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火刑都市

第3章 第三節

火刑都市 岛田庄司 4590 2018-03-15
從小田快速輕軌千歲船橋站,到土屋昌利租住的住宅,步行大約需要十分鐘。 土屋租住的地方,比剛去過的今野的住處,看起來要好得多,但也不是鋼筋混凝土造的樓房。從鐵梯登上二樓,只見走廊上排列著好幾台洗衣機。看來,此處居住的大都是夫妻組成的兩口之家。 土屋住的屋子,在往里數的第二間。門上用圖釘釘著一張日伸保安公司的名片。中村抬手在門上敲了幾下,然而,半天都沒有人回答。 稍微等了一會兒,中村又敲了一次,結果還是一樣。中村乾脆邊敲門,邊大聲喊土屋的名字,但是感覺屋裡根本就沒有人。中村想,這位女子該不會出門買東西去了吧。 一樓有個主婦模樣的女人在洗衣服,中村下樓,向她打聽到了房東的地址和電話。 房東是位老人,領他們回到土屋的房間門口,用備用鑰匙打開了房門。門開的同時,房東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中村第一個跨進門,在玄關處舖的三合板前停住了腳。沒看見女人的鞋或拖鞋。 屋裡整理得異常乾淨,這證明這裡確實住過女人。然而,即使仔細察看,在這間六張榻榻米大小的房間裡,依然找不到半點兒女人待過的痕跡。 中村打開玄關處的鞋櫃,要是有女人穿的鞋,就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了。遺憾的是,鞋櫃裡只有男人穿的運動鞋、木屐和拖鞋,一雙女式鞋都沒有。 中村馬上感到了其中的異樣,出現這種狀況,多半已在他的預料之中。 “是不是有個女人,跟土屋先生一起住在這裡?”中村回頭問站在門口的房東。 “我不知道,我不住在這幢樓裡。”老人答道。中村輕輕點了點頭。 憑直覺,中村覺得那位女子,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對不起,我要進屋了!”明知裡面一個人都沒有,中村還是衝屋裡喊了一聲。

兩位警官仔細翻査了一遍鞋櫃,和抽屜裡的東西,然後,盡量把它們物歸原樣。又看了看廚房角落,最後連冰箱都檢查了一遍。 一切都被整理得乾乾淨淨,書籍和報紙,平平整整地摞在一起,衣服洗得乾乾淨淨,整齊地疊好了放在衣櫥裡。女人穿的衣服和內衣,一件也沒有找到, 廚房裡也一樣,冰箱裡只有幾罐可樂和其他飲料,洗碗池旁邊的塑料筐里,整齊地擺著洗淨了的碗和咖啡杯,上面還蓋了一塊乾淨的抹布。在廚房的抽屜裡,只找到一雙男人用的筷子、幾雙一次性竹筷和幾把湯勺。 整個房間就像一座墳墓,或者說是一間病房。既整潔、安靜,又隱隱地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陰冷氣息。 中村在灶台邊,呆呆地站了好久,冷冷地吐出一句話:“還是來晚了啊!”

的確,那位女子已經逃得無影無踪了。一切果然不出中村所料。 即使那位女子,只是偶爾來這裡住住,不管她多麼小心,也總會或多或少,留下些許來過的痕跡。除非為了刻意隱瞞自己的存在,否則,不可能把痕跡清除得如此徹底。 從現狀分析,那位女子不大可能,是在看到電視里報道火災的新聞之後,才匆忙離開的。因為從時間上來說,她做完這一切,根本就來不及,更難收拾得如此徹底。 顯然,女人早就計劃出走了。如此一來,不管在房間裡投入多大的精力,恐怕也很難找出對査明,與該女子下落有用的東西了。 這其中必定有問題。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來判斷,這名女子近期,肯定在這裡待過。不,確切地說,不久之前,她還在這裡。她的逃跑,反而證明她心裡有鬼。這名女子一定和土屋的死,有著某種聯繫,而且極有可能是直接關聯。

“你完全不知道有個女人曾在土屋先生這裡住過?”中村轉過身來,又問了房東一次。 “我真的不知道。”老人搖著頭,斷然答道。看起來身為房東,租戶的突然死亡,還真是讓他叫苦不迭。 “快看,這裡有個東西!”小谷從櫃子後面,撿起一本相冊似的東西喊道。 打開一看,裡面塞著許多彩色照片。一頁頁透明的塑料紙中,正反兩面整齊地插著一排排的照片。 中村取出帶來的薄手套戴好,小心地翻開了相冊。土屋身穿保安制服的照片,首先映入了他的眼簾。但也僅有這一張,其他照片上的土屋昌利,都是普通打扮,以山或海為背景,擺出各種姿勢照的,從背景推測,這些照片,應該都是在東京以外的地方拍的,可能是他外出旅行時照的吧。可是,所有照片上,都只有土屋一個人,沒有一張別人的照片。

中村馬上意識到,或許可以從照片中發現點什麼。他對著照片,仔細地端詳了好久。既然照片上只有死者一個人,那麼拍照片的,就很有可能是那名神秘女子。除了她以外,土屋也沒有其他親密朋友,可以一起玩了。如此一來,只能解釋為,這些照片,是那個女人和土屋一起旅行時拍的。既然是一起旅行,拍攝的相片中,女人的照片,應該至少佔一半以上才對,可這裡連一張也找不著。 經過認真的檢查,中村從這本相冊中,發現了一些匪夷所思的現象。照片的排列毫無規律,中間經常莫名其妙地缺了幾張。透過空白處的塑料夾層仔細觀察,還能看到曾經夾過照片的淡淡痕跡,和一絲模模糊糊的影像。顯然,原來放在這些位置的照片,已經全都被人抽走了。而且越往後,被抽走的照片越多。也就是說,最近新拍攝的照片,被抽走的比例最大。

不用說,這些被抽走的照片,極有可能拍的是那位女子,或者是別人幫忙拍的兩人的合影。那名女子在逃離這里之前,把自己的照片全部處理了,一張也沒有留下,整本相冊就像缺了一半牙齒的老人,只剩下幾張土屋昌利的留影,孤零零地留在上面。 相冊和屋子一樣,已經被精心整理乾淨了,沒有留下絲毫的蛛絲馬跡。 小谷又將屋子仔細檢查了一遍,依然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整個屋子的地上和桌上,甚至連一點灰塵都沒留下。桌子上立著一個相框,裡面也是空空如也。可以想像,之前放在裡面的,一定是那位女子的照片,或是她與土屋的合影。可惜的是,這一切只能靠憑空想像了。 中村心有不甘地,用戴著手套的手指抹了抹相框,白手套上一塵不染。窗沿上也是一樣。看來這屋子裡的一切,都經過了反反复复的清潔。也就是說,最早在昨天晚上,等土屋出門上夜班以後,這名女子用抹布,把整個房間擦過好幾遑,把自己的照片從相框中取走後,連相框邊緣,都用抹布仔細擦過,處理得非常徹底。這一切都是在不久以前完成的。

這麼一來,想在這間屋子裡,找到這名女子留下的指紋,恐怕就很困難了,這次清掃的目的,很大意義上就是為了這個吧。 中村再一次把目光,投注到那本相冊上。他敏銳地覺察到,如果想繼續追尋那名女子的踪跡,這本相冊,很有可能是唯一能打開局面的突破口,然而,女子的照片一張都沒有留下,因此,只能從留下的信息中做文章了。 除了開頭那張土屋昌利穿著制服的照片,其餘的全部都是在旅行途中拍攝的。那麼,從照片的背景,是不是可以推測出,他們旅行的地點呢?如果沿著兩人旅行的路線走一遍,應該有可能發現一些,有助於找出那位神秘女子的東西。 帶著這個思路,中村又一張一張地,把照片重新過濾了一遍。遺憾的是,這位女子在走之前,對照片進行了精心挑選,把背景中可能出現地名、車站名,以及能判斷出拍攝地所在的照片,也都全部抽走了,剰下的大多是土屋一個人的近影,和麵部特寫照片,少數幾張有部分背景的,也都是隨處可見的山或海,毫無特色,很難從中發現任何與地點有關的信息。

中村和小谷鎖上房門,走到走廊,敲了敲土屋家左邊那戶人家的門,沒人應門,看來是沒人在家。房東輕聲在後頭提醒他們,這家住著的夫妻,白天基本都不在家。 接著中村又敲了敲右邊鄰居家的門,這次門很快就開了一道縫,―位四十多歲、主婦打扮的女人,小心翼翼地露出半張臉,朝外看了看。中村連忙掏出警官證,遞到門縫前,又簡單地把情況說明了一番,主婦這才露出客氣的笑容,把門打開了。 中村開門見山地說,是想來了解一些隔壁土屋的情況。 “隔壁土屋家是不是還住著一個女孩兒?” 主婦露出疑惑的神色,點了點頭。 果然,那位女子在這兒住過。 “她在這裡住了多長時間?” “這個…….她今天不在家嗎?”主婦有些猶豫地反問道。

“不在,可能出去了吧。這位女子是什麼時候搬來的?” “大概是夏天那會兒。” “夏天,幾月?是八月嗎?” “對,就是八月左右。” “她是每天都住在這兒嗎?” “對,她怎麼……” “那個女人長得什麼樣?” “長相嗎?這可真不好說……反正年紀不大。” “您看她像是有工作的嗎?” “對,是上班族。” “您知道她是白天上班,還是晚上上班嗎?” “白天上班啦。” “每天早晨出去上班,然後傍晚回來?” “對!……”那名主婦狠狠地點了點頭。 中村邊問,邊將這些信息,迅速地都記在本子上。 “也就是說,這兩口子都是上班族。那麼,她是剛搬來時,就每天上班,還是搬來一陣之後,才去上班的,你知道嗎?”

“這個,應該是搬來的時候,就是在上班的。” “從八月份起,一直都在工作?” “對。” “哦。請您說說這個女人,是個怎樣的人吧。” 鄰居主婦聽到這個問題後,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直到中村告訴她,那位女子巳經離開這兒了,她才皺著眉頭,開口回答。 “那個女人不怎麼好說話呢。”主婦說,“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是不是都是這樣,我每次主動跟她說話,她都是愛答不理的樣子。” “還挺擺架子的啊。”中村順著她的話附和道。 “嗯,有那麼一點兒,覺得自己長得漂亮唄。” “能舉個例子嗎?” “例子啊……唉,突然這麼一問,我也想不起來。哦……對,有一天我想洗衣服,結果發現我家的洗衣機上,擱著她的幾件東西,我就對她說:'對不起,你家的東西能不能挪一下地方?'要是一般人,肯定會急忙說:'真對不起,這就給您拿開。'可她呢,就在屋裡衝外面喊了一聲:'等會兒。'就完了。” “這麼做,確實有些不合適。” “剛才您說,那個女人搬走了,難道她不是他們家太太?” “聽說她還沒結婚呢。” 聽了這句話,主婦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原來是這樣啊。” “您覺得她大概多大歲數?” “我想大概也就二十二、三歲吧。” “問過她叫什麼名字,老家在哪兒嗎?” “沒問過,我不怎麼過問鄰居家的事。況且,我也沒跟她說過幾句話。” “您跟她不常來往啊。” “對。” “那個男的呢?您跟他熟悉嗎?” “那個男的也不怎麼好說話呢。” “你們這幢樓裡,有沒有誰,跟他們家比較熟悉?” “我看沒有吧,這兩口子都不怎麼愛答理人。你剛才說,那個男的死了?” “對。那個女人的名字,你知道嗎?……”中村還是不想輕易罷休,“您有沒有聽到過,那個男人是怎麼稱呼她的?” “名字?好像沒聽見過……” “哦。您昨天趴那位女子嗎?” “見過。” “大約幾點?” “大概是下午吧。” “昨天晚上呢?” “傍晚以後她在不在,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對鄰居的事,不怎麼關心。” “今天呢,見到過嗎?” “這麼說起來,今天還真的沒有見過呢。” “要是再見到她,你能認出來嗎?” “我想應該能吧。” “之後可能會請您配合我們,畫一張她的模擬畫像,可以嗎?……您還記得她的特徵嗎?” “這個,是她把那個男的給殺了嗎?” “不是,只是以後可能要請您幫忙……可以嗎?” “哦,沒問題,我有印象。可是,到底怎麼啦?” “沒什麼,我們只是問問情況,給您添麻煩了。最後還有一件事,您要是想起什麼跟她有關的事情——不論什麼事都行,請隨時聯繫我。” “好的。” “什麼事都行,比如說她長得像某位歌星或演員什麼的。” “這倒沒有……”女人低聲說道,忽然,她像突然想起什麼,眼睛一亮說,“哦,對了!……不知道這個情況,對你們有沒有用,那個女人說話有些口音。” “有口音?” “平常說話時她很注意,聽不出來,我也是偶然聽到的。” “哪兒的口音?” “我覺得像是東區的。是這樣的,有一天,他們家那個男的有急事找她,可他們家沒裝電話,就打到我家來了。我叫她過來接,聽見她跟那個男人講話時,口音挺重的。” “這件事對我們很有用,實在太感謝您了。”中村要了這位鄰居的電話號碼,接著便起身告辭了。 兩位警官又在樓裡,挨家了解了一下情況。不過,也沒有問出什麼更有用的信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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