當年的那些鄰居了。 “這樣,你看看有沒有可能蒐集到當年這些居民的聯繫方式,我這兒有個案子,可能得他們出來幫幫忙。” “這工作量可大呀!”戶籍警在那邊說。 “帶著查吧!”李從安不好強求什麼。 掛了電話,李從安正在捋思路,計劃一個比較高效的排查方式,是不是需要抽調兩個人過去?李從安忽然靈機一動,來了靈感。當年鄒萍才十歲,還不能獨立生活,又沒有親人,也許被送進了福利院呢?李從安越想,這個可能性越大。自己一開始居然沒想到? 李從安在網上查詢收留孤兒的福利院,歷史超過十五年的著重調查。電腦上一共給了他四個提示,李從安一個個打電話過去,詢問十五年前有沒有一個叫鄒萍的女孩被收留,她的父親死於謀殺。 查詢到最後一家福利院的時候,李從安的不懈努力終於獲得了回報。鄒萍當年被一家叫“全家”的福利院收留了。李從安立即驅車前往。到了門口,一個中年婦女很有禮貌地把他引到了院長辦公室,院長是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她熱情地讓李從安坐,遞上了自己的名片,她桌上已經擺了一份資料,看來在他來的路上她已經做好準備了。 “太謝謝了!” “不客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李從安拿過資料,翻開一眼就看見了鄒萍的照片,雖說很模糊,但還能依稀辨出模樣,瘦小的身子,扎了個麻花辮,臉龐清秀,是個很招人喜歡的小姑娘。李從安覺得她非常眼熟,甚至,甚至和姚若夏有幾分神似。 李從安搖搖頭,也許漂亮女孩,小時候都長得差不多。 “這就是鄒萍,她來我們這兒只有一個月就走了。” “就走了?”李從安沒有多想照片上鄒萍的模樣,“什麼意思?” “確切地說是被人收養了。” “收養了?” “本來那麼多年下來,我也記不住的,但一接到你的電話,我立即反應過來是她。我們這家福利院收留的絕大多數都是棄嬰,都有點殘疾,而這個鄒萍雖說年紀大了些,但小姑娘長得很漂亮,人也機靈,恰巧有一對四十多歲的夫婦沒有兒女,來看過一次,第二次就把人接走了。” “您知道這家人的姓名和住址嗎?” “不知道。” “不知道?” “那個時候收養一個孩子還沒有那麼多法律約束,即使有一些地方規定,但福利院本身也入不敷出,遇到有人收養,我們一般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有太多的要求。事實上,那些父母很少願意留下姓名或者地址之類的信息,主要怕養大了之後,親生父母再回來要回去。這也可以理解。” “但是,總會遇到一些問題吧?總不能把人領回去就算了,比方說申報戶口之類的,總會需要留些資料下來吧?”李從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那對夫婦似乎有些背景,當時他們說這個不成問題,把孩子領走,他們自己會搞定的。” “原來是這樣。” “沒幫上什麼吧?真不好意思!” “不不不,這些信息已經夠了!”李從安謝著院長,但心裡還是有些失落,空歡喜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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