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抱茗荷之說

第6章 黃色的睡衣

抱茗荷之說 山本禾太郎 8113 2018-03-16
事發當晚,我正好就在案發的丸一百貨商場。大概你也知道吧,在丸一百貨商店工作的神部,是個偵探小說迷,時不時地他還會發表一些偵探小說。當晚,我前往百貨商店的值班室去拜訪他,談得十分起勁。 等到我想要回去的時候,已經過了凌晨一點。因此在神部的勸說下,我就決定留在值班室裡過夜了。在我看來,與其深夜返回,我那有些髒亂的臨時房,倒不如就在商場的值班室裡過夜。這值班室相對豪華一些,房間裡還隱約地泛著一種招人喜歡的商場的氣味。 接著,就在那一晚,這裡上演了那一場奇妙的慘劇。但是按照順序,我還是從值班員這一塊開始寫起吧。 值班員裡有公司社員四名,消防員五名。所有的值班員,都位於與主樓分開的配樓的事務所裡。公司社員在二層,消防員則聚集在樓下。原則上,值班人員應該通宵站崗,但不僅僅是在百貨商場裡,任何一個地方的值班室,都有這種情況,值班室裡備有被褥和床鋪,值班員交完班後,也就公然地去睡覺,就連當班的值班員,到了兩點的時候,也都去休息了,這些都成了公開的秘密。但那兩名消防員,肯定是徹夜值班。

神部是採購部的副主任,因此他和其他三個賣場的底層社員不同,他單獨在一個三坪大的房間裡值班。那一晚我和神部躺在一張床上,上床時是凌晨一點三十分,後來,彷彿做夢一樣,我依稀聽到了兩點時候的鐘錶聲,但這之後,我就徹底熱睡過去了。 “神部!神部!……混蛋!……”從門外傳來的聲音十分尖銳,但我仍未完全睡醒。隨著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我們二人不約而同地,全都勉強支起了上半身。 門外站著一個髙大的消防員,上氣不接下氣地嚷道:“不好啦,不知道是……是誰死了!……” 神部習慣性地一邊用左手拇指和食指,逆向搓著自己剃短的鬍鬚,一邊聽著那名消防員急促地說話。 消防員講述的大意如下: 以上描述挺長,但一切其實只發生在極短的瞬間,不超過一分鐘。平時我覺得神部是個很沉著的人,卻沒有想到他竟然能夠如此沉著。神部靜靜地聽完楠西的講述,馬上從枕頭處取來手錶,看了一眼時間,然後將表戴在手腕上,也沒有更換睡衣,穿上自己在屋內穿的草鞋,就立即站了起來。當然我也是緊隨其後。

我們出了走廊剛五、六步,接近樓梯的時候,在瘆人的走廊裡,一名男子好像被陰魂纏身一樣,向我們猛跑過來。當跑到我們面前時,他忽然停住腳步,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很長一段時間,就只是望著我們,一言不發。他不斷環視自己的身邊,最後兩隻手像要擁抱一樣,壓在了自己的胸口處。 那名男子,是在雜貨部賣場工作的底層社員盧谷,也是當晚值班員中的一員。 神部看了一眼手錶,然後默默地望著盧谷的樣子。但盧谷太過於不知所措了,所以神部邊問“你怎麼樣了啊,盧谷?”邊抬起右手,對著盧谷的肩膀拍了一下。那一瞬間,神部的手好像被剌了一下,很快就若無其事地縮回了手。 “名田被殺死了!”盧谷顫聲說道,指著走廊深處。 我們馬上進到社員的值班室裡查看。值班室裡一處五坪左右大的水泥地上,鋪著被褥和一些毛毯。名田仰臥在這些散亂的被褥上面,渾身是血。

神部站在一旁,好像分析著名田的姿勢。接著,他把目光移向名田的傷口。從值班室裡出來,我們本想走那條通往主樓的走廊,但神部阻止了我們,所以就下了樓梯。他還提醒我們,要站成一排下樓。 在主樓到此花劇場之間,大約三米寬的台階上,二宮簡直就好像被壓碎一樣死去了。以屍體為中心,鮮血四濺,彷彿是裝滿紅墨水的橡膠球破碎了一樣。牆上、玻璃上、木地板上……周圍一切都濺滿了血。 早晨七點鐘的時候,預審法官、檢察官、警察等人陸續到達,周密的調查取證工作開始了。在那四個小時裡,主樓的屋頂、屋外通往屋頂的急救梯、梯子和每扇窗戶的關係等,所有可能和案件有關的地方,神部都統統檢查了一遍。接著,他向此花劇場的看守——當時正在巡邏的消防員,仔細詢問了一遍當時的情形。他似乎特別注意,有關盧谷的事情,腦海中不斷整理著一個又一個的疑問。

法官、檢察官一行人的現場調查,首先從位於配樓的值班室開始。 這個值班室只有面向東側走廊的一面安有燈,出入口只有兩條。一條是通往東側的走廊,另一條是通往北側的主樓;除此以外,南側是牆壁;西側——也就是值班室的里間,則鋪著木地板,現在已經成了倉庫。因此,如果犯人想要進到這個屋子裡的話,只能經由這兩條路,並且這兩個出入口都不上鎖,是一直開著的。 名田的屍體位於屋內的西端,頭朝北仰臥著。 毫無疑問,名田是被人殺害的,所以,也就沒有必要過於詳細地描述屍體的狀態了。因為三張床都是朝北擺放的,名田也沒有任何抵抗過的痕跡,所以,他一定是處於熟睡之中,被人一口氣殺害的。此外,切斷他頸動脈的,一定是一把鋒利的短刀之類的刀具,這些結論,己經是可以確定的了。

結束值班室的取證後,法官、檢察官一行,便前往察看此花劇場台階上的二宮屍體。首先是屍體所處的位置,這個台階如剛才所說,寬約三米,劇場的屋簷向外突出一米左右,並沒有任何屍體撞在屋簷上留下的痕跡,屍體就位於距離丸一商場,僅僅一米遠的地方。屍體穿著紅底的睡衣,但是因為飛濺出來大量鮮血的緣故,現在已經很難分辨出底色了。 這屍體就好像被捏成了丸子一樣,在我們看來,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外傷。但是不愧是專家,醫生仔細檢查了一下,指出屍體上有著無數的裂傷以及骨折。這是屍體撞在堅硬的地面時,自然產生的現象,不可能會是人所能夠施加的。此外,醫生還說,二宮直接的死亡原因,就是從高處墜落,所導致的激進性頭蓋骨粉碎。

在地上鋪展開來的睡衣衣角處,掉落著一把只有尖端沾著血蹟的短刀。除此以外,吸引法官、檢察官們注意的,就是一副落在屍體不遠處的、沾滿鮮血的手套了。 結束對二宮屍體的表面性取證以後,法官、檢察官接下來的工作,就是要找出位於值班室裡,名田的屍體和屋外二宮屍體的聯繫。一行人再次返回值班室,從當晚一直敞開著的北門出入口,走出通向主樓的走廊,再鑽過本館南面出口,穿過二層的賣場,就到達了通往西側屋外,急救用的樓梯的門口。這扇門的門鎖,已經完全被打開了。從七樓的屋頂到救生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在屋頂庭院的西側,水泥鋪裝成的針葉樹林裡,有一個明顯的人鑽過的痕跡。二宮屍體的最上面,也還殘留有樹枝劃過的血痕。除此以外,一行人再也沒有發現,其他有疑點的事情。

結束表面的取證後,在場負責的警察,首先要確定的是,二宮之死是否自殺。負責人員再次返回到二宮的屍體周圍。 首先第一項,可以肯定的,就是從屍體上,並沒有發現外人所施加的傷害;第二點,則是他所穿的衣服上的血跡。看起來,二宮在墜落的時候,首先是頭部,重重地撞擊在地面上。從睡衣的兩肩到胸口,以及其里面穿的襯衣等,幾乎整個上半身都被血染紅了。只是不可思議的是,在沒有沾到多少血的睡衣右袖上,很明顯留有動脈血噴濺時,所導致的特殊的血痕。 這個血痕並不是動脈管在與地面撞擊後,破裂所噴濺上的。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雖然在右袖的內側,和外側都有血痕,但是,內側的血痕,看起來噴濺得更加強烈一些,不僅僅外側的噴濺,明顯沒有內側那麼強烈,噴濺的方向,也是從袖口下方而起,朝向上方的。所以,通過這個血痕的部位、形狀,以及噴濺方向,我們才得以認定以上結果的。

因此,即使我們假定,二宮是死於自殺,從周圍的一切狀況來說,也是無可挑剔的。 一直在一旁聽現場分析的神部,首次張口問道:“但是,那把被當做是凶器的短刀的位置在哪兒?” 其中一位穿西裝的負責人,扭過頭來,睨視著神部說:“混蛋!……你是做什麼的?” 正巧當時,站著一位認識神部的報社記者,於是他介紹說:“這位是值班主任,同時也是創作推理小說的作家神部先生。” 可是這位負責人,卻直言不諱地說道:“現在請你保持沉默。”這個態度,看起來分明是對神部的一種侮辱,但是神部的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不快,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兒。 現場取證剛一結束,警方就把位於配樓的事務所,當做臨時場所,展開對證人們的訊問。

首先被傳訊的,是當晚此花劇場的守衛馬木和助。他年紀六十二、三歲,一眼看去,身材十分結實。他大體上陳述了以下的內容。 馬木和助的兒子和太郎,是此花劇場常備的執勤人員,當晚他值班到了凌晨兩點。但他有些感冒,還發著燒,所以兩點後,就由他的父親和助來替他值班。據和助說,這種事以前一次都沒發生過,這是第一回。接著,當值班室的表,顯示兩點三十分的時候,他按照兒子的交代,從一樓開始巡視,接著是二樓。當他走到三樓的西北角時,在那兒擺放的時鐘,顯示他比預定的快了十二分鐘。因此,為了打發時間,他坐在了那兒的觀眾席上。接著無意間,當他看向位於東側的觀眾席時,有一個男性身形的人,正在攀爬隔壁丸一百貨商店樓外的鐵梯子。那名男子好像很著急向上爬的樣子,但是,看起來又好像是怕人發現,所以,盡量讓腳下不發出聲音。雖然和助自己也覺得:這麼晚了,還有人在屋外爬救生梯很是奇怪,但是又想,可能是值班的年輕人深夜玩耍,想要從救生梯上,爬進屋內也說不定,所以也就沒怎麼在意。那男子好像身著紅色的長雨衣。不過從他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梯子的兩、三級,因此,只是在很短的時間裡,看到了那名男子的背部到腳而已。

大概過了半分鐘,當他向南走的時候,忽然那名男子以極快的速度,就從上面掉了下來,發出了一聲令人極為毛骨悚然的聲音。和助立刻倚在欄杆上去看,但是因為屋頂遮住了視線,所以,根本看不到地面的情況。他感到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所以飛速跑下了樓,想通知丸一百貨商場有人墜樓了。但他不知道進入商場的路線,倉促間,總算找到了位於配樓的入口,通知了碰巧在那兒的消防員。 雖然這位證人將睡衣誤認成了雨衣,但正如這位證人所說,纏在二宮屍體上的睡衣,就是紅底的。 在一旁聽著的神部,悄悄地向我說:“這位證人說的話,可是太神奇了。像昨晚那麼黑暗的夜晚,他是怎麼知道,那個睡衣是紅色的呢?” 接著接受訊問的,是第一位接到劇場值班人員報告的那名消防員。該證人的回答十分簡單:“楠西消防員一接到報告,立刻就同那名值班人員一起,從配樓出來趕到現場。還沒有判斷出慘死在那兒的人是誰,他就急忙通知了神部。”他僅僅提供了這些內容。 第三位接受訊問的證人,是一位與二宮、名田一樣,同在商場雜貨部的青年,當晚他並不是值班人員。依據這名青年的描述,二宮和名田兩人的關係變得明朗起來。 “在雜貨部有一名叫三根三代子的售貨員,為了這名三代子,二宮和名田曾經反目成仇。最初二宮和三代子十分親近,她總是親熱地叫著'二宮'、'二宮'的。但是,就在兩個月以前,不知因為什麼,她忽然開始冷落二宮,轉而親近名田。名田在公司比二宮資格要老,受到董事們的關照。所以,二宮並沒有露骨地表達出自己的感情,但他內心裡異常恨著名田。而名田性格開朗,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因為和三代子走得近,而遭到了二宮的忌恨。終於就在十天前,藉著更換商品貨架的擺放的事情,二宮狠狠地頂撞了名田。名田對二宮為什麼會如此反對,感到不可思議。其他雜貨部的員工們,則多少都察覺了他們間的事情。” 這位證人的陳述,並沒有直接關係到案情,僅僅是簡單地陳述了二宮痛恨名田,這個事實的原因。但是第四位證人,則提供了相當複雜的證詞。 “當時,輪到我和楠西二人通宵值班,楠西守在屋內,我自己負責在樓內巡迴。首先我從主樓的一樓北側,上樓梯到了二層的賣場,然後,我就從北至南順次巡視了一遍,然後穿過了位於東端的賣場。為了小心起見,我拿手電筒照了一下,通往救生梯的大門,發現鑰匙就插在鑰匙孔上。我試著轉動了一下門把手,門輕輕地打開了——鑰匙插在鑰匙孔裡,並沒有上鎖。我一邊為值班員的大意咂著舌,一邊把門鎖上的鑰匙,收到了口袋裡。巡視完二樓後,我就去了三樓。三樓也巡視完畢以後,我就上到了四樓。但是,當我走到東端的賣場時,我下意識地向窗外遠眺了一下。我看見位於百貨商店東面的二層,低矮建築物的屋頂上,有一隻白色的貓蹲在那裡。就在這時候,我發現在那個屋頂偏南的地方,透著一些淡淡的光。雖然這在大都市裡,沒有什麼稀罕的,只是哪裡反射來的光罷了,但那光閃爍了兩、三下,忽然間,幾乎整個屋頂都暗了下來。就在光晃動的同時,我聽到了一陣好像汽車發出的聲音。至於這個聲音,是從哪兒發出的,光是從哪兒射出來的,我則完全沒有在意。巡視完四層後,我上到了五層。剛爬完五樓的樓梯,我就又聽到了那陣聲音,但我還是照常下樓,然後得知了那奇怪的事情。” 我不禁嘟囔道:“真是謎團重重的證詞啊!” 神部回應說:“嗯,是啊。這位證人的證詞,沒準能解開這案件一半的謎題。” 第五位接受訊問的是盧谷。 因為這位證人曾經同二宮、名田住在一間屋子裡,所以,他的證言是最受重視,也是最受期待的。但是,他的陳述卻是極其的簡單明了。 “我們三個人,是在快到凌晨兩點的時候就寢的。名田在房間的東端,挨著是二宮,接著我睡在西端。當晚我自己穿著黃色的睡衣。原本我就比較容易睡著,所以,我上床不到十五分鐘,就睡著了。這之後發生的事情,我就一無所知了。後來我聽見了好像呻吟的聲音,還有兩、三聲沉重的腳步聲,但是我並沒有馬上醒過來。接著過了不久,我睜開眼睛,向右一看,發現本應在那兒的二宮不見了,名田的上半身也全是血跡。但是即使這樣,我也沒有認為名田已經死了,只是想著發生什麼事了,走近一看,發現名田的頸部,好像被切開了,他已經死了。我驚慌失措地跑到走廊,向神部的房間衝去,結果在走廊裡碰到了他。” 我小聲地嘀咕道:“完全不知道自己同屋的同事被殺,還能睡覺,有這種事情嗎?” 神部壓低聲音回答:“有可能。”接著他髙聲說道,“為什麼這名證人,要特別強調自己睡衣的顏色呢?” 在場負責訊問的警察們,一齊望向了神部;神部就好像為自己剛才下意識的脫口,而感到後悔一樣,將頭低了下去。 又有兩、三位證人接受了訊問,但他們的陳述,都不值得採納記錄。根據上述幾人的陳述,可以得到以下結論: 其一、二宮擁有殺害名田的動機。 其二、從法醫角度來看,可以認定:二宮睡衣袖口上的血跡,是其在殺害名田時,從名田頸部飛濺出來的。 其三、凶器也落在了二宮的身旁。 其四,沒有發現任何能夠證明二宮,是死於他殺的證據。 依據以上種種原因,整個案件,大體上被認定是這樣的。 “圍繞著三根三代子,二宮對名田,產生了很強的嫉妒之情。於是他趁名田熟睡之際,用刀將他剌死,然後自己爬上了屋頂,從上一躍而下,自殺身亡。” 數日後,我前往神部的住所拜訪之時,神部向我講述了整個案件的始末。 “被認為是凶器的短刀,是位於裹住二宮屍體的睡衣之上的,就此點你是否覺察到了,哪怕是一點點的疑惑呢?……如果二宮是手持凶器跳下來的話,那麼,刀子也就不可能落在他睡衣上面。雖然我們可以假設說:在他身體與地面劇烈撞擊之前,他是手持短刀的。但是在撞擊之時,由於手鬆開,所以短刀從地面彈到了他的衣服上面。然而,這只是忽視人類在空中下落時的心理狀態的假說。拿降落傘來做比方,即使降落傘打不開了,人在落地之前,也會緊緊地抓住降落傘。再有在飛機墜落時也是這樣,往往駕駛員都是手握方向盤死去的。這些都是因為直到最後一刻,人們都還抱有希望:降落傘會打開吧,飛機會恢復正常吧。但是,像匕首這樣的東西,在墜落當中,人們往往會無意識地鬆開,轉而想要抓住其他的什麼東西。因此,短刀一定會比人體先落到地上。所以,我們只能認為,這把匕首是某個人後來,從屋頂上扔下來的。這一點在手套上體現得更為明顯。戴著手套自殺,完全沒有什麼不妥,但是同短刀一樣,手套也落在地上就很不合情理了。如果是脫下滿是鮮血的手套的話,不管是扔在屋頂,還是扔向樓下,都應該是脫一隻扔一隻。像那樣滿是鮮血的手套,是很難想像,要將兩隻脫下,攥在手里後一起扔掉的。” 我認為神部的話很有道理。但二宮是被人從樓上推下來的,還是被扔下來的? ……這樣一想,我們就必須認為:二宮與加害人登上了屋頂之後,消防員才鎖上了門。若說加害者是當晚值班員以外的人,並且還清楚店內路線的話,這個問題倒是很容易解決。 我向神部問道:“那麼,你認為二宮是死於他殺,加害人就是當晚值班室以外的人嘍。” 神部立刻強烈地否決了這一點,回答說:“犯人就在當晚的值班員中。” 但是,加害者是從哪裡進到屋內的呢? 樓外的鐵梯子,除了二樓的那個入口,其餘每層的大門,入夜後都會悉數上鎖。同時配樓裡所有的通道,也都會經過消防員所在的值班室。因此可能的就只有二樓的大門。但是,消防員將門上鎖拔出鑰匙,是在此花劇場的看守,聽見二宮落地的聲音,稍微前面一些,所以,加害人應該是完全被關在門外的啊。 我剛一提出疑問,神部就解釋說:“那名消防員在四樓東側窗戶處,看到隔壁房頂上的貓的時候,在那兒反射的光線,忽然動了一下。這件事你也聽說了吧,這一點就能解開你剛才的疑問。二樓西南角不是家具部嘛,在這條東西走向的通道的西側盡頭處,擺放著一個體積相當大的衣櫃,那個大衣櫃朝北擺放著,它同消防員向外張望的窗戶、以及屋頂上的貓的位置,是處於一條斜線上的。那個衣櫃上,不是嵌著一面大鏡子嗎,光源就是位於此花劇場前的霓虹燈。因此可以證明:那個衣櫃當時曾經被人移動過。大衣櫃的西側就是窗戶,這個窗戶的金屬別扣,只要事先挑開的話,很容易就可以打開,從屋外的救生梯進到屋內。此外,這個衣櫃安有橡膠滑輪,移動的話自然會發出聲音。” “原來如此。”我贊同地點了點頭。 霓虹燈整夜自動地閃爍不停,消防員的陳述中,卻沒有提到那反射光是一閃一閃的。 關於這個問題,神部是這樣解釋的:“鏡子斜著反射了霓虹燈的光芒,雖然霓虹燈是一閃一閃的,但是多盞燈的燈光,聚集到一面鏡子上時,反射到屋頂的微弱光亮,就是平均的反射光了。” 當我提起此花劇場的看守陳述說,爬梯子的那個男人,穿的是紅色的睡衣時,神部回應說:“這位證人說的,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看守看見的那個人就是二宮吧。” “不,並不是二宮,而是盧谷。”神部第一次提及了盧谷的名字。 “那不就很奇怪了嗎?二宮和看守說的,一樣是穿著紅色的睡衣,可是盧谷穿的,不是黃色的睡衣嗎?” “在問這個問題之前,你認為,在一個周圍建築物都沒有燈光的環境裡,要如何判斷出爬梯子的人的衣服顏色呢?”神部微笑著說道。 在他回答之前,我完全沒有想到,世上竟然會發生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 “不就是霓虹燈的燈光嘛。那霓虹燈每隔十五秒鐘,就變換顏色——黃色、紅色。從那名看守的位置來看,僅僅能看見四級梯子。就在那名看守望過去的時候,正好霓虹燈發出的是紅光,燈光打在黃色的睡衣上,當然睡衣的顏色看起來就是紅色了。” “原來如此啊,但是僅憑這點,就斷定盧谷是兇手,是不是還有些過早啊?” “你還記得最開始,盧谷從走廊前方跑過來的時候,我曾經拍了他一下嗎?那時候我的手,被一種針一樣的植物葉給刺了一下。那個葉子就是樓頂庭院裡,擺放的針葉樹的葉子。盧谷事先叫二宮登上了屋頂,趁機殺害了名田,然後,他又把二宮給扼殺。接著將沾滿鮮血的睡衣,給二宮換上,自己則穿著二宮紅色的睡衣,從救生梯下來。到了二樓大門的位置,他想要打開門,卻發現門已經上鎖了。於是他打開了事先就做好手腳的窗戶,進到屋內,又把衣櫃擺放回了原處。因此發出了兩次汽車一樣的聲音。” 也就是說,二宮穿著紅色的睡衣上到屋頂,盧谷是穿著黃色的睡衣上去的。又因為盧谷黃色的睡衣,在霓虹燈紅光的照耀下,看起來就好像紅色一樣,所以,那名看守並沒有撒謊。考慮到霓虹燈的因素的話,那麼,一切就好像是二宮自己穿著紅色的睡衣,爬上樓頂然後自殺一樣。 但我還是有一點不明白。沒殺害名田的二宮,為何會深夜出現在屋頂上? 關於我的這個疑問,神部是這樣說的:“圍繞著三代子的事情,二宮的確恨著名田。但是除此以外,二宮和盧谷之間,在業務上有些不法交易。因此,我們可以推測,當晚盧谷藉口要進行不法交易,將二宮騙上了天台。我現在己經發現了他們二人之間的不法交易。只要訊問一下盧谷,大概你們馬上就能知道我的假設是否正確了。” “但是,不覺得奇怪嗎,如果盧谷是穿著黃色睡衣,爬上天台後,再給二宮穿上的話,那屍體上的睡衣,應該是黃色的才對,而實際上卻是紅色的呢。難道這不奇怪嗎?” “盧谷當晚行凶時,身上穿著的睡衣,的確和二宮的一樣都是紅色的。他只是在行凶後,又把一件黃色的睡衣套在了滿是鮮血的紅色睡衣外而己。” 果然,數天后的深夜,在進行現場取證時,神部的話逐―應驗了——盧谷被刑拘。直到現在,我也不清楚他是如何做出那些推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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