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奇案十三卷

第86章 一、新房兇案

奇案十三卷 蓝玛 9699 2018-03-15
伍建國他哥當年下鄉當知青的時候,和歐光慈在一個生產大隊,所以伍建國一直管歐光慈叫大哥。 92年他哥患肺癌去世,死前捎話要見見歐光慈,只可惜歐光慈當時正在隴海線上辦案子,沒趕上見面人就死了。因此歐光慈對伍建國一直非常照應。可能就因為這個,當歐光慈乍一聽伍建國說他女朋友讓人殺了的消息時,頭髮根兒刷地就豎起來了,心里哀嘆:這小子怎麼這麼倒霉呀! “說清楚,你此刻在哪兒?”他使勁抹了抹嘴角,然後開始拍門板,“……嗯嗯,也就是說,人被殺死在你們的新房裡了?” 電話的另一端,伍建國非常沒出息的哭起來,泣不成聲。電話隨即被另一個人接了過去:“餵,歐隊長。我——小曹,幫伍建國介紹對像那個小曹。我們現在就在建國新房的門外邊,沒敢進屋。現在是用我的手機向您報案呢!”

“保護現場,我們馬上就到!”歐光慈看見他的幾個部下已經被拍門板的聲音召喚來了,便站起了身子。說實話,他真的想不起什麼小曹了,“就你和建國麼?” “不不,還有耿偉和肖凌風,我們四個剛從外邊喝酒回來。” 歐光慈抓起帽子扣在頭上,吩咐對方萬萬不可破壞現場,隨即便壓了電話:“走吧伙計們,今晚上恐怕又睡不了覺了。小郝,通知大馬。” 伍建國的新房在城北的一片陳舊的小區,搬家的時候伍建國曾經找歐光慈借過車。路上,他告訴小郝和范小美,這伍建國是塊提不起來的臭豆腐。窩囊、木訥、沒本事,平時連個響屁都放不出來。好不容易在40歲上找了個女朋友,結果又被殺了,真他媽倒霉透了!他掏出手機,照著上邊儲存的那個號碼打過去,馬上就听見了那個小曹的聲音。他讓小曹把手機交給伍建國,大聲問:“建國,你沒把這事兒告訴你媽吧……噢,那就好那就好。絕對不能叫老太太知道!她再也經不起折騰了……少他媽羅嗦,能瞞多久瞞多久!”

關了手機他繼續說:“等一會兒你們就看見了,那伍某人長的跟小老頭兒似的。像……像他娘的那個劉羅鍋。他那個女朋友我見過一回,看著還行,年齡也合適,不過……是個二婚。” “二婚呀!”范小美叫起來。 “不錯啦,小姐。伍建國那條件還想找什麼呀?等一會兒你就看見了。注意注意,前頭恐怕撞車了!” 前頭果然撞車了,追尾。他們鳴著警笛穿了過去,不久小區就到了。 歐光慈說:“你們看見沒有,伍建國就在方才撞車那地方的環衛局下屬的一個部門工作,負責街面上小攤販的事情。” 技術人員進入現場的同時,樓上沖下來一個細高挑的男人。歐光慈喲的一聲想起來了,這就是那個給伍建國介紹對象的小曹,見過。這人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汽配小舖,給歐光慈的警車換過零部件,挺善交際的那種人。至於他怎麼和伍建國這種蔫蘿蔔成了好朋友,歐光慈鬧不懂。小曹上來就和歐光慈握手,彷彿樓上正在舉行盛達的婚禮,就等歐某來了。

歐光慈聽著他叨叨,眼睛往樓上看:“二手房吧,小曹?” 小曹叫曹志輝,嫩嫩的一張臉。他估計自己的廢話歐光慈根本就沒聽,於是適時打住,點頭道:“對,二手房。不容易搞啊歐隊長,建國在單位一點兒後台也沒有,能混上這樣一套房子非常不錯了。哦,您手下那個大個子來了。” 歐光慈回頭一看,就見大馬從一輛出租車裡弓著腰鑽了出來。 他扭頭對小曹說:“你把基本情況向他介紹一下,我先上樓去看看。” 他從樓梯左右的無數雙眼睛下走了上去,范小美費勁地維持著秩序。歐光慈問居委會有沒有人來,擠出一個上歲數的老頭。他讓老頭幫忙趕一趕人,老頭便趕羊似地大罵起來。歐光慈上到三樓。 在樓梯拐角的地方看見了蹲著的伍建國。伍建國蹲在那裡的模樣很像一隻猩猩,雙手垂在胯骨兩側,腦袋扎在褲襠裡。他邊上蹲著一個站著一個,都是那種一看就知道是乾粗活兒的人。耿偉、肖凌風——歐光慈念叨著這兩個名字。蹲著那個矮矬矮矬的,眼光在歐光慈臉上閃了一下,無聲地拍了拍伍建國的膝蓋。伍建國一見歐光慈,鼻涕眼淚嘩拉一傢伙就下來了。

歐光慈這時候什麼都不想說,只是伸手在伍建國腦袋上意思了一下,便抬腿進了屋。新房,還沒辦事兒的新房。出現在他眼前的是那種既熟悉又俗氣的佈局和擺設。歐光慈的眼睛莫名其妙的在客廳窗前的那串風鈴上停留了一會兒,而後才把目光轉向屍體。這女的似乎有些情調,他想。印像中伍建國是絕不會買這類小玩意兒,有那點兒錢他會買一斤醬牛肉回來擱進冰箱。而現在——有情調那女人死了。 女人無疑是經過一場扭打和掙扎後被打死的,致命處在後腦部。頭髮上的血和地板上的血,與室內的整體情況不太協調,一看就知道環境被仔細地還原處理過了,技術人員的表情恰恰證明了這一點。歐光慈小心地繞過屍體進到了臥室。臥室很整齊,掙扎搏鬥是在外邊客廳裡進行的。雙人床的上方掛著伍建國和死去那女人的結婚照,一對看上去還可以的男女。只有歐光慈這種了解情況的人,才知道攝影師擺弄出來那個手攥著白手套,挺胸作紳士狀的男人是多麼的不像伍建國。

他退出來,讓小郝把臥室仔細檢查一下,然後出了房門。 “來吧,有話咱們下樓說。”他扶著伍建國的肩膀,並向他那兩個同伴甩甩腦袋,“你們四個去喝酒了?” 伍建國點頭稱是。 “肖凌風是誰?”歐光慈問那個矮矬子,因為他覺得此人的目光總是偷著瞟他。 “是我。”回答的卻是另一個,黑黑的,挺壯,“他是耿偉,我是肖凌風。”這是一個冷冷的傢伙,說話也格外硬。 歐光慈多看了他一眼:“膠東人?” 肖凌風點頭說是,接著強調說:“祖上是。我可不是那兒出生的。這口音純粹是讓我奶奶打小給帶壞了。” “我喜歡膠東話,聽著厚道。”歐光慈領著幾個人出了樓門洞,向大馬和小曹走過去。大馬那邊和小曹談得很熱鬧,新來的李小鵬做著筆錄。人們匯合後,李小鵬把本子遞過來。歐光慈接過本子看看,然後把伍建國推到大馬面前:“見過他吧?”

大馬點頭:“對,見過,他來過隊裡。” 歐光慈讓他們繼續談,便拿著記錄向小區為數不多的幾盞路燈走去。看看表,此刻差5分鐘10點了。小鵬的紀錄很規範,到底是警校畢業生。事情大體是這樣的—— 小曹說,他下午快5點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劉素娥打來的。劉素娥就是死者。劉素娥說,她和伍建國準備下個禮拜就結婚了,他們覺得弟兄們沒少幫忙,想請大家吃頓飯表示表示。小曹指出(向大馬指出),他原本還有一個應酬,約好了和幾個武漢來的同行吃飯,談些生意上的事。可是劉素娥和伍建國脾氣很像,都是倔人。她說定了就是定了,看不起我們就直說。這話一出口,誰還能說什麼。小曹說他只得把原先那個約會推了。大馬這裡追問了一下那幾個武漢人的姓名地址如何联系,小曹聽出了意思,說大馬不信任他。不過他還是說了,說那幾個人住在金橋飯店。

劉素娥定的餐館屬於中偏上那種,顯然是真心想請請朋友。小曹問她都有誰參加,她說就你、耿偉和肖凌風,加上我和伍建國,咱五個。大約7點,小曹關了鋪子換了衣裳去赴宴。趕到時是7點一刻(定的是7點整)。已經有三個了:伍建國、耿偉、肖凌風。小曹問:“當家的呢(指劉素娥)。”伍建國說:“估計快到了。”小曹咦了一聲:“兩口子還不一起來?”伍建國說:“他媽的你們不知道,我被叫去清理那些街邊小吃攤,險些個被那些狗日的打了。滿地髒水,一點辦法都沒有!” 四個人便一邊喝茶一邊等。小曹和耿偉說了些葷話,問伍建國是不是真的沒幹過劉素娥,伍建國有口難辯,發誓說絕對沒有。他強調說自己不是那種人,耿偉於是狠命貶他,貶的新郎無地自容。還是肖凌風聽不下去了,拍桌子要揍耿偉。

歐光慈想:倒有些山東好漢的感覺。 四個人繼續等,肖凌風的發火時氣氛有些沉悶。小曹讓伍建國給劉素娥打個電話,問問怎麼回事,為什麼還不來。伍建國就去收款台打電話。過了一會兒回來說:“人已經出來了,家裡沒人接電話。”小曹向大馬強調,這時已經快開始《焦點訪談》了,7點40左右。伍建國漸漸開始生氣了,咕咕噥噥地小聲罵人。他讓小姐開始上菜,又強調自己忙活了一天早餓了。他指著皮鞋上的東西說:“那小攤販頂不是東西,什麼都往地上倒。知道這是什麼嗎——陝西泡饃的湯!”肖凌風說:“惡不噁心呀,不想讓我們吃飯啦!”菜一樣一樣上來了,起先都說等等劉素娥,後來都不說了,再後來伍建國讓耿偉倒酒。於是,四個爺們儿就開始吃上了……連吃帶喝自然什麼都忘了。直到一桌子菜紛紛見了底,大家才發現劉素娥依然沒來。這時候伍建國急了,又去收款台打電話,結果新房裡依然無人。他們徹底慌了,肖凌風先慌的,說“壞了壞了,別他娘的出問題了”!這話一說大家便坐不住了,結了帳,四個人打了輛出租車趕奔回來。

結果,看見的是死人劉素娥…… “肖凌風,先和你談主要是考慮伍建國那慘樣子——你看他是不是精神快崩潰了。來,坐這兒。” 歐光慈吹了吹花池子的邊沿。其實他先和肖凌風談是有目的的。一,從感覺上看,肖凌風對死者劉素娥很好。伍建國是不是看出來了暫時不論,他歐光慈是看出來了。畢竟警察這碗飯不是白吃的。第二,先和肖凌風談,也是為了看看那耿偉的神情。他一直覺得那小子眼神鬼鬼的,藏著東西。 果然,肖凌風坐下的時候,歐光慈發現耿偉迅速地朝這邊瞟了一眼。他抿抿嘴唇,遞給肖凌風一支煙。 “談談經過,我需要廣泛收集信息。談談吧。” “曹志輝怎麼說的?”肖凌風問。 “他怎麼說的你別管,我現在聽你說。”歐光慈認真看著他的臉。

肖凌風似乎在權衡什麼,最後低下頭下了決心:“歐隊長,我覺得這裡頭有鬼,真的。肯定有鬼——事情怎麼想都覺得不對頭。” “具體哪兒不對頭?”歐光慈追問。 肖凌風仰頭看著夜幕:“我說不清哪兒不對頭,就是覺得不對頭。” 歐光慈點點頭,表示能夠理解。是的,這種情況是常見的。他試探著提示:“是不是和什麼人有關?想想——” “是,就是這麼回事。您還是問吧,您問什麼我回答什麼。沒準兒說著說著就找到感覺了。” 歐光慈發覺肖凌風其實不像其外表那麼簡單,這是個粗中有細的人。於是坦言道:“說說你所知道的死者,你好像很熟悉這個人。” 肖凌風點點頭:“是,很熟。劉素娥是我早先的房東。人很聰明,同時又很實在很有品位。伍建國和曹志輝都是通過我和她認識的。結果曹志輝把劉素娥介紹給了伍建國。操他媽的!其實我一直很喜歡她呢。” 說這話時,肖凌風就那麼看著天,能感覺出他的悲傷。話不需要多,有時候一句就夠了。歐光慈相信肖凌風說的是實話。他朝肖凌風靠了靠,低聲道:“你既然如此坦率,我也不妨坦率地問一句。肖凌風,你那個說不清楚的感覺是不是和眼前的這幾個熟人有關係?” “對對。”肖凌風收回了目光,直視著歐光慈的眼睛,“果然不一樣,我聽伍建國說過您,說您特別神。對,就是這麼回事!” 歐光慈加重語氣道:“你要知道,肖凌風,這個感覺很恐怖——都是朋友哇!” “所以我才不知道怎麼說!” 歐光慈覺得這個收穫極其重要,但是不能表現在臉上。他讓肖凌風繼續說,怎麼說都行。於是肖凌風說了一些過去的事情。他說劉素娥是個很不錯的女人,丈夫施工事故死了,她硬撐著給婆婆養老送了終。肖凌風敬重她這一點,好感於是也就有了。對於曹志輝把劉素娥介紹給伍建國,他心裡不舒服,卻也沒有更多的抱怨。伍建國畢竟年齡大了,機會要比他少得多。 “我跟劉素娥說過,說伍建國這個人還可以。希望他們能過得好。真的,我專門找劉素娥談的。劉素娥當時就哭了。我又說了一些伍建國的不足,比如窩囊這一點,希望劉素娥能容納他。我覺得我做得還算男人。” 肖凌風的眼睛使歐光慈覺得他這不是在表白,不是。真誠和做作他還是能夠分辨的。他說:“這我信。現在請你說說曹志輝這個人,他的筆錄我剛才看了。” “他怎麼說?” “對不起肖凌風,這我真不能說,希望你能理解。” “曹志輝這個人怎麼說呢……心眼兒太活。我倒不是說他和殺人有什麼關係。我只是覺得他把劉素娥介紹給伍建國目的不純。可能和他的買賣有關係吧……” 歐光慈搖搖頭:“我不懂,就我所知,伍建國並沒有什麼值得利用的價值。” “這您就不知道了,伍建國他母親不是有兩間臨街的平房麼。曹志輝一直算計著想弄過來自己開舖子——這小子不地道。”肖凌風說得有鼻子有眼兒。 歐光慈當然知道伍家有那麼兩間街面房子,他甚至能接受肖凌風的說法——曹志輝拉這個皮條是有目地的。但是,這些畢竟和殺人不是一回事。那麼,他瞟了遠處那個矮矬矮矬的耿偉一眼,心想:看這意思,肖凌風暗示的疑點其實是有所指的。 耿偉! 他故意避開這個話題沒說,問道:“好,說說今天的事吧。你是什麼時候接到通知的?” 肖凌風響了想道:“5點多吧,大約是那個時候。一個女人來電話說請我們吃飯,請我、耿偉,還有曹志輝……” 歐光慈敏銳地捉到一個疑點:“等等等等,你說'一個女人'是什麼意思,難道不是劉素娥麼?”他記得曹志輝說是劉素娥通知的。 肖凌風肯定地點頭道:“絕對不是,劉素娥的聲音我不可能聽不出來,這女的有些口音。見面時我還問了伍建國,伍建國覺得不可能,說我的耳朵有問題。” “能不能認為劉素娥得了比如感冒……”歐光慈必須敲實這一點。 “不,我認為不是,那確實不是劉素娥!”肖凌風說得很肯定。 接下來的情況,肖凌風和曹志輝的說法大體一致。 歐光慈沒有馬上把耿偉叫過來,他不想造成那種過於戲劇性的效果。他上樓看了看現場勘查,結果還是很不理想。技術人員指出:兇手很絕對是個熟人,十分熟的那種人。他從容地殺了人,更從容地清理的房間,所以線索找起來很難。 歐光慈不覺得意外,叮囑大家再仔細點兒,然後在樓梯上找到了那個居委會管事兒的老頭兒,問:“誰是這家人的鄰居?” 老頭兒看了一圈,認為沒有。他問歐光慈是不是要找證人甚麼的,歐光慈說意思差不多。老頭兒便與那些盤旋於現場外邊不走的人哇哇地說話,隨即帶來兩個胖乎乎的老太太:“他們兩個好像有事情要匯報,問吧,這兩個人平時能說著呢!他們的話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歐光慈覺得這老頭子的話也不少。他把兩個老太太領到一邊兒,讓他們有什麼說什麼,不要有顧慮。結果兩個老太太反而緊張得不敢說了,歐光慈怎麼疏導放鬆也沒用。這時聽見樓上小郝在叫他,便朝兩個老太太點點頭上去了。小郝用鑷子夾著條軍綠色的三角內褲給歐光慈看,隨即領他去看發現內褲的地方——裝滿衣裳的那個衣櫃:“你看看,隊長。這內褲可是又髒又臭,居然連洗都不洗就塞在衣櫃裡邊了,是不是很不正常?” “嗯,絕對不正常。”歐光慈感到事情越發蹊蹺了。他告訴小郝,“據曹志輝講,伍建國發誓沒有和劉素娥有性關係,你覺得這話有幾分可信性?” 小郝說:“絕對屁話,怎麼可能——這都是什麼時代了!” 歐光慈道:“那你給我看這個東西又是什麼意思呢?如果他們像你說的那樣,有條內褲又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呢?” “你難道沒注意麼隊長,這新房收拾得一塵不染,女主人顯然是個有格調愛乾淨的人,怎麼會把一條臟內褲塞在衣櫃裡。我覺得應該進行一下技術檢驗,確認一下是不是伍建國的。” 歐光慈明白了他的意思,但還是問了一句:“你想說什麼就直說。” 小好湊近歐光慈的耳朵:“我覺得伍建國一點兒也不值得愛,萎萎縮縮的。是不是陽萎都很難說。懂了吧隊長,這麼有情調的一個女人會愛伍建國?” “懂了。”歐光慈看了一眼那條內褲:“你是說這女人另外有人?” “你覺得不可能麼?”小郝擠擠眼睛。 歐光慈覺得這小子的思維還是蠻活躍的,便安排他負責技術化驗的事,而後嘀嘀咕咕的下了樓。兩個老太太還在那兒站著,看歐光慈下來了,便你推我我推你的往過走,歐光慈知道成了。 兩個老太太提供的情況確實不能不重視。他們說天黑之前有一個騎摩託的男人來找過劉素娥。時間的準確性當然不太有把握,但人他們是看清了。 “就那個頭髮挺長的,就是他。” 只有曹志輝頭髮長。歐光慈心頭一沉,暗想:這傢伙果然說了謊。 老太太只知道這些。再問便也問不出什麼了。歐光慈謝過他們,朝大馬這邊走了過來。大馬已經問得很不耐煩了,他讓李小鵬把筆錄本交給歐光慈,就找廁所方便去了。歐光慈瞟了一眼曹志輝,問:“都談完了麼?” 范小美說:“都談完了,大同小異。” 歐光慈拍拍伍建國的肩膀:“你跟我來……噢,你們幾位辛苦點兒,等會兒我還有話要問。來來,建國。” 伍建國已經完全成了一個僵木的人,簡直連思維都停了。歐光慈領著他走,他就那麼一言不發地跟著走,走到樓區的盡頭又往回返,然後歐光慈站住了。 “建國,你怎麼看這件事?” “我……我怎麼看……我只能認倒霉唄。” 歐光慈揮手給了他一個大耳刮子,直把那窩囊廢打得眼冒金星。他必須這樣做,把他打清醒,否則什麼都問不出來。伍建國顯然被扇“明白”了,張大了嘴看著歐光慈:“大……大哥你?” “我恨不得宰了你!”歐光慈咬牙切齒地怒視著他,“你他媽真不像個男人!事情都出了,你他媽總這麼半死不活的怎麼行。現在你能做的是提供線索,協助我們破案。腰直起來!” 伍建國趕忙直起了一直佝僂著的腰,浮腫的眼皮也睜開了些。歐光慈逼近他的臉,又看了看那個狹窄的、微禿的前額,口氣放緩了些:“建國,事情已經出了,人死不能複生,所以我也不想更多地安慰你。面對一起惡性案件,你應該協助我把它破了,好歹也不能讓小劉白死對不對,你聽明白我的意思了沒有?” 伍建國用力點頭。 歐光慈又拍拍他的肩膀,道:“現在我問你,你未婚妻被人殺了,你最直接的感覺是什麼?” “我難過得要死,好不容易找了個媳婦,你說……” “不不,”歐光慈擺動著手指,“我指的不是難過。那是心情問題,我這裡問的是——你想過她的被殺有什麼可能麼?” “這個……”伍建國似乎有些答不上來,但他分明是聽懂了。他看著歐光慈,眼神有些特別,“這怎麼說呢,我又不是警察。” “我又想扇你了!你媳婦是怎麼個人你應該清楚。”他想起了那條內褲,“什麼事情都應該有些預兆吧,你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 “真沒有,大哥。”伍建國的五官擠成了一團,像被什麼東西酸著似的,“我從來沒多想什麼,我這個人你知道,這方面不行。” “媽的,你他媽就不應該娶媳婦。現在你告訴我,劉素娥平時社會交往得多不多,都有些什麼人?” “不多,她不太善於交往,這一點我們倆比較相似。要說來往多一些的……可能也就是我這幾個朋友。” “說說你這幾個朋友。”歐光慈小心地把問題引向他想問的。 伍建國便開始說他這幾個朋友,說得比較自如。看上去他對歐光慈的話中之話沒有感覺。談完了,從頭到腳完全是平常交往。絕大部分說的和肖凌風差不多。只是他沒有發覺肖凌風在愛著劉素娥。此外,曹志輝在他的感覺中不是太好,他認為此人比較有心計,他說他“鬥不過小曹”。耿偉他說得不多,只是說這傢伙比較好色,說葷話常常不避諱女同胞。這裡的女同胞指的自然是劉素娥。 “嗯,談談今天下午的情況。” “今天下午我在四牌樓那片清理街邊小食攤,弄到快6點了才算完事,然後就直接去飯店了。”他想了想,“對,就是這樣。到飯店的時候肖凌風和耿偉已經到了,我們坐下和車聊天,等到快7點的時候曹志輝來了。” “怎麼來的?”歐光慈插了一句。 “騎他的摩托車來的——喲,他的摩托車還在飯店外邊擱著呢。” 歐光慈默默點頭。他想起來了,印像中曹志輝的確有一輛摩托車:“然後呢?” “然後……噢,是這樣……”伍建國下邊的敘述與肖凌風和曹志輝大體一致“我一下子就急了,他們也急了。我們打了一輛出租車趕回來,我開門一看……” 歐光慈抬抬手:“行了建國,換一個話題。你這房子是什麼時候裝修的?” “我想想……兩個月前吧,差不多就是那時候。後來不是還找你借過車麼。沒有太花錢,裝得很簡單。” “請的什麼裝修隊?”歐光慈要落實一個重要問題。 “沒請裝修隊,就是我這幾個朋友幫忙弄的,他們都很內行。一齊上手就收拾出來了,特別是耿偉,他就是搞這個的。” 歐光慈覺得自己想知道的就是這些了——既然親手裝修,配一把鑰匙應該不是很複雜的事情。時近午夜,四周漸漸靜了。他們走回來,集中了情況。隨即,小郝便張羅著把屍體運走了。伍建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了起來,像個老娘們儿。 歐光慈望著車子開走,扭頭向耿偉:“耿偉,時間不早了,我原本想找你仔細聊聊的,算了,改日再說吧。現在只問你一個問題,打電話給你的是不是死者本人?” 耿偉愣了一下,看看大馬,對歐光慈道:“我不是都交代給他了麼?絕不是劉素娥,那是一個有口音的小娘們儿。” “把手機給我。”歐光慈勾勾手指頭,“手機。” 耿偉不安地把手機掏出來遞給歐光慈。歐光慈弄出一個儲存電話號碼:“是這個號碼麼?” 耿偉看看:“沒錯,就是這個。” 歐光慈把那個號碼抄了下來,並且讓伍建國看,伍建國確認百分之百不是他家的。於是歐光慈謝過幾位,讓大家各自走人。但他留下了曹志輝:“你不忙你不忙,據我所知,你的摩托車還停在飯店外邊呢是不是?待會坐我們的車去取。” 曹志輝這才嗷的一聲想了起來。 “曹志輝……” 歐光慈用一種十分低沉的聲音開口了。這時候,警車正行駛在夜晚曖昧無比的那個時辰。一些專門從事晚間勾當的人時不時從窗外的暗影中閃出來,警覺地看著警車。其中摻雜著一些女孩子,個個描得跟妖精似的難看。范小美和李小鵬問隊長可不可以跟上去掏一掏窩。 歐光慈說:“你們這叫精力過剩……別打岔,我要和小曹說個事情。小曹,你向我們撒了一個很大的謊,這使我很生氣!” 一句話把所有的人都驚住了,大馬的脖子伸得老長,因為曹志輝的筆錄是他做的。而曹志輝本人這時已經有汗在腦門上出現了。 “我……我撒謊……” “對,你撒了謊。”歐光慈點上一支煙抽著,“剛才當著伍建國的面我不方便說,現在可以了。小曹,你去飯店之前曾經去找過伍建國未來的老婆劉素娥!別躲閃,恐怕有這回事吧?” 曹志輝驀然明白撞到牆上了,小白臉兒一下子更白了。他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是……是去過。我打算順路把小劉帶上,省得她去擠車了,沒有別的意思。” 大馬憤憤然的吼了一嗓子:“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撒這個謊?” 曹志輝緊張得快尿褲子了:“這……這不是因為人死了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呀。請……請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歐光慈冷笑一聲道:“晚啦,撒出出來的尿收不回去了。如今你撒了謊,事情就沒有那麼好解釋了。沒辦法,完全是你自己找的。好了好了,說說經過。” 於是曹志輝無可奈何地講述了一陣子,一直講到警車停在飯店門口。歐光慈無聲地聽著,不插話。曹志輝說完了他還是不言語,車子裡的空氣變得很壓抑。 “曹志輝,你現在說的倒是頭頭是道,可是你沒有證人。因此我們也只能當作一種說法聽聽罷了。你無法證明你沒殺人。” 曹志輝急慘了:“可事實確實如此呀歐隊長,我上樓去敲防盜門,又叫了幾聲,沒有反應,然後我就下來了。真的!” “關鍵是沒有人能證明你說的是真話。有麼?” 曹志輝沉默,然後沮喪地搖搖頭:“好像沒有。” “所以嘛,我們完全有理由不信你的話。”歐光慈神秘地看著他,“而且你,我在想……如果你要是有房門鑰匙呢?如果你和劉素娥早有約定呢?曹志輝,我能說出許多諸如此類的可能,每一個可能都能夠順理成章的解釋劉素娥的死亡,並且把你送給閻王爺處置!怎麼樣,現在你知道撒謊是多麼不合算了吧?” “媽的,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曹志輝的臉變成了紫茄子,用力捶著椅子背,“難道你們真認為是我殺了劉素娥?” 范小美興奮地說:“是呀,你殺了劉素娥,然後去飯店吃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然後再一起回去,冒充現場證人。” 歐光慈道:“聽聽,別以為小範在嚇唬你,沒有,她說得很有邏輯性。你是無法推翻這種可能的!好了,現在這個話題暫時先放一放。下一個問題——你接到的電話真是劉素娥打給你的麼?” 曹志輝對天發誓:“這絕對沒錯,就是劉素娥打給我的。” “可肖凌風和耿偉都強調是一個有口音的女子打的。” “那證明他們在撒謊!” “你幾點鐘接到的電話?” “不到5點。” 歐光慈續上支煙抽著,道:“也就是說,劉素娥那個時候還活著。”歐光此續上一支煙抽著,突然轉換話題,“曹志輝,那麼你怎麼看待伍建國的那兩個朋友?”他故意使用的是“伍建國的”兩個朋友。 曹志輝起先表示不願意評價別人,但很快就大肆的評價起來。他說他知道肖凌風其實很喜歡劉素娥,這裡頭沒準兒有問題;耿偉也喜歡,只不過耿偉顯得明目張膽了一些,不像肖凌風那麼含蓄。耿維對劉素娥經常說一些不葷不素的臭話,劉素娥在他面前流露過不滿。聽得出,兩者之間曹志輝更懷疑肖凌風。 歐光慈聽完這些不再問什麼,拉開車門放曹志輝走了。望著曹志輝縮著脖子疾駛而去,他打了個大哈欠,讓李小鵬把大家分別送回家睡覺。 范小美叫道:“你不分析案子啦?” “還用得著分析麼,每個人都不可靠,這是我今晚上最突出的感覺。下一步要落實幾個事情——短褲是誰的、電話是什麼地方打出來的、還有屍檢。屍檢由小美和小鵬兩個人盯著,我和大馬明天去見耿偉。好了,開車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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