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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六幕赫拉的榮耀

光年2·諸神之戰 树下野狐 10748 2018-03-11
狗頭人雙手將那半人半神的嬰兒高高舉起,接受四周雪人沸騰的歡呼。月光照在怪嬰的身上,鱗甲泛著淡淡的青光,雙眼綠如螢火,咧著嘴,就連哭聲也彷彿是淒厲的獰笑,一聲聲尖厲破雲。 “那是什麼?”羅伯特渾身汗毛直,莫名地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 “如果你問的是那個狗頭人,他是阿努比斯。”蘇晴也被這詭異的一幕鎮住了,瞇著眼,搖了搖頭,“但我不知道他手裡的怪物是什麼,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 “阿努比斯?”羅伯特一愣,“你說他是埃及神話中的冥界之神阿努比斯?他是……他是真實存在的?” 阿努比斯俗稱“胡狼神”,長著人的身體與胡狼的腦袋。是古埃及神話中的死神,有時也被視為地獄之神、木乃伊守護神。傳說他發明了木乃伊,使得屍體在墓穴中千年不腐,並掌管著亡者的靈魂,保證他們未來復活,通向天國。

他的腦海裡突然閃過露娜先前所說的那些驚世言論,更是寒意大凜。如果古埃及的金字塔、裹屍布、木乃伊、象形文字……真的全都源於這座隱藏於喜馬拉雅山中的巴別塔,那麼這個阿努比斯呢?難道他也是遠古的外星人?他雙手高舉的怪嬰又是什麼“神”的血裔? 沒來得及多想,“轟轟”連聲,在他們後方突然平空躥起一道狂猛無比的龍捲風,叢湖面上呼嘯而來,捲起高達百米的巨浪,搖曳飛舞著急速逼近。所到之處,摧枯拉朽,溝壑兩邊進裂的冰川應聲碎炸,平地拔起。 距離壑沿最近的五六個雪巨人不等轉身,就已經被捲了進去,怪叫著飛起數十米高,瞬間不知去向。 “烏拉諾斯之怒!”蘇晴臉色微變,拽起羅伯特繼續往通天塔上狂奔,“快走,只要上了巴別塔的階梯,颶風就卷不著我們了!”

羅伯特忍不住又回頭掃了一眼,心頭大震。他在北美親眼目睹過許多次龍捲風,但與眼前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轉眼之間,龍捲風就已碾碎了溝壑兩岸的冰層,形成了一個直徑達數公里的通天巨柱,滾滾攪動著漫天的黑雲,數之不盡的東西被它渦旋吸入,又飛甩而出,閃電飛舞,雷鳴轟隆,暴雨連著巨大的冰雹鋪天蓋地地砸落。 他忽然想起“阿葵芮雅思”就是水瓶座的名稱,而“烏拉諾斯”又是水瓶座的守護神,這麼說來露娜應該就是“水瓶星系”的“神裔”了。以“水瓶座”風性屬相的宇宙原力來判斷,這被稱為“烏拉諾斯之怒”的恐怖颶風多半就是由她發起。那群光照會的追兵,或許正隨她一起處於風暴眼的中心,全速迫近。 蘇晴速度奇快,左抄右掠,飛也似的從雪巨人中間穿過。兩個巨人先後咆哮著朝他們揮掌掃來,一個被她踹碎膝蓋,慘叫著轟然倒地;一個被她抓住小指,破空掄飛出數十米,消失在席天卷地的旋風之中。

呼的一聲,羅伯特頸背發涼,腳下懸空,整個人被颶風外沿平地拔了起來,旋轉著朝左後方飛去。 蘇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肩膀,翻轉著壓在地上,接著閃電似的貼地急沖,搶在旋風捲到前,匍匐在了通天塔的階梯上。 “轟轟”狂震,龍捲風猛擊在兩側的金字塔斜面上,彷彿將整座山峰都搖動了。 猛烈的颶風源源不斷地從他們後背上旋轉擦過,他們十指緊緊地扒著那光滑的金屬階梯,稍一鬆手,就會立刻拔地飛起。 “別往後看,匍匐著朝上爬!”蘇晴大聲地叮囑著,身子緊貼著階梯,壁虎似的朝上游去。 不知為什麼,趴伏在這通天塔上,羅伯特體內彷彿突然充盈了奇特的力量,視力、聽力、嗅覺、觸覺……彷彿瞬間增強了幾十倍。他能敏銳地感覺到周遭的微小變化,感覺到颶鳳撞擊在金字塔斜面所形成的每一個壓差變化,甚至能預判出該以怎樣的節奏匍匐上行,才能避免被旋鳳所卷。

他隨著蘇晴急速“遊行”,速度越來越快。耳畔狂風怒吼,夾雜著雪巨人的咆哮與慘叫,不斷有冰岩、巨石呼嘯著撞擊在金字塔的斜面上,粉碎飛舞。 所幸龍捲風到了通天塔下沿後,似被無形的神秘力量陽擋,無法繼續狂飆捲進,只能緊貼著基座滾滾怒卷。越往上爬,颶風與通天塔斜曲的空差越大,他們後背所感覺到恐怖渦旋力也隨之逐漸減少。 但他卻感覺到風眼中心的露娜等人,正以快得難以形容的速度躍過溝壑,越過雪坡,朝他們閃電似的追近。 此時距離金字塔上方的窄門已經不到五十米了,狗頭人阿努比斯低下頭冷冷地俯瞰著他們,嘴角突然咧開陰森的獰笑,然後抱著怪嬰消失不見。 蘇晴抓住羅伯特的手,起身飛掠,躍上了窄門前的平台,臉色瞬間變了,失聲叫道:“高歌!”

閃電亂舞,暴雨傾盆。 在那緊緊閉攏的、太極形狀的金屬圓門前,坐著一個渾身血蹟的半裸男子。他顫抖地抱著一個氣息奄奄的女人,神情憤怒而又恍惚,額頭上隆起了兩個犄角似的尖骨,整張臉容都已扭曲變形了,臉色慘白,淚水盈眶,彷彿想要狂吼卻又吼不出聲。 再看他懷裡所抱著的女人,羅伯特心裡更是一顫。栗色短髮濕漉漉地貼在她蒼白的臉上,那雙淡藍清澈如海水的雙眼此時已迷濛如霧,痴痴地凝視著高歌,嘴角凝著酸楚的笑容,身下淌著一大攤烏黑的血,不知是生是死。正是消失了幾天的麗莎·蘇格拉底。 “高歌!”蘇晴抓住他的胳膊,想要拉他起來,卻被他一把震開,定了定神,還是決定問他,“七神兵與裹屍布呢?” 聽到“裹屍布”三個字,高歌如夢初醒,眉梢一挑,咬牙切齒地說:“阿努比斯!被阿努比斯搶走了!這該死的王八蛋……”剛想起身,麗莎突然呻吟了一聲,滿臉痛苦的表情。

高歌重又將她緊緊抱住,臉色漲紅,忍不住仰頭怒吼。吼聲狂猛如雷,瞬間蓋過了颶風與所有噪聲,在千山間遙遙迴盪。 麗莎睫毛輕輕一顫,淚珠順著臉頰倏然滑落,指尖輕輕地撫摸著高歌的臉龐,聲音斷斷續續,細如蚊吟:“你……你剛才應該……應該殺了我。他們復活的不是……不是耶穌,是……是撒旦。快去……快去……”聲音越來越小,臉頰上卻泛起奇異的桃紅。 羅伯特一凜,“撒旦”復活?從他這幾天所獲取的人量信息,尤其是從露娜的“招供”來判斷,丁洛河就是光照會的真正領袖、被後世稱為“撒旦”的遠古“蛇人星系”外星人“亞斯克雷比奧斯”。他能熔合“亞斯克雷比奧斯”所遺留下的水晶頭骨,足以證明這一點。 既然他是“撒旦”,世上怎會又出現一個“撒旦”?阿努比斯高高舉起的怪嬰到底是什麼?

蘇晴已大致猜到來龍去脈,但此時無暇追問麗莎究竟如何“懷上”了這個怪胎,阿努比斯與眾雪怪又是如何趁著高歌猶疑不捨時,奪走了朗基努斯之槍與其他神兵。追兵將至,他們就像被堵在了死胡同里,再也沒有其他逃生之路了! 這時,上空金光繽紛閃爍,隆隆狂嘯,幾十輪飛碟突然從通天塔與“全視之眼”之間掠過,出現在他們的頭頂。 從飛碟中射出道道熾光,縱橫亂舞,密集地穿入那滾滾盤旋的龍捲風柱,氣浪狂爆,炸湧出一圈圈刺眼的眩光。巨大的衝擊波將羅伯特掀得翻了個跟斗,後背重重地撞擊在太極門上,疼得連氣也喘不過來了。 太歲!蘇晴仰頭望著呼嘯而過的飛碟,鬆了口長氣,這是她第一次因為遭遇千年宿敵而感到輕鬆愉悅。 太歲既已來到,說明她孤注一擲的賭博獲得了成功,光照會終於暴露在了全世界的面前。不管明天會發生什麼,至少此時此刻,他們可以放下所有恩仇,一起來阻止露娜的“烏拉諾斯之怒”了。

在幾十艘飛碟火力的瘋狂攻擊下,龍捲風明顯遭到了遏制,風輪越來越小,不過一會兒,已經能清晰地分辨出風暴眼中的十幾個身影,距離蘇晴等人不過兩百多米。 飛碟群穿梭環繞,井然有序地向著那十幾人發動猛攻。 露娜選擇這些人同行果然有些道理,無論是那所謂的“光照三曜”,還是另外十幾人,都展現出了超人般的恐怖力量。有的手臂如卷狂風,將迫近的飛碟強行掀飛;有的揮聚起滾滾冰層,猛烈地撞擊在飛碟的邊緣;有的噴湧出熾烈的氣浪,熊熊燃燒,映紅了整個金字塔的斜面…… 在這些人兇猛的反擊下,頃刻間就有四艘飛碟或直接當空爆炸,或被撞擊墜毀在通天塔上,炸湧起沖天火焰。 兩艘飛碟呼嘯著盤旋在蘇晴等人的前方,封堵住了階梯,火光噴吐。其中一艘飛碟的底部倏然打開,躍下了兩個人。

左邊那印度青年戴著白色頭巾,身著白衣,兩眼灼灼如鷹隼,正是帝釋天。右邊那人是印第安人與拉丁裔的混血,褐膚黑髮,長著雄獅般的眼睛和鼻子,眸中怒火如燒,應該就是被稱為“雷霆狂獅”的里奧·阿波羅了。 里奧一躍到地,立即衝到了高歌身前,怒吼著將他一把揪了起來,重重地摜在金屬門上。 高歌的怒火也瞬間被點燃了,反手抱住他朝外一滾,就勢將他甩了出去,右臂火浪噴湧,“轟”地猛撞在里奧的胸口。 里奧渾身著火,跌跌撞撞地朝後退了幾步,昂首搥胸,發出怒獅般的咆哮。雷聲轟鳴,漫天閃電飛舞,突然如萬千條銀蛇奔竄著匯入他的頭頂。熾光大作,整個人彷彿化成了一團白熱的烈火。 “別打了,我們現在需要和他們聯手!”蘇晴抓住高歌的肩膀,想要將他拉開,卻反被熔岩般噴薄的氣浪彈飛出幾米開外。

麗莎掙扎著從地上抬起身,想要阻止兩人,卻已經太遲了。里奧的吼聲和雷聲滾滾呼應,雙掌對旋,猛地鼓起一團炫目的球形閃電,破風狂嘯著撞擊在高歌右拳鼓起的氣浪上。 “轟”地一聲劇震,藍紫色的強光照亮了金字塔頂。羅伯特被灼熱而猛烈的氣浪死死地抵壓在太極門上,臉色漲紫,無法呼吸。 高歌身子凝頓了兩秒,突然後翻飛出十幾米,猛撞在金字塔的斜面上,朝下翻滾摔落。 里奧趔趄朝後退了兒步,很快穩住身形,怒吼著正想飛掠追擊,瞥見臉白如紙的麗莎,又硬生生地頓住了。他俯身將她抱了起來,大手覆蓋在她冰冷而浸滿淚水的臉頰上,悲怒欲爆,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對不起……”麗莎泫然一笑,許多話語鬱堵在喉間,卻只化為一聲低得連自己也無法聽見的嘆息。 在她面前,是這短暫一生中兩個至為重要的,都如烈火般狂野的男人。一個從小陪伴左右,就像最有默契的親密兄長,將她呵護掌心,給她所有的陽光與溫暖;一個突臨如風暴,摧枯拉朽地攻陷了她的心防,在短短的時間裡燃盡了她所有的光與熱,讓她甘願化為灰燼,零落成泥。 如果沒有遇見後者,或許她現在正隨著這獅子般的男人從天而降,掃滅所有敵基督的魔鬼;或許幾個月之後,她就將披上婚紗,在聖母與聖子的面前成為他的妻子;或許幾年之後,她將和他生下好幾個孩子,環繞著歡聲笑語,過著平靜而幸福的生活…… 但是人生沒有如果,既定的一切都是神的旨意。是神讓她遇見了高歌,讓她由恨轉愛,讓她難以自拔地淪陷於那如地獄烈火般噴薄的情感裡。或許正因她無法抵擋魔鬼的誘惑才懷上了“撒旦”,永遠背離了天堂。 “對不起……”她喃喃地低吟著,不知在向誰道歉。迷離的眼波凝視著遠處踉蹌衝來的高歌,心裡突然充滿了難以言昧的悲喜、酸楚與甜蜜,睫毛輕輕一顫,淚珠盈凝,終於不再動彈了。 里奧抱著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昂首發出雷鳴般的狂吼。 高歌卻徹底僵住了,一動不動地站在遠處。看著他失魂落魄、被掏空一切的模樣,彷彿又變成了當年失去父母的孩子,蘇晴的心中刺疼如扎,淚水忍不住湧上了眼眶。 “小心!”帝釋天的喝聲剛起,露娜所發出的狂飆氣浪已席捲著冰岩碎石,呼嘯猛撞在高歌的背上。 高歌猝不及防,“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麥稈似的從蘇晴頭頂上飄了過去。蘇晴下意識地一把將他抱住,翻落在地。沒等站穩,“光照三曜”的炎火氣浪與寒冰颶風又已劈頭蓋臉地打到了。 里奧、羅伯特雙雙撞飛在地,若非帝釋天及時守護抵擋,他們多半已被狂暴的氣浪震碎了臟腑經脈。但帝釋天雖然驍勇,也難以一已之力對抗“光照三曜”與“烏拉諾斯之怒”,連擋了幾下,便被迫趔趄後退。 眾飛碟層層盤旋,猛烈地轟擊著光照會一行。 這些導彈的威力極為狂猛,無論是多麼堅固的裝甲車、坦克,只要被掃中,立刻灰飛煙滅。但撞擊在金字塔的斜面上,除了留下一點灰痕外,幾乎毫髮無損。而露娜等人的光浪層層迭爆,更是形成了強韌無比的護體氣罩,眩光搖曳,難以破入。 就在此時,又是一道人影從飛碟上沖了下來,彎腰一拳猛擊在通天塔的斜面上。 “轟!”金光萬道,所有人眼前一紅,都被澎湃的氣浪彈得朝上拋起。 光照會的護體氣罩也應聲震破,剎那間,數十枚導彈乘虛穿入,轟隆狂震,炸湧起高達百米的烈焰。六七人渾身著火,手舞足蹈地慘叫著,從階梯上翻滾墜落。就連蘇晴、帝釋天等人的毛髮、眼睫毛也被灼浪烤得焦捲起來。 “二十年不見,別來無恙?”那人昂身站定,黑色風衣獵獵鼓卷,漆黑的雙眼冷冷地盯著露娜,瞳孔裡映照著熊熊火焰。 “承蒙大宗師牽掛,一切安好。”露娜攏了攏鬢角,嫣然一笑。所有人之中,只有她連髮絲、衣角也未燒著。伏在她背上的丁洛河依舊沉沉昏睡,額頭、臉頰的蛇鱗在火焰中閃爍碧光。 大宗師!羅伯特心里大凜,原來這人就是被稱為“影子教宗”的“聖子”領袖聖保羅! 在他搜羅到的所有IMU檔案中,都沒有此人的翔實資料。只知道他的英文名叫保羅·潘恩,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中國人。後來順著玄小童的線索追踪,才知道他的中文名叫玄道明,十幾年前曾與華靜之秘密結婚,在中國長期生活。華靜之母女遭遇空難後,他也隨之消失不見了。傳聞他一直潛居在梵蒂岡,卻找不到任何證據。 想不到他竟然這麼年輕,臉容剛毅挺秀,舉止淡泊從容,不像是全球最大神秘恐怖組織的領袖,倒像是一個溫文爾雅的年輕神父。僅從外表來看,又怎能想像他這一拳所發出的力量,竟比堪造地震的帝釋天更強猛十倍! 玄道明冰冷的目光移到了丁洛河側垂的臉上,淡淡道:“獨孤兄,二十年不見,你怎麼變成了躲在女人背後的懦夫?竟然敢當著眾人的面殺死我的女兒,為何不敢出來與我決一死戰?” “懦夫?”露娜揚起眉梢,微笑道,“如果他是懦夫,就不會找到屬於自己的水晶頭骨了。倒是閣下自詡為神的使者,向來標榜光明磊落,想不到也只是個乘人之危、偷施暗算的小人。” 玄道明右拳緊攥,青筋暴起,聲音卻依舊波瀾不驚:“他既能熔合鯀神骨,打退帝釋天,當著眾人的面割下聖母瑪利亞的頭,就說明已經重生為亞斯克雷比奧斯。我現在殺他,又算什麼乘人之危?” 露娜笑吟吟地說:“好啊,你既然不打算乘人之危,為什麼不等我們進了通天塔,再光明正大地比個高下?你是擔心他甦醒後,將你們全都斬盡殺絕嗎?” “阿葵芮雅思小姐,你這算是賊喊捉賊嗎?”蘇晴仔細檢查了遍高歌,見他並無大礙,才站起身說,“你要是光明正大,就不會用意念操控丁洛河,借他之手殺死玄小童;更不會玩這些嫁禍栽贓的伎倆,讓他成為眾矢之的,無路可退。如果讓你進入通天塔,讓你繼續操控蛻變為亞斯克雷比奧斯的丁洛河,豈不是遂你所願,陷全球於空前浩劫?” 玄道明淡淡道:“蘇小姐,多謝你放下恩怨,棄暗投明,及時拆穿這些魔鬼的把戲。但如果丁洛河沒有變成亞斯克雷比奧斯,我要他的水晶頭骨又有何用?難道你真相信他蛻變重生之後,就天下無敵了嗎?” 蘇晴心裡“咯噔”一跳,他的語氣雖然平淡,卻掩抑不住對丁洛河的森冷刻骨的仇恨。 作為與“盤古”幾經分合、敵我難辨的光照會領袖,“亞斯克雷比奧斯”這個名字可謂如雷貫耳,蘇晴第一次遇見丁洛河時,早已知道了他的身份,但不知為何,卻一直對他抱有溫柔的好感,就彷佛素昧謀面的弟弟,一見如故。也正是由於她幾番力排眾議,“盤古”才審慎地接納了丁洛河,希望在他甦醒之後,能繼續孤獨洛當年未盡之業,給這個世界帶來和平。 如果不是露娜·阿葵芮雅思橫插一槓,攪得天下大亂,或許丁洛河與玄小童之間的愛情真能化解“聖子”、“盤古”、光照會幾千年來的恩怨。但玄小童既死,又偏偏死在了丁洛河的手上,這一切就成了難以挽回的殘局了。 她定了定神,微笑道:“潘恩先生,首先,我只是希望與閣下結盟,攜手為世界平定這場災難,不存在所謂的棄暗投明。其次,二十年前獨孤洛便曾與聖子、盤古擬定盟約,一起找到巴別塔,擊毀將於2012年撞擊地球的那顆彗星。獨孤洛死了,但他又以丁洛河的面目重生。如今盟約三方俱在,末日逼近,閣下難道就不想履行諾言了嗎?” 玄道明還沒回答,金字塔里突然傳來一陣桀桀的狂笑聲:“就憑你們這些十惡不赦的罪囚後代,也配妄稱神族,保衛地球?通天之路已經開啟,有膽子就進來吧!” “轟”的一聲,通天塔的太極門突然旋轉打開。 陰冷的狂風從門裡倒灌而出,夾雜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尖厲獰笑。裡頭眩光亂舞,什麼也看不清。眾人才掃了一眼,便被熾光與酸風刺得淚水直流,又驚又疑,面面相覷,不知塔里說話的是何方神聖。 “怎麼?你們都沒有這膽子嗎?”露娜背著丁洛河,笑吟吟地挑起眉梢,“那就由我先來吧。”突然狂飆似的直衝而入。 她速度奇快,玄道明、蘇晴想要阻擋已然不及,身子一飄,爭先擠了進去。眾人紛紛緊隨其後。里奧抱起麗莎的屍體,怒火灼灼地瞪了一眼高歌,和他大踏步地並行而入。 通天塔!我終於進入通天塔了!羅伯特跟在人群中,心裡怦怦劇跳,除了忐忑恐懼,更多的是按捺不住的狂喜與激動。如果自己的頭顱裡真的藏著“射手星系”的水晶頭骨,進入塔內的“黃道十三宮”,究竟會發生怎樣的變化呢? 穿過狹窄的走廊,眼前越來越亮,眩光閃爍,當他終於適應了周遭耀眼的光線,才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何等恢弘壯麗的世界。 他不像在通天塔內,倒彷彿懸浮在空中。 通天塔竟似是透明的。穿透四面厚厚的金屬斜牆,可以看見浩瀚無邊的夜空與連綿不絕的雪山;看見銀亮的冰川與原野,盤旋的蒼鷹與飛碟;可以看見呼嘯的狂風、奔湧的雲,看見遠遠近近、塔外的所有一切。 更奇妙的是,當他定睛細看時,又彷佛可以穿透雪山、大地、雲層、星空……可以無限放大,看到更遼遠、更壯闊的無垠宇宙…… 羅伯特仰著頭,天旋地轉,目眩神迷。 他彷彿看見整個宇宙在他周圍急速轉動,越來越近,然後變成了飛旋的銀河。無數顆灼灼閃亮的星辰就像剛才的龍捲風一樣,從他眼前、身邊呼嘯而過,將他飄然捲起,吸入其中。 他彷彿看見飄浮在夏夜的星空,旋轉著迫近星辰璀璨的人馬座,看見南斗在他頭頂飛旋,星云如馬蹄,半人半馬的嘎戎拉開長弓,瞄準自己…… 然後眩光爆舞,那道刺眼的銀光從人馬座劃過茫茫星穹,就像離弦之箭朝著他兩眼之間怒射而來。 “轟”的一聲震動,他的大腦中忽然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彷彿炸散開來了,化成了無數碎片,又如粉塵般迎風狂舞。 他不由自主地抱著頭,發出淒厲狂猛的長嘯。 幾乎就在同時,站在他周圍的那些人也一個接一個地抱著頭,發出痛苦、狂喜、駭懼而又悲傷的嘯吼。所有人的身體都如水波般晃動起來,頭顱閃閃發光,逐漸呈現出湛藍而又透明的水晶形狀。 “砰”的一聲,丁洛河從露娜的背上滑落在地。 氣浪滾滾,漩渦似的隨著銀河在眾人周圍急速流動。每個人全都不由自主地浮了起來,隨著氣流跌宕沉浮,抱頭淒烈嘯吼。 丁洛河翻轉著身體,眼睫一動,慢慢地睜開眼睛。璀璨的銀河倒映在他清澈明亮的雙眼中,慢慢渦輪旋舞,越轉越快,他的頭顱也跟著越來越晶瑩剔透,煥發出幽藍的光澤。 然後,他的臉容彷彿也隨之扭曲起來了,駭異地望著上方的虛空,十指顫抖,眼中的悲傷與恐懼越來越盛。當頭骨徹底透明如水晶時,他終於記起了所有的一切,弓起身子,全身蛇鱗怒綻,縱聲狂吼。 “轟隆隆!”喜馬拉雅山上空閃電亂舞,雷聲轟鳴。所有電光全都匯聚在了金字塔頂上,貫穿“全視之眼”,直破星穹。 通天塔內的眩光明滅蕩漾,突然,那些宇宙、銀河、星辰、萬物……全都消失了,周圍陷入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什麼也看不清、聽不見了,除了懸浮著的十三顆幽藍閃亮的水晶頭骨,以及丁洛河那刺破長空、撕裂靈魂的悲怒長嘯。 眾人氣血翻湧,紛紛從半空摔落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丁洛河的嘯聲才漸漸轉小,雷聲漸止。四周光芒閃動,隨之漸轉明亮。但眼前所見,卻跟剛才完全不同了。 上空無邊無盡的星穹再也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四面三角形的巨大斜牆,由光滑的淡金色金屬澆鑄而成,四周沒有一絲縫隙,更不可透視到外部的景象。下方也不再是懸空的宇宙,而是明亮如鏡的地板,倒映著四周的斜牆,坐在地上,就像懸浮在一個巨大的棱錐體裡。 眾人搖搖晃晃地爬起身,恍惚如夢。 一切彷彿全都變了,又彷佛什麼也未曾發生。他們彷彿精疲力竭,連思考的力氣也沒有了,卻又彷佛脫胎重生,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充盈著無窮無盡的能量。 羅伯特驚訝地摸摸自己疼痛欲裂的腦袋,看看周圍,不知剛才一切是否幻覺。偌大的通天塔中,除了四面的斜牆與地板,竟空空曠曠一無所有。阿努比斯與那怪嬰在哪裡?裹屍布與眾神兵又藏在何處? “洛河!”看著仰躺在地,圓睜雙目的丁洛河,露娜又驚又喜,剛想搶身上前,卻被帝釋天與里奧雙雙擋住。 “路西法的囚奴們,你們應該個部都記起來了。”眾人耳畔突然又響起了桀桀的笑聲,忽東忽西,不知從哪里傳來,“塔尖的星辰,指引永生的迷途,宇宙是骷髏的眼睛。太歲燃燒的四季,審判之日來臨,一切都是冥冥注定。” 丁洛河腦中隆隆作響,憤怒、恐懼、悲喜、哀愁……如狂潮般在心裡激盪。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是的,他終於想起來了。 路西法,這個《聖經》中與“撒旦”齊名的魔鬼,它的原意是“光之使者”,是“晨曦中最明亮的星星”。而這個名稱正是來自很久很久以前,那艘將星河聯盟的罪犯押解到地球的飛船。 “路西法號”飛船。 那艘來自銀河聯盟最光榮無敵的艦隊,被譽為“晨曦之星”的領航之船。 在那些後來成為地球“神族”的外星流囚的眼裡,這個“光之使者”、“晨曦之星”象徵著最為屈辱的歷史;“路西法號”的船長撒旦,則像徵著最邪惡兇暴的統治。 因此,經過後世神話的流傳演變,“路西法,”這個曾經象徵著光明與光榮的名稱,就漸漸淪為了與神作對的墮天使,而“撒旦”則成為了至為邪惡的魔鬼。 至於他——來自“蛇夫星系”的守護者——亞斯克雷比奧斯,僅僅因為發現了銀河聯盟的至高秘密——將靈魂注入克隆身體的“永生之藥”,僅僅因為質疑“耶和華”唯我獨尊的獨裁統治,不願將此技術與他共享,便被斥為叛徒,冠上了“撒旦”的帽子。 從他成為“撒旦”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耶和華”永生之敵。 是的,他終於想起了所有的一切,關於自己,關於人類,關於這個世界的所有真相。 他想起他領導著半人半神的伏羲、女媧,那些嚮往著尊嚴與自山的人類,與“耶和華”展開的決戰;他想起伊甸園的戰火,其他神族部落的背叛,九死一生的逃亡;他想起他怒吼的那句“寧可在地獄稱王,也絕不在天堂為奴”,曾如烈火燎原,燒遍了整個世界。 他想起他每一次的“轉生”與甦醒;想起初次見到“聖母瑪利亞”時,她甜美狡黠的笑容;想起她盜走“永生之藥”時,他遭受背叛的絕望與痛苦;想起他們一次又一次似曾相識的命運輪迴;想起偏執與仇恨是怎樣浸淫了他的心靈,讓他變得越來越殘暴多疑,越來越像他所反抗的獨裁暴君;想起人類的苦難與愛情,又是怎樣如春風漸漸甦醒了他的靈魂。 他想起二十年前在這喜馬拉雅山上,曾經那麼接近天堂。那時他終於放下了所有的隔閡與仇恨,想要與“聖子”、“盤古”化敵為友,共同維護這個屬於他們的星球。 然而就在那時,他卻被最信任的人所殺,靈魂飄於塔尖,屍體沉入天湖,狗頭人阿努比斯奸笑著踩踏他的屍骨。 “塔尖的星辰,指引永生的迷途,宇宙是骷髏的眼睛。太歲燃燒的四季,審判之日來臨,一切都是冥冥注定……” 他彷彿又聽到當初阿努比斯尖厲的笑聲。悲怒、仇恨、痛苦……一層層在他的心裡激盪,越湧越高,終於像熔岩噴薄,焚滅了理智。 他猛然從地上一躍而起,縱聲狂吼,遍布全身的蛇鱗綻放出刺目的碧光。 “轟”的一聲,帝釋天被他一掌撞飛出幾十米遠;里奧來不及轉身,便被他拎住手臂,筆直地拋上了塔頂,又重重地撞落在地。 眾人哄然大嘩,那桀桀的尖厲笑聲在通天塔里迴盪:“殺了她!殺了那個背叛你的人!殺光這裡的每一個人!” 他狂飆似的迴旋疾掠,怒吼著一拳揮中,正好與玄道明的拳頭擊個正著。 紫紅、橙黃的氣浪瞬間炸爆,將周圍的人全都翻身掀飛。他身體一晃,遊蛇似的朝後滑出十幾米遠。玄道明悶哼一聲,想要站穩身形,眼角、鼻孔、唇邊卻突然沁出幾行鮮血,猛地翻了個跟斗,“嗵”地撞在遠處的斜牆上。 里奧·阿波羅又驚又怒,雄獅般昂首咆哮,剎那間閃電亂舞,透過四壁,滾滾匯入他的身體,又經由他的雙掌化為刺目的球形閃電,嗚嗚狂嘯著撞在丁洛河來不舒張的手掌上。 “轟,”熾白的光芒照亮了整個通天塔,人影閃動,所有人都被那灼熱的氣浪逼得倒退,無法睜眼。 等到定睛可看時,里奧·阿波羅已經飛到了角落,撫著胸口,衣服上噴得鮮血斑斑。而丁洛河卻安然無恙地站在中央,臉容猙獰扭曲,仰頭狂嘯。 “蝴蝶破繭,風凰涅槃,”所有人都驚駭得說不出話來,唯有露娜雙眼瀅光閃耀,似悲似喜,喃如囈語,“玄蛇要受盡痛苦,才能蛻甲變成蒼龍。亞斯克雷比奧斯,你終於重生了……” 話音未落,丁洛河又已咆哮著一掌撞飛重新撲來的帝釋天,閃電般衝到她的面前,一把勒住了她的脖子,將她高高舉起。 “是你殺了我!”他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裡蹦出來,“二十年前,在這珠穆朗瑪峰上,是你殺死了我,嫁禍給瑪利亞。二十年後,又是你害死了她,然後嫁禍給我!” 她淚珠晃動,嘴角卻泛起詹柔的笑容,啞聲說:“是呀,你終於想起來了。那個賤女人,那個騙了你、害了你,即總讓你執迷不悟的賤女人,你為了她,一次又一次地背棄我,背棄你自己,背棄亞斯克雷比奧斯的榮耀與使命……只要能讓你甦醒,就算我入地獄,萬劫不復,也甘之如飴。” 他的手指越捏越緊,她漲紅著臉,咳嗽了幾聲,斷斷續續地微笑道:“二十年前,就是在……就是在這樣星辰璀璨的夜裡,在天湖邊,我殺了你,親手割下你的頭。我將你抱在懷裡,親吻你的嘴唇。淚水流在你的臉上,結成了冰。呵,只有在那時,你才是屬於我的,只有在那時,才沒有人能將你從我手中搶走。 “親愛的,你永遠不明白,我究竟有多愛你,就像你永遠不明白,我為什麼要殺死你。如果不殺死你,我就無法殺死那個賤人,就無法拆散那可笑的聖母峰之盟,就無法做你的母親,就無法讓你重生。 “我取了你的基因,克隆出胚胎,植入我的身體。那十個月,是我有生以來最甜蜜幸福的十個月,你在我的體內,和我融合為一我感受到你每一個心跳,每一次律動,每一回呼吸……你是我的,親愛的,你終於是我的了。從那時起,你終於完完全全屬於我,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將此更改,將你奪去。 “當你從我身體裡出來,當我剪斷臍帶的那一剎那,你不知道我哭得有多麼傷心。我多想將你留在我身邊,多想讓你永遠依偎在我懷裡,多想看著你,長大。但是不行。我必須將你送給一隊最為普通的夫婦,這樣你才能安全地成長,才不會引起任何懷疑。 “洛河,洛河,你是我的孩子,是我的愛人,是我所有的一切。多少次我在遠處看著你,恨不能突破所有的樊籠,將你重新摟入懷裡,吻你,愛你。想你的分分秒秒,都成了最痛苦的折磨,讓我輾轉難眠,無法呼吸。 “好不容易等到你長大了,看著你畫出《最後一年》,看著你開始模模糊糊地記起從前的片段,我又驚喜又不安。然而,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我喬化接近你,給你蛇戒,讓你重生,而你,卻又遇上了那個賤人。 “那個賤人,那個騙了你、害了你,卻總讓你執迷不悟的賤人,我必須殺了她。但我必須換一種方法,必須讓你親手殺了她。只有這樣,你才能斬斷和她的一切羈絆,徹底破繭重生……”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已經被丁洛河的手勒得透不過氣來了,雙眼卻瀅光晃動,溫柔地凝視著他,洋溢著愛憐、悲喜、驕傲、喜悅與甜蜜,蚊吟似的柔聲說:“我愛你,洛河。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像我這樣愛你。現在,殺了我吧。親愛的,只有殺了我,才能徹底釋放出你自己,脫胎換骨。只有殺了我,才能成為誅滅眾神、俯瞰蒼生的亞斯克雷比奧斯。因為……” 她睫毛一顫,淚水倏然滑落,微笑著一字字說道:“因為那是你無可逃避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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