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槍後有眼

第68章 第三十一章

槍後有眼 蓝玛 5032 2018-03-15
默默立在窗前的方小婭,被驟然響起的電話鈴驚得呻吟起來,她略一遲疑,便飛快地奔過去抓起了話筒。 “餵,哪一位?” 話筒里傳來的聲音很熟悉:“大姐,我是羅汶!我發現我已經被通緝了!” 方小婭胸口起伏著,沉默了幾秒鐘,道:“繼續說,我聽著呢。” 羅汶的喘息聲清晰可聞:“聽我說大姐,我把車扔了,我現在已經回來了,就在銀河夜總會不遠。大姐,我有話想跟你說,你能出來一下麼?” 方小婭又沉默了片刻:“你想談什麼?” “要談的事情很多,您能出來一下麼?”羅汶的聲音非常急切。 方小婭看看外邊漸漸暗下來的天色,終於嗯了一聲:“好吧,什麼地方?” “老地方,還是銀河夜總會對面的茶座好麼?”

“馬上麼?” 羅汶依然急切:“是的,我希望這樣。” “好吧,一會兒見。”方小婭擱下電話,抱著頭在沙發上坐了片刻。隨後起身收拾了一下,便快步出了門。 走上來一個年輕人,問這裡是不是有一家姓巫的,她點頭,問對方乾什麼,那年輕人便向她推銷保險。她擺擺手,急急地走了。年輕人跟出來,鑽進警車道:“頭兒,方小婭神色挺不對頭的。” 從車窗望去,就見方小婭在前邊攔下一輛出租車,一直向前開了下去,車速很快。國慶發動了車子,緊緊地在後頭跟著。車子很快便上了主路,來往車輛驟多,歐光慈讓國慶盯死了,絕不能跟丟。 還好,那車不久便靠邊停了。銀河夜總會的霓虹燈迷離地閃爍著,夜色正在降臨。 方小婭下了車,躲躲閃閃地向馬路對面走去。國慶下車跟上,目送她進了茶座。方小婭閃過茶座屏風時,脖子上的紗巾輕盈地飄了一下。

國慶摸出手機,問歐光慈要不要跟進去。歐光慈說不要,就守在附近! 此時,方小婭已經推開了日式的拉門,依然是那個雅間。一切都是熟悉的。羅汶正盤膝坐著,看見她便忙不迭地站起來。方小婭示意“不必了”。 上茶。坐定。沉默。 後來方小婭發出一聲低低的嘆息,開口道:“羅汶,你約我出來想說什麼,說吧。” 羅汶便焦焦躁躁地把經過說了一遍,最後道:“我無法想像,大姐,我無法想像結果會是這樣。現在我只能找到一絲線索,就是我剛才說的,在松樹林的黑暗中有車門的撞擊聲,我估計兇手在那裡跑了一個……” 他的話剎住了,因為方小婭的目光很冷。他知道,所謂“跑了一個”無疑在方小婭心裡等於是她妹妹方小蘇。 “接著說。”方小婭移開了目光。

“嗯,我認為另一個人把車開出去,在那片收割完的稻田裡拋錨,隨即逃掉。大姐,我只能分析成這個樣子。我當時完全不知所措了。” 方小婭盯著他:“可你用不著跑呀!你不是學法律的麼,你應該知道事情不是你幹的遲早會搞清楚的,你為什麼要跑呢!” 羅汶的目光暗淡了,嘆息道:“開始跑是一種下意識,因為我怕車子上下留下的那些痕跡。後來逃跑成了現實,我知道一兩句話肯定是解釋不清的了,索性跑吧,我要暗中了解一下家裡的事情,我指的是集團內部的事。” 方小婭目不轉睛地望著他的臉,加重了語氣:“你摸到了什麼情況。” 羅汶無奈嘆道:“不,事實上我知道我已經犯了一個很簡單的錯誤,因為董事長一出事,所有的陰謀都會停止的,可當時我卻沒想到這一點。”

“你徹底被動了,是麼?” “是的大姐。我現在才明白,我的力量幾乎等於零。而且隨時可能被抓住。所以我想約你幫我想想對策。” “我?”方小婭搖搖頭,“我能想出什麼對策。羅汶,你抬頭看著我,你告訴我,董事長讓你留在省城,你為什麼不聽。我希望你能把心裡話說出來。” 羅汶吭哧了一下,張了半天嘴還是什麼也說不出口。 “你懷疑方小蘇!”她把他不好說的話說了出來,“因為她是我妹妹,你不好說,我替你說好了。” 羅汶的頭垂得很低,說不出話來。方小婭長嘆一聲,很難過地搖搖頭,似有千言萬語:“人呀,我真不明白,人到底是一種什麼動物!在利益面前竟然誰也不信任誰!” “大姐,我……”羅汶痛苦地望著方小婭,“大姐,您可能真的說出了一個很可怕的事實。真的,真是這樣!我甚至看出,您現在連我也同樣不信任了。”

“也許是吧,但也不一定。”方小婭一口茶也沒喝,就拿起手包走出了雅座。 羅汶叫了一聲,掏出一張票子放在茶桌上追了出來。意想不到的是,剛剛追出茶樓,一雙鋥亮的銬子便扣在了他的腕子上。 前邊的方小婭聽到了動靜,收住腳步緩緩地轉過頭來。 羅汶驚恐而憤怒的臉,在閃爍的彩燈中扭曲了。很顯然,他錯以為是方小婭領了人來抓他。直到方小婭衝過來拉那個拎手銬子的人,他才明白自己猜錯了。 “原來是你,你不是賣保險的。”方小婭認出了國慶。 歐光慈從背後走上來,驅趕著圍觀的人們,低聲道:“方女士,我希望咱們另找一個地方談話,不然會影響治安的。你說呢?” 方小婭自然無話可說。歐光慈作了一個手勢,幾個人向著警車走去。隨著一串警笛的鳴響,車子離開了鬧市。一刻鐘後,他們走進了刑警隊長長的走廊。歐光慈推開二室的門,見伍玲春在,便請方小婭進去坐。國慶領著羅汶往一室去。伍玲春打個手勢拉歐光慈出來,告訴他巫少康一刻鐘前走了。又說:“我剛剛和俠客,我那個得力干將,通了話。我的人去了興城下角鎮,去了解了楚懷璧他哥哥的那個小廠。了解來的情況可能挺有意思。那個廠已經完了,是被楚懷德的合作者一手搞垮的。歐光慈,你覺不覺得弟弟的大集團是不是也面臨著同樣的感覺?”

“合作者的威脅?”歐光慈摸煙,沒了。 伍玲春從口袋裡變出一包遞給他,道:“嗯,是的。我從巫少康身上看到了這種感覺。無論如何,就算命案不是直接與此人有關,但那的確的確是一種很可怕的心理背景。你認為呢?” “是,胡思宇那近乎於變態的行為,本身就說明了這一點。現在你負責和那位方女士談談,他就是巫少康的那位移情別戀的太太。對了,國慶押走的那個恐怕就是徘徊於兩個現場的男人,你看見他的個子了吧——一米七二至一米七五之間。” 歐光慈快步走進了一室。伍玲春對著他的背影犯了幾秒鐘的傻,臉上漸漸有了光彩。 羅汶正捧著個茶缸子在發呆,看得出國慶並沒有向他提問。歐光慈的出現使羅汶頃刻間緊張起來,他想站起來,歐光慈示意不用了。

“談談吧,年輕人。既然到了這裡,咱們都痛快一些好不好。”歐光慈拉把椅子坐下,點煙吸了一口,“你是不是經歷了一個很可怕的事件過程?” 國慶拿過記錄本,盯著羅汶。 羅汶的目光有些發直,然後仰頭望著天花板。彷彿過電影般一些古怪神秘的“鏡頭”從大腦裡閃過——溜進白果巷的董事長、鬼鬼祟祟的方小蘇、駛出城區的奔馳轎車、松樹林的車影及開關車門的聲音、歪在稻田裡的車子、駕駛位上董事長那張死臉…… 羅汶禁不住打了個哆嗦,雙手抱住了肩膀。 歐光慈和國慶對視了一眼,國慶把搭在椅背上的不知誰的一件皮夾克扔給了羅汶。 “謝謝。”羅汶把夾克披上了,神情完全收了回來,“我現在就講麼?” 歐光慈抬抬手:“可以。”

“事情應該從一開始那個晚上講起。”羅汶回憶著,自然想到了董事長很晚了約他出去聊天的情景。他肯定想得非常仔細,每個細節都講得一清二楚。 歐光慈和國慶靜靜地聽著,偶爾問一句:“的確是方小婭給他打了那個電話。” “是的。” “繼續。” 羅汶接著講了董事長的不安,園中園的死人更使他驚恐不已。歐光慈在這裡又一次打斷他,起身從一隻檔案袋裡倒出一疊照片:“這個你看看——” 羅汶看看照片,道:“在第一時間我就見過這些照片。這是董事長親自洗的。據他說,那時方小蘇把現場照了一些,董事長收走了她的相機。但是問題的關鍵並不是方小蘇,而是這個——” 羅汶利索地撿出那些死者古也夫的照片:“你們也許忽略了一個非常小的細節,我們董事長那天穿的也是這樣一件上衣,而你們到場時,他的衣裳沒穿在身上……”

“攥在手裡。”歐光慈全懂了,明白了楚懷璧驚恐的根源所在,“他那時已經感到有人在向他下手了!” “是的是的!”羅汶使勁兒點頭,“之所以後來他聽從了我的意見,離開了省城,主要原因就是這個。去接他哥哥頂多是順手。” 歐光慈自然不會把楚懷德已經來到的情況漏出去,因為他並不完全了解眼前這個人。 “請繼續說,後來呢?” 羅汶便原原本本地把接下來的情況說了。歐光慈認真地聽,國慶推過一張條子,上寫數字:與方小蘇所說一致。 是的,這一段的確與方小甦的說法差不多,疑點在那條白果巷! “等等,再談談白果巷那一段,你沒追進去麼?” “沒有,”羅汶道,“請相信我,當時我全部注意力都在方小蘇身上。”

“也就是說,你對楚懷璧溜進白果巷以後的情況一點兒都不知道?” “一點兒都不知道。” “接著講。” 再下邊的情況自然與方小甦的講法不一樣了,因為羅汶說到了楚懷璧開車出城的情況。 “說真的,我當時沒有更複雜的想法,以為董事長一時心血來潮,半夜起程去下角鎮接他哥哥呢!” 歐光慈用指關節敲敲桌子:“慢,這一段越細越好!” 5分鐘後,歐光慈二人帶著羅汶推門走進刑偵二室。 伍玲春看上去和方小婭正處在“談不下去”的狀態,他們的出現使空氣流動了起來。羅汶和方小婭的目光下意識地接觸了一下。歐光慈咳嗽了一聲,輕輕掩上了房門。 所有的目光都注視在他的臉上。 歐光慈問伍玲春:“你們倆好像什麼都沒談出來。” 伍玲春攤開手,表示“是的”。 歐光慈將目光移向方小婭,方小婭不看他。歐光慈在室內慢慢走著,似乎在思考。過了一會兒,他輕聲道:“到現在為止,我可以這麼認為,在座的二位是楚懷璧最不設防的朋友。你們二位對楚董事長去興城前的處境非常清楚。方女士連夜打電話給楚懷璧提醒他危險即將降臨,而接了電話後的楚懷璧又當即約羅汶出去散心,並談出了自己的憂慮。但你們三人幾乎在同時犯了一個同樣的錯誤,那就是忘記了依靠法律!” 他坐了下來,人人均無話可說。 “現在已經清楚了,事情的起因是巫少康手下那個胡思宇導致的,他雇了殺手欲加害楚董事長,那是一種病態的個人行為,巫少康本人並不在陰謀之內。至於他心裡的東西,我這裡不想多說什麼了。我想說的是,那個殺手事實上並沒有得手,有人圖財害命搶先一步把他幹掉了。也就是說,他死在了楚董事長之前!” 就像炸彈掉下來沒爆炸,室內靜得可怕極了。 “你們二位是楚懷璧最信任的朋友,那麼請問,你們認為凶手是誰呢?現在開始,動腦筋想一想。”歐光慈向伍玲春一甩腦袋,“來,春兒。” 伍玲春起身跟他走出門來。歐光慈漫步朝走廊的盡頭走著,頭縮在脖子裡,默默地抽煙。伍玲春兒跟著他不言語,任他想。走到盡頭他靠在牆上繼續想,伍玲春和他並排靠在牆上,瞟了他一眼。 “春兒,手機給我。” 伍玲春把手機遞給他:“歐先生,恐怕就要水落石出了吧?” “不敢說,僅僅是個想法。”他噠噠地敲著按鍵,將手機湊在耳朵上,“通了……噢,大馬是我。大馬你聽著,現在你就去那個白果巷……什麼,你此刻就在白果巷,太好了伙計,你是天才!你他媽聽我說,你找一找那巷子,看看有沒有旅館或者諸如此類的地方,對!……如果有的話,你一定請對方回憶一下那一天晚上是否有一個楚懷璧那樣的人出現過,楚懷璧的照片你有吧。好好,馬上開始!我等著你的電話!” 他關了手機,狠狠地吸著即將燒到手指的煙蒂。然後順著牆壁滑下去,變成蹲的姿勢。 伍玲春用腳尖踢踢他的屁股:“不要搞得那麼深沉,你是怎麼想的?” “蹲下。” 伍玲春蹲下了。 歐光慈小聲卻挺激動地說:“如果你的心上人死了,比如說,要是我死了,你會怎麼樣?” “我哈哈大笑。” “你這人,我這是比如。哎,進一步說,楚懷璧死了,你覺得方小婭的那種平靜,正常嗎?” 伍玲春唔了一聲,開始嚴肅了:“你……,哦!你想說什麼?” 歐光慈擺擺手指,問出了第二個問題:“楚懷璧半夜1點多出興城,那麼,他和車子如果不出任何問題的話,你覺得開到下角鎮應該是幾點?” 伍玲春想了想:“那個時間段,路上車少。不到凌晨三點肯定到了。” “那麼早去接他哥,他有病呀!” 伍玲春怔住了:“哦,歐光慈。我好像……不不,我還是不明白。歐光慈,你可能真的屬於天才。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 歐光慈一擺手:“不能不能,一旦錯誤,你能把我笑話死,你這個人我知道。” 他起身往回走,伍玲春咬牙切齒地在背後朝他比劃了一個姿勢。回到二室,國慶站起來說他要去上廁所。歐光慈和伍玲春並排坐在沙發里,拿過國慶的筆錄,就見上頭畫著一個趴在地上的狗,狗的腦袋是歐光慈。一個字也沒有。可見那二位什麼都沒說。 手機響了,在靜靜的夜晚顯得十分動聽。伍玲春把歐光慈推開些,朝手機裡“餵”了一聲。 大馬異常激動的聲音:“伍隊長嗎,事情有意思了。那裡有一個雞毛小店,店主證實,楚懷璧那天晚上去過!” “大馬,你們隊長上廁所回來了,請你向他匯報。”伍玲春把手機遞給了歐光慈。 歐光慈聽著,眼睛漸漸亮了,大馬的報告完全證實了他的猜想,最後他興奮地站了起來,用眼角瞟瞟始終一言不發的方小婭,大聲朝手機裡下令:“馬上請專家進行屍體解剖,看看那個'楚懷璧'的肝!” 話音剛落,就見方小婭慢慢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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