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警察總部派出大隊警察趕到射水,和該鎮青年團及消防隊一起對鍾乳洞進行大規模搜查,是在瑪麗之母君江失踪以後的第七天。
搜索隊決定兵分三路,從鐘乳洞的三個洞口進洞,而至為關鍵的卻首推玉造家後面的洞口。因而,由該洞口進入的,純係正牌警察,由神崎署長擔任現場指揮。由於不好避開玉造家的人,所以,康雄和田代幸彥參加了這支隊伍。
搜索隊一行人,全都拿到了鐘乳洞地圖。不過,說是地圖,卻並不完善。它只是迄今查明部分的簡圖,而地圖上尚未標明的地方,卻蜿蜒曲折、還有地下迷宮。所以,聽到這些情況,從外地趕來的警察們,便都不無毛骨悚然之感。
不言而喻,警察們一個個全副武裝,青年團員和消防隊員們,也各自拿著棍棒或刑杖。徒手的只有康雄和田代幸彥兩個人。不過,帶有武器的人也都受到了訓戒:絕對不許可粗暴行事。
下午一點,一行人雄赳赳、氣昂昂地集合在玉造家後院,聽神崎署長重又作了一通行動前訓話以後,便勁頭十足地進洞了。走在隊前的,不用說是康雄和田代幸彥。
向來愛瞧熱鬧的由紀子和同伴,特意結夥到洞口觀察搜索隊員們魚貫而入。而瑪麗卻既未出迎,也不送行。
由紀子一幫人相跟著回到堂屋去,只聽到配樓里傳出鋼琴定調的聲音。一聽聲音,由紀子賽璐珞寬邊眼鏡下的兩眼便閃出了怒光,並輕輕地咬住了下唇。年幼的由紀子感到憤懣的是:鎮上已鬧成這個樣子,她不明白瑪麗怎麼還有心思悠然自得地彈琴。
自從案件發生以後,由紀子又一次對這位過於妖嬈的房客起了戒心。
“阿康,你認為搜查這個山洞,就能找到瑪麗的母親嗎?”
“唉。”
康雄無精打采地回答。
他們倆,都穿著一身登山服,手裡只拿了個電筒。和那天夜晚不同,由於今天搜洞是經過充分準備的,所以,手電筒也是人手一隻。
“幸彥,你怎麼看?”
“我的看法,此次搜洞,一場徒勞。”
“為什麼……呢?”
“因為,其後已過了7天,一個柔弱女子,豈能如此長久地藏在洞中?”
“那你說,瑪麗小姐的母親會怎麼樣呢?果真會投井嗎?”
“哪裡呢!”田代幸彥冷冷一笑,“關於這一點矢部夫人不是說得很透徹嗎?”
“透徹?”
“當時,你沒在場嗎?有誰投井,還要脫去衣服呢?哈、哈、哈,說得太精闢了。所以,當時就已準備好了化裝的西服,換裝以後,早已出洞,現在該是躲在東京的旅館或者別的地方哪。”
“那末,據你看,瑪麗小姐的母親當真是兇手嗎?”
“不,那和這完全是兩碼事。因為,這位伯母做不出此等殘忍的事。”
“可是,按你說的,瑪麗小姐的母親又為什麼要化裝逃跑呢?”
康雄帶著一種爭吵的口氣。
“哎呀,這可說不清楚。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情況、不便再逗留下去了?”
“假如有這種情況,當初不來不就好了?”
康雄的語氣越發激烈、凶狠了。田代幸彥驚愕地回頭看看他。
“怎麼,你在生氣?”
“不,沒什麼……”康雄突然膽怯起來,“我並沒有生氣。”
康雄好容易回過神來。這時,身後傳來神崎署長的聲音。
“玉造老弟,你怎麼看待?你也和田代老弟一樣,認為此次搜查徒勞無功嗎?”
“哎呀。”
康雄雖然含糊其辭,卻還有點直打冷戰。
他心裡明白警察會從後面跟上來,所以,一開始他們悄聲議論,但是,說著說著便興奮起來,不知不覺地聲音就提高了。康雄此刻再次回想起連自己也被人以一種懷疑目光相看的事來。
“玉造老弟,你的看法如何?”
“哎呀,我基本上也和田代幸彥看法一致……”
“和田代老弟看法一致?你也認為那位鮎川君江不在這個洞中……嗎?”
“唔。……”
“可是,你有什麼根據呢?”
“不,並沒有什麼根據……還是田代幸彥說的,我也覺得一個女人,不可能在洞裡停留七天嘛……”
“就這一點理由嗎?”
“嗯,那當然。”
康雄故意做出生氣的樣子。然而,他的口氣卻顯得軟弱乏力。
“上次聽你說,你尾隨瑪麗的母親進洞,中途丟失目標,所以,又返身出洞了,是吧?”
“嗯……”
康雄的回答,依然軟弱乏力。
“這一點,我想不通。前面又懸崖峭壁,有無底深井,還有人跡未到的深淵,你怎麼能對一個女人誤入此境袖手旁觀?”
“真對不起。”
“我看,這不是一句對不起所能解決的吧?”神崎署長固然話語溫和,然而,他那腔調裡的懷疑和責難,卻使康雄刻骨銘心,“據瑪麗小姐講,她母親的夢遊症經常發作。並且,你親眼目睹瑪麗的母親步履飄忽,如同駕雲一般。一個女人,在那種不安定的狀態下深入洞中,你為何不加攔阻呢?……不,即使在攔阻之前已經丟失了目標,你卻為什麼不立即向我們報告呢?”
這一下,康雄連一聲道歉也不說,只是默默地走路。
田代幸彥回過頭去,想看看康雄是何神情,但是,在黑黝黝的洞窟中,卻看不真切。總不能將手電光直射到人家臉上呀。
“阿康,當時,瑪麗的母親拿手電或者燈了嗎?”
“沒有。我只是憑著腳步聲追趕的。而她的腳步聲卻突然地消失了……”
“可是在前面,路開始岔成兩段的地方?”
“呀,是不是呢?總之,洞裡一片漆黑,看不清呀。”
“不過,那裡留下了嶄新的火柴桿哪。”
“那末,大概是那裡吧。”
康雄帶答不理地冷冷回了一句。
“餵,玉造老弟。”
神崎署長正要二次發問。就在這時,嘁嘁喳喳、鬧鬧嚷嚷地跟著後面的青年團員和消防隊員中,突然有人驚叫起來。三個人都聽到了驚叫聲,原來不知不覺之中,大家已經來到了蝙蝠洞。
大群大群的蝙蝠,因為眾人進洞而發瘋般地在洞頂盤旋翻飛。其中,也有膽大妄為的,又像上次那樣,飛撲下來,想要撲滅燈光。不過,今天清一色全是手電,靠蝙蝠的翅膀是撲不滅的。
搜索隊員們好奇地一齊把手電光射向洞頂,這光亮無疑加倍刺激了蝙蝠的神經。一時間,它們便像撒芝麻一般,在洞頂狂飛亂旋起來。
“餵,都別孩子氣啦!”神崎署長一聲斷喝,“快,向前走!前面地形複雜,就要進入迷宮了,大家都當心點。”
搜索隊又前進了。
“另外,餵,玉造老弟,”神崎署長又一次發問了,“我們心中有數,你和本案……也就是殺害矢部老人一案沒有關係。有確鑿的人證證明,那天晚上,當我們……包括矢部老人在內的一行人進入此洞時,你已經回到堂屋去了。因此,凡涉及這件殺人案的事,我們就決不會懷疑到你身上。不過,你是不是隱瞞了某些情況呢?像你這樣有膽量隻身一人尾隨瑪麗之母追進洞去的人,為什麼卻沒有捉住她呢?……假如說其步履像夢遊症患者一樣,那末,我想就不會太快。縱然她疾走如飛,我想一個男子漢,兩隻大腳板,也不會追不上的……”
神崎署長說到這裡停下話頭,等待康雄回答。然而,康雄卻只報以固執的沉默。
神崎署長恨恨地咂了咂嘴。
“反正,你了解一些情況。固然與兇殺案並無直接關係,你卻了解一些與瑪麗之母有關的情況。我們很想了解這些情況的內容……”
然而,神崎署長卻不得不遺憾地暫時中斷這次談話。這是因為,他們不僅正巧來到兩岔路口,而且,又與由矢部家的方向進洞的第二支隊匯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