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命若懸絲

第16章 第四章

命若懸絲 蓝玛 9978 2018-03-15
與此同時,戈勇的審問也有了收穫。那時羅峰死亡的消息還向戈勇封鎖著,那位海關關長很痛快地供出了海運方面的幾個重要環節的重要人物。他承認他們為羅峰的走私行為提供過方便,但是他不承認自己知道羅峰在販毒。也就是說,販毒以及知情者這方面的情況依然沒有突破。而安柯恰恰需要的是知情者的情況。 緝毒大隊收到的那封舉報信已經轉到了刑警隊,技術鑑定也出來了,無論紙張還是打印機,都是滿大街能買到的東西,所以,從舉報信本身尋找突破已是不可能的事。 加上羅峰辦公室的搜查無功而返,羅峰這條線顯然已經斷了。安柯不得不佩服兇手幹得出色,因此也認可了葛雲的那句話,這是一個十分成功的陰謀。至於是自殺還是他殺,目前看來已經不再是什麼問題了。沒有十足的證據的話,他殺應該放在首位。

局領導綜合了各方面的匯報,同意安柯再次驗屍的要求。他們找到了法醫老周,一起分析了當前掌握的情況。老周強調說:“你們的分析確實很有道理,在那樣的時間和場合使用安眠藥自殺或者他殺,都是笨之又笨的辦法。可是就目前驗屍的結果看,羅峰顯然是死於安眠藥,這又怎麼解釋。” 刑警隊的人解釋不了這個問題,老周又說:“死者血液中的血藥濃度的確達到了導致其死亡的量,這是科學。因此你們必須承認一個前提,安眠藥在羅峰死亡中的作用是難以否定的。” 何小滿說:“老周你別急,咱們好好分析分析。” 老周說:“我不是著急,我是想不明白。一方面,是用安眠藥的方法確實不合理;另一方面呢——確確實實使用了,這個你們想過麼?”

安柯說:“老周提出的問題我也一直在想,說實話,我現在還沒想出所以然。大家都動動腦筋,看看還有什麼可以解釋的理由?”有人來電話,他起身出了屋。 電話是喬松打來的。喬松說有個情況需要向他匯報:“安柯,昨天晚上見過的那個韓少華你還有印象吧,昨天晚上他的一件風衣奇怪的不見了。” 安柯心理一哆嗦,感到了情況的重要性:“喬松你慢慢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喬鬆的聲音比較平靜,他說:“我只是作為一個情況告訴你,究竟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這件事情你們昨天晚上一走韓少華就發現了,我把他匯報給你,是希望能給你的破案提供線索。” “謝謝你喬松,這個情況很重要,我記住了,你是說那是一件米黃色的風衣?” “對。”

“長短和款式呢?” 喬松想了想:“款式麼,大概也就是一般的款式。至於長短……你估計好了,韓少華你見過的。” “他把風脫在那裡了?”安柯問。 喬松說:“這個我問了,韓少華自己也說不清了。他去了保齡球館,彈子房,還有羅峰死去的那個阿波羅包間,他記不清丟在哪兒了。” “他去過死者的包間?” “是的,不過你別誤會,他是宴會前去的,那時侯羅峰還活著。”喬松像是在解釋什麼。 安柯讓他放心,當下決定再次去海洋娛樂城。關了手機他回到房間,大家的分析還是卡殼的。老周依然強調安眠藥是死亡的原因,大家解釋不了這個問題。安柯說:“解釋不了的問題先放一放,小滿協助老周進行驗屍,我們三個還要去海洋娛樂城看看。”他說了喬松剛剛匯報的情況。

“這可是個有價值的線索!”旺仔在小柳的腿上拍了一巴掌。 小滿道:“韓少華說他去過阿波羅包間?” 安柯點點頭:“對,是這麼說的。” 小柳道:“看來那件風衣是被什麼人穿走了。” “你所說的什麼人顯然不包括韓少華本人。” “當然,顯然是被其它人穿走了。會不會是那個兇手?” 大家興奮了一會兒,安柯說:“行了,暫時不分析這個了。從目前的情況看,咱們面對的很可能是一個非常成功的謀殺行為。如果是的話,兇手是不會留下太多的偵察線索的。我覺得我們的腦子裡應該有個大的輪廓,集中關註一下當時在場的那些主要人物。我記了一下,大概有如下一些人:潘興,中興集團能源再生廠廠長;他的助手李方;魏文彬,中興集團利蒙貿易公司副總;葛雲,該廠辦公室主任;韓少華,中興集團董事長秘書;路雲飛,也就是中興集團的辦公室副主任;趙浩成,中興集團董事長;郭盈盈,趙浩成的外甥女;再有就是我的同學,中興集團保衛部部長喬松。這些人已經納入了我們的視野。進一步的調查中咱們的思維可以圍繞著這些人思考。當然,外圍人士也不能放過,比如戈勇所供認的人。”

大家紛紛點頭。老周說他有事,先走了。何小滿開口道:“隊長,你感覺兇手是某一個人,還是某幾個人?” 安柯道:“你這個問題問得我沒法回答,你怎麼想?” “目前還沒有明確的想法,估計範圍不會很大。這個問題不說了,我現在有一個比較困擾的想法,就是那個舉報人。大家想想啊,一個人能夠那麼準確地提供羅峰的販毒線索,卻又不肯露頭,這說明了什麼?” 旺仔道:“這很好理解,任何組織結構都不是鐵板一塊,那有可能是一個洗手不干或者分贓不均的人。也就是所謂的知情人。他給羅峰來了這麼一手。” 小柳咬住這句話:“舉報者,知情人,兇手,這其中有沒有什麼關係?” 大家都不言語了。是的,有否關係?這很重要。 安柯道:“看來大家的思維都打開了,下一步分別行動。”

“老葛,請留步。” 正要下樓的葛雲被叫住了,回頭看時,果然是魏文彬。葛雲咽了口唾沫,問:“魏總找我?” 魏文彬看看左右,小聲道:“沒事兒我想跟你聊聊,來我辦公室坐坐好麼?” 葛雲似乎想了想,沒說什麼便進了魏文彬的辦公室。魏文彬小心地把門關上了,隨即給葛雲去倒茶水,葛雲說:“別忙活了,我不喝水。” 魏文彬還是弄了一杯茶水放在葛雲面前:“老葛,怎麼樣?” 葛云不知所云的樣子:“什麼怎麼樣?” “噢,我是說,警察找你談話了?” “談了,上午。”葛雲看著他的臉,“你想知道?” “噢,不不,沒那個意思。”魏文彬點上一支煙,“他們也找了我,談了一些東西。是關於羅峰的,我實事求是地把羅峰介紹了一下。”

“實事求是?”葛雲看著他,目光裡的東西很多,“是呀,幸虧羅峰死了。幸虧。” “老葛你……”魏文彬結巴了一下,“你說這個就沒意思了。羅峰不死……” “羅峰不死誰敢說他,他專橫跋扈老子天下第一的勁頭咱們還沒領教夠么。”葛雲朝魏文彬笑了,弄得魏文彬沒了脾氣,“注意,你的煙灰。” 魏文彬把煙灰彈進煙灰缸裡,道:“老葛啊,我想跟你談的是,這麼多年了,誰知道羅峰背著咱們乾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咱們還一直蒙在鼓裡呢,你能想到他居然販毒麼?” 葛雲道:“這種事他要是告訴你我這種人,反而不正常了。你看看咱們的模樣長相,你再看看咱們的能耐,像販毒的人麼?” 一句話把魏文彬弄得哭笑不得。 葛雲說:“不是我看不起自己,真的,和你我比較起來,羅峰是個人才,大大的人才。他敢干的事咱們想都不敢想,這也正是你我只能聽他吆喝的原因。”

魏文彬哼了一聲:“我不跟你抬槓,老葛。過去咱們都太老實了,同時也太遷就他了,利蒙公司畢竟是廣大股東的,他當成了什麼?當成了他自己的私人財產,為所欲為。怎麼樣,多行不義……弄了個這樣的下場。” 葛雲咳嗽起來,好一會兒才止住,他說:“魏總,我不想說死人的壞話,這是我做人的原則。他活著的時候我也沒和他多近乎,那也是我做人的原則。你一句一個'咱們'如何如何,其實咱們倆是不一樣的。噢,煙灰。” 魏文彬用力地把煙蒂摁滅在煙灰缸裡,他說:“老葛,我真心誠意地想和你交流交流,你怎麼老是橫著說話呀。過去咱們交流的不多,那是各種原因造成的……” “主要原因是有個羅峰。”葛雲說,“他大權獨攬,那時你這個副總僅僅是個擺設,實際權力還沒有我大呢。別急,聽我說。我太了解公司的情況了,說老實話,在羅峰手下乾,能干成那個樣子已經很不錯了,老魏你也別小看了自己,你不簡單。”

“我能忍讓。” “不僅僅如此,你有你的能耐。真的。首先你沒讓羅峰抓住你什麼把柄,這是很不容易的。” 魏文彬的臉色變了:“老葛你什麼意思,我有什麼把柄讓他抓,你話裡有話。” 葛雲盯住他的眼睛,就那樣久久不語。魏文彬猶如芒刺在背,不敢和他對視。後來葛雲嘿嘿地笑了:“你急什麼,我隨便一說你就急了,這可不是作老總的風格。” “誰要作老總了?” “羅峰死了,老總不會缺著吧。我不信你沒想過這個。” 魏文彬嘆了口氣,道:“唉,老葛,我好心找你來聊聊,你反倒東一句西一句地刺激我,你我沒有什麼冤仇吧,啊?” 葛雲嘿嘿地又笑了。 魏文彬道:“算了,不說這些了。你覺得咱們公司眼下的主要工作是什麼?羅峰一死,我不能不向你要主意了。”

“我又不是羅峰。” “你看你……” 葛雲直了值腰,道:“首先要把港口那些貨發出去,那單生意有上千萬的毛利呢。比起上個月損失的那筆大生意不在其次,至於別的麼,先不著急。”說著話的時候,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魏文彬的臉,“魏總,那筆生意的損失你推不掉責任吧,當時羅峰正在德國。” 魏文彬沒有說話,腦袋側向一邊。房間裡沉默了。關於那單生意,董事會有人提出過疑問。原本是利蒙的買賣,怎麼最後落在了唐城公司手裡。魏文彬藉口自己沒有經手,推卸了責任,那時羅峰正在德國的法蘭克福。事情便擱了下來。葛雲現在突然提到了那件事,魏文彬顯然有些措手不及。 “老葛,董事會有可能舊事重提麼?” “你是副老總,這個問題應該由你來回答呀。”葛雲看著魏文彬漸漸有些蒼白的臉,“我作為利蒙的人,做好我手裡的一攤子事就成了。你不一樣,你是副總,搞不好還會升上去,魏總,機會和挑戰同時出現了。就看你怎麼抓住了。” “我說的是那單生意的事。” “董事會可能會問到這個事情,老魏你應該心裡有數。” 魏文彬攤開雙手:“我有什麼數,我什麼都不知道哇。” 葛雲瞇著雙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說:“不一定不知道吧,你是副總呀。你要是這麼對董事會說話,是通不過的。”他站了起來,走過去把房門拉開了一條縫,而後慢慢地回過頭來,很隨意地說,“老魏,你是不是去過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白天鵝飯店,有人說你去過那兒。”葛雲神秘地笑笑,走了。 魏文彬的身子縮了起來,彷彿突然遇上了寒流。 天有些陰,大海上吹來攜帶著濃重水腥氣的海風。 整個大海顯現著一種深灰色的色調,疾駛的警車彷彿正在沖向一幅歐洲現實主義的油畫裡——海洋娛樂城到了。 警察的再次出現,使娛樂城裡的人莫名地興奮起來。保衛處和服務處的頭頭被喊來,他們隨著安柯等人進入昨天看過的現場,安柯問他們是不是撿到了一件失落的米黃色風衣,回答是沒有。這個回答是在預料中的,而且說實話,安柯等人的二度光臨絕不僅僅是為了一件風衣。他們要仔細問問昨天晚上的服務員,並且認真地看看大環境。假如有人偷了韓少華的風衣,其目的一定是為了掩人耳目,以便自己溜掉。這樣來看,大環境便顯得十分重要了。昨晚迫於時間,看得比較粗。 安柯問那個瘦高個子服務處長昨天晚上的服務員是不是都在,對方說都在,並問他找哪一個。安柯說:“請你把他們集中一下,我等一會兒有一些問題要問他們。”那位頭頭走了。保衛處長跟在安柯的屁股後頭不知道幹什麼好,安柯覺得他很緊張,於是問:“你怎麼出了一頭汗,怎麼啦?你不是搞保衛的吧。” “我過去搞餐飲。” 安柯沒說什麼。他們先看了看保齡球館,彈子房,然後格外仔細地看了阿波羅包間。包間已經被收拾乾淨了,大沙發,小沙發,茶几,還有立在牆角的小冰箱。一切照舊。旺仔查看了一番,告訴安柯:“沒有掛衣服的地方,我估計即便韓少華真的把風衣忘在了這裡,也是隨手扔在了沙發上的。” 小柳讓那個搞餐飲的保衛處長先忙別的去,然後關上房門說:“兇手在這裡害了羅峰,順手穿上扔在沙發一角的風衣溜走,整個過程還是很順的。” “也很合乎道理。”安柯道,“走,我們到外邊轉一轉。” 他們出了阿波羅,沿著包括宴會廳在內的外圍仔仔細細地走了兩圈。如果葛雲沒說謊話的話,他昨天可能就是這樣溜達了一陣子。宴會和遊樂都集中在東南一角,其餘的地方是會議室和客房。他們回到阿波羅和宴會廳中間的地方,向四下里看了看。這時候能走下去的地方只剩下了通向儲物間,再通向外邊的那條通道。昨天晚上看過了這條線,那個叫郭盈盈女子也是從這裡散步出去的。安柯說:“兇手離開現場最方便的路徑應該是這裡。” 旺仔和小柳同意這個說法。旺仔試了試,確實如此。 “那個韓少華可能比小柳稍微高一點,有一米七五到七八的樣子,如果有那樣一個人從這裡走掉,會不會被人看見?” 旺仔看著安柯,道:“這要看當時又沒有人。” “你去把那些服務員叫來。” 旺仔去了一會兒,跟來了六七個服務員,都是女孩子。他們顯得挺緊張,安柯讓他們不必緊張放鬆一下,然後他提了一些問題,沒有急於把風衣的事情說出來。這些女孩子們唧唧喳喳地回答著,聽得出,他們不是在宴會廳裡服務的那些,其工作就是在外邊,這正是所需要的。根據他們的敘述,聽得出潘興和李方,以及葛雲確實在外邊溜達過,趙浩成董事長和一個女孩子在說話的情形也沒有被遺忘。其中一個女孩子說有一個女的走過通道出去了,那無疑是指郭盈盈。這時安柯問:“有沒有誰看見一個穿風衣的人,都好好想一想。穿風衣的人,米黃色的風衣。” “我看見一個。”靠牆站著那個女孩子說。那女孩子個子小小的,聲音也不大,“是不是達到腳背上邊那種風衣。” 幾個警察互相看看,覺得風衣不應該有那麼長。但是他們不想打斷她的思路,便點點頭。女孩子說她確實看見一個,然後領著他們穿過了通道,來道儲物間的入口處。昨天晚上郭盈盈就是從這裡進來的,她說她在這裡看見幾個俄羅斯的女孩子。 “就在這裡。”女孩站住了,“我從通道走過來拿東西,看見一個穿風衣的人正好從那個出口走出去,他走得挺快,我覺得他可能在找衛生間,因為那邊確實有個衛生間,所以我就沒叫他。” “是男的麼?”安柯問。 “從走路的姿勢上看,應該是個男的。但是我確實沒看到他的臉,不敢完全肯定。” “你說他走得挺快。” “對,走得挺快,說話就走出去了。” 安柯等人來到那個出口,往前看著,那裡可以看見通向外邊的那道門。安柯問:“你看見他去衛生間了,還是去了別的地方。” 女孩子道:“這我沒注意,我是來拿東西的。” “你看到他回來了麼?”小柳問。 女孩子搖搖頭:“沒有,我拿了東西就走了。” 安柯道:“你來拿什麼東西?” “啤酒。”女孩子指指牆角,“樓上有客人要十瓶啤酒。” 這個情況的價值是顯而易見的,幾個人再次問了一遍,看來,女孩子大概也就知道這些了。他們讓女孩子離去,然後從那道門走出了娛樂城,前邊就是海灘了。海水一波一波地衝來又退去,海水和天色很接近。海風呼呼地吹著,撩得人睜不開眼皮。即便如此,海灘上還是有人在轉悠,那是一些撿海蠣子的人。大家並排站著,一時間都沒有話說。 根據那服務員的說法,穿風衣的人顯然是從這兒出來的,他出來幹嗎呢,溜走麼?安柯問大家:“嗨,你們分析一下,那個人如果是從這溜走的話,會往哪個方向走?” 大家向左右兩邊看,左邊是娛樂城建築的盡頭,右邊則是娛樂城漫長的建築主體。大家一致認為那人會向左邊走,因為那裡沒有人去,很快就能躲過人們的注意。而右邊正好不行。安柯同意這個說法,他朝前抬抬下巴,走了下去。建築的左邊如果一直走下去,可以通往海港。羅峰的毒品就是從那裡查出來的。旺仔突然問:“頭兒,那羅峰既然走私毒品,海外應該有接應的人。” 安柯點頭:“那肯定,緝毒組織會追查下去的,這你放心。” “追查的結果會不會對咱們的破案有幫助?”小柳問。 安柯說:“那就不好說了,販毒組織的結構很有講究,他們可能知道羅峰,但是羅峰以外的人就不一定了。” “媽的。”旺仔罵了一句。 說著話,他們已經走到了娛樂城的盡頭。站在這裡往前看,前邊是一些黑色的礁石,海浪拍在礁石上,白色的浪花濺起老高。身邊是建築物的牆體,從這裡繞過去,可以通向娛樂城的正門。 “那個人可以從這裡回到娛樂城裡,也可以乘車溜掉。”安柯點上一支煙,“你們看,這裡剛好是個死角。” 小柳問:“隊長,你覺得兇手是溜走了呢,還是又回到了娛樂城裡。” 安柯道:“你問的很有意思,如果那人不在我們調查的那些人當中,溜走的可能是有的。但是你相信是外人麼?” 旺仔道:“問題的關鍵在於,所有的人都沒有提到有外人,這是事實。” “是呀,”安柯望著大海,“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我們問了不少人,沒有人提到有外人出現。” 小柳道:“和董事長說話那個女孩子算不算外人?” 這麼一說,大家都重視起來。按照中興集團董事長的說法,那是他朋友的一個女兒,要說外人應該算是外人。安柯說:“咱們應該去見見那個董事長先生了,只剩下他還沒和咱們談話。” 他們看了看遠處的礁石,便順著牆腳繞到了娛樂城的正門。正門前的停車場上停了一些車,大堂裡有不少人在走動。安柯突然覺得那個兇手不會從這裡進去,因為從這裡進去太危險了。他很可能會從原路,也就是儲物間的那條通道回去。那里人少。 找那個服務員做了筆錄,他們離開了娛樂城。看看時間尚早,安柯提出去見見那個董事長。 董事長沒見到,先見到的是他的秘書韓少華。安柯想了想,讓喬松問問可不可以先和韓少華談談。喬松問韓少華有沒有時間,韓少華說沒問題。安柯讓他說說風衣的事。韓少華說不出什麼。他說他又仔細地想過了,風衣很可能忘在了阿波羅包間裡。 “昨天只有你穿了風衣麼?”安柯問。 韓少華說:“好像只有我,我沒看見別人穿。” “也就是說你還不能完全肯定?” “嗯……是的。這很重要么?” 安柯點點頭:“對,如果再有誰穿了同樣的風衣,偵察起來就複雜多了。你再想想,你脫掉風衣的時候都有誰在場?” 韓少華想想,說:“這很難說,當時好像我們剛剛下車,娛樂城給我們安排了幾個包間。大家進進出出……這,這很不好記。即便記住了也說明不了什麼問題。” 安柯想想也是,便換了一個話題:“韓先生,昨天你說宴會後你在彈子房裡,你一直在那裡麼?” “是的,一直在那裡。當然,中間我去了一次衛生間,就是電梯過去一些那個衛生間。” “你自己一個人去的?” “是的。噢,董事長來了。” 大家回頭看去,看見董事長趙浩成從裡邊的辦公室走了出來。趙浩成走過來,把一疊打印文件交給韓少華,說:“我修改了幾個地方,送打印室打印一下發下去。另外,你給我約一下潘廠長,我要和他談一些事情。”然後他轉向安柯等人,“你們要找我,是麼?” 安柯說:“對,這是例行調查,請你配合。” “我懂我懂,請和我來吧。”趙浩成向喬松擺了擺手,領著幾個警察走向里間,“我昨天晚上情緒很糟,請你們原諒。” “沒關係,我們理解。”安柯說。 趙浩成的辦公室很大,很氣派,十分符合一個大集團老總的身份。趙浩成和警察們坐進靠窗的沙發里,隨即嘆了一口氣:“唉,事情來得過於突然,我感情上一下子接受不了。羅峰是我當年同甘共苦的臂膀,誰想到最終會是這樣。噢,你們喝茶吧?” 他要起身,安柯擺擺手:“不不,董事長,不必了,咱們還是談正經事吧。” 趙浩成重新坐進沙發里,垂著眼皮說:“十三年前,羅峰、潘興等人和我一起打天下的情形,一閉上眼睛就彷佛在眼前一樣,昨天晚上我一夜沒睡。你看,我一說就說遠了。” 安柯說沒關係,可以多說一些。於是趙浩成把當年創業的過程又說了一遍,最後道:“眼看著事業蒸蒸日上,不料卻出了這樣的事。我已經接到好幾個股東的電話了,他們對集團未來的發展有些不放心。” “哦,羅峰之死已經傳出去了?” “是呀,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真沒有辦法。不過這樣的事遲早都要通報董事會的,瞞也瞞不住。”趙浩成談了一些董事會的情況,最後好像突然發現跑題了,才收住話頭,“對不起,我又扯遠了,你們肯定要找我了解一些重要的情況吧?” 安柯道:“我們首先想了解一些羅峰的情況,剛才董事長說了不少,我想再問一句,羅峰這個人是不是很霸道,很專橫?聽說是這樣。” 趙浩成道:“他呀,怎麼說呢?是有這個毛病,有些時候連我的話都可以不聽。不過不是我袒護他,要搞好一個大公司,沒有一些手段是不行的。” “也有人欣賞他的毛病。”安柯沒有說出葛雲的名字。 “欣賞也不應該,毛病畢竟是毛病。”說到這裡趙浩成沉默了一下,“唉,還說他幹什麼,人已經死了。能告訴我麼,羅峰真的是自殺?” “您認為呢?”小柳有意這樣問。 趙浩成看著手指甲,道:“我覺得不應該,他昨天晚上的情緒雖然不好,但是還不到不想活了的樣子。我覺得不是自殺。” 安柯心裡有了數,道:“請您談談昨晚上他的整個表現。” 趙浩成談了談,內容和了解到的情況大同小異,看來多數人的感覺是一樣的,昨天晚上的羅峰並沒有表現出要自殺的樣子。這一點看來可以統一了。 “董事長昨天晚上宴會後都做了些什麼?” “你說我,啊,讓我想想。”趙浩成思考了一會兒,“是這樣,宴會結束後我去了一趟衛生間,然後在大門外站了一會兒。我這個人不能喝酒,一喝酒就髮飄。然後我回到宴會廳外,碰上了我的一個朋友的女兒,我們在一塊兒聊了一會兒。那個女孩兒放著學不上,要到歌廳裡去唱歌,我批評了她。” “她叫什麼,在哪兒唱歌。”安柯問。 “她叫萬什麼來著……哦,我記不清了,但是小明我知道,叫娟娟。至於在哪兒唱歌我說不准,好像在什麼歌廳裡唱歌吧。” “你們一直在談話麼?” “不,談了一會兒她就走了。隨後我碰上娛樂城的經理,和他聊了聊經營情況。可能你們都知道了,海洋娛樂城是中興的產業。再後來就出事了。” 此後的情況安柯都清楚,便沒有再問下去。安柯想起這位董事長要約見潘興,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昨晚上那個廠長的做態。他讓趙浩成談談潘興,趙浩成注視著他,問道:“哦,這和潘興有什麼關係麼?” “隨便問問,昨天晚上我們和他談話,他的態度不算友善。” 趙浩成說:“潘興就是那種陰陽怪氣的人,屢教不改。此人的能力不如羅峰,廠子搞得也不太好。他是中興集團得元老,我一般不太批評他,但是最近情況有些複雜,我想找他談一談。你們總不會懷疑他吧?我可以替他作保。” 安柯笑笑:“那麼,羅峰的副手魏文彬呢?您對這個人了解麼?” 趙浩成說:“都是集團的人,我要說不了解,顯然不負責任,但是魏文彬我確實了解得不多,這個人業務能力還可以吧,人比較內向。你們見過他了麼?” 安柯告訴他已經見過了,然後又問了一些次要問題,看看時間不早了,他們起身告辭。趙浩成送他們出來,說集團出了事,他這個董事長推卸不了責任,有什麼需要協助的盡可以隨時來電話,然後被電話號碼抄給了安柯。 出了中興大廈,安柯給何小滿去了個電話詢問情況。何小滿說他正在和法醫老周集中驗屍,還要有一會兒。安柯問他有什麼發現沒有,何小滿說還沒有。 幾個人開車回刑警隊。 “盈盈,你來一下。”趙浩成放下電話便靠在沙發里養神。 郭盈盈很快就來了,他看見舅舅斜靠在沙發里好像睡著了,她叫了一聲。趙浩成嗯了一聲,無力地擺了擺手。郭盈盈關好門,走過來坐下了。 “舅舅,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很累?” 趙浩成慢慢地直起身子,說:“我剛剛送走公安局的人,回來以後心情一下子很難受。盈盈,你覺得中興集團是不是有些風雨飄搖,反正我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郭盈盈問他都和公安局的人說了些什麼,趙浩成便把情況說了說,最後道:“他們特別問到了潘興和魏文彬,我的心情一下子就不行了。真的,像羅峰那樣的人再也不會有了!” 郭盈盈嘆了口氣:“我明白了,羅峰在您心裡的位置太重要了。舅舅,看來你還沒有回過神來,羅峰的死是死有餘辜,您必須把他從您的腦子裡抹掉才行。” 趙浩成說:“談何容易,他跟了我那麼多年,不是說抹掉就能抹掉的。再說了,像他那麼能幹的人還有誰,魏文彬行麼?潘興行麼?都不行!” 郭盈盈道:“那不一定,你沒給他們相應的權力,怎麼就說他們不行?容我說句不該說的話,舅舅,中興集團的情況確實太複雜了,權力分散,羅峰過於專橫,這都是事實。有什麼問題解決什麼問題就是了,您怎麼就沒信心了呢?” 趙浩成沉默了一會兒,道:“是的,你說得有道理。可是羅峰之死確實給我的打擊太大,過去可能我太依重他了,這我承認。你說羅峰死有餘辜,你沒錯。而我至今不能正視這一點,這也是事實。你說我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這個您不應該問我,問我我也說不出什麼。我現在關心的是咱們集團——舅舅,你覺不覺得羅峰的同夥就在集團裡?” “同夥?你什麼意思?” 郭盈盈說:“中午我和路雲飛一起吃飯,他提出了這個問題。我覺得他提得有道理,羅峰肯定是有同伙的,他的同夥舉報了他!” 趙浩成睜大了眼睛:“路雲飛這麼說?” 郭盈盈點點頭:“是,當時喬松也在場,他也同意這個說法。舅舅,一下午我都在想這個。” 趙浩成望著吊燈久久不語,郭盈盈湊近一些說:“舅舅,羅峰之死的背後有問題呢,您應該在這方面多動動腦子。貨物是在有人舉報後被扣押的,隨後羅峰又不明不白的死了,事情是明擺著的。羅峰的同夥有可能是外邊的人,但是更大的可能是:就在內部!” 趙浩成說:“盈盈啊盈盈,你要是早一些說,咱們就可以把這個想法告訴公安局的人了,我真的是沒想到這一點。” 郭盈盈說:“那沒關係,我們可以請喬松向他那位同學說說,也算我們對破案出的一部分力。現在的問題在於您要心裡有數。羅峰死了,他的同夥還在!” “可能是誰呢?”趙浩成喃喃自語。 郭盈盈說:“您也別猜了,整個集團三千多號人,光管理人員就兩百多,你要是猜得猜到哪天去?” “範圍有那麼大麼?” “思考範圍比這個還大,因為不能完全排除集團以外的人。” 趙浩成指指電話:“盈盈,叫路雲飛來,我看他的想法很大膽,有必要找他談談!” “他到建為去了,我另約時間吧。” 趙浩成仰靠在沙發上,看上去越發疲憊,他說:“啊,看來這水很深呀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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