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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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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970-01-01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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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教授之死

月魔 黄易 4492 2018-03-11
凌渡宇回到寓所的時候,掛在大廳中央的古老鐘鐘擺搖響了第十二下,宣告一天的結束。 山林蟲聲唧唧,透過門窗隱約地傳入來,凌渡宇這所現代化的複式洋房,位於山崗高處。廳前落地大玻璃,視野廣闊,山下、海港和對岸迷人的城市夜色,盡收眼底。 遍布兩岸五光十色的燈火,港海閃爍不定的倒影,是那樣遙遠和不真實,如幻如夢。 凌渡宇輕輕呈了一口氣,在大廳一角的組合沙發坐下來。脊骨枕靠著柔軟彈跳的沙發,舒適的感覺透進每一條神經裡去。 日間離奇的事,仍在困擾著他。 凌渡宇在袋中取出一部藍皮小冊子,封面上印有DIARY的字樣,燙金的字體龍飛鳳舞,設計者頗下了一番心思。 不過凌渡宇的興趣並不在日記的設計,而在於其中的內容。在他發現謝教授的屍體時,這日記被緊緊捏在他瘦削的手內。封面上現在仍可清晰看到指頭陷入的痕跡,內中一定有個驚人的秘密,使他至死不放。

凌渡宇當時不敢冒然強把謝教授的指頭扳開。臨死前的緊抓,使謝教授的肌肉變成僵硬,除非把他指骨硬生生折斷,否則休想把日記取到手上。幸好是凌渡宇,他利用隨身攜帶的銀針,刺入了謝教授手臂和肩胛的幾個穴位,又巧妙地按扯謝教授身上幾條控製手部的盤絡經道,才從謝教授鬆開的指抓中把日記取到手上,他幼年時曾從西藏的天葬師處,學會了許多應付死人的法門。 他尚未有翻看內頁的機會和時間。 今天正午一時前後,他接到陳午鵬在美國的長途電話。 陳午鵬氣急敗壞的聲音中,透出一種巨大的驚惶,要求他立即趕去他舅父謝教授處,卻又不肯說出原因。 以凌渡宇的性格,即管求他的是個陌不相識的人,他也義不容辭,何況陳午鵬和他是同屬一個秘密組織的人,又是曾經共患難的生死至交。

他駕著珍珠白色的保時捷,以八十哩高速,衝了五次紅燈,擺脫了最少三個交通警員的電單車追捕,趕到謝教授郊外的寓所時,嚇然發現謝教授已經死了!不過胸口尚有微溫,估計在半小時前遇害。 死狀非常奇怪。 按照他的觀察,謝教授是窒息致死。 謝教授的胸骨幾乎沒有一條是完整的,奇怪的是胸前肌肉一點傷痕也見不到,連些微撞擊的閼痕也沒有。這怎麼可能?只有一千磅以上的重擊,才會造成胸骨這樣的斷裂。他很仔細審視屋內每一寸地方,卻完全找不到造成這種傷勢的凶器。 屋內井井有條,沒有格鬥過的跡象。大門和窗戶完好無缺。他利用兩條常帶在身的幼長鋼絲,熟練地把門鎖打開,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屋內。 謝教授雙眼睜大,突出眼眶,反映出死前的恐懼,那種驚惶失措的神情,像是死也不肯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膽大包天的凌渡宇,看了這般情景,也不寒而栗起來。 屍身仰跌椅上,口張大,不甘地要吸入那最後一口氣似,灰白的臉以不可能的角度向後昂起,老花眼鏡掛在右耳,搖搖欲墮。似乎有隻強大的無形魔手,叉緊著他脆弱的喉嚨。 這樣的死狀,在凌渡宇傳奇的一生中,還是初次遇上。他曾經見過被生剝人皮的死屍;被割斷了四肢的身體,雖然都極度殘忍,也及不上謝教授那種詭異莫名、使人心寒的死況。 謝教授左手軟垂地上,右手掩在胸腹間,五指死命抓緊凌渡宇目前手上的藍皮日記。 凌渡宇消滅了任何顯示他曾潛進室內的證據後,才從容報警。日記不用說給他藏了起來,他向來只是信任自己的能力。同時心中隱隱覺得日記是養分所在,他希望能保存它等陳午鵬回來。

當警察來到時,他扮成若無其事的樣子,接受他們窮根究底的反复盤問。 當日黃昏時分,他瞞著警方,偷偷打了個電話,找到在美國的陳午鵬,報告了謝教授的死訊。陳午鵬一向性格衝動火爆,但聽到謝教授的噩耗時,他的反應非常奇怪,不但沒有凌渡宇預期的哀傷激動,反而茫茫然道:“他真是死了,真是死了……” 凌渡宇當時問道:“午鵬,究竟這是什麼一回事?” 電話另一邊,陳午鵬似乎完全聽不到他的說話,只是喃喃自語道:“這竟是真的了,我是唯一知道的人……”跟著狂叫起來道:“那太可怕了。” 凌渡宇心內駭然,陳午鵬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什麼事可怕到能令他失常。最少五分鐘的急促喘氣後,陳午鵬才平靜了一點。凌渡宇聽到他以最大的克制力,說出:“一切待我回來再說。”咕一聲,電話掛斷了線。

和陳午鵬的通話,不但沒有拔開迷霧,反而加深了他的困擾。無論如何,陳午鵬應在由加回港途中了。 凌渡宇深深吸了一口氣,翻開日記第一頁,日子寫著一九八四年三月十五日,記的是四年前的事了。內容是這樣: 凌渡宇又翻了幾頁,日記不是連續的,有時幾個月不見一字,應被稱為記事簿妥當一點。 謝寧教授是國際知名考古學家,三十五歲時發表的“非洲沿海民族遷徒考”,使他揚名國際考古學界,躍登為這方面的權威。接著數十年來精研古埃及的語言和文化,成為考古學界的殿堂人物。他一生致力教育,又是著名的旅行家、現代的徐霞客,這樣顯赫的學者,不明不白的離奇死掉,肯定是考古學上不可彌補的損失。 教授今年六十五歲,五年前退出教學生涯。據陳午鵬說,這二十年來教授醉心於古文明的考探,深信在現今這個文明之前,地球上曾經出現過其他高文明的文化,那可能是“北京猿人”和“藍田猿人”之前的事,四十萬至五十萬年前的史前時期。屬於考古學上的無人地帶,任何有證可信的發現,將是破天荒的驚人壯舉。

思潮起伏裡,凌渡宇繼續翻閱這考古學巨人的筆記,內容不離生活感想,做學問的心得,或對考古學的精闢見地。 凌渡宇馳騁於這知名學者廣闊無邊的思想世界內,感嘆盛名之下無虛士,這大師級的學術權威,想像力豐富大膽,大異於那類滿腦子既定成見的所謂學者。 例如一九八五年七月七日他寫道: 凌渡宇呆了一會,教授立論簡要易明,這是如何可怕的大災難,那將是人類的未日。 記事簿繼續寫道: 凌渡宇倒抽了一口氣,呼吸不自覺地沉重起來,這地軸轉變是可以在任何時刻發生的,他翻往下一頁,那是一星期後: 教授在結尾處一連留下了三個問號,顯示出他這方面的困惑。 凌渡宇看出了趣味來,一口氣讀了十多頁,都是在八五年至八六年七月內的記事,圍繞著有關史前文明這問題,反复探討。

一直翻到一九八六年八月八日,那一頁說的事非常奇怪,沒頭沒尾,內容是這樣: 凌渡宇登時一頭霧水。 M是誰?那東西是什麼奇妙的東西?為什麼令謝教授經歷到奇事?為什麼沒有人敢碰它? 下一頁是一九八七年三月二日。是上一頁半年後的事情,記著: 凌渡宇一時間呆了一呆,很難把腦筋聯想到田木正宗身上。簡直無法接受一全考古學大師的日記裡,會出現這位在國際黑道上風雲人物——田木正宗的名字。 田木正宗是日本戰後崛起的黑道大豪。據說這人非是一般黑道梟雄可比,他自己處事的方針和原則,絕不干濫殺販毒那類滅絕人性的罪行。加上手腕靈活、八面玲瓏、疏財仗義,在國際黑白兩道都很吃得開。凌渡宇有很可靠的情報,田木正宗是能左右日本政壇的幕後操縱勢力之一。謝教授記事簿中的M,如果是田木正宗的朋友,身分自然大是不同。

整件事看來殊不簡單。 記事簿還有大半才看完,凌渡宇心中一動,拿起記事簿,通過廳側的旋梯,步上複式洋房的二樓,走往屋南的書房去。 凌渡宇的書房面積近六百方尺,四周的牆壁掛了幾幅中國字畫,其他都是放滿書籍的書架。 他一向對自己閱讀範圍的廣博,引以為傲,從文學歷史,到最尖端的科技天文,都是他的興趣所在。通過書本,他接觸到世界上其他偉大的心靈,使他不斷在知識的領域成長和擴闊。 書架上有很大部分是語言學的書籍,一向以來,他深信唯一真正學習不同民族文化的途徑,就是學習那文化所產生的語言。因為語言是經驗的代表符號,例如愛斯基摩人對雪的形容詞,多至數十個。這正反映愛斯基摩人在冰天雪地生活的體驗,只有通過了解他們的語言,才可以真正領會到他們的經驗和文化,這是凌渡宇致力學習各種語言的原因。也給他遍走天下提供了不少方便。

書房的正中放了張大書桌,書桌旁邊有座電腦裝置,那是凌渡宇最得力的助手,幫助他進行各方面的研究。 書桌對面的牆壁有張彩繪的畫像,畫的是一位目光炯炯、面相威嚴的喇嘛半身像。畫像下有一行藏文。 凌渡宇凝視畫像,恭敬地行了一個禮,口中喃喃道:“爸!我好。”然後才在電腦前面的旋椅坐下來,開動電腦。 電腦的屏幕亮了起來,開始自我檢視的跳字程序。 凌渡宇按著了資料傳送器的掣,這設備可以把他心目中的資料檔案,通過世界的電訊網,輸送往他在美國一個私人的秘密電腦資料儲存庫內,只要按動一組獨是他本人知曉的密碼,凌渡宇便可輕而易舉在世界任何地方,通過任何有足夠設備的電腦系統,取得他存入的資料,這是最佳的保密方法。

電腦進入可操作的狀態,凌渡宇鍵入了一組密碼,傳送器大屏幕上顯示出“等候指令”的語句。 凌渡宇把日記打開,用攝像器從第一頁開始,一頁一頁收進電腦的暫存記憶內,再由傳送器輸往千里之外的儲存系統。 一直工作到凌晨二時,才大功告成,將整部記事簿的圖像,一頁一頁攝進電腦後,輸往遠方的保密系統內。到了記事簿的最後,凌渡宇禁不住詛咒起來,結尾兩頁竟然給人撕掉。 這兩頁一定是所有事最關鍵的地方。 凌渡宇閉上雙目,鼻孔緩緩吸氣呼氣,呼吸細長而慢,有種奇異的節奏,這是他每天臨睡前的例行練習,自懂人事以來,從不間斷。在數分鐘內,他的精神進入平靜無波的境地,至虛至靜,細長有力的呼吸,轉入若有若無間,忽然鼻孔一閉,口鼻呼吸斷絕,進入禪坐胎息的精神層次。 在藏密的修行上,有所謂“一息尚存,自心不息”。 “息”字由上“自”下“心”組成,因為要拋棄世俗的心,才能進窺禪境,所以這胎息是非常重要的過程。凌渡宇在這方面有極高的修為,這時他全身鬆鬆麻麻,體內氣流澎湃,靈臺一片空明。 就在這刻,一種危險來臨的感覺,忽地湧上凌渡宇虛靜的靈覺。這是一種心理學家稱為“森林靈覺”的能力,例如地震前,野獸會有很多異常的舉動,這是因為它們平時習慣了大自然的律動和節奏,些許的變異,亦不能避過它們靈異的感官,所以呈現不安的現象。凌渡宇也是這樣,人類的世界除了物質的層次,還有一個精神的共同層次,精神學家稱之為“共體意識”(Universalconsciousness),那是超越了一般日常意識的層面,一般人只有在夢裡時,才能感應到這精神層次的存在,作出各種怪異和預兆性的奇夢。但在凌渡宇這種長期修練心靈的人,這類平常人缺乏的觸覺,在他們來說便像呼吸和走路那般自然。所以雖然在這物質的世界上,沒有半點的不同或預兆,可是凌渡宇已感到一種危險的存在。 凌渡宇張開雙目,重新呼吸起來,當他鼻孔呼吸停止時,呼吸改由全身的毛孔進行,這刻胎息停止,鼻孔又再回復正常操作。 凌渡宇望向對面牆壁的喇嘛畫像,心中叫道:“爸爸,是否有些極可怕的事發生了?”他從未見過畫中的靈達喇嘛——西藏最玄秘的宗教“上密宗”的第三十六代領袖活佛。因為他出生時,靈達喇嘛在九個月前進入大歡喜的境地“入滅”。使他一出生便沒有了父親。在靈達喇嘛九十八歲高齡時,這位地位無上崇高的活佛,作了一項奇事,就是使凌渡宇的母親,一位從美國來參拜他的中國女子凌雅懷下了他的孩子,三天后靈達喇嘛坐化。他入滅後,凌雅生下了隨母姓的凌渡宇,並遵照靈達喇嘛的吩咐,把兒子留在西藏接受各種最嚴格的修行;一直到十五歲時,才把兒子接往美國,接受西方的教育。 這是凌渡宇奇怪的出身。 複式房子外傳來汽車的聲音,凌渡宇的住宅位於一條私家路的盡頭,車聲傳來,百分之九十九目標是他的寓所。 凌渡宇關掉電腦。拿起謝教授的記事簿放進書桌的櫃桶裡去,這才走往樓下,門鈴剛好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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