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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萝西·L·塞耶斯

  • 偵探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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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970-01-01發表
  • 214378

    完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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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01章死亡降臨到皮姆廣告公司

殺人廣告 多萝西·L·塞耶斯 12305 2018-03-16
“順便告訴你一件事兒,”當羅塞特小姐起身意欲離開時,漢金先生的話又留住了她,“今天要來一位新撰稿人。” “噢,真的嗎,漢金先生?” “他的名字叫布萊登。關於他的情況我知道的並不多,他是皮姆先生本人親自聘用的,但是,將來你會看到他是受到關照的。” “知道了,漢金先生。” “讓他用迪安先生的辦公室。” “好的,漢金先生。” “我想英格拉比先生可以負責這個人,告訴他該做些什麼。如果英格拉比先生能抽出時問,讓他到我這兒來一趟。” “是的,漢金先生。” “就這些。啊,對了!讓斯梅勒先生把戴瑞菲爾德斯公司的文件夾送過來。” “好的,漢金先生。” 羅塞特小姐把記事本夾在腋下,隨手悄無聲息地帶上了那扇鑲嵌玻璃的門,輕盈瀟灑地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透過另一扇鑲著玻璃的門,他瞥見英格拉比先生坐在一張轉椅上,雙腳搭在冰冷的暖氣片上,正興致盎然地和一位身著綠衣的年輕女子說著話,而那女子則半坐在辦公桌的桌角上:“打擾了,”羅塞特小姐說,語氣中流露出了足夠的禮貌,“漢金先生問您是否有時間見一下他,英格拉比先生?” “如果是關於'假小子'太妃糖,”英格拉比先生不客氣地頂了一句,“稿件正在打字。對了!你最好把這兩頁也拿過去一起打字。那才會讓我感到真實而不是——” “不是'假小子'的事,而是來了一位新撰稿人。” “什麼,已經來了?”那位年輕女子驚叫了一聲,“人還屍骨未寒!怎麼會這樣,可憐的小迪安上週五才剛剛下葬。”

“這就是現代體制充滿活力的地方,”英格拉比先生說,“而這樣的事情,竟然發生在一家傳統的、紳士般的公司裡,真是讓人欲哭無淚。看來我又得調教這個新來的笨蛋了。為什麼新手總讓我來帶?” “哎,胡說什麼!”那位年輕的女子說,“惟一需要你去做的就是警告他別錯用了董事們的洗手間,還有就是別跌下那個鐵樓梯。” “你是這世上最冷血的女人,米特亞迪小姐。實際上,只要他們不把這個傢伙和我放在一起——” “不會的,英格拉比先生。他會用迪安先生的辦公室。” “哦,是這樣!那,他長得什麼樣?” “漢金先生說他也不知道,他是皮姆先生親自聘的。” “噢,天哪!原來是位有背景的朋友。”英格拉比先生嘟囔了一句。

“那樣的話,我想我一定見過他。”米特亞迪小姐說,“是個目空一切,長著淺黃色頭髮的傢伙。我昨天看見他從皮姆的辦公室走出來。戴著角質鏡架的眼鏡,長得像是拉爾夫·林恩和伯蒂·伍斯特雜交出來的。” “上帝呀,你殺人的毒刺在哪裡啊?好了,不說了,我想我最好過去看看,了解一下情況。” 英格拉比先生把雙腳從暖氣片上拿了下來,從轉椅上站起來,展開他那慵懶的身軀,悄無聲息地、十分不痛快地離開了。 “哇噢,你瞧,這還真有點兒讓人激動。”米特亞迪說。 “是啊,難道我們最近激動得還少嗎?順便提醒一下,你能把訂花圈的份子錢交上來嗎?你告訴過我要提醒你。” “是的,那當然。多少錢,一先令嗎?這是兩個半先令,你最好連賽馬賭金一起收了。”

“非常感謝,米特亞迪小姐。我真心希望這回你能贏一次。” “是該我贏的時候了。我都在這個該死的辦公室工作五年了,卻從來沒贏過,我看你們一定是抽籤時做手腳了。” “那怎麼可能,米特亞迪小姐。即使真的作弊也不能每一次都讓印刷部的人贏啊。要不,這次你來替我們抽籤怎麼樣?帕頓小姐正在打名字呢。” “沒問題,”米特亞迪小姐挪動那雙修長的大腿從桌子上下來,跟著羅塞特小姐去了打字室。 這是一間很小的、擁擠不堪的辦公室,而在這個時候都擠得快爆棚了。一位戴著眼鏡、長得十分豐滿的女孩兒,頭微微後仰,皺著眉頭,努力不讓嘴上叼著的香煙熏到眼睛,而手上則不停地在打字機上敲打著德比馬賽騎手的名字,而在一旁,她的一位密友從晨星報的專欄上向她口授那些名字。一位只穿著襯衣、沒精打采的小伙子正在把下注人的名字從一張打印好的名單上剪下來,再把每個名字搓成一個小卷,讓人看不到紙上寫的字跡。一位瘦瘦的、熱切的年輕人,蹲坐在一隻翻過來的廢紙簍上,手上一邊不停地翻弄著羅塞特小姐文件架上的打字紙,嘴裡一邊不停地向一位塊頭很大、膚色黑黑、戴著眼鏡,一邊埋頭讀著一本P·G·伍德豪斯的小說,一邊摸索著從一隻大鐵皮桶裡拿餅乾吃的年輕人譏諷地評論著那份打出來的名單。一個女孩兒和另一個小伙子,看起來像是來自另外一個部門,一邊吸著廉價的香煙,一邊談論著草地網球,站在門口的兩側,擋住了所有新來的人。

“嗨,天使們!”羅塞特小姐說,語氣裡透著歡樂,“今天由米特亞迪小姐替我們抽籤。還有,我們來了一位新撰稿人。” 那位大塊頭的小伙子抬起頭瞥了一眼,眼神似乎是在說“可憐的傢伙!”然後又低下頭繼續看他的小說。 “一先令花圈錢,六便士的賭金。”羅塞特小姐繼續說道,手在一隻用來裝現金的鐵盒裡摸索著。 “誰有零錢破開兩先令的銀幣?名單在哪裡,帕頓?把米特亞迪小姐的名字劃掉,好嗎?我收你的錢了嗎,加勒特先生?” “週六之前你就別想了。”那位正在讀伍德豪斯小說的年輕人回答道。 “得對他嚴厲點兒!”帕頓小姐憤憤不平地叫道,“你以為我們都是百萬富翁啊,還得救濟你們,給你們墊錢。” “那你就抽中我,讓我贏,”加勒特先生應道,“那你就可以從獎金中扣除那筆錢。咖啡還沒送過來嗎?”

“看一眼,瓊斯先生,”帕頓小姐向站在門口的那位男士提醒道,“看看那個男孩來了沒有。再替我檢查一遍那些騎手,哥們儿。看有沒有'閃亮流星'、'圖拉魯拉'、'費迪皮迪茲二世'、'旋轉木馬'——” “'旋轉木馬'已經退出比賽了。”瓊斯先生說,“送咖啡的男孩子來了。” “退出比賽?不會吧,什麼時候?太可惜了!是誰說的?” “晚報中午專刊報導的,他在馬厩裡滑倒了。” “真該死!”羅塞特小姐乾脆地說道,“我大把的英鎊都壓在他身上了!哎,也罷,這就是生活。謝謝你,寶貝兒。把它放在桌子上。沒忘了拿黃瓜吧?真是個好孩子。多少錢?一先令五便士嗎?借我一個便士,帕頓。給你錢。打擾一下,威利斯先生,不介意吧?我需要一支鉛筆和橡皮給那個新來的傢伙。”

“他叫什麼名字?” “布萊登。” “從哪兒來的?” “漢金說他不知道,但是米特亞迪小姐見過他。她說他長得像伯蒂·伍斯特,戴著一副角質鏡架。” “但是,有點兒老,”米特亞迪小姐說,“四十多歲,保養得非常好。” “噢,天哪,他什麼時候來呀?” “今天早上。我要是他,我就明天來報到,今天先去看德比馬賽。噢,英格拉比先生來了,他會知道這件事的。要咖啡嗎,英格拉比先生?有什麼最新消息嗎?” “是亞洲之星,閃光的小腳趾,聖人奈特,還是漢弗萊公爵……” “他四十二歲。”英格拉比先生說,“別加糖,謝謝。從未乾過廣告業。貝列爾學院畢業的。” “噢,天哪!”米特亞迪小姐一聲驚叫。

“正像你說的那樣,如果有什麼比這更讓人噁心的話,那一定是貝列爾學院主義。”英格拉比先生作為垂尼緹的畢業生,對米特亞迪的驚叫表示理解。 “布萊登來到貝列爾坐在加馬利爾的腳下!” 加勒特先生合上了手中的書,吟唱起來。 “當需要他有所作為的時候他消失得了無踪影。” 米特亞迪小姐加了一句:“我敢說你找不出另一句詩來形容貝列爾學院的人了。” “蝙蝠,沒有信譽的人……” “他的語言是那樣的冗長。” “不是冗長,而是令人生厭。” “真無聊啊!” “把那些紙條搓緊點兒,寶貝兒,把它們放到餅乾盒的蓋兒上。該死!阿姆斯特朗先生在按鈴叫我。找個茶托把我的咖啡蓋上。我的記事本哪裡去了?”

“……連續兩個雙發失誤,所以我說……” “……差十分鐘一點開始……” “誰把我的剪刀揣兜里了?” “打擾一下,阿姆斯特朗先生想要他的紐萊斯副本……” “……把紙條都混好了……” “……向你們致敬,保佑我摸中吧,不然我讓你們都下地獄……” “英格拉比先生,能抽出一點時間嗎?” 聽到漢金先生的略帶譏諷的口吻,剛剛還熱鬧非常的場面就像中了魔咒一般驟然平靜了下來。靠在門口的人以及帕頓小姐的密友都悄無聲息地消失在走廊裡。威利斯先生手裡拿著裝著副本的文件夾匆忙站起來,隨手抓起一張紙,皺著眉低頭裝作閱讀的樣子。帕頓小姐的香煙毫無掩飾地掉到了地上,而加勒特先生手中的咖啡不知該如何處置,尷尬地笑了起來,做出的表情似乎試圖告訴別人他根本不知道那裡有一杯咖啡,只是碰巧掉到了他手裡。米特亞迪小姐仍然保持著極清醒的頭腦,把賭馬交易記錄放在了一把椅子上並坐在了上面。羅塞特小姐伸手抓過阿姆斯特朗先生要的副本,使得她看起來很像,而事實上本來就是,在工作的樣子。只有英格拉比先生不屑於去偽裝自己,放下手中的咖啡,臉上帶著一絲無所謂的微笑,按照上司的指令趨步上前。

“這位,”漢金先生向英格拉比作介紹,語氣自然而又老練,就像眼前混亂的場面從來就沒發生過一樣,“就是布萊登先生。你要——呃——告訴他該做些什麼。我已經叫人把戴瑞菲爾德斯的文件送到了他的辦公室。你可以先把人造黃油的業務交給他做。呃——我不認為英格拉比先生和你是同一期的,布萊登先生——他畢業於垂尼緹。我是說你們的垂尼緹,不是我們的。”(漢金先生是劍橋畢業生)布萊登先生伸出了他那隻保養得十分滋潤的手。 “你好?” “你好?”英格拉比先生機械地應了一句。他們相互審視著對方,就像兩隻貓初次謀面一樣,眼中帶著幾分憎恨。漢金先生含笑注視著他們倆。 “如果關於人造黃油你有了什麼點子的話,布萊登先生,直接來我辦公室,我們一起探討一下。” “好的!”布萊登先生答道,語氣簡潔。 漢金先生再一次微笑,轉身輕輕地走了。 “哦,你最好先認識一下這裡所有的人。”英格拉比先生語速極快地說道,“羅塞特小姐和帕頓小姐是我們的守護天使——負責打字,糾正語法錯誤,給我們提供紙和筆,還餵我們咖啡和點心。金發的那位是帕頓小姐,黑髮的是羅塞特小姐。男士們多喜歡金發碧眼的小姐,但就我個人而言,她們兩個都天使般純潔美麗。” 布萊登先生向她們點頭致意。 “米特亞迪小姐——來自薩默威爾。她是我們這個部門的幾位美女之一。她寫的最庸俗的打油詩能讓這座樓里高雅的男士們背得滾瓜爛熟。” “那樣的話,我們會成為朋友的。”布萊登先生誠懇地說。 “你右邊的那位是威利斯先生,加勒特先生是左邊的那位——都是飽受苦難的同志。這就是這個部門的全體,當然,除了漢金先生和阿姆斯特朗先生,他們是董事。還有科普雷先生,他是一位重要而又富有閱歷的人,從不在打字室里和我們一起虛度時光。他總是出去喝他的上午茶,雖然不是,但看起來很像資深人士的樣子。” 布萊登先生握了握伸向他的手,嘴裡禮貌地低聲問候了幾句。 “你願意參加德比賭馬嗎?”羅塞特問了一句,眼睛看著裝現金的盒子,“你剛好來得及趕上抽籤。” “噢,是嗎,樂意至極。”布萊登先生說,“多少錢?” “六個便士。” “噢,好的,非常願意。我是說,你可真好。當然,毫無疑問——有這麼好的賭馬機會一定要參加,不是嗎?” “那樣的話,一等獎獎金就能達到一英鎊了。”羅賽特小姐滿懷感激地嘆了口氣說,“我還擔心呢,不然我就得自己抽兩張。給布萊登先生加一張條,帕頓。B—R—E—D一0一N——和我們夏天度假住的那個'布萊登'酒店是同一個詞嗎?” “一點兒不錯。” 帕頓小姐十分樂意地打出了他的名字,並在餅乾盒裡又加上了一張空白票。 “那麼,我想我該代你去看看你的窩了。”英格拉比先生臉色有些陰沉地說。 “好啊,”布萊登先生說,“噢,非常高興,真的。” “我們的辦公室都在這條走廊上,”英格拉比先生邊說邊在前面領路。 “你很快就會熟悉這裡的。那是加勒特先生的辦公室,那一間是威利斯的,這一間是你的,在我和米特亞迪小姐的辦公室之間。我辦公室對面的那條鐵樓梯通向樓下,樓下多是客戶經理的辦公室和會議室。順便提醒一句,千萬別跌下那條樓梯。你辦公室原先的主人上週從上面跌了下去,摔死了。” “不會吧,真的嗎?”布萊登先生十分驚訝地說。 “摔斷了脖子,摔碎了頭,”英格拉比先生說,“一定是撞在了球形扶手上。” “他們不應該在樓梯上安裝球形扶手,”布萊登先生提出了質疑,“用來磕碎別人的頭嗎?不應該那樣安。” “不,那樣安沒問題,”羅塞特小姐從後面趕了上來,手裡塞滿了亂糟糟的稿件和吸墨水的軟紙。 “它們是用來防止那些通信員們坐在上面打滑車。問題是出在樓梯的本身——噢,聽我說,快點走。阿姆斯特朗先生過來了。他們不喜歡人們談論樓梯的事情。” “好了,這就是你的辦公室。”英格拉比先生接受了羅塞特小姐的建議改變了話題。 “除了暖氣不好使以外,其餘的和以前都一樣,可是,你現在還用不著為此擔心。這里以前是迪安的辦公室。” “是那個從樓梯上掉下去摔死的人嗎?” “正是。” 布萊登先生仔細地打量著這間辦公室,房間不大,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張快散架的辦公桌和一個書架,然後說了一聲:“噢!” “那真是太可怕了。”羅塞特小姐說。 “那一定是,”布萊登先生熱切地迎合羅塞特小姐,希望聽到更多的故事。 “當我們聽到那可怕的跌落聲時,我正在為阿姆斯特朗先生做筆錄。阿姆斯特朗先生說:'我的上帝,什麼聲音?'我以為那一定是哪個通信員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因為去年有個通信員抱著一台伊萊特一菲舍打字機從樓梯上摔了下來,聲音聽起來和這次一模一樣。所以我說:'我想肯定是哪個通信員又從樓上跌了下來,阿姆斯特朗先生。'於是他說:'毛手毛腳的小笨蛋。'然後接著向我口授文件,可是我的手抖得厲害,幾乎沒法記錄口授的要點。這時,英格拉比先生從門口跑了過去,接著丹尼爾斯先生的辦公室門也打開了,然後,我們聽到了那最最可怕的尖叫聲。這時阿姆斯特朗先生才說:'最好去看看出了什麼事。'於是我來到門外向下看了看,可什麼也看不到,因為那里站了一大群人。然後英格拉比先生走了過來,滿眼的淚水,表情十分恐怖——臉色自得像一張紙,英格拉比先生,你當時真的是那樣。” “那有可能,”英格拉比先生有點不太高興地說,“做了三年這種令人靈魂麻木的工作還沒能完全抹殺我的人性,但是,肯定用不了多久了。” “英格拉比先生說:'他自殺了!'然後我說:'誰呀?'他說:'迪安先生。'然後我說:'你說的不是真的吧。'他說:'恐怕是真的。'聽到這兒我就回到辦公室對阿姆斯特朗先生說:'迪安先生自殺了。'他說:'你說自殺,什麼意思?'就在這時,英格拉比先生走進了辦公室,阿姆斯特朗先生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就走了出去。當我從另一個樓梯來到樓下時,看到他們正把迪安先生往董事會會議室裡抬,他的頭已經垂落在一旁。” “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嗎?”布萊登先生問道。 “有是有,但沒這麼慘,”英格拉比先生答道,“但毋庸置疑,那條樓梯是個死亡陷阱。” “有一天我也從上面摔了下去,”羅塞特小姐說,“兩隻鞋跟都摔斷了。那天我狼狽極了,因為我當時在辦公室裡沒有其他鞋子可換,而且……” “親愛的先生們、女士們,我抽中了一匹馬!”米特亞迪小姐大聲宣布,門也不敲就衝進屋來,“你很不走運,布萊登先生,恐怕你什麼都沒抽到。” “我一直運氣不太好。” “只要你接手戴瑞菲爾德斯的人造黃油業務,用不了一天你就會覺得運氣更差。”英格拉比先生表情憂鬱地說,“我也什麼都沒抽到,對嗎?” “恐怕是的。當然,羅林斯小姐抽到了大獎——她總是能中大獎。” “真希望那匹馬摔斷了它的腿。”英格拉比先生說。 “進來吧,高男,進來。你找我嗎?別介意會打斷布萊登先生。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明白他的辦公室是個名副其實的公共場所,而且會習以為常的。這是高男先生,紐萊斯項目的客戶經理,同時還負責其他一些乏味的產品。這是布萊登先生,我們的新撰稿人。” “你好。”高男先生簡潔地問候了一句,“你看一下這個紐萊斯十一英寸雙版廣告。你能把它再刪掉大約三十個字嗎?” “不行,我做不到,”英格拉比先生說,“我已經把它刪得就剩下骨頭了。” “恐怕不刪也不行。沒有那麼多的版面去容納這個還帶著兩行副標題的廢話。” “版面肯定夠用。” “不,版面不夠。我們不得不在同一個夾縫版裡插人'五十六種鐘聲自選時鐘'的廣告。” “該死的時鐘廣告!該死的夾縫版!他們怎麼能指望在一個半雙版裡放那麼多廣告呢?” “我不知道,但他們確實是這樣想的。你看這裡,難道我們不能把這句'當你的神經開始戲弄你的時候'刪掉,而直接說'緊張的神經需要紐萊斯'。” “阿姆斯特朗先生喜歡'神經戲弄你'的那一段。它對讀者有感染力。要不,把那段關於獲得專利的彈簧蓋瓶子的爛詞刪掉。” “商家不會容忍把那段詞刪掉的,”米特亞迪小姐說,“那是他們最得意的發明。” “難道他們認為人們買健腦類產品是因為包裝瓶的緣故嗎?噢,天哪!我現在改不了。先把它給我吧。” “印刷工需要兩點之前交稿。”高男先生猶猶豫豫地說。 英格拉比先生咒罵了印刷工幾句,伸手抓過印刷校樣開始在上面刪改,嘴裡不時地蹦出幾個不干不淨的髒字來。 “這一周都讓人不痛快,”他發起了感慨,“週二是最差的一天。不把這個該死的十一英寸雙版廣告弄完是不會得到安寧的。好了,我已經刪掉了二十二個字,印刷的事就交給你了。你可以把'和'這個字放到上面那行里,下面的一行就可以不用了,那樣你就可以又省掉八個字。” “好的,我可以試試,”高男先生表示同意,“只要這個辦法能讓我們大家都好過就行。但是,那看起來有些過於緊湊。” “真希望我的工作也能緊湊一點。”英格拉比先生說,“看在上帝的份兒上,快把它拿走吧,不然我可要拿刀砍人了。” “我這就走,這就走。”高男先生說著就急忙走開了。 羅塞特小姐在他們爭辯的時候就已經出去了,而米特亞迪小姐現在也要轉身離開,嘴裡還說道:“要是費迪皮迪茲贏了,你得請我喫茶點。” “現在,我得給你交待工作了。”英格拉比先生說,“這就是有關文件,你最好從頭至尾好好讀讀,仔細了解一下這種產品,然後想出幾個頭緒出來。而這個主題,當然毫無疑問,一定是戴瑞菲爾德斯綠草地黃油擁有一切最好的奶油應具有的品質,而價錢卻只是九便士一磅。而且人們喜歡看到廣告上畫著一頭奶牛。” “怎麼會這麼便宜?它是用牛的脂肪做的嗎?” “這個,我想應該是吧,但你不能照實說。這樣說顧客是不會喜歡的。而使用奶牛的照片,就是讓人們聯想黃油的味道,就是這樣。你再看它的商標——綠草地——也會讓人想到奶牛。” “那讓我聯想到黑鬼。”布萊登先生說,“我說的是那部劇,你肯定看過。” “你可不能在稿件裡使用黑鬼的字樣,”英格拉比先生毫不遲疑地回了一句,“當然,也不能有宗教的內容。你最好別把聖經帶進廣告裡,那褻瀆神靈。” “我知道,就說一些像'比黃油還好,但價錢只有一半'之類的話,簡潔更能激起人們購買的慾望。” “道理是對的,但你不能詆毀黃油。他們也賣黃油。” “噢!” “但你可以說它和黃油一樣棒。” “如果那樣的話,”布萊登先生反駁道,“喜歡黃油的人會怎麼說呢?我的意思是,如果別的東西和它一樣好,而價錢又便宜,還有什麼理由要買黃油呢?” “人們買黃油不需要理由。那是一種天性,人的本能。” “噢,我明白了。” “無論如何,別給黃油添一點兒麻煩。把精力都用在'綠草地'人造黃油上。如果你想出點什麼了,拿過去讓她們打出來,然後就拿著結果趕快去見漢金先生。明白了?沒有問題了吧?” “沒有,謝謝。”布萊登先生說道,滿臉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 “我會在一點左右過來,領你去我們這裡最典雅的地方吃午飯。” “萬分感謝。” “那麼,加油幹吧!”英格拉比先生說完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是堅持不了多久的,”他自言自語,“儘管穿的衣服挺高檔。我懷疑——” 他聳了聳肩坐了下來,然後開始編寫關於斯萊德鋼公桌椅的高級宣傳小冊子。 布萊登先生,一個人呆在辦公室裡,並沒有馬上去思考人造黃油的問題,而是像一隻貓一樣,懷著好奇心,開始躡手躡腳地熟悉他的新窩兒。而實際上,這個新窩兒根本沒什麼好看的。他打開寫字台的抽屜,裡面有一把像鋸齒一般沾滿了墨水的直尺,幾塊像是被人用牙咬過一樣的橡皮,幾塊碎紙片上潦草地寫著關於茶葉和人造黃油廣告的新奇想法,還有一隻已經壞了的自來水筆。書架上有一本字典,一本小冊子上面令人噁心地寫著'董事地址名錄',一本埃德加·華萊士的小說,一本裝飾精美的小冊子叫做《可可百科》,還有一本《愛麗絲奇境記》,巴特利特的《常用語引語》,普通版的《威廉·莎士比亞作品集》以及五本破舊的《兒童百科全書》。那張快要散架了的破桌子則提供了更多的獵奇機會。桌子裡裝滿了破舊的、落滿灰塵的文件,包括一本關於一九二六年禁止使用食物防腐劑法案的政府報告,許多出自外行之手的(無論從哪個角度看)粗糙的素描,一摞子戴瑞菲爾德斯產品廣告的印刷草樣,幾封私人信件和幾張舊賬單。布萊登先生一邊彈掉他那過分保養的手指上的灰塵,一邊把注意力從這張破桌子轉移到牆上的一個掛鉤和一個衣帽架,還有牆角處一個破碎了的文件櫃,然後坐在了寫字台前那張轉椅上。坐下後,他先粗略地掃了一眼桌上的一瓶糨糊,一把剪刀,一支新鉛筆和一沓吸墨水紙,兩個潦草的印模和一個紙盒箱的蓋子,裡面盛滿了骯髒不堪的碎末,然後他打開了那本戴瑞菲爾德斯的文件夾,開始仔細研究他的前任留下的關於綠草地人造黃油的傑作。 一個小時後,漢金先生推開房門,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進行得怎麼樣了?”他親切地問道。 布萊登先生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恐怕不是非常好。看來我還沒有入境,如果您明白我的意思的話。” “你慢慢會的。”漢金先生說。他這個人樂於助人,相信新手需要鼓勵才能茁壯成長。 “讓我看看你進行得怎麼樣了。你是從標題開始的嗎?非常正確。好的題目就是勝利的一半。如果你是頭奶牛——不,不,恐怕我們不能把我們的顧客稱為奶牛。另外,我們曾經用過相同的標題在——讓我想想——大約在一九二三年,我想是的。那是瓦德爾先生提出來的,你能在倒數第三本文件夾裡找到它。那是這樣寫的:'如果你在廚房裡養一頭奶牛,那就不會再有比塗了綠草地人造黃油更好的麵包了'——等等。這段廣告詞不錯,它只用一句話,即吸引了人們的目光,又讓人產生聯想,一句話表達了一切。” 布萊登先生點了點頭,就彷佛在傾聽神旨和先知一樣。 那位總編拿著一支鉛筆,若有所思地在那些潦草的標題上勾畫著,然後在其中的一個上打了一個對號。 “我喜歡這個:又大又香。物有所值——不一般的黃油。” “這表達出了這個產品的真正內涵。你可以把這個寫成樣稿,或許這個也行:你可以孤注一擲——它絕對是黃油。” “但我對這個不大確定。這些戴瑞菲爾德斯的人對賭博的觀念非常保守。” “噢,真的嗎?太遺憾了!我可以寫出好多類似的句子。'賭一下什麼什麼——'您喜歡這個嗎?” 漢金先生遺憾地搖搖頭。 “恐怕那樣寫太直接了。給人感覺是在鼓勵工薪階級浪費金錢。” “但人們都在這樣做——不是嗎,就連我們這裡的女人們都喜歡小賭一把。”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可以肯定我們的委託人是不會容忍這樣的廣告詞的。你很快就會發現優秀的廣告恰恰是讓那些委託你寫廣告的人給扼殺的。你的顧客會有他們自己的時尚觀念。哪樣的標題會讓達林斯公司滿意,但不會讓戴瑞菲爾德斯滿意。有一例體育廣告我們做得非常成功,標題是——把你的錢都壓在永不落敗的達林斯玩具馬上——結果在阿什科賽馬會上賣了八千件。而原因完全是出於巧合,因為我們在廣告詞中提到了一匹真馬的名字,它的賠率是五十賠一,幸運的是它贏了,結果所有的贏錢的女士們都衝到場外,出於感激,瘋狂購買達林斯玩具馬,公眾的行為有時真的很怪異。” “是的,”布萊登先生說,“他們的確很怪異。這一點在廣告業上體現得更明顯,應該可以說是十分普遍。” “正是。”漢金先生說,表情變得有點嚴肅,“那麼,打些樣稿送到我的辦公室。你知道我的辦公室嗎?” “噢,知道——在走廊的盡頭,靠近鐵樓梯的那間。” “不,不,那是阿姆斯特朗先生的。我的是在另一頭,靠近另外一個樓梯——不是那個鐵樓梯。順便說一句——” “什麼?” “啊,沒什麼,”漢金先生含混地說道,“我是說——沒了,沒什麼要說的了。” 布萊登先生凝視著他遠去的背影,冥思著搖了搖他那長著一頭金發的腦袋。過了一會兒,他定下心來,相當快速地寫了幾段頌揚人造黃油的段落出來,然後拿著樣稿走出辦公室。出了門轉身向右,在英格拉比的辦公室門前他遲疑了,目光猶豫不定地落在了那條鐵樓梯上。當他踟躕的時候,走廊反方向的一扇玻璃門打開了,一個中年人從裡面疾步而出。看到布萊登遲疑的樣子,他停住了匆忙走向樓梯口的腳步向他問道:“你想問路或是需要什麼東西嗎?” “噢!謝謝,非常感謝。不——我是說,是的。我是新來的撰稿人。我在找打字室。” “在走廊的另一頭。” “噢,知道了,非常感謝。這個地方有點讓人轉向。這個樓梯是通向哪裡的?” “通向樓下的很多部門——多數都是客戶經理的辦公室、董事會會議室、皮姆先生的辦公室以及幾個董事的辦公室和印刷部。” “噢,我知道了。太感謝了。洗手間在哪裡?” “也在樓下。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領你去。” “噢,謝謝——不勝感激。” 那個人嗖的一下,就像被彈簧彈出去一樣跳入那條陡峭而又嘎嘎作響的旋轉式樓梯。布萊登則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 “有點陡,是不是?” “是啊,是有些陡。你最好小心點。你們那個部門的一個伙計那一天就是在這兒摔死的。” “是嗎,怎麼會呢?” “摔斷了脖子。人還沒有扶起來就死了。” “太慘了,真的嗎?真的摔死了?他怎麼會在這兒摔倒呢?難道他看不清樓梯嗎?” “滑倒的,我猜。一定是走得太快了。事實上,樓梯沒有毛病。我從來就沒在這兒出過事。這裡光線很好。” “光線好?”布萊登先生有些瞠目結舌,話語也含混不清。整個樓道上方的天窗都圍上了一層玻璃隔板。 “噢,是的,毫無疑問,光線不錯。顯然他是滑倒的。在樓梯上走急了是很容易摔倒的。他是不是釘鞋掌了?” “不知道,我沒注意他的鞋。我當時只想著救人了。” “是你把他扶起來的嗎?” “是啊,我聽到他跌倒的聲音就衝了出來,是第一個趕到現場的人之一。順便介紹一下,我叫丹尼爾斯。” “噢,真的嗎?丹尼爾斯,哦,想必是。但是,難道沒有調查他的鞋嗎?” “我不記得有人調查過。” “噢,是這樣!那麼,我想他沒有釘鞋掌。我是說,如果他釘了,就肯定會有人提起。我的意思是,那多少會成為'給誰當藉口?'”丹尼爾斯問。 “給公司呀。我是說,當人們建好樓梯,而別人從上面摔下來,保險公司通常要調查為什麼。至少,我聽說是要這樣做的。我自己就從未在樓梯上摔到過——運氣一直不錯。” “最好別摔下去。”丹尼爾斯回了一句,避而不談保險公司的事情,“你穿過這扇門,沿走廊向前走,左手就是洗手間。” “噢,真是太感謝了。” “沒關係。” 丹尼爾斯先生飛快地衝進一間滿屋都是辦公桌的房間,留下布萊登先生一個人蒙頭蒙腦地在那扇厚重的推拉門前。 在洗手間裡,布萊登撞見了英格拉比。 “噢!”後者說道,“看來你認路了。我被囑託過要領你認認路,但我給忘了。” “丹尼爾斯先生給我領的路。他是誰呀?” “你是說丹尼爾斯嗎?他是位客戶經理。他手頭上有一幫客戶——像斯萊德斯和哈羅門兄弟有限公司,以及其他別的一些公司。還負責像版面設計和給報社送鉛版等這一類工作。是個不錯的伙計。” “他似乎對鐵樓梯的事情有些敏感。我是說,他一直對我都很友善,直到我提起保險公司應該調查那個人的死因——然後他就變得對我冷淡起來。” “他來這家公司很長時間了,不喜歡別人胡亂猜疑。當然,新來的就更不行了。而事實上,如果你不是已經在這里幹上十幾年的話,你就千萬不要試圖對別人施加什麼影響。這聽起來是不是挺讓人洩氣?” “噢?哦,非常感謝你能告訴我這些。” “這裡的管理就像政府機構。”英格拉比接著說道,“欺詐不受歡迎,而進取心和好奇心是會被禮貌地掃地出門的。” “你說得對。”一個滿頭紅發、一臉好鬥像的男人插了一句話,手上正用一塊搓手石使勁地搓著手指,看起來像是想把皮膚搓掉一樣。 “我向他們申請50英鎊買一個新鏡頭——你猜得到的答復是什麼?請節儉節儉吧,所有的部門都在勤儉節約——這是白金漢宮的號召,啊?——可他們卻付錢給你們,讓你們去寫那些'花得多,掙得多'的廣告!幸好,我在這兒乾不了多久啦,這多少讓我有點兒安慰。” “這是布勞德先生,公司的攝影師。”英格拉比先生說,“他五年的聘用期就要期滿,很快就要離開公司了,但是,一旦期限到了,當他意識到我們離了他就什麼也玩不轉的時候,他就會屈服於我們的淚水和乞求,繼續留下來。” “哼!”布勞德先生不屑地哼了一聲。 “管理層認為布勞德先生十分重要,”英格拉比接著說道,“所以他們給他配了一間很大的辦公室——” “大得連隻貓都呆不下,”布勞德先生接過話茬,“而且沒有通風裝置。簡直是謀殺,這就是他們幹出來的事情。這裡除了加爾各答黑洞(指加爾各答黑洞事件。有一百二十名英國士兵被整夜囚禁在狹小憋悶的地牢裡,最後窒息而死.)就是摔碎別人腦袋的樓梯。這個國家所需要的就是一個墨索里尼似的人物,由他一個人去製定交易條款。談判還有什麼益處嗎?有沒有都一樣,大家很快就會看到的,用不了多久。” “布勞德先生是我們的煽動家。”英格拉比寬容地說,“你要上樓嗎,布萊登?” “是的。我得把這個拿去打印出來。” “好極了!跟我走吧。我們從電梯旁邊的樓梯繞上去,這是調度室,這兒就到了——就在英國美人兒的辦公室對面。孩子們,這是布萊登先生,他給你們拿來了一個不錯的廣告稿件。” “把它放在這兒,”羅塞特小姐說,“啊,還有,布萊登先生,不介意把你的全稱和地址寫在這張卡片上吧——樓下的人需要它存檔。” 布萊登順從地拿起了那張卡片。 “請用板書,”羅塞特小姐瞟了一眼剛剛收的稿件,有些沮喪地補充了一句。 “噢,你認為我的字寫得很差嗎?我一直以為我的字寫得很工整,我的確這麼想。工整,而不是華麗且難於辨認。但是,如果你這樣說——” “用板書。”羅塞特小姐堅定地又重複了一遍。 “餵!高男先生來了。我想他在找你,英格拉比先生。” “什麼,又找我?” “紐萊斯決定取消那個單版廣告。”高男先生得意地向他宣布,喜悅的聲音裡又多少有一些沮喪,“他們剛剛開完會,決定要上點兒新穎的廣告以對抗斯拉毛特的新一輪廣告攻勢,所以,漢金先生說你是否能在半個小時之內給他拿出點兒新東西來。” 英格拉比大聲罵了一句,而布萊登,放下了手中的索引卡,張著嘴驚訝地看著他。 “該死的、該殺的紐萊斯,”英格拉比罵道,“讓他們所有的董事都染上像皮病,運動功能失調還有甲溝炎!” “噢,肯定會。”高男說,“你能給我們拿點新東西出來,對吧?如果我能在三點之前讓新廣告通過審查,印刷部就——餵!” 高男先生遊蕩的目光漫不經心地飄落在布萊登的索引卡上。羅塞特小姐也隨他的目光一起落在了那張卡片上。 卡片上工整地寫著一個字:死神。 。 “快看哪!”羅塞特小姐叫了一聲。 “噢!”英格拉比扭過頭看了一眼,也驚叫了一聲,“那就是你的名字,對嗎,布萊登?啊,對這樣的名字我所能說的就是,你的作品應該讓每一個人都拜讀一下,肯定會具有廠泛的吸引力。” 布萊登先生滿懷歉意地微笑著。 “你嚇到我了,”他說,“這麼大聲在我耳旁喊叫。” 他拿起那張卡片繼續把它填完:死神,布萊登,12A,澳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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