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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巧取指紋

不死蝶 横沟正史 4639 2018-03-16
如今,射水鎮人心慌慌,鼎沸一般,謠言四起:鐘乳洞中,住了一位魔女,並且,不問青紅皂白,誰敢靠近,就會殺掉誰……云云。 不,人心慌慌者,決不僅僅是射水鎮。由於鮎川瑪麗其人,乃是一位世界奇女,這樁案件頗為全國報刊所重視,紛紛做出各種揣猜和臆斷,越發助長了人們的好奇心理。因此,射水鎮的警察署長神崎頗有被推上了世界舞台之感,不勝為難之至。 處於如此騷動不安的氣氛之中,瑪麗卻依然沉默,神秘莫測。關於自己的身份,她這樣敘述道: “我不知道自己生於何處。不過,從我記事的時候起,就已在岡薩雷斯家裡了。母親從那個時候起,一直擔任岡薩雷斯家族的管家。我的父親是位日本人,這一點是確實無疑的。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卻不甚了解。只聽說,在母親懷著我的時候,父親死於不測。父母由於何種機緣、在於何地結婚一事,我也沒有細問。父親名叫鮎川太郎,不知道原籍是日本的何縣何市。母親的情況也是這樣。”

如此說法真讓人如墜十里雲霧。無論警方多麼起勁賣力,還是無從查起。而且瑪麗除此之外,又不肯多提供半點情況。這個神秘的女子,偏對謎底守口如瓶,像海貝一樣緘口不語。 在第二件命案中,警方獲得的唯一一個可視為證據的,便是印在地上的女人腳印。 然而,卻也只是尖腳女式皮鞋這一點,還無法確定清晰的形狀。原因是,留在屍體周圍的腳印,看來都是腳尖踮地走路,腳跟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痕跡。而且,不知是有意呢,還是無心,沿著地下黑河跑去的腳印,幾乎全都被宮田文藏追趕該女時的腳印覆蓋了。此事頗為蹊蹺,在宮田文藏沿著同一方面奔跑時沒有踏上的腳印,又被他返回時逐一、精心地踩平了。 金田一耕助暗暗指出了這一點,神崎署長臉色大變。

“那末,金田一先生,您說宮田文藏這個人有同謀的嫌疑嗎?” “哎呀,我還不能這麼明確肯定。不過,可不可以先調查一下此人在木衛老人遇害當晚的情況?在不在作案現場啦,等等……” “啊,明白了。”神崎署長神情激動得難以自持,“那末說,可以認為此人殺害木衛老人的動機很充分嘍?宮田文藏蓄謀奪取矢部家產的說法,早已在部分人中有所流傳嘛。哎呀,那末,我立刻調查一下。這麼一來,先生,就等於說古林徹三被殺,是因為他了解殺害木衛的真相,對吧?” 金田一耕助思忖良久,之後回答: “署長,當然是這麼回事。” “媽的!”神崎署長猛地揮拳一搥桌子,後悔不迭地,“如果這樣,當時真應該再擠一擠他!” 金田一耕助自有他的想法,不過,在不同的意義上,倒與神崎署長想到一起了。

次日,金田一耕助心血來潮,前去拜訪尼古拉神父。 “怎麼樣,神父,鐘樓魔影后來還出現嗎?” “鐘樓魔影……嗎?”尼古拉神父試探地打量了金田一耕助一下,馬上便笑逐顏開地,“噢,金田一先生,魔影,後來再也不見了。我放心了,不過……” 尼古拉神父一度綻開的笑臉又陰沉起來。 “魔影,又殺害了一條人命。金田一先生,對此,我有一事請教。” “哦,什麼事?” “古林徹三被人殺了,對吧?那一天,瑪麗怎麼樣呢?她也一起進洞了嗎?” “不,瑪麗沒有參加搜索隊。聽說,瑪麗一直在她的住處彈琴。這一點,有由紀子可以鐵證。” “瑪麗彈琴時,由紀子小姐在場看著嗎?” “沒有。由紀子在堂屋裡,不會直接看到瑪麗的身影。不過,她說始終聽得到鋼琴聲,一刻也沒有中斷過。”

金田一耕助說著,試探地觀察了尼古拉神父的神情。尼古拉神父躲避地扭過臉去。 “彈鋼琴,河野老師也很擅長哪。” 低聲嘟噥過後,尼古拉神父吃驚地和金田一耕助目光相遇,便又像上次那樣瞪著棕色的眼珠,直盯著金田一耕助的雙眸,宛若要傳遞某種暗示。 看來,尼古拉神父仍然對瑪麗存有疑念。金田一耕助正要就此說些什麼,尼古拉神父卻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 “噢,對啦對啦,金田一先生,求你一件事。” “哦,什麼事?” 尼古拉神父拉開桌子抽屜。 “瑪麗的媽媽,最後一次來教堂時,把它忘下了。” 尼古拉神父拿出一個袖珍妝盒。只見那是一件華貴的奢侈品,黃金為底,刻有纖細的蔓草花紋,上麵點綴著顆顆寶石。看來已經用得相當陳舊了,花紋也已顯得十分素淡。顯然是中年婦女的隨身物件,一件情趣高雅的珍品。

“金田一先生。” “哦。” “如果你到玉造家去,把它交給瑪麗好嗎?拜託了。” “啊,好的。” 不知想到了什麼,金田一耕助拿出手帕,仔細包好,珍重地裝進了口袋。 “那末,我把它妥善交給瑪麗小姐。” 二十分鐘以後,金田一耕助出現在玉造家的配樓裡,與瑪麗對面而坐。 瑪麗依然冷若冰霜,裝腔作勢,不過,卻顯得面容憔悴,惹人見憐。金田一耕助指出了這一點,瑪麗淒然一笑,臉上顯出一個單酒窩。 “先生所見不差,警察啦,新聞記者啦,整天圍著嘛。” “這本身也怪小姐不講實情嘛。” “實情?” “令堂的下落呀……” 瑪麗眯縫起眼睛,直盯盯地看著金田一耕助,俄頃,又神秘地莞爾一笑:

“也許先生知道吧?” “哦,我似乎能猜個八八九九……” “那末,由先生講給警方不好嗎?這樣,豈不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遺憾的是,我說的只是猜想,還沒有確鑿的證據呀。因而,不堪一擊喲。” “先生想要證據嗎?” “嗯,對。” 瑪麗從椅子上站起來,沉思著緩步在房間裡踱了兩三個來回。 “先生,那還得您親手去找,那個所謂的證據……呀。” “不能由小姐來提供嗎?” “嗯,還得再等等。” “為什麼呢?” 瑪麗停住腳步,直盯盯地俯視著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先生,在您看來,我這樣的女子大概很傻吧?可是,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假如說我在這個問題上孤注一擲,也許言過其實。不過,……不,不,決非言過其實。而且,我認為目前正節節勝利。我總覺得,有人落進了我的圈套,……而且,那傢伙不久就會露出馬腳。不,我期望著一點:金田一先生一定會抓住那傢伙的狐狸尾巴,將其擒拿歸案的。”

“哎呀,承蒙厚愛,不勝榮幸。不過,瑪麗小姐。” “哦。” “您不認為自己的計劃十分冒險嗎?實際上,前天就又增加了一個犧牲品呀。” “我知道,是叫古林徹三的人吧?” 瑪麗連眉毛都不動一下,冷冷地說。 “嗯,對。您不覺得此人怪可憐的嗎?” 瑪麗對此似乎不好回答,但是,冰冷的神情依然如舊。 “此人了解某些情況。矢部老人遇害那天晚上,此人一定見到了罪犯。他卻沒有說,這太糟糕啦。此人企圖包庇罪犯,其中自有他的理由……肯定有其不講出罪犯是誰的理由。這不正好說明他對那個人有那麼點理虧之處嗎?” “可是,瑪麗小姐,您是說一個辦了理虧之事的人,被人殺掉也聽之任之嗎?” 這個問題看來真正擊中了瑪麗的要害。霎時間,一股怒火燃紅了她的臉頰,似乎有點難以作答。不過,她很快便又恢復了平靜。

“金田一先生,這個問題就談到這裡吧。此外,先生還有什麼貴幹……呢?” 這分明表示,會見已畢,要送客上路啦。 金田一耕助直起身子。 “哎呀,對不起,那末,我該告辭啦,不過,告辭之前,還有件東西請您過目……” 金田一耕助從筆記本里拿出一張油光水滑的銅版紙,他把那張四折的銅版紙鄭重其事地攤開來。 “請問,這種紙張,小姐以前可曾見過?” “哎呀,是什麼呀?” 瑪麗詫異地拿在手上看了看,正反兩面都是空空白紙。 “那是在來此地以前,我曾接到過一封類似恐嚇信的東西。信裡的意思是,射水來不得!來了會送命,要命就別來!……而那封恐嚇信就是寫在和這同樣的紙上……” 但是,這顯然是金田一耕助撒的謊。給他的恐嚇信所用的紙,質量要差得多。瑪麗可沒有看出這是金田一耕助玩的圈套。

“哎呀。”瑪麗眉毛一擰,“說到恐嚇信,我這裡也收到過一封哪。紙質和這張紙不一樣……請稍候,我這就去拿。” 瑪麗將手裡的銅版紙還給金田一耕助,便匆匆走出了房間。之後,金田一耕助把瑪麗剛才用手拿過的銅版紙對著太陽看了看,嘴角現出一絲神秘的微笑。他把那張銅版紙疊成四折,十分珍重地夾進筆記本里,塞進了口袋。這時,瑪麗回到房內。 “就是這一封信……” 金田一耕助拿在手裡一看,只見信封和寄給自己的顯然同屬一類,收信人姓名的寫法也一樣,分明為了掩飾筆跡,而故意把字寫得生硬呆板。 金田一耕助抽出信紙一看,只有下面寥寥數語,當然也沒有寄信人的署名。 “這封信,是什麼時候收到的?” “那是舉行宴會那天早上,所以,也就是首次發案那一天呀。”

金田一耕助十分仔細地檢查了便箋的紙質和筆跡,它顯然又和寄給自己的那封恐嚇信一模一樣。 “它可有什麼參考價值?” “是呀。信封信紙都極其普通,是一種隨處可見,人人都買得到的大路貨,再說,分明又變換了筆跡嘛。” “這種紙質,取不到指紋吧?” “大概很難吧。這麼粗糙的紙……不過,也許有一定參考價值,我借用一下行嗎?” “行,請拿去吧。” 不久以後,金田一耕助便告別了瑪麗。不過,不知什麼原因,他卻並不准備完成尼古拉神父所託之事。當他離開玉造家配樓時,瑪麗之母君江忘卻的袖珍化妝盒,依然被手帕包得好好地放在他的衣袋之中。 隨後,金田一耕助直奔鎮警察署。當他走進神崎署長的辦公室裡時,署長正在聽取下級匯報情況。 “啊,金田一先生,來得正好……木村君,這事回頭再說吧。我和金田一先生有話要談……” 刑警木村走出了房間。 “金田一先生,上次您講的宮田文藏……果然可疑呀。” “可疑……嗎?” “嗨,矢部老人遇害那天是星期六晚上,對吧?然而星期六的晚上,宮田文藏總要到湖對岸去逛岡林鎮的。岡林鎮上有一家字號叫'美吉野'的飯館,老闆娘是一個名叫白川雪枝的女人……同樣,她也是一個戰爭造成的寡婦……宮田文藏和那個女人早已有染。所以,每逢星期六,他都早早地干完工作,前去幽會。據說,倒也不曾正經留宿過夜,只是鬼混二、三個小時,盡興而回時,總是十點多鐘。所以,據文藏先生自己申述,當晚仍舊前往'美吉野'了,似乎呆到九點半鐘前後。不,他到沒有明確說九點半,只說是和平時一樣,我就總認為是九點半來著。不過,在您的建議下,我們重新做了調查……” “有出入嗎?” “嗨,文藏先生那天晚上去'美吉野'倒是去了,不過,八點鐘就離開那裡了。從岡林到射水,憑著男子漢的兩隻腳,三十分鐘就足夠了。而木衛老人遇害,就恰好在八點半左右呀。” “可是,”金田一耕助猶豫不決地說,“宮田文藏並不知道木衛老人要進鐘乳洞裡吧。” “嗨,所以,這還有待今後調查,此人並無不在現場的證據,查清了這一點,不也是一個進展嗎?” “這倒也是。” 金田一耕助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那末,金田一先生,您手裡可有什麼……?” “唉呀,說起來,我是有求而來……”金田一耕助拿出手帕包著的袖珍化妝盒和他讓瑪麗鑑別的銅版紙來,“所求非為他事,隻請將這二者上的指紋取下,作一比較……” “指紋……?”神崎署長神色驚訝地重又看看金田一耕助,“這是什麼意思?再說,這兩件東西又是從何而來……呢?” “哎呀,署長,等取出指紋以後,我都告訴你。不過,先講一點,我想這個袖珍化妝盒上起碼有三種指紋:盒子的主人—— 一個女人、外加兩個男人的指紋。……其中一個男人,就是我本人,為了慎重起見,我的指紋就先按在這裡吧。” 金田一耕助將印油塗在一個個手指上,在署長桌上的記事本上,用力捺出十個指紋。 “此外,袖珍化妝盒上,除這三個人的指紋以外,或許還會出現其他指紋。這張銅版紙上,卻只有一女、一男,兩個人的指紋……那男的嘛,就是本人。……那末,請將銅版紙上提取的女性指紋與袖珍化妝盒上可能提取的女性指紋,做一鑑別分析……” 神崎署長默然無語地註視著金田一耕助,大概他也明白,縱然再問,也難得到回答。 “哦,明白啦。不過,得出結果以後,您會將原委告訴我的吧?” “當然。那末,結果什麼時候可以得到?” 神崎署長看了看表。 “現在四點,最遲今晚八點可以把結果告訴您。書面通知呢,還是我去一趟?” 金田一耕助略一思忖。 “哦,書面就行,不過,此事請絕對不要向外洩露。” 金田一耕助隨後徑直返回矢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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