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我遲了半小時到辦公室上班,每個人都像我捲逃了十萬公款那樣在看我。
開電梯的人說:“賴先生,柯白莎在找你。”
“謝謝。”我說。
“我想是要緊事。”
“謝謝。”
打開電梯門,走過走道,來到上半面是磨砂玻璃的辦公室門口。磨砂玻璃上漆著“柯賴二氏私家偵探社”。知道我過去的人都知道這代表著我多少的心酸奮鬥。
我把門打開。正拼命在打電話的接待女郎說:“噢!你來了!柯白莎要你馬上進去。”
“她,一個人?”我問。
“不,一位畢先生和她在一起。”
“誰是畢先生?”
“沒見過。”
我說:“通知白莎一下,我來了。一分鐘後去看她。”
走進我自己的辦公室。我的秘書卜愛茜說:“老天!白莎跳著腳,到東到西在找你。見了她嗎?”
“還沒有。”
卜愛茜神情興奮得有點發抖:“唐諾,你猜怎麼樣?”
“怎麼樣?”
“你要到火奴魯魯去。”
“那真不錯。”
“你不興奮?”
“我還在等你證實。”我告訴她。
“不必,你明天動身。海上天堂號豪華郵輪。”
“海上天堂必須二十四小時之前預定才會有船票。”
愛茜看看她的表:“你還有二十四小時多一點點的準備時間。”
“到底怎麼回事?”
她說:“我也不知道,我這個路'偷'社只知道這點消息而已。白莎把她自己的手幾乎扭斷了,急著在找你,以便用電話和麥遜航運公司聯繫,她裝模作樣請外面給她送一個老檔案進去。那個畢先生在她辦公室求她去火奴魯魯。她說她不可能離開,她說要你去……”
有人轉動我辦公室門的門把,很用力,好像恨不能把它轉下來。門突然打開。柯白莎站在門口,一百六十五磅重的體重,兩隻貪婪的小眼睛。
“你藏到哪裡去了?”
“在外面。”
“我想是不在這裡!這半個小時我差點把屋頂掀掉也找不到你。辦公室來個金礦一樣的客戶,我們竟然不知道你在哪裡。這個人要什麼就有什麼。他現在就要。”
“他要什麼?”
“他要你去火奴魯魯。”
“那就讓他自己告訴我。”
“他告訴我了。”
我說:“那麼,他是要你去火奴魯魯。”
“他要什麼和他得到什麼,不一定是一件事。”
我說:“好,我們去和他談談。”
“先等一下。”白莎說著話回頭把門關上,狠狠地看了愛茜一眼,好像不太高興讓她知道似的。她說:“我們先談談這個客戶。”
“談吧。”
她說:“一個未老先衰的干癟小老頭。說話很衝,但他硬挺著裝強人。所以,你和他握手時,千萬注意手輕一點,只可輕輕碰一下,否則他便會得關節炎了。”
“是個什麼案子?”我問。
“進去再告訴你,”她說:“目前我不過告訴你對付他的辦法。我不想使顧客單獨等待。顧客是很奇怪的東西。你讓他單獨等太久,他會東想西想。我只是告訴你怎樣使他有好感。我要馬上回到他身邊。你過十秒鐘到我辦公室。當做你一直在忙另外一件案子。我要他認為我們是業務很繁忙的一個偵探社。”
“他怎麼會找上我們的呢?”我問。
“他知道我們相當久了。”
“他知道你是個女人?”
“當然知道。”
“這樣好一點。”我說。
柯白莎在自己辦公室門上只漆著“柯氏”而不用全名。因為她是合夥事業的資深合夥人,有的時候會產生窘況。顧客要求見偵探社的頭子,見到女人的名字,有的時候不易使他們接受。倒不是白莎不能使他們接受,而是要多花不少的力氣說明。白莎的體形和脾氣就像一捆用來做籬笆的有刺鐵絲網。等顧客願意付錢的時候,早已不因為她是女性而顧慮我們替他辦事的能力了。
“事實上,”白莎說:“畢先生要的是一個女人。他認為這件案子需要女性化的特質。”
想起白莎女性化的特質是火車頭一樣的硬朗,不禁使我莞爾笑出聲。
我趕快說:“畢先生是什麼人?”
“畢先生有橘子園、金礦和油井。”
“他那麼急,臨時通知別人去夏威夷,當然應該用飛機。”我說:“據我知道海上天堂號票不好買……”
“別傻了,”白莎插嘴說:“他登記了不少人,他自己也乘這條船去,而且……”
“而且要你在旅途有任務。”我在她猶豫時給她補充。
“正是如此。”
“你自己為什麼不去?”
白莎說:“我不喜歡旅行,我不喜歡爬樓梯,老天!你看看我的腿。”
她把裙子拉起,露出整個下肢,她大腿滿像樣的,如果長在足球名將的身上,他將以此為榮。她下肢自膝蓋以下逐漸變細,到了足踝只有盈盈一握的圓周。她的腳……腳背雖高但是是雙正常的腳,看起來兩隻腳最多只能支持九十磅的體重。
“你看,”白莎說:“一隻羚羊的腿,一隻犀牛的屁股!”
愛茜和我都知道,白莎特別愛護她這雙全身唯一正常尺寸的腳,她也捨得買價格昂貴的鞋子,所以我們兩個只把目光集中在她腳上。
我點點頭說:“船上上下都用電梯。”
白莎說:“船上的電梯都很小,一次運我一個人差不多,我看過照片,火奴魯魯到處有山丘。整個鬼島就不是平的。再說那裡很熱,白莎怕熱,出了汗脾氣不好。我想你可以到處亂跑,做這做那,我不行。我討厭自己生病,也討厭病人。”
“畢先生有病?”
“他全身都有關節炎,叫我和他同一條船,聽他全身嘰嘎響,像缺少滑潤油一樣,我會把這王八蛋摔出船去。現在,你不要洩露我告訴你的一切。我先走十秒鐘,你再來,假裝在忙別的案子。”
白莎轉身,重重的開門,在身後重重把門帶上,走向她自己的辦公室。
“好棒,唐諾,”愛茜說:“假如變成個大案子,讓我也飛去,讓我去跟踪人或乾其它雜務。想想看!火奴魯魯!鑽石山!威基基海灘!衝浪!花圈!草裙舞!”
“還有生魚片。”我說。
她皺皺鼻子:“聽說味道不錯。”
我說:“不要空想,要是在島上需要秘書的工作,白莎會按時計酬在當地請一個的。只要想到從本土送一個秘書過去,她肯定會發心髒病的。”
愛茜說:“我知道。想想過過癮,不犯法吧!”
“當然。”我說。把領帶調整一下,經過接待室,走進門上寫著“柯氏私人辦公室”的門。
白莎露著甜甜的痴笑。 “這是畢先生,唐諾。”她說。又向著畢先生露出牙齒說:“這是賴唐諾,我的合夥人。”
我向前走兩步,伸出我的手,向他說:“請不要站起來。”
他把手指伸出來,在我尚未摸到前立即收了回去。
“小心,”他說:“我的手有點痛……是風濕症。”
“抱歉。”我告訴他。
我看一下手錶說:“白莎,咋天晚上你擔心的案子,今天早上都弄妥了。沒事了。”
“噢!早上你就在忙那件事。唐諾?”
我拖過一把椅子,坐下來。
白莎說:“畢先生有一件困難事,要我們處理。”
“什麼事?”我問。
“他會告訴你,”她說:“還要你到火奴魯魯去。”
“怎麼會?”
“案子在那裡。你明天乘海上天堂去。”
“你試試麥遜航運就知道,船票預約幾個月之內……”
白莎堅定地打斷我的話:“你明天搭船出海。畢先生已經每件事都安排好了。現在正在開票。”
我轉向畢先生,對他仔細觀察。
他大概四十五歲,稍大一點的風可以把他吹走。濃眉毛,銳利的灰色眼睛,高顴骨,直直的深色頭髮。使他看起來不健康的是蠟樣的皮膚。身上是名匠訂製的衣服,至少二百五十元一套,腳上鞋子擦得閃亮發光,一條手繪二十五元的領帶,法式翻袖的襯衣,袖扣是翡翠鑲金的。兩隻瘦削的手抱著一根漂亮手杖的圓頭。他想做個控制全局的強人,但是臉上現出焦慮的神色,好像他在怕什麼……也許怕我們不理睬他,也許怕有人問出不該問的問題。
“畢先生,訂好海上天堂號船票有多久啦?”我問。
“相當久了。”
“你早就知道案子會發生的,是嗎?”
“不知道。”
“那麼本來是想送別人去的?”
白莎說:“唐諾,你在幹什麼,審問犯人哪?讓畢先生用他的方法來告訴你,不更好嗎?你別搗亂了。”
“我只是把事情弄弄清楚。”
“我看你有職業病,老是疑神疑鬼的。”
我高興地笑著問:“誰是神,誰是鬼呢?”
白莎生氣得兩眼發光。 “住嘴。”她說完又突然滿面春風轉向畢先生說:“唐諾喜歡開玩笑。你不必介意。他天生聰明,你的困難他一定可以解決。”
“真希望他能,”畢先生說:“柯太太,我在想,你要能去的話會好得多。當然,賴先生,我無意低估你,說說而已。”
白莎匆忙說:“這一點我們以後再談,但是我和唐諾反正只能去一個,不過唐諾何時都可以出差,我不行。畢先生,請你把詳情再說一次,選重要的地方。我已經把重點記下,過一下還要和唐諾討論一下。目前讓他先聽你的。我喜歡他有一點第一手資料。”
畢先生把手杖移到身體正前方,把瘦得只見骨節的二隻手按在手杖圓頭上,上身向前傾,把身體的重量壓在手杖上,因而瘦骨嶙峋的雙肩向上聳起。 “實在也無所謂說什麼詳情,”他說:“詳情是我要你們去發現的。”
“你說你要我們去保護一個女人,”白莎說:“你認為有人想敲詐她。”
“完全正確,”畢先生說:“我要你們保護蜜蕾,而且我不要她知道有人在保護她。這是為什麼我想請個女人來做這件工作的原因。柯太太,我真的希望請個女人來做這件事。”
“我知道,”白莎告訴他,“但是你最希望的還是效果,對嗎?”
“沒有錯。”
“唐諾是最有頭腦的,他會給你效果。唐諾年輕,有活力,精力充沛,而且……”
“這些不見得是優點。”畢先生不安地說。
“為什麼?”白莎問。
“小蕾比較……這樣說好了,我不希望情況復雜化。”
“你的意思是小蕾比較容易動情?”白莎用突然了解本案一個新視角的語氣來問。
“我們用另外一種方法來形容!小蕾比較不易預測。”
“你不必擔心唐諾,”白莎激動地說:“唐諾一投入工作,就只知道工作。”
畢先生懷疑地看著我。白莎也在懷疑地看我!
“也許我過幾天飛下去看看,”白莎用貪婪的眼神估計著他說:“假如案子大到值得走一次的話。”
“工作是絕對值得的,”畢先生說:“為了達到效果,值得把它看成是件大案子。不過你要了解,柯太太,我絕對不好對付。我不讓任何人欺騙我。但我不會白辛苦人,我付鈔票。”
白莎滿臉笑容說:“我們絕對叫你付得值得。現在,再告訴我們一點小蕾的事。”
他說:“小蕾給我電報,說遭遇到嚴重的因難,她需要錢。我只知道這一點點。”
“小蕾是指木蜜蕾,對嗎?”白莎看向我,提醒他。
“是的。”
白莎看她的記事本:“她嫁給你合夥人,木宜齊。木先生死了,留給她一大筆錢。”
“完全正確,宜齊有驚人的財富,除了小蕾外沒有別的親人。”
“他死了多久了?”我問。
“三個月。”
“他們結婚是多久之前呢?”
“九個月。”
白莎說:“木宜齊六十九歲。畢先生,對不對?”
“完全正確,死的時候六十九歲。結婚的時候六十八。”
“小蕾呢?”我問:“現在多少歲了?”
“二十七。”
我沒有出聲。
“沒有錯,”畢先生怒視著我說:“這是一次以實利為本位的婚姻,是宜齊自己要的。小蕾並沒有把自己送上門去。小蕾是個極好的女孩子。宜齊死了,除了小蕾及我之外,錢也沒有人可以給。他愛小蕾,他喜歡陪在她左右。一旦你見到她,你會懂我什麼意思。她放射出生命的光輝,年輕、活力、愉快。她使你看到人活在世界上還有很多可愛的東西。她使你感覺美好,她使你歡笑。她就像新鮮空氣,像美酒佳釀。她……”
“是的,是的,”白莎打斷他說:“那女郎非常好!唐諾。畢先生和生前的木宜齊是合夥人。他們有定約:兩人中任何一人,假如沒有結婚而死亡,財產就歸活著的合夥人,假如死者有遺孀,則遺孀和另一合夥人各得一半遺產。
“你看,木宜齊結婚了。依據原先的合夥定約,木宜齊立下遺囑,把遺產分成兩份,一份歸畢先生,一份經託管歸小蕾。”
“託管人當然是你囉?”我問畢先生。
“正確,我是無條件的託管人。我把資金投資,拿出利潤。必要時我也有權拿出部分本金,這當然指緊急用途。”
“託管期限多久?”
“五年。”
“五年之後呢?”
“五年之後小蕾的遺產全歸小蕾,條件是五年之內不可以有任何醜聞……不能有損或糟蹋她已故丈夫的名譽。”
“要是有了這種情況,託管的資金如何處理?”
“這種情況不會發生。”
“萬一發生呢?”
“那麼這筆錢就歸幾個不同的慈善團體。”
“這一類託管方法常易引起問題,是在哪一個州?”
“科羅拉多州。”
“你有沒有仔細看過遺囑?”
“律師曾看過,他說沒問題,這樣可以。”
“從鈔票的角度看,你夥伴的婚姻使你損失不少。,”
“那是明顯的。”
“既然如此,你有沒有反對過這門婚事?”
“起先我誤解過小蕾的動機。”
“反對這門婚事?”
“不像你說的情況。宜齊很了解自己在做什麼。”
“這會使你失去一半財富。”
他笑著說:“我自己的部分已經用不完了。隨便怎麼用,一輩子也用不完。無論如何,一開始我也認為宜齊受騙了,劃不來。”
“後來呢?”
“後來我知道他做得完全對。他得到了快樂。”
白莎說:“現在讓我們面對現實。小蕾給你電報,說她遭遇困難,她除了利潤收入外,還需要動用本金,拿出一筆相當大的數目?認為是緊急用途,是嗎?”
“正確。”畢先生說。
“她要多少錢?”我問。
“一萬元。”畢先生說。
白莎補充說:“畢先生認為是敲詐,有人在恐嚇小蕾。”
我看向畢先生。
畢先生看著我的眼,點點頭。他說:“事實上本金十分龐大,要多少錢都不成問題。但原則非常重要。一旦受勒索,就不可能有休止。我要全力保護小蕾,付錢不是辦法。”
“什麼人想從她那裡弄錢呢?”
“我不知道,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向她弄錢。”
我說:“畢先生,我們公平點說,小蕾年輕,活潑。”
“正確。”
“她二十七歲。”
“正確。”
“她九個月之前結的婚。”
他點點頭。
“她丈夫死了,她很有錢。好了。有人要敲詐她,用什麼?很明顯,一定有什麼行為上的不謹慎,如果不十分嚴重的……便值不了一萬元錢。”
“當然,小蕾是個好女孩。但是她易衝動……當然,假如是託管金所謂的醜聞問題……你了解我的意思,賴先生。”
“木宜齊先生以前住哪裡?”
“丹佛。”
“小蕾是丹佛人?”
“不是,是紐約人。”
“結婚之前,他們相識多久呢?”
“三、四個月。”
“宜齊怎麼碰到她的?”
“一次海上航行。”
“你認識她多久了?”
“宜齊認識她後不久。”
“你對她印像不錯?”
“非常迷人的女孩子。”
“為什麼遺囑里特別要註明她五年內不得有醜聞,否則失去所有的金錢?這等於是鼓勵敲詐的發生。”
“我從來沒有和宜齊討論到這方面。我相信,他認為小蕾有點衝動,他要保護自己身後的名譽。”
“你真正的願望是什麼呢?”我問。
“我要用一道防護牆把小蕾保護起來。我認為出了點事,而她有危險。我要保護她。”
“要保護她,又要不使她知道,事實上十分困難,因……”
“我最重視的就是不能讓她知道。我覺得,讓她知道我把她的困難告訴陌生人,是非常不尊重她的行為。”
“你希望我們做些什麼事呢?”
他說:“這就是為什麼我希望找一個女人來辦這件事的原由。我來這裡是因為聽到柯太太是個傑出、有能力、有責任心的女人。據說她硬得像支鐵釘。我認為她可以自然地和小蕾結識,培養友誼感情,找出危險在哪裡,消除它。”
“你想她已經被人敲詐?”
“我想是的。”
“你希望她得到什麼樣的保護?使敲詐的人定罪?”
“老天,不可以。我要他……我只要他消失,不再出現。”
“用什麼方式?”
他說:“不管什麼方式,賴先生。都可以。”
我問:“為什麼我不飛去?假如小蕾有危險,我認為乘船去浪費太多時……”
“我要你乘船去,因為在船上要你認識一個人。”
“誰。”
“雷瑙瑪是小蕾的要好朋友。她明天上船去夏威夷見小蕾。我認為在船上可以和雷瑙瑪小姐混熟,經過瑙瑪就可以和小蕾不被懷疑地接觸。”
“原來如此,對雷瑙瑪你又知道什麼呢?”
“不多。”
“你和她認識嗎?”
“沒有,從未認識。”
“她不是丹佛人?”
“不是,她是紐約人。和小蕾已是多年好友。”
“小蕾打電話向你要錢,你怎麼回答她的呢?”
“我告訴她我這次乘海上天堂號去。”
“噢!你明天親自要去?”
“是的。”
“她知道你要去?”
“她現在知道了。”
白莎說:“唐諾,我看差不多了。”
畢先生說:“柯太太,要是你肯自己去的話,我願意在說好的費用之外,另外給優厚的報酬。”
“我會迷路的,”白莎說:“我不能跑來跑去,我不能做跑腿的事。”
“我還是認為女人合適。”畢先生說。
白莎看看桌上堆著的信件,看看手錶。
“當然,”畢先生說:“我不會太計較你們合理的開支。旅行中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開支的……”
白莎向我看看。
我說:“你為什麼不去?”
白莎生氣地說:“因為我不喜歡乘船,更不喜歡旅行。我不喜歡爬上爬下。不喜歡太平洋上的熱帶氣候。也不喜歡旅客的喋喋不休。我不喜歡夏威夷音樂。我不喜歡離開這辦公室。我……”
畢先生把一隻手伸進上裝口袋,故意炫耀地抽出一本支票本,打開,等候著回音。
白莎在看到支票本的時候,停止了說話。兩隻貪婪的小眼死盯著支票本。
辦公室靜寂了幾秒鐘。
“好,”白莎生氣地說:“我去火奴魯魯。唐諾,拿支鋼筆給他。”
我向畢先生笑笑:“既然白莎肯去,我就不需要了?”
“完全正確。”
白莎急得唾沫飛濺地說:“亂說,我需要他工作。我沒有辦法做他這種工作。我不……”
“喔,你當然可以,”畢先生不動感情地說:“柯太太,沒有什麼你做不了的事,由你來做我放心得多。事實上我希望你去。你不去我們交易作罷。”
大家閉嘴了一段時間。
我把我鋼筆交給畢先生。 “不要緊張,”我說:“她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