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奇案十三卷

第20章 第一章

奇案十三卷 蓝玛 4329 2018-03-15
下雨了,是小的不能再小的那種雨。本來就漚熱難耐的天氣被搞得更加憋悶和不舒服。可讓人搞不懂的是,區拆遷辦的老劉居然在這種熱辣辣的日子裡傷風了,而且看上去還挺他娘的嚴重。他的搭檔小熊見他那瘟雞似的樣子,也只好認命,懊惱地說算了算了,活該下午我一個人去挨罵,你實在不行就滾回家歇著去吧。 兩個人原本說好了午飯後就去十字坡的,這是他們倆的死任務,一周之內不把么四奶奶從十字坡那座破院子裡遷走,兩個人這半年的獎金就不要想了。區政府和開發商都已經急紅了眼,明年五月,那座畫在規劃圖上的大樓必須蓋起來,成為本市的一座標誌性建築。可是直到如今還有人死狗似地賴在那兒不走,這不是急死人麼。不怕人笑話,老劉和小熊都快給么四奶奶跪下了。

么四奶奶是個孤老太婆,一個人住在那座破院子裡。有個兒子和她鬧得不可開交,老早就搬出去另起爐灶了。老太太樂得清淨。就是這麼一個形只影單的么四奶奶,在那一帶卻是個人人皆知的人物。老太太七十幾了,腰不彎背不駝,滿口牙除了兩顆門牙換成了金的,其餘都是原裝貨。她長了一副厲害模樣,面相上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角色。天生一副大嗓門,聲音跟男的似的,罵起人來一套一套,文化內涵極其豐富。老劉和小熊捱的罵集中起來報吉尼斯世界紀錄都夠了。么四奶奶指出:十字坡這片老房子屬於文物,誰拆誰犯罪。她說她願意拿她的黑珍珠和人打賭,政府這個決定肯定是錯了,沒錯的話她的名字倒著寫。 么四奶奶姓王,倒著寫還是姓王。 說到這老房子應該不應該拆,老劉和小熊從來不願意多費腦子,那是上頭的事,他倆只不過是奉命辦事的。讓他們感興趣的倒是老太太所說的什麼黑珍珠。據么四奶奶說,那是顆價值連城的寶貝,足有野鴿子蛋那麼大個兒,放在手心裡,哎喲,涼森森的,別提多舒服了。不是吹牛,拿出來能把你們嚇一個跟頭。

有人告訴老劉和小熊——老太婆在吹牛X。 無論老太婆是不是吹牛X,老劉和小熊總歸是聽聽也就是了,從來沒把這個當回事,他們更願意相信老太婆這是為了賴著不走而使出來的小聰明,老頑童那種。他們告訴么四奶奶,您不要和我們說這些,我們有我們的難處。您不搬走我們倆就交不了差,搞不好連飯碗都會丟掉。可么四奶奶不在乎他們的難處不難處,就那麼一句話:等我死了你們再下手,活著的時候別做夢。 想不到的是,老太太一語成讖,竟真的把老命搭進去了。 就在那天的下午。 么四奶奶陳屍於她那間雜亂無章的臥房地板正中,是被人掐死的,人歪歪扭扭地趴在地板上,頭髮蓬亂成一窩草。房間後窗半開著,窗台上蹲著一隻貓,一隻老態龍鍾的白貓。那貓盯著死者,一幅若有所思的樣子。打電話報案的那個老劉就站在離白貓不遠的牆邊上,一動不動,像一張驢皮做的皮影。

探長歐光慈從電話裡就听出這人和自己一樣感冒了,見了真人才發現這人病的真是不輕。為此他很瞧不起那個叫小熊的年輕人,據說那小子一看見死人就不行了,連句整話都說不利索,老劉不得不咳嗽著報了案。老劉告訴歐光慈他原本是不想來的,可是小熊出了門他還是跟來了。他說他有些不放心,怕小熊和老太太打起來。誰想到會撞上死人的事呢。這下子拆遷的問題是不存在了,可是誰也不願意用這種方式解決呀……歐光慈讓老劉打住,因為老劉羅哩羅嗦的那些內容和命案毫不相關。 這一帶的房子已經扒掉不少了,到處都是殘垣斷壁、碎磚爛瓦。么四奶奶的小院孤伶伶地戳在瓦礫當中,看上去就像被敵機轟炸過後的倖存者。此刻這座倖存者已經被隔離出來了,透過豁了口子的院牆看出去,能看見街上一些竊竊私語的圍觀者。歐光慈讓老劉跟他出去,不要影響現場勘查。老劉看了那貓一眼,跟著歐光慈出了屋子。那個小熊還在院子裡蹲著,腦袋扎在褲襠裡,一副倒霉鬼的樣子。歐光慈點了支煙慢慢吸著,吸掉半支煙後,他讓老劉說說那個黑珍珠是怎麼回事兒,因為這個細節使他多少有些興趣。

老劉咧了咧嘴,然後用力吸著鼻子說,這都是老太婆吹牛,用不著當真。歐光慈擺擺手,讓他不管真假,只管說來聽聽。老劉吭哧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只知道么四奶奶年輕時嫁了一個有錢人,於是才有了這所院子。後來有錢人死了,她改嫁給一個燒鍋爐的。再後來由於鍋爐爆炸,老太太第二次守寡,直到如今。說到這裡老劉問歐光慈,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鴿子蛋那麼大的黑珍珠,至少他沒聽說過。歐光慈其實也不請楚有沒有這東西,之所以問,完全是出於職業習慣。他換個話題讓老劉說說有關么四奶奶還有沒有別的什麼說法。老劉想了一會兒搖頭說沒有什麼了,么四奶奶就是這麼個老太太,剛才都說了。他問歐光慈是不是懷疑有人圖財害命,歐光慈聳聳肩,默默地朝房子後邊走過去。

進入老太太被害的那間屋子有兩條通道,一條是正門,再一條就是那個後窗了。他走到後窗前時,那隻老貓轉過腦袋來看著他,還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他和貓互相凝視了一會兒,屋裡的小郝走過來把老貓轟走了,小郝隔著窗台告訴歐光慈,基本上可以認定,老太太大約死於一個半小時之前,是被人扼死的。死前可能有過一陣撕打,這從老太婆被扯掉的釦子上可以看出。但是有一點似乎不太正常,么四奶奶的頭髮亂得有些奇怪,像是被人特意翻找過似的。歐光慈當然能領會這“翻找”二字的含義,它使歐光慈再次想到了所謂的黑珍珠。他問小郝這意味著什麼。小郝看著他說:“隊長,你想到了什麼?是不是剛才那個老劉說的黑珍珠?” 歐光慈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開口:“你聽說過有那麼大個兒的珍珠麼?”

小郝說黑珍珠是有的,但是那麼大個兒的沒聽說過。如果真有那麼大的,應該很值錢,為得到它而導致命案也不是不可能。歐光慈表示能接受這個說法。但是這個話題也僅此而已,談不出什麼新東西。他問小郝還有什麼別的情況,小郝說除了剛才說的以外,還可以認定房間被人翻過,尋找東西的痕跡十分明顯。歐光慈點點頭道:“沒錯,我第一眼就有這個感覺了。看來,的確有人來找過東西的。你們仔細一些,任何指紋線索都不要有所遺漏。” 小郝點點頭要走,歐光慈叫住他說:“讓范小美和大馬出去問問那些圍觀者,多方面了解一下死者的情況。” 小郝走後,歐光慈點了支煙,開始觀察眼前這個後窗。 後窗是很古舊的那種,手工很講究。但是看得出來,這窗戶過去是沒有的,估計是後開的。窗戶的框架用的是新木頭,然後安上兩扇雕花的老窗戶。由此可以看出老太太對舊東西十分有感情。那麼,這老太太保存點兒什麼老東西、值錢的東西是完全有可能的。這是不是導致她被殺的原因呢?歐光慈吸著煙,在窗戶下邊蹲了下來。那裡有一些腳印,剛到現場的時候范小美就發現了這些腳印,歐光慈已經讓人取了樣子。毫無疑問,這裡躲過一個人,從腳印的大小和深淺可以判斷出這個人的身高和胖瘦。此人顯然躲在窗戶外頭往裡看,他在幹什麼呢?偷聽?窺視?還是蓄謀殺人?諸多可能都是存在的。

現在的問題在於,窗台上沒有腳印,如果有的話無論怎麼掩蓋都會留下痕蹟的。現場的情況證明,這個躲在窗戶下的人並沒有從窗口進入屋內,他在這裡偷聽偷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是不是殺人兇手,目前還不能妄下結論。剛才范小美已經勘察了這些腳印,認為此人離開這個後窗以後,穿過一片廢墟然後上了馬路,腳印隨即消失。此人走了,留下一個謎。 就在那支煙將要燒到手的時候,歐光慈發現了一個細小的情況。他的眼睛慢慢瞇了起來,嘴角習慣性地抽搐了一下。他看到,後窗一側的牆縫似乎被誰摳過——是的,不會錯,那裡有一條半寸來長的牆縫露出了新茬,一道淺淺的痕跡。砂灰是灰白色的,不注意看很容易被忽略,不過還好,它沒有逃過歐光慈的眼睛。

歐光慈屈身上前認真地看著那道痕跡。看得出,那不是任何器物劃出來的,從它那大致均勻的深度和極細的粉末上分析,手指摳出來的可能性極大,這是個神經質的人無疑。此外,這個人在窗外呆得時間不是很短,因為用指甲摳出這麼一道縫多少還是需要一點時間的。而且此人的神情極為專注,摳磚縫完全是不覺間的本能。那麼,是什麼吸引了他?當時房間裡究竟在發生什麼事呢?是不是老太太正在被掐死?歐光慈心裡咯噔了一下。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聽見不遠的地方范小美喊了他兩聲。收回心神,站起身來。他吩咐房間裡的技術人員出來給這牆縫拍個照,然後吸了吸鼻子繞到了小院的前邊。 “隊長,這位大……大嫂好像知道一些情況。”警員范小美指著她身邊的一個胖女人對歐光慈說,由於那胖女人年齡有些難掌握,她不知道叫大媽好,還是叫大嫂好。

歐光慈朝那個胖女人點點頭,引著她們走到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讓他女人把知道的情況說說。女人說她是巷口賣冰茶的,姓米。她說她從小到大沒離開過這條街,對政府拆著老房子蓋樓舉四隻手歡迎。她說她一直住在破破爛爛的老房子裡,一下雨屋子裡就遭殃,所以么四奶奶不讓拆使她非常憤怒。最後她說儘管她對么四奶奶這個人從來就不感冒,但是對老太太的死還是表示難過。歐光慈耐心地聽著她羅嗦夠了,這才點點頭問她知道些什麼情況。 胖女人詭秘地看看左右,湊過來一些,小聲說老太婆的兒子邵狗子中午來過。她說那個王八蛋騎著一輛破自行車從街口拐過來,路過她的茶攤的時候差點跌倒,一看就是喝了酒的。她看著他樂,那王八蛋張口罵她“媽的皮”。歐光慈做了個打斷的手勢:“咱們不扯別的好不好——你是說老太太的兒子叫邵狗子,中午來過,而且喝了酒對不對?你的意思是什麼,莫非認為兒子把媽弄死了?”

胖女人用力地點點頭,用越發神秘的口吻告訴歐光慈,那個邵狗子不是老太婆親生的,老太婆沒有生育(能力)。歐光慈心裡忽悠了一下子,禁不住哦了一聲。 那胖女人說邵狗子是那個燒鍋爐的死鬼男人從街上撿的,撿回來就剩一口氣了,是兩口子用米湯把他對付大的。按說嘛,就算是條狗也應該知恩圖報呀,可是這王八蛋從小到大就是一個畜生,跟老太太仇人似的。老太婆死在他手裡是遲早的事情——她說她有預感。歐光慈看了范小美一眼,摳了摳嘴角說:“聽這意思,所謂邵狗子殺人完全是你猜的?” 胖女人承認是她猜的,她說她有責任把這些情況告訴警察,至於更深一層的東西她就說不出什麼了。她強調邵狗子中午來過,不久就走了。經過她的茶攤時,她覺得那個狗東西神情不太對頭:“王八蛋黑著一張臉,縮著脖子從我眼前騎過去了。臉上有條血道子,一看就知道是被老太婆抓的。” 歐光慈想起了么四奶奶和人撕扯的那些痕跡,這和胖女人的敘述似乎能對上號。就是說,那個躲在後窗的人觀看的是邵狗子和他媽的撕扯,老太太抓破了兒子的臉,兒子就把她……等等,感覺上這麼設想多少有些生硬,就這樣把老太太掐死了?動機呢? 歐光慈收住思緒,看著那個胖女人:“問你件事——你是否聽說過老太太有一顆什麼黑珍珠?”他比劃著。 胖女人呸了一聲,滿臉的不屑:“看看看看,地球人都知道了。什麼狗屁黑珍珠,你們看她像是有寶貝的人麼?哄鬼去吧。” 歐光慈沒有再問下去。很顯然,地球人都知道的東西在這裡很難當做什麼線索去查,因為沒有人信。胖女人走後他說他很想見見那個邵狗子,范小美說她也很想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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